他们一起回了住的民宿,许声寒向身后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呢?”
小姑娘叫小蕊,刚刚先他们一步离开的,但他们是开车,小蕊是步行,应该没那么早回来。
“还没回来吧,路上也没碰见她,”向半安看了一圈,没看见小蕊的身影,“你找她干什么?”
“没什么,小姑娘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吧。”
许声寒有点神思不属。
向半安倒是没有怀疑,笑着安慰他,“她从小在这长大,你丢了她都不会丢。”
他劝完许声寒,就去厨房看给许声寒熬的汤怎么样了。
许声寒坐在小院里的秋千上,隐约的叹了口气。
门口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许声寒面前递了一个热水袋。
许声寒抬头看见段勋俊朗的脸,他的视线又落下去,在段勋的脚腕上扫了一眼。
那上面沾着一点红色的花汁。
段勋半蹲在许声寒面前,视线落在许声寒细白修长的手指上,“疼吗?”
他宽大的手掌抬起来,试探性的碰在许声寒微凉细腻的手背上。
许声寒有点心神不宁,没有管他的动作。
大概是因为刚刚拿过热水袋男人宽大的手掌一片炙热,缓缓的包住他因为湿冷隐隐发痛的骨节,那股子痛感几乎是立刻就缓解了。
许声寒像是被他手心的温度灼伤了,猛地向后抽了一下手,沉着脸,神色是明显的抵触,“别碰我!”
段勋浑身一僵,几乎是立刻方开了手,仓皇的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许声寒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个特意准备的热水袋,最终也没有派上用场。
许声寒没有明确的开口赶他,段勋只当感觉不到许声寒对他的排斥抵触,厚着脸皮在民宿要了一间房。
老板本来是不同意的。
许声寒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包下了整间民宿不能外租,段勋掏出两人结婚证的照片,说他们夫夫闹了矛盾,正在哄老婆。
老板也看见了小院子里那一幕,英俊的男人天生就是有优势他,段勋冷淡的眉目露出忧郁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心软,稍微有点同情这个高大的男人。
于是同意了段勋入住。
反正那位许先生,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排斥他。
刚刚还过来问过她,彼岸花的花汁沾在皮肤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听见小量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似的。
第三十一章 刨食的野狗
夜深人静,段勋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外面,屋里没有开灯,只有斜对面的灯光照进来了一点。
对面的气氛与他这边的冷清寥落截然不同,许声寒正在和向半安聊天,神色一片放松。
是面对他时,绝对不会露出的表情。
段勋看着对面那个人温柔的笑颜有些走神,上一次看见许声寒这样的笑容是在什么时候?
仔细回想,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他们刚结婚的时候,许声寒是很爱笑的,几乎每天脸上都带着笑。
明明那个时候许声寒刚刚被赶出家门,却还是每天开开心心的。
段勋半点都察觉他家里有什么不对,更不知道他给自己公司投资的钱是从家里偷偷拿的。
他们婚礼时许家父母没有到场,段勋也只是以为许家父母是对这桩婚事不满,以此来表达反对。
他闭了闭眼睛,脑海里闪过许家父母冷漠厌恶的表情。
段勋和许声寒认识不久的时候,许家父母私下找过他。
“小段,阿姨也知道你非常优秀,但我们家的孩子已经有恋人了。”
许母是个文化人,讲话非常的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非常刺人,“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做第三者是不对的吧?”
