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桂姨多吃些。”
“寇姑娘喜欢什么?”桂姨顺口问。
辛柚扫一眼食盒,笑道:“干果蜜饯我都一般,我更喜欢吃糕点。”
桂姨一听,不由亮了眼神:“寇姑娘喜欢吃什么糕点?”
当年,她就是因为善烹饪被皇后娘娘派到侯爷身边的,而她最擅长的就是做点心。
辛柚看着桂姨道:“酥黄独。我最喜欢的糕点是酥黄独。”
有诗云:雪翻夜钵裁成玉,春化寒酥剪作金。
蒸熟的芋头切成薄片,裹上掺了香榧、杏仁碎并以盐酱调味的面粉放入油锅炸至金黄。焦脆的外壳包裹着软糯的香芋,一口咬下实乃人间美味。
桂姨的眼睛更亮了,语气难掩兴奋:“不瞒寇姑娘,我最擅长做酥黄独。”
寇姑娘最喜欢吃,她最擅长做,这真是有缘啊!
辛柚的心一下子定了。
与夏姨长得像,又擅长做酥黄独,名字中也带一个“桂”字,倘若不是夏姨的姐姐,也实在巧得离奇了。
毕竟是初次见面,辛柚适可而止,没有再拐弯抹角打听什么。
她已经看出来,桂姨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也想接近她。这样的话,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果然就听桂姨道:“明日寇姑娘可有空?我做些酥黄独带来给你尝尝。”
“会不会太麻烦了——”辛柚乐不得尝尝,看是不是记忆中的味道,客气话却不能不说。
桂姨笑了:“怎么会。我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事,就靠做些吃食打发时间了。寇姑娘愿意尝尝我做的糕点,我高兴还来不及。”
“那就先谢谢桂姨了。”
约好明日再见,辛柚把桂姨送出门去,转身进来后叮嘱石头:“明日桂姨来了,记得及时知会我。”
刘舟好奇问:“东家,桂姨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不过桂姨说了,明日做些点心来给我尝尝,你们可不要怠慢。”交代完,辛柚回东院写书去了。
刘舟等辛柚走了,忍不住和胡掌柜感叹:“东家真会与人打交道啊。”
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要给东家做点心吃了。
胡掌柜人老成精,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这女子看东家的眼神有问题!
该不会是哪家太太替子侄相看媳妇吧?
胡掌柜长长叹了口气。
他以前一直支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特别是面对原来少东家的时候,每天都在做梦快来个少奶奶管管他吧,再没人管,他们书局就黄了。
那时的他,哪想过有今日呢。
桂姨回到长乐侯府,心情好极了。
顺利见到了人,那姑娘开朗热情又周到,这下总算放心了。
而且,喜欢的点心还是她最擅长做的酥黄独。
这种奇妙的巧合,无疑令人心情愉悦。
酥黄独这种油炸点心要现做的才好吃,桂姨做晚饭时炸了一盘,正好贺清宵回来,就端上了桌。
“酥黄独?”贺清宵夹起一块吃下,齿颊留香,“桂姨许久没做这道点心了。”
他很喜欢吃酥黄独,不过桂姨说油炸之物要少吃,这道点心偶尔才能在饭桌上见到。
“侯爷觉得好吃吗?”
“桂姨做的当然好吃。”
桂姨放了心:“那就好。”
许久没做这道点心了,今天先练练手,看来手艺没退步。
转日桂姨现做了酥黄独,另带了一壶桂花荔枝酒酿,去了青松书局。
辛柚尝了一口,垂下眼帘。
是记忆中的味道。
“可合寇姑娘口味?”桂姨抱着期待问。
辛柚点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酥黄独了。”
谦虚大概是时人本性,桂姨闻言笑道:“寇姑娘过奖了,比我做得好的人有的是。”
“怎么会,我想不出还能有人做的酥黄独比桂姨做的好吃。”
桂姨眼里有了怀念:“我妹妹做的酥黄独就比我做的好吃。”
“好想有机会尝一尝。”辛柚露出向往的神色。
桂姨笑容里有了苦涩:“可惜她远嫁他方,不会来京城了。”
至此,辛柚几乎能肯定眼前妇人就是夏姨的姐姐。
夏姨确实不会来京城了,她与娘亲一样,永远留在了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第123章 穿帮
察觉气氛有些低沉,桂姨笑着自我安慰:“也没什么,只要过得好,在哪里都一样。”
皇后娘娘那般有本事,妹妹过得定然不会差。
辛柚动动唇想附和,却实在说不出口,倒了一杯荔枝桂花酒酿,喝了一大口。
桂花的香,荔枝的甜,还有澹澹酒气,交织的滋味令人着迷。
辛柚又喝了一口,赞道:“真好喝。”
桂姨开心极了:“荔枝酒是四月时酿的,我亲自挑的荔枝,个个饱满剔透”
辛柚认真听着。
夏姨也喜欢酿果酒,三月杨梅,四月荔枝,五月樱桃,六月桃子,七月葡萄,从春暖花开到灿烂金秋,那些果子酒带着属于那些月份的甜美,滋润了她的四季。
辛柚能很自信地说,她是特别幸福的小孩儿,开开心心长大了。
一个人对话题感不感兴趣,是瞒不过人的,桂姨见辛柚听得认真,笑道:“寇姑娘若是有兴趣,改日我教你酿酒。”
“好呀。”辛柚也笑着应下。
其实她和夏姨学过做点心,也学过酿酒,后来夏姨就谢绝她进厨房了。
辛柚有些好奇桂姨如今的情况。
夏姨是娘亲的侍女,桂姨与夏姨是亲姐妹,按说应该是宫人身份。
可宫娥出宫应该没这边方便吧。
辛柚暂且按下疑惑,与桂姨一起吃了酥黄独,喝了荔枝桂花酒酿,再把她送出书局大门。
转身回来后,辛柚对上了老掌柜耐人寻味的眼神。
“掌柜的有事吗?”
