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笑了一声,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先看完热闹嘛。”金宝宝拉他。
“人有三急懂不懂?”叶知秋不为所动,“万一憋不住在这里解决了,这酒你还能喝得下去吗?”
“我靠,别恶心我,滚滚滚……”金宝宝嫌弃地松了抓着他衣角的手。
“我陪小秋过去吧。”唐乐起身。
“不用,”叶知秋看他一眼,“账还没结,我还能跑了不成?”
明明是句玩笑话,可唐乐心底却蓦地一虚。
眼看着齐鑫绕过舞池就要过来,这么关键的时刻,他还真怕叶知秋跑了功亏一篑。
叶知秋腿长,唐乐怔愣间他已绕出卡座,拐进了后面的回廊。
眼看齐鑫越来越近,唐乐只得重新坐了下来。
卫生间里没人,叶知秋一进去就反身关了房门,原先强行压下的心跳,再次不可控制地在他胸腔里疯狂撞击了起来。
冰水哗啦啦地倾泻而出,叶知秋将因情绪波动而微微发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了那片彻骨的冰寒中。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镜子。
镜中的年轻人还略显稚嫩,尚且处于少年向青年过渡的阶段,身姿虽纤长挺拔却也略显瘦削。
雪白的皮肤染了水痕,在灯光下泛出柔润细腻的光泽来,更衬得漆黑发梢下一双眼眸格外冰冷。
叶知秋与镜中的自己对视片刻,随后他情不自禁抬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了挺翘鼻尖上那颗浅绯色的小痣。
这颗痣他之前其实已经点掉了。
因为齐鑫不喜欢。
莫名地,他的双眼变得滚烫。
没有人知道,失而复得对他而言有多么珍贵。
不仅仅这一颗不起眼的小痣,还有曾经那样年轻骄傲,本该有着无限未来的自己,以及自己身边,那些叽叽喳喳,极度珍贵的朋友们……
唇瓣渐渐抿紧,叶知秋抬手,果断扫掉了眼睫间的湿意。
齐鑫有备而来,对他早已做足了功课。
而他,也必须迅速回到十九岁时的自己。
眼中的冷意一点点敛掉,唇角弧度漫不经心勾起,十九岁的灵魂缓缓归位。
叶知秋不再停留,他伸手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而此刻,齐鑫正站在卡座之间的通道里翘首而望。
明明绕过舞池时他还看到了叶知秋的身影,怎么被回廊挡住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人就不见了?
“诶,那谁?”金宝宝晃着手里的酒杯出声调戏,“叶知秋不在,这花儿送我吧。”
金宝宝可不是好缠的,这么一会儿,好话歹话都被他说尽了。
齐鑫有些应付不来,干脆一言不发。
他怀里抱着巨大的玫瑰花束,一路过来时就已经引得不少人侧目,这会儿这边动静一起,更是引得周边卡座中人人侧目。
有人调侃,也有人笑着看热闹,还有人光明正大举起了手机。
“要不,”唐乐解围,“先进来坐坐吧?”
“他谁啊?”闻言,李少君长腿一伸,挡住了卡座入口,“秋爷今天请最好的朋友一起聚聚,他凭什么?”
李少君小叶知秋和金宝宝一岁,是从小跟在两人屁股后面被他们护着长大的。
可十五六岁身高窜起来后,他们的位置忽然变换,他开始事事护在叶知秋和金宝宝身前。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唐乐故意引导话题到陶若晴身上的原因。
家人一直是叶知秋的底线,如果是以前,听到李少君如此非议陶若晴,叶知秋肯定不会迁就。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李少君竟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儿。
刚十八岁的小伙儿,真刺起来气势还是挺惊人的,无论齐鑫还是唐乐,都不得不先避其锋芒。
唐乐没再说话,只偏头看向回廊的方向。
似乎感受到他内心的急切,叶知秋颀长笔挺的身影出现在了回廊拐角处。
他身上一向有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随意感,即便已经看到这边的情形,脚下却依然不紧不慢。
但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叶知秋过来,一脚踢在了李少君横着的那条长腿上。
见状,齐鑫忙上前一步,只是还未开口,叶知秋便一眼扫了过来。
“卖花的?”他似笑非笑看了齐鑫一眼,“走错地方了吧?”