这话像是一记耳光打在段勋脸上。
彼时段勋创业刚刚遇到挫折,为了筹集后续资金四处奔走,就算再怎么爱干净,也掩盖不了满身的风尘。
段勋当时正是最狂妄自负的年纪,却入了最狼狈的境地,对于段勋这样满身傲气的人来说,这打击绝对不小。
许家父母这句话几乎是把站在悬崖边上的段勋又向下推了一把。
就算在公司面临破产危机时,他那张脸上的表情都是一贯的冷静自持,却在这时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了一丝难堪。
那个时候,他和许声寒刚刚认识,只说过几次话而已。
段勋大可以直接反驳,可以说他对许声寒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毕竟两人只是偶然见过几次,连熟识都算不上。
他可以说许家父母是污蔑,是无稽之谈。
可他到最后都没有开口,任由许家父母言语警告侮辱,从头到尾都没有反驳。
因为在许声寒这件事上,他问心有愧。
段勋开不了口。
这种态度几乎是默认了,许家父母都是读书人,最看不惯品德不过关的,再怎么客气,厌恶还是展现在眼睛里了。
许家父母也不是什么得理不饶人的,只是希望段勋能和许声寒保持距离,从他们的角度里来看,这个满身铜臭穷小子是绝对配不上他们的孩子的。
段勋至今记得他们看他的眼神。
像是看在垃圾堆里刨食的野狗。
可最后段勋还是没能兑现承诺,他和许声寒结了婚。
他心里其实一直愧对许家父母,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许家父母怎么厌恶他,他都能够接受。
可段勋怎么也没想到,许声寒也因为这件事和父母断绝了关系。
如果早知道……当时他……
段勋忍不住抬手按住了额角。
这世上哪有什么早知道?
他做什么事都很少会后悔,唯独在许声寒的事上,每一次都在后悔。
碰到许声寒的事,他的脑子就好像成了摆设,一错再错,最终竟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敲门声打断了段勋的思绪。
他顿了一下,转身过去开门。
民宿的老板娘站在门口,道:“哎哟,段先生怎么不开灯?”
段勋抬手碰了一下一旁的开关,整个房间顿时一片通亮。
老板娘笑眯眯的道:“这个药是用来解石蒜的毒的,在沾到花汁的地方涂一点就好了。”
段勋顿了一下,“谢谢。”
“嗐,不用谢我,是许先生让我送来的。”
沉默寡言的俊美男人眼眸突然一亮,“是吗?”
老板娘很久没有被这么俊美的男人热切的盯着了,忍不住脸上微红,“当然,我还能骗你吗?”
说完就笑着离开了。
段勋转头看向许声寒的房间,刚刚还开着的窗帘,已经拉上了。
男人的指腹在药瓶上摩擦了一下,坐在一旁给自己涂药。
他一开始没开灯是怕许声寒注意到他在看自己,灯一开,他一直在窗口偷看的事自然就暴露了。
应该是向半安拉上了窗帘吧?
脚腕突然一痛,他手上失了度下手太重了。
向半安他们终究还是兑现了儿时的诺言。
就算他从中作梗,那两个人的感情还是一如往常。
段勋浑身的力气一卸,向后倒在沙发里,疲惫的叹了口气。
当天夜里许声寒发了烧,高烧到第二天早上都不退。
向半安本来想第二天就离开,可许声寒这个状态根本走不了。
物理降温过后,没过多久温度又卷土重来。
向半安看着许声寒烧的通红的脸,急得在屋子里乱转。
那边段勋等了很久都不见许声寒和向半安出来吃饭,有些坐不住。
又等了半个小时,实在忍不住去敲了许声寒的房门。
向半安不用开门都知道这时候来的是谁,可许声寒这个情况急需医生,只有段勋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找来医生,只好压着火气去开门。
段勋:“许声寒怎么了?”
“他发烧了,一直退不下去。”向半安满脸的焦躁。
段勋立刻道:“我联系医生。”
说完就拿起手机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许声寒意识模糊,含含混混的喊冷,他头上烫的要命,手却冷得像冰。
向半安握着他的手给他暖手,低声安慰:“没事的,一会就不冷了。”
他怕自己手上温度不够,又匆匆的转身去找热水袋。
段勋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青年。
许声寒苍白的脸上染着不正常的酡红,唇瓣因为缺水有些干裂。
他印象里漂亮又充满活力的少年……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心口又闷又痛,无法形容是种什么感觉。
段勋原本是不该靠近的,许声寒不喜欢他接近自己,可他到底还是没忍住走进了房间里。
他刚刚靠近,许声寒忽然恍惚的睁开了眼睛,哑声的呢喃道:“你回来啦,学长……”
后面又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小,段勋没有听清。
他心头一颤,忍不住凑近许声寒耳边,终于听清了。
许声寒说:“桌上有新鲜的荔枝,学长……”
段勋浑身一僵。
为什么许声寒在半昏迷之间会说出这句话?
在他不回家的日子,许声寒究竟练习了多少遍这句话?