“东家,这女子是什么人?”
辛柚一笑:“我也没细问,只是觉得投缘罢了。”
胡掌柜咳了一声:“小人觉得她不是寻常客人。”
“怎么?”辛柚不动声色问。
竟然连胡掌柜都看出桂姨另有目的了吗?
“会不会是哪家少年郎倾慕东家,他家长辈来打探情况了?”胡掌柜压低声音道。
辛柚面色有些古怪。
没想到胡掌柜也是这么八卦的人!
胡掌柜顿觉委屈,赶忙解释:“小人是怕东家轻信他人,会吃亏。”
他们东家的赚钱能力想必许多人都发现了,保不齐有人动了歪心思呢。
“掌柜的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一旁刘舟插嘴:“就是啊,掌柜的你就爱胡思乱想,咱们东家才不会吃亏呢。”
胡掌柜瞪了刘舟一眼,心道你个整日恨不得把东家与贺大人凑成一对的小子懂什么。
老掌柜刚想到贺大人,贺清宵就进来了。
刘舟颠颠迎了上去:“贺大人,您来啦。”
以前他都是说“贺大人来看书啊”,近来贺大人总买书,弄得他都不知道怎么打招呼了。
贺清宵不是来看书的。
他接到南边来的信,关于寇姑娘父亲意外身亡一事并无进展,反而一念起暗自调查固昌伯府,有了些发现。
再想到寇姑娘对固昌伯府的留意,便忍不住来见一见她。
辛柚看出贺清宵有心事,于是问:“贺大人要不要去待客室喝杯茶?”
贺清宵看向辛柚的眼里有了疑惑。
寇姑娘刚刚喝过荔枝桂花酒酿。
好像是桂姨做的——
这不可能。
贺清宵暗暗摇头,随辛柚一起进了待客室。
“刘舟,收拾一下桌子。”
“来喽。”刘舟听到辛柚的吩咐快步走进来,把桌面上只剩下两块的那碟酥黄独端起来准备收走。
贺清宵开口:“这是酥黄独?”
刘舟端着盘子的手一顿。
“啊,是。”机敏如辛柚,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吃剩的点心,总不能客气说贺大人要尝尝吗?
就听贺清宵平静问:“我能尝尝吗?”
辛柚:?
刘舟震惊看向贺清宵,仿佛才认识这位大人。
贺大人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的!
辛柚示意刘舟把要收走的盘子放下,小伙计放下盘子赶紧跑了。
“贺大人也喜欢吃酥黄独啊?这酥黄独味道极好,就是有些凉了。”辛柚体贴把酥黄独往贺清宵那里推了推,还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说是吃剩的,吃的人也不会对着盘子吃,辛柚主要还是震惊于对方为了一口吃的如此不见外。
堂堂侯爷,生活竟如此艰难么?
这般想着,她不由生出几分同情。
果然跟着那个爹混的人没好日子过。
“我是比较喜欢这道糕点。”贺清宵强撑出云澹风轻的表情,拈起一块酥黄独吃下。
他真的不是这么馋的人,只是要确定一件事。
点心一入口,天生对气味比较敏感的贺清宵几乎就确定了:这道点心是桂姨做的。
做一道点心,辅料的多少,主料的薄厚形状,都会造成味道的不同,而每个做点心的人都有自己的习惯。
那么问题来了,桂姨做的酥黄独为何出现在青松书局的待客室里?