“哈哈哈哈哈……”隔壁卡座也是一群年轻人,此刻闻言,不由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哥们,”有人喊了一嗓子,“鉴定过了,你配不上,又不受欢迎,要不还是撤吧。”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样看猴戏般围观打趣,齐鑫抱着花的手不自觉悄悄收紧。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强忍住心底的不适,齐鑫再次上前一步,将玫瑰奉向叶知秋,绅士而又克制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小秋。”
叶知秋的动作顿了顿,垂眸看向被举到自己眼前的玫瑰,随后,他才似笑非笑地抬眼看向齐鑫。
四目相接的一瞬,齐鑫不觉怔了怔。
面前这双眼睛太美了,好像比世界上最美的玉石还要耀眼,还要夺人心魄,尤其那眸色……
不自觉地,他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双眼睛。
虽然远没有面前这双眼睛漂亮招人,却依然让他心潮澎湃。
不用刻意酝酿,齐鑫的目光自然而然变得炽烈而痴迷了起来。
好像全世界,天与地,全都消失不见,他的生命中就只剩了一个叶知秋。
这样的目光太过热烈,连笑嘻嘻看热闹的金宝宝和剑拔弩张的李少君都不觉愣了一下。
好像……
好像面前这个人,已经爱了叶知秋很久很久一样。
齐鑫这样的目光,叶知秋以前看的太多了。
只是现在,他在地狱里挣扎了那么多年,又真正死过一次后,这些早就变得如飞灰一般轻贱,再不值得他多看一眼了。
更不用说……
余光扫过楼上201紧紧闭合的包厢门,叶知秋笑了。
更不用说,齐鑫看的根本不是他。
“小秋?”叶知秋缓缓挑眉,“叫得这么亲热,怎么?我们认识?
齐鑫这人,爱面子,好自尊,但又有着还算不错的皮相,骨子里其实既自卑又自恋,格外敏感。
虽然远没现在这么近的距离,但中午庆功宴上两人也算实打实地碰过面。
不过短短几小时,叶知秋就已经对他毫无印象,这比杀了他还会让他难受。
不过,叶知秋就是要打击他。
他要他像以前的自己一样,慢慢失去自尊,失去自我,失去一切,卑微到泥土里去。
果然,齐鑫嘴角的笑意凝了凝。
“其实中午庆功宴上我们见过,”齐鑫整理表情解释道,“家父和陶女士是旧识。”
他边说边又殷切地上前一步,再次将玫瑰往叶知秋面前送了送,“在庆功宴上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沦陷了。”
玫瑰柔软的花瓣蹭上了衣襟,叶知秋往后退了退。
“抱歉,”他说,,“我不喜欢玫瑰。”
齐鑫愣了下。
叶知秋的喜好,陶若晴半个月前就已尽数告知于他,他也早已烂熟于心。
他明明是喜欢玫瑰的才对。
不过,即便心存疑惑,他还是立刻将玫瑰放到了大理石长桌一角。
“玫瑰代表浓烈的爱意,”他说,“我以为你会喜欢。”
“爱意?”叶知秋抬手将那束玫瑰扫落在地,随后双手一撑坐上了长桌。
他坐没坐相,语带调笑:“你不过才见我一面,就要对我表达浓烈的爱意?那么,你的爱意是不是廉价了点?”
他说完笑了起来,十分无礼。
十九岁的叶知秋本就是这样,骄纵,任性,随意……
可因为过度优越的外形,他就连无礼都会让人觉得可爱。
唐乐喝了口酒,看齐鑫脸色猛地变白,脖颈因克制而鼓起青筋来。
“我只是觉得一见钟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这么多年来,我也只有过这一次。”片刻的安静后,齐鑫再难掩住语气中的愤愤不平。
他已经站在这里被人看了这么久的笑话,可叶知秋却还在羞辱他。
隔壁桌的年轻人安静了一瞬,一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叶知秋身上。
叶知秋衔着浅浅的笑意,看齐鑫像看一个坏脾气不懂事儿的小孩子。
“是吗?”他问,未对齐鑫“一见钟情”那句话发表任何看法,“你喜欢我,喜欢我什么?”