一个人守着一盘剥好的新鲜荔枝,等着他回来。
段勋狠狠的闭了闭眼睛,薄唇颤抖的动了几次,才艰难的说出:“嗯,我回来了。”
他握住许声寒冰凉的手,道:“荔枝很好吃,谢谢。”
许声寒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得意又满足的笑容。
这两句话他究竟等了有多久呢?
一年、两年、三年……好在终于听见了。
在门口站了半晌的向半安,静静的走进来,把热水袋放在许声寒手下。
“你别以为小寒是对你余情未了。”他语气很冷,带着明显的警告,“你这种人根本不配站在他旁边。”
许声寒家世、容貌、品行样样优秀,凭什么非要和段勋这种劣迹斑斑的男人在一起?
他值得更好的。
这天下男人又不是死绝了,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段勋看了他一眼,明明他是蹲在许声寒床边的,气势却比站着的向半安更强。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管。”
他和向半安从来就做不成朋友,从他不顾许家父母的警告硬生生插足的那一天开始。
段勋就只能和向半安做情敌了。
向半安抬脚要踢他,被段勋轻松的躲过了。
他的手机正在震动,段勋低头看了一眼是医生的电话,不再理会满眼愤怒的向半安直接转身出去了。
医生还没到,许声寒的烧却渐渐的退了。
他刚刚清醒一点,就开口道:“什么东西好烫。”
向半安连忙把他手底下垫着的热水袋拿走,许声寒一脸无奈,“哪有人用热水袋降温的?”
向半安也有些尴尬,他纯粹是急糊涂了,想都没想就拿来了,好在许声寒没出什么事。
许声寒被向半安扶着半坐起来,低声道:“有点饿。”
觉得饿是好事,向半安立刻去给他拿准备好的粥去了。
他那边刚走,许声寒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皱了一下眉,身边没有其他人,许声寒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直接挂断了。
没想到那个电话非常执着,竟然又打了回来。
许声寒顿了一下,干脆接通了。
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许声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霖霖简直要疯了!
鬼知道许声寒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半个月之前,段勋就不怎么管公司的事了,前几天竟然把手里的股份全转让给另一位股东了!
吴霖霖在DL过的这么舒服全靠段勋,她手里的股份也是段勋给的。
如今他一走,那些股东就开始明里暗里的各种给吴霖霖使绊子!
她又没有参与过公司的管理,被一坑再坑,手里的股份眼看就保不住了。
第三十二
许声寒身上的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脑袋里浑浑噩噩的,冷淡道:“吴霖霖,我说过了,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电话那头吴霖霖的声音发颤,“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很无辜?”
许声寒眉心微皱,隐约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我和段哥从小就订了娃娃亲,所有人都知道我将来要嫁给他!是你横插一脚,”吴霖霖非常激动,几乎是声嘶力竭的道,“我就是讨厌你怎么了!我凭什么不能讨厌一个小三!”
她这几天情绪一直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没有段勋的庇护,麻烦事一桩接一桩的找上门。
这一切都是因为许声寒!
吴霖霖在电话那头崩溃大哭。
许声寒却仿佛听不见,他因为发烧嫣红的脸颊瞬息之间一片惨白,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放下,脑海里一片嗡鸣。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五年的婚姻活像是个小三。
原来不是像。
他真的是个小三。
许声寒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为了公司的投资,段勋也不会和他结婚吧?
他全身都发起抖来,如坠冰窟。
许声寒活这么大,从没有做过一件愧对良心的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当了小三。
那他这五年来到底算什么?
他的怨愤不平算什么?
从其他的人的角度来看是什么?一个厚颜无耻的男小三,用钱逼迫段勋娶了自己,插足别人的恋情之后还自怨自艾,因为段勋不在意自己而不满足。
连许声寒都要觉得未免脸皮太厚。
这种人竟然是他自己。
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许声寒趴在床上几欲作呕。
许声寒这五年的婚姻,彻底沦为了一场笑话。
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人承认他的身份。
哪怕他拿到了那一本结婚证,也不过是证明他可耻行径的罪证。
他所以为的因为纯粹的爱情而结成的婚姻,扒开纯白的婚纱,底下全是肮脏污秽。
许声寒一字一顿、字字泣血的道:“段、勋……”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艰难。
向半安一进来就看到他痛苦的趴在床上,大惊失色的跑过来,“怎么了?深呼吸深呼吸……”
他扶着许声寒坐直,急声道:“别激动,放松放松……”
许声寒细瘦苍白的手指死死的攥着心口的衣服,根本听不进向半安的声音,只是一遍遍的重复着段勋的名字。
向半安脸色一沉,快步走到门口大吼道:“段勋!滚过来——!”