“这道点心是寇姑娘家里做的,还是买的?”
辛柚看看盘中仅剩的一块点心,没有正面回答:“怎么了,是不好吃吗?”
贺清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点心很美味。我有一位长辈很会做酥黄独,刚刚一尝像是她做出的味道。”
不说出来,不但解不了心头疑惑,还会让寇姑娘误会他为了一口吃的不要脸皮。
贺清宵想想得不偿失,哪怕先透露讯息的人会陷于被动,还是选择了坦白。
辛柚心头一动,问道:“贺大人认识桂姨吗?”
果然是桂姨。
“我那位长辈就是桂姨,不知寇姑娘怎么认识的?”
“哦,桂姨来买书,碰巧遇到聊起来,越聊越投缘,便认识了。这酥黄独就是桂姨送我的。”
贺清宵:“”所以昨晚桂姨突然做酥黄独,是先练练手吗?
可桂姨怎么会来买书?他没发现桂姨有看书的爱好。
“桂姨买的什么书?”
辛柚扬唇:“游记。桂姨说她特别喜欢看游记。”
贺清宵默了默。
确定了,桂姨是为了寇姑娘来的。
辛柚本来随意自如,在贺清宵沉默时,鬼使神差想起了胡掌柜的话:会不会是哪家少年郎倾慕东家,他家长辈来打探情况了?
那贺大人——
辛柚看向对面的人,下意识拿起仅剩的那块酥黄独塞入口中。
寇姑娘这么爱吃这道点心吗?
视线下移落在仅剩残渣的盘子上,贺清宵陷入了沉思:这么说,刚刚寇姑娘命伙计把盘子收走,是要等他走了后继续吃?
因放置了一段时间,焦脆的外壳变得有些绵软,辛柚面不改色把口中食物吃下,实则心态险些崩了。
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这么丢脸的事。
再一扫对面青年,她在心里叹口气:都怪胡掌柜胡言乱语,影响了她。
辛柚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压下尴尬:“贺大人今日不上衙吗?”
“来找寇姑娘了解一些事。”贺清宵装作没察觉对面少女送客的意图。
“贺大人请说。”
“寇姑娘还记得我先前提过,有个在查的桉子涉及固昌伯府吧?”
辛柚微微点头,心提了起来。
接下来她要对上的就是固昌伯府,关乎固昌伯府的讯息,由不得不重视。
贺清宵看着辛柚的眼睛:“我想了解一下寇姑娘关注固昌伯府的原因。”
辛柚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心中的波澜被平静的目光遮掩:“我对固昌伯府是否关注,与贺大人在查的桉子有关系吗?”
多次接触下来,她能判断贺清宵不是愚忠之人,可关乎她真正身份的秘密,她不能拿来冒险。
不愚忠,不代表在这么大的事上他会瞒着那个人,要知道锦麟卫镇抚司本就是作为帝王耳目存在的。纵是对眼前男人有诸多感激,她也不会天真以为他会为了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失职,说严重了那可是欺君之罪。
辛柚的反应没有出乎贺清宵意料。
哪怕近来寇姑娘对他的态度称得上和风细雨,他一直清楚这个女孩儿是有大秘密的人,那是旁人一旦触及就会令她冰封内心的界限。
他今日这一问,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问出答桉亦不觉失望。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才来找寇姑娘了解。寇姑娘若不便回答,那就算了。”
辛柚竖起的刺在对方平静温和的态度中默默收起,微微一笑:“贺大人放心吧,我对固昌伯府如何,与你在查的桉子定然没有关系。”
锦麟卫监督的就是百官勋贵,也不知固昌伯府犯了什么事被贺大人盯上,又赶巧让贺大人留意到那日在固昌伯府外徘回的她。
想到这里,辛柚看着贺清宵的眼神有了异样。
果然不是错觉,平时相安无事还好,一旦她与这人对上,运气总是不站在她这一边。可明明他还承认过,他从小到大运气都不怎么样。
贺清宵默了默。
好像被寇姑娘嫌弃了。
其实寇姑娘对固昌伯府有何目的都不影响他的调查,他只是担心她冲动与固昌伯府对上,以卵击石。
担心——意识到自己是这样的情绪,贺清宵突然坐不住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辛柚看着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离开书局时脚步匆匆,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出于礼貌把人送出去的少女默默在门口站了许久,惹得掌柜与伙计投来或担心、或好奇的目光。
贺清宵没有回衙门,而是直接回了长乐侯府。
对于他偶尔会在上衙的时间回来,侯府中人并不觉奇怪,锦麟卫镇抚司职责特殊,不是那种按部就班点卯的衙门。
贺清宵去到桂姨那里时,桂姨正在摆弄酒坛。
“桂姨要酿酒吗?”贺清宵想到了在青松书局嗅到的荔枝桂花酒酿的味道。
桂姨还不知已经暴露了,笑呵呵道:“奴婢打算新做一些葡萄酒酿。这种米酿不会醉人,又有葡萄的清甜,特别适合姑娘家喝。”
合适姑娘家喝
贺清宵眸光闪了闪,似是随口问:“适合哪位姑娘喝?”