“漂亮,有才华,站在人群里好像会发光……”对上叶知秋的眼睛,齐鑫的视线再次专注痴迷了起来,连刚刚的愤怒也像淋了雨,瞬间消散,“虽然我现在还配不上你,但我会努力,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允许我追求你,给你一个家。”
上一次,叶知秋之所以会被齐鑫打动,就是因为“给你一个家”这五个字。
只可惜,最后的最后他才知道,这些话原来都是他要讲给别人听的。
但不可否认,齐鑫对他的弱点与命门的确拿捏得清清楚楚,要不然也不不会一击致命。
“才华……,叶知秋含笑,轻声重复了一遍。
确实,齐鑫的确需要依赖他的才华,才能事业步步高升,进而配得上他心里一直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虽然确实不太配吧,但挺真诚啊兄弟。”隔壁气氛组再次开麦,而其他围观者更是被齐鑫的真情告白打动,纷纷打着节拍喊:“答应他,答应他……”
与此同时,砰地一声,楼上201包厢刚又开了一瓶好酒。
俞任之为自己倒了一杯,随即将玻璃酒瓶递到姜楠手上:“他们喝得差不多了,不用倒了。”
姜楠点了点头,可握着酒瓶的手指却不觉紧了紧,随即他情不自禁倾身向前,小心翼翼将酒液倾进对面那只已经空了的酒杯里。
殷红酒液打着旋儿铺满杯底,姜楠悄悄抬眼,看向对面窗边坐着的那人。
修眉凤目,高鼻薄唇,俊美得雕塑一般,只是身上那股华贵冰冷的强大气场,却让人根本不敢靠近。
此刻,对方一双长腿随意交叠在一起,正垂眸专注看着膝上的文件,对姜楠的殷切举动以及炽烈目光,没有丝毫的察觉与回应。
姜楠痴痴地看他,好像恨不能把人装到自己眼睛里去一般。
毕竟机会难得嘛。
如果不是苦苦求了俞任之,他今天根本没什么机会坐在这里。
所以,即便从进门到现在,那人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过他,可能这样看着对方,姜楠心里依然美滋滋的
“看什么呢?酒都溢出来了。”旁边俞任之看不过去,点了姜楠一句。
从进门到现在一个多小时,在场没有人看不出姜楠对秦见鹤的心思。
只是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十之八九没戏。
毕竟,那是秦见鹤啊。
“我……”姜楠红着脸坐直身体,刚要说话,楼下忽然爆起一阵热闹的喧哗声。
俞任之一向喜欢热闹,听到动静,他第一个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闪开一道缝隙往外看去。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众人关注的中心。
少年双手撑在身后,正似笑非笑地坐在黑色大理石长桌上微微仰头。
在漆黑桌面的衬托下,那双骨节分明肌肤莹润的手白得似雪,美得赛玉。
下面的灯光其实算不上明亮,但不知为什么,俞任之竟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好像那少年自己就是光一般,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俞任之愣了片刻,视线才慢慢移到少年脸上。
“我靠。”他夸张了一声,转头叫孟青言,“阿言你来,看楼下这小朋友是不是可以碾压你们娱乐圈那群顶流鲜肉了?”
前阵子电影节,年仅二十一岁的孟青言拿到了他人生中第二座影帝奖杯。
今天这个局,是俞任之特意为他组的。
闻言,孟青言倾身向前,看了一眼后他点点头,随后看向秦见鹤。
“这人我看不看关系不大,倒是屿哥应该看看。”
秦见鹤小名秦屿,只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才知道。
姜楠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么私密的小细节,一旦得知,他心底那些隐晦的甜蜜不觉就又多了几分。
见孟青言将话题引向秦见鹤,姜楠好奇地站起身来。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能让俞任之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窗格的空隙开得大了一些,姜楠低头往下看去,刚要说话,却又忽然一顿。
“怎么?”俞任之问,“下面的人你认识?”
“怎么会?”姜楠笑了一声,干巴巴的。
认出齐鑫的瞬间,姜楠也同时看清了叶知秋。
为了见秦见鹤,他今天特意花了大心思打扮自己。
从头到脚,件件高定。
对镜自揽,熠熠生辉。
可是此刻,楼下那年轻人只那么随意地一坐,他身上那些刻意堆叠的光环好像瞬间就被对方盖了下去。
好像旭日东升,星月自然西沉。
姜楠心口发闷,本能地,他不希望秦见鹤看到下面那人。
只是孟青言年龄虽小,为人却极有分寸。
既他这样说,秦见鶴便淡声问了一句:“怎么?”