段勋就在走廊尽头接听电话,听见声音想也不想的挂断了手机,快步走过来,“怎么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许声寒痛苦的模样,顿时心头一紧,匆忙的走到许声寒床边,“许声寒,怎么……”
段勋下意识的想抱起许声寒,却在即将碰到许声寒肩膀时生生停住,“别害怕,医生马上就到了。”
许声寒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掌,段勋一愣,难以置信的握着许声寒苍白的手掌,张开手臂小心翼翼的虚拢着许声寒。
他几乎是受宠若惊的,不敢用力的抱紧许声寒,怕突然又引起许声寒的反感。
段勋终于说出了,他在许声寒第一次发烧时就该说的话,“我在,别怕……”
心口突然一痛,段勋顿住,缓缓低头看下去。
银白的水果刀插在他的心口,许声寒细瘦的手指正握在刀柄上。
他黑亮的眼珠直直的看着段勋,道:“段勋,你为什么不去死?”
段勋高大的身体站立不稳似的晃了晃,跌坐在地上。
一向洁癖的他,却没有立刻从地上站起来,他捂着心口,鲜血从指缝溢出,恍惚的呢喃着:“他捅我……”
像是只会说这一句话,一遍遍的重复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向半安站在一旁直接看傻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家温柔体贴的弟弟会做出这种事,震惊程度完全不亚于段勋。
匆匆忙忙的跑过去,先是扶起了因为段勋走开又跌在了床上的许声寒,又拿起电话打急救电话。
打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男人,段勋微挑的凤眸垂着,脸色比病床上的许声寒还差,跌坐在地上,惶惶然仿若一只丧家之犬。
他一手捂着心口,鲜血还是滴滴答答的溢出,滴落在他干净整洁的衣服上。
看起来有一点可怜。
向半安才不管他可不可怜,再可怜也可怜不过许声寒。
他看了两眼估计了一下许声寒应该是戳偏了,加上重病中力气也小,段勋大概率是死不了了,就不再管地上的男人,只照顾怀里明显情绪失控的许声寒。
段勋叫的医生先急救车一步到了,见到屋里的这一副情景一脸震惊。
几位护工先是把地上的段勋拖起来了,段勋还在低声喃喃:“他想杀我……”
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听得医护人员一阵肝胆俱颤。
一片兵荒马乱之后,许声寒和段勋被双双送往当地的小医院,许声寒由了解他病情的癌症专家医治,而段勋则被推进了手术室。
许声寒发烧的问题是老毛病了,只是后面情绪激动,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躺进了重症监护室。
向半安一边揪心,一边暗恨,怎么就没捅死那个王八。
他也不过是想一想,许声寒这明显是失去理智之下的举动,如果段勋真的死了,许声寒清醒过来绝不会好受。
向半安也不舍得自己的弟弟变成鲨人犯。
段勋是自己走出手术室的,他一直坚持锻炼,胸口的肌肉紧实,水果刀只是伤到了胸口的骨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可是他整个人都好像被抽走了生气,消沉颓废,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
向半安笑了一声,“活该。”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圣人,这种时候就该痛打落水狗。
段勋微微抬眸扫了他一眼,阴郁的眼神看得向半安一僵,忍不住开口警告道:“我告诉你段勋,你要是敢对许声寒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冷冷道:“不过是这么一点小伤,怎么不服?你知不知道我刚刚见到小寒的时候医生怎么说?”
如果积极治疗有望延长五年的生存时间。
就算放弃治疗也能有半年。
“可你带走他一个星期,你请来的医生是怎么告诉你的?病人没有求生欲望,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从那之后,每一天,他都把这当作是和许声寒的最后一天来过。
生怕那个温润漂亮的青年,第二天就睁不开眼睛了。
“你这点痛算什么?你知道癌症没有止痛药会有多疼吗?”向半安说着说着火气也上来了,眼眶隐隐泛红,冷厉道:“这是你的报应,你不受也得受!”