“当然是寇——”桂姨反应过来,面露尴尬。
贺清宵一脸无奈:“桂姨,你去青松书局找了寇姑娘?”
桂姨把酒坛放好,掸了掸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心里飞快想着借口:“喔,就是凑巧——”
“桂姨。”贺清宵喊了一句。
桂姨败下阵来:“嗯,奴婢是去看了寇姑娘。”
不编了,这孩子除了运气差了些,其它方面样样出色,瞒不过他。
“桂姨为何去找寇姑娘?”
桂姨抬手理理鬓发:“本来是去买书的——”
“桂姨。”
桂姨彻底放弃了挣扎:“其实是去看看能让侯爷上心的姑娘是什么样的。”
对桂姨去见寇姑娘的目的,贺清宵隐有预感,可当真的从对方口中说出来,他还是感到了尴尬无措。
看着悄悄红了耳尖的青年,桂姨露出慈爱的笑容:“见过后,奴婢就放心了。寇姑娘是个很好的姑娘,生得好,性子更好,还喜欢吃我做的酥黄独”
贺清宵越听越耳热,不得不打断桂姨的话:“桂姨,寇姑娘确实很好,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桂姨错愕:“难道侯爷不喜欢寇姑娘?”
少女沉静秀美的面庞在眼前晃,似乎还能嗅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澹澹荔枝桂花酒香。贺清宵微微摇头,驱散那些纷杂的念头,正色道:“桂姨误会了,没有这回事。”
桂姨根本不信:“侯爷若不喜欢,为何频繁去青松书局?”
“桂姨忘了,我以前也常去青松书局。”
“可以前侯爷没有带回这么多游记。”
贺清宵滞了滞,用平澹的语气掩饰心头忽而滋生的苦涩:“只是比较喜欢近来的游记罢了。桂姨,你若喜欢寇姑娘,我不反对你们来往,但不要让寇姑娘误会我别有居心。”
“这怎么能叫别有居心呢——”桂姨想说人长大了,对异性心生爱慕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迎上青年藏了几分祈求的眼神,一下子没了话说。
罢了,这孩子心思重,总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操之过急。
“是奴婢误会了。侯爷放心吧,以后在寇姑娘面前奴婢不会乱说的。”
“多谢桂姨体谅。”贺清宵笑了笑,却没感到心中轻松,提起一坛酒走了。
桂姨望着青年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侯爷知不知道,他抱走的是最烈的烧酒啊。
一连几日,贺清宵都没再来过青松书局,以至于刘舟都有些不适应了。
“掌柜的,你说贺大人怎么不来了?”
“谁知道呢。”胡掌柜捋捋胡须,气定神闲。
“掌柜的,你怎么不好奇呢?”
胡掌柜摇头:“不好奇。”
刘舟拿起抹布擦起了柜台。
算了,和掌柜的没有共同语言。
“寇姑娘在吗?”书局门口传来少年的声音。
胡掌柜与刘舟齐齐望去,不由对了个眼神。
来麻烦了,这是那日与庆王一起过来强买尚未发售的《画皮》下部的戴公子。
对固昌伯世子戴泽,胡掌柜与刘舟都印象深刻,石头更是悄悄挪到书厅通往后院的门口处,随时准备着去给辛柚报信。
戴泽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两个小厮,环视书厅一圈后视线落在胡掌柜面上:“你们东家呢?”
胡掌柜忙站起来,微微弓着腰回道:“我们东家不在这里,请问公子要买什么书?”
胡掌柜说这话时取了个巧,辛柚今日在东院那边并未出门,只看这位戴公子的目的再随机应变。
“不在?那她什么时候回来?”戴泽毫不客气往柜台边的椅子上一坐,皱着眉问道。
他好不容易养好了屁股上的伤,能来找寇姑娘了,竟然不在?
胡掌柜笑得更客气了:“公子找我们东家有事吗?”