“前阵子拍你们公司宣传内页,听罗大设计师说,你们正准备接触今年的时装大赛冠军,”孟青言唇角含笑,“这不是巧了嘛,人就在下面。”
“那小屿可真得看看,”汪岐棠将秦见鶴膝头的文件抽走,笑着说,“听说今年这位比以往都好。”
叶知秋的参赛作品,秦见鶴看过,确实惊才绝艳,让人过目难忘。
但他一向不喜热闹,闻言也只微微偏头,漆黑双眸淡淡往下扫了一眼。
楼下清俊无匹的少年笑起来张扬恣意,犹如一朵迎风绽放的芙蓉花,让人难忘的俊美之外还有一缕恰到好处的妩媚。
那点妩媚感很淡,不艳俗,不浮夸,只让人觉得格外清冽。
和他的作品一样,惊才绝艳,让人过目难忘。
如果不是他此刻动作略显轻佻的话。
“喜欢我啊~”叶知秋倾身上前,浓密眼睫微垂,遮住了眼底轻蔑笑意,他抬手勾了勾齐鑫下巴,片刻后轻轻一笑,“可惜啊,我喜欢又乖又纯的。”
这句话,是当初齐鑫对他进行PUA时说过的。
因为这句话,他格外收敛自己的言行举止,就为了可以给他留下最好的印象。
但戏演着演着就变成了真的,他装着装着就丧失了主动权……
从此在人刻意的操控下,一步步陷得更深。
现在……
一字不差地,叶知秋将这句话重新还给他。
有一瞬间,两人的距离格外近,近到几乎呼吸相闻,齐鑫可以看清叶知秋浓密纤长的眼睫,根根分明。
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齐鑫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叶知秋含笑看着他,眼底有着浅淡的戏谑,以及轻微的遗憾。
这一刻,他身上再没有任何一点姜楠的影子。
可齐鑫的心脏还是无可自控般越跳越快。
怦怦怦怦……
“我可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隐隐有点不稳,“给我个机会。”
“是吗?”叶知秋笑了一声,“刚脾气不是挺烈的?”
“我……,”齐鑫一时无语,半晌才又吐出重复的一句话,“我可以。”
周边嘈杂声相继响起。
“小哥哥够辣啊,斯哈斯哈……”
“给他个机会,给他个机会……”
“路子挺野啊,不知道我能不能也要个机会?”
“……”
齐鑫:……
长了二十多年,他一直都算中规中矩,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不知是兴奋,紧张,还是无措……
好像全身血液都不受控制般开始往头顶冲来,大脑一片模糊的嗡鸣。
可叶知秋却毫不在意,他施施然收回捏着他下巴的那只手,视线重新扫过那束早已被扫落在地的玫瑰。
最美的时节,却被人毫不留情扫进尘埃里……
像原先的他,明明鲜艳明媚,却最终被磋磨到枯槁零落。
“可以。”他没再看齐鑫,声音也很淡,“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追求’我。”
齐鑫大喜抬头,整个人立刻精神了起来。
只是下一刻,叶知秋重又看向他,那双漂亮的眸子似笑非笑:“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齐鑫:“……”
齐鑫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刚的喜悦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一盆冷水就兜头浇了下来,让他一时有点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可叶知秋却只那样淡漠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像在逗弄一条无家可归的狗。
滚烫的心慢慢变冷,齐鑫被烧灼到迷糊的大脑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从天堂被踹入地狱,愤怒与屈辱同时反弹,齐鑫胸口不断起伏。
“怎么?”叶知秋好笑地看他,“刚不是说你可以?”