段勋脸上一片苍白,抬头看向躺在病房里的许声寒。
心口的痛感陡然加重。
是啊,小伤,连医生都说不致命。
可他……为什么这么疼呢……
段勋闭了闭眼睛。
疼也得受着啊。
许声寒生病困在别墅时,一定比他更疼吧。
就像向半安说的,这是他的报应。
许声寒这种情况其实是过一天少一天,中途出了任何一点变数,人可能就直接走了。
几位医生日夜轮流的看着许声寒的情况,还有一位医生跟段勋提议可以中西共治,或许中药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段勋蓦地想起了之前见过的那位老中医,似乎对许声寒这种情况非常了解。
他立刻找人去请这位老中医,另一头又四处打听业内有没有其他在这方面非常出名的医生。
另一头,还在着手调查许声寒为什么突然情绪大变。
段勋一开始是受了相当大的打击,以致于根本没有精力去想许声寒的情绪变化的古怪。
稍稍冷静下来之后,自然就察觉了不对。
他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吴霖霖,找人去查吴霖霖的通话记录以及最近都在干什么。
向半安也不管他在干什么,只是专心照顾许声寒,偶尔看见他就冷嘲热讽几句。
段勋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迅速的消瘦了不少,心口的疼痛一直连绵不绝,时时痛的他呼吸困难。
这时候他就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看着里面的许声寒。
越看心口越难受,可他却像自虐一般,忍不住的一直看。
许声寒睡了太久,几位医生神色越来越焦急。
连向半安都腾不出精神来嘲讽段勋了。
他们都隐隐能感觉到,如果许声寒再不醒过来……
段勋焦躁难安,夜里睡不着,在静悄悄的夜走到许声寒的病房外,隔着玻璃低声道:“醒醒吧……”
该死的是他,为什么你还不肯醒过来?
“你不是想让我死吗?你醒了,我让你再刺一刀好不好?”
他说完支撑不住的弯下腰,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
这玻璃上并不干净,从前段勋连碰都不会碰。
他的洁癖,似乎总是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许声寒打破。
第二天,许声寒醒了。
几位医生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昏睡了太久,一时醒来人都有些迷糊。
许声寒一醒,几位医生就第一时间赶到了,在许声寒病床边查看他的情况。
许声寒刚醒意识都还没完全清醒就道:“段勋呢?”
他的声音太小,向半安没听清,凑近了轻声问:“什么?”
许声寒向门口的方向看过去,段勋不在门口,怕再刺激到许声寒,段勋不敢出现在许声寒面前。
向半安看出来他在找段勋,皱着眉道:“何必跟他较劲,你先养好身体。”
“我……咳咳……”他堪堪说出一个字就连声咳嗽起来。
向半安连忙端来水,“别急。”
“你让他来。”许声寒苍白的脖颈上青筋一根根的鼓起,明显是已经动了火气。
向半安哪敢跟他再犟,连忙点头,“我现在就去叫,你冷静一点,别动火气。”
他走之后,医生立刻道:“深呼吸,深呼吸。”
许声寒的身体本就刚刚遭受过损耗,这一次动了这么大的气实在是伤到了身体,刚醒又再动气那真是不要命了。
许声寒其实并不是什么性格暴躁的人,他多数时候都是温和的,被段勋困在别墅那几天他恨透了段勋,再见到段勋也没有恶语相向。
可见这一次实在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段勋其实就在门外,听见声音迟疑了一下,向半安也罕见的没有催他。
他们都怕许声寒见了段勋更加生气,人刚刚醒来再昏迷过去。
正常人被气昏过去,都极其伤身体,更何况是许声寒这样纸糊的人。
屋内许声寒似乎碰倒了什么东西,几位医生连声道:“许先生冷静,你不能下床啊!”
段勋和向半安的脸色齐齐一变,顾不得别的连忙走了进来。
许声寒正坐在床边,因为乱动手上扎着的输液管里回了一点血,成了他全身唯一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