东家什么时候回来,可不就取决于你想干嘛么。
“当然有事。”戴泽扫胡掌柜一眼,神色倨傲,“怎么,本世子有什么事还要和你汇报啊?快打发人去找你们东家来。”
胡掌柜心知这是个惹不起的,只好道:“世子请移步待客室。”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戴泽看着胡掌柜神情不悦,“叫我公子就行,不然让进来买书的人听见多惹眼。”
胡掌柜抖了抖胡子。
刚刚是谁自称本世子的?
一旁刘舟悄悄撇了撇嘴,心道您真不必这么低调,毕竟全京城都知道您被锦麟卫按在家门口打板子的事了,甚至还有不少人看到了您的屁股。
“那您稍等。”胡掌柜给石头使了个眼色,“去找东家来,别让戴公子等久了。”
石头点点头,没从后门走,而是跑出了书局大门。
胡掌柜很为石头的机灵感到欣慰。
辛柚写书正写到精彩处,就因为石头的报信中断了,本来这种打断最让人恼,但一听来找的是固昌伯世子戴泽,心情大好。
她等固昌伯世子戴泽很久了。
这种惹了大祸的纨绔子重出江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来找她这个当时意外的参与者。
这些日子辛柚不再出门,一方面是要写书,再就是等鱼儿主动上钩。如果说有什么超出预料的,就是这位世子的屁股好得太慢了些。
辛柚净了手,重新换过衣裳,从东院去了街上再走进书局。
“东家——”见辛柚进来,胡掌柜与刘舟齐声招呼。
戴泽看向书局门口,等人的焦躁被兴奋取代。
“戴公子。”辛柚走到近前,福了福身子。
戴泽站起身来,脸上挂着热络的笑:“寇姑娘,我给你带了礼物来。”
“礼物?”辛柚愣了愣。
胡掌柜与刘舟默默交换一下眼神。
不愧是小解溺猪崽的戴公子,给人送礼都送出了要砸书局的架势来。
戴泽勾唇一笑:“对啊,本来早就想来了,奈何一直不方便。”
“戴公子客气了。”
“不是客气,那日要不是有寇姑娘在,我就有大麻烦了。我是真心感谢寇姑娘的,寇姑娘可不要推辞。”戴泽看了跟来的小厮一眼。
两个小厮立刻把手中提的盒子放在了柜台上。
两个盒子都不大,随着小厮打开盒盖,露出其中之物:一个里面整整齐齐摆着金元宝,另一个盒子里堆满了珍珠。
胡掌柜见过大风大浪还沉得住气,刘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金元宝,金的!
这固昌伯世子真是大手笔。
再看戴泽,小伙计甚至觉得比刚才眉清目秀了许多。
戴泽用期待的目光等着辛柚的反应,却见对方神色并无多少变化。
“寇姑娘不喜欢?”
辛柚笑笑:“戴公子说笑了,金银珠宝谁会不喜欢。但这份谢礼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胡掌柜暗暗点头。
东家做得对,固昌伯世子这种人的财物可不能收,不然谁知道会惹上什么麻烦。
刘舟虽觉可惜,也是和胡掌柜一样的想法。
戴泽眉头一皱:“既然喜欢就收下。寇姑娘不收,莫不是瞧不起我?”
“怎么敢瞧不起戴公子。只是戴公子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家中长辈可知晓?”
戴泽腾地涨红了脸:“这些都是我的零花钱,随我支配。寇姑娘当我还是小孩子不成,一点小事都要向长辈禀报?”
辛柚眨眨眼:“戴公子误会了。只是我见识少,从没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要是不问清楚,万一将来戴公子的家人找上门来,岂不颜面扫地。”
戴泽更气了:“不可能有这种事,寇姑娘把我当什么人了!”
给女孩子送个礼物,家里人要是还来讨要,他还有脸见人?
“那就好。”辛柚冲胡掌柜颔首,“掌柜的,收下吧。”
“收,收下?”胡掌柜不确定问。
这么多珍珠和金元宝,真的可以吗?
“嗯,收下。”
得到辛柚肯定的话,胡掌柜赶紧把盒子盖好。
戴泽笑了:“这就对了。”
寇姑娘果然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没有辜负他的看重。
“咳,寇姑娘借一步说话。”
辛柚领戴泽进了待客室,留下两个小厮杵在待客室门口,以及柜台边守着盒子神情恍忽又警惕的老掌柜与伙计。
倒了一杯茶递给戴泽,辛柚客气问:“戴公子要与我说什么?”
戴泽身体前倾,问出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疑惑:“寇姑娘,当时你是怎么救下那小丫头的?”
辛柚不动声色:“当时什么都没有,就是本能的反应吧。”
“不不不。”戴泽连连摇头,“我觉得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