复习过很多次的,陶若晴的叮嘱再次响在耳畔。
“他没什么优点,”陶若晴边饮茶边缓缓道,“性子更是格外骄纵自我,所以刚开始你要多忍耐些。”
“要驯服他,或许比你想象的还要久一点。”陶若晴又说,“你还需要更多一点耐心。”
深深吸了口气,齐鑫强行压住心底芜杂的情绪。
就连李少君将地上的玫瑰捡起来摔进他怀里,他也只是咬紧牙关忍了下来。
“我可以。”他再次重申。
好不容易进了这一小步,齐鑫不敢在这时候惹叶知秋反感。
毕竟,无论是叶知秋的才华,还是陶若晴答应下来的投资,无不关系着他齐家的兴衰,决定着他未来的命运。
妥协地退后两步,他站稳脚跟。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明天一起吃个饭?”他说,“我去家里接你。”
“明天有别的安排,”叶知秋从桌上跳了下来,“你回去等我消息。”
“那……”齐鑫在自己口袋里摸索片刻,摸出一张名片来递到叶知秋面前,“我的联系方式都在上面。”
叶知秋垂眸看了一眼。
和上一世一样,大约是怕惊起他的警惕心,齐鑫名片上没有任何头衔职务,只简单印着他的名字与电话。
上一世,也是到了后来,叶知秋渐渐情深后,齐鑫才告诉他,他家里有个小型服装加工厂。
而他更是注册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品牌:齐韵。
他向他描述自己远大的梦想,高远的理想与未来……
雄心勃勃,壮志如山。
为了帮他,叶知秋回绝了各大品牌的邀约,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注到了他那个小厂和齐韵上。
婚后,他更是一边读书学习,一边日夜操劳为他画线稿,做设计,跑工厂……
鉴于叶知秋的天分,很快,齐韵便凭借新颖的设计与大胆的配色获得了消费者的喜爱。
其中更是不乏一些走在时尚前沿的明星和网红。
也因此,齐韵的国民度开始迅速攀升。
两人结婚第三年,齐韵开始在时尚圈崭露头角。
而同时,齐鑫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只是当初那个惊才绝艳的叶知秋却昙花一现般变得销声匿迹。
原因无他,叶知秋那些年呕心沥血做出的设计,无论最终做成成品出售,还是作为创意发表,署的都是齐鑫的名字。
因为那时候,齐鑫对他说过很多很多。
他说他很不容易,以他的实力,一辈子都不可能在时尚圈站稳脚跟。
他说叶知秋年轻又有才华,就算几年没有作品,也不影响他之后轻而易举就杀出重围。
他说如果他可以声名鹊起,那么加上叶知秋,齐韵就会有两位重量级设计师坐镇,在行业内的影响力,以及对优秀设计师的吸引力也会更大。
他说他想要得到叶洪宪的认可,想要他和他的婚姻可以得到亲人们的祝福。
他还说……
名片犹如千斤重般,在齐鑫手里举了好久,举到他觉得尴尬难堪时,叶知秋才笑了一声:“我妈那里不是有你联系方式?”
“那,”齐鑫只得重新将名片收了回去,“回头联系。”
这次叶知秋没再说话,只那双漂亮的眼睛依然还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得已,齐鑫只得重新抱着那束已经凌乱不堪的玫瑰,在众人侧目中原路返了回去。
“你还真看上那孙子了?”齐鑫一走,李少君立刻就冷了脸问。
“以前比他好的多了去了,也没见你鸟过人家。”金宝宝也说。
“也没那么差吧,”唐乐笑,“感觉挺认真的,和小秋其他追求者都不一样。”
叶知秋笑了笑,不知可否。
“玩儿呗,”他说,“他愿意追就给他个机会,反正又没确认关系。”
“渣。”金宝宝说。
“渣。”李少君神色终于缓和了些。
“渣。”唐乐也笑着附和。
叶知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举起酒杯来:“那我先渣为敬。”
“……”
几个人说话间,来找叶知秋要联系方式的人已经过了好几拨,不仅如此,后面跃跃欲试的好像还大有人在。
“我看今天还是算了,”金宝宝有些好笑,“等哪天你再请一次好了。”
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叶知秋也不再坚持:“回头找个清净的地方请你们。”
“随叫随到。”李少君率先起身,招呼侍应生将剩下的酒封存起来。
唐乐也取了手机:“我帮你们叫代驾。”
几人相携出门,在门外回廊巨大的廊柱下,叶知秋脚步顿了顿。
“少君,”他说,“你先停停,说句话。”
李少君神色一肃,知道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被叶知秋听到了。
“别怕,”金宝宝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悄声道,“他也就声势大,其实心软得很。”
又站直身体:“我路比较顺,先把乐乐送回去,你俩待会儿到家也记得在群里报个平安。”
“嗯。”叶知秋应了一声,见金宝宝要走又叫了他一声。
“干嘛啊?”金宝宝说,“这么舍不得我?”
“路上小心点。”叶知秋说。
“你忘了?”金宝宝笑,“乐乐刚不是叫了代驾吗?”
“我是说以后,每一次。”叶知秋说,神色认真。
金宝宝愣了片刻,随后上前抱了叶知秋一把:“知道啦。”
“要记得。”叶知秋又说,“无论什么时候,安全第一。”
金宝宝是学舞蹈的,双腿就是生命。
叶知秋从来没敢想象过,上一世失去一条腿后,他该有多痛苦。
犯错误的不是他,不是他们,他们谁都不该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
叶知秋很少这样婆婆妈妈,但金宝宝也并未多想。
他下意识在脑海里加深了一下叶知秋的叮嘱,然后点点头:“记住了。”
又俏皮地挥了挥手,“走啦。”
金宝宝和唐乐离开,空气瞬间变得安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