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宵看着他,神色冷漠:“陵县知县郑明,收受乌云寨大当家贿赂,对匪患视而不见,任由百姓被山匪屠杀”
听着贺清宵冷冷说出郑知县罪名,百姓一片哗然。
“什么,县老爷竟然与山匪勾结?”
“怪不得那么多人被山匪劫财杀人官府都没动静呢,原来是收了山匪好处啊”
郑知县知道不能再被动下去了,对着青年那张精致冷淡的脸大喊:“胡说!分明是你们假冒锦麟卫身份诬陷本官,意图谋反!来人——”
呼啦啦从衙门内涌出许多衙役,持着武器犹豫着不敢靠前。
不管是不是假冒的锦麟卫,县老爷还在这些人手里呢。
辛柚坐于马背上,冷冷一笑:“姓郑的贪官,都这时候了你还狡辩!”
她一扬手,抖开在林子里大当家签字画押的供词,并指向被一名锦麟卫控制着的大当家:“此人就是乌云寨大当家,这是他亲手画押的供词,把与狗官的来往还有狗官收取的好处写得清清楚楚!”
百姓一听那被五花大绑的山匪就是大当家,不由往前挤了挤,想要看个清楚。
“大家不要信这些人,他们随便抓了人说是山匪,想要借此占领县衙,犯上作乱!”郑知县红着眼高喊。
县衙的人除了个别又臭又硬的,早就在尝了他给的甜头后对他言听计从。这些锦麟卫不过十余人,打上假冒的名头一股铲除,之后或是想法子蒙骗上头,或是偷偷逃走,总好过现在以勾结匪徒的罪名被拿下。
被人制住,郑知县是有些慌,却没有认命。
县衙兵力也有几百人,对付十多个锦麟卫手到擒来。
“郑明,你才是勾结山匪,意图不轨!”辛柚伸手入怀,把一物高高举起,“御赐金牌在此,陵县知县郑明,身为父母官收受山匪贿赂,无视百姓生死,其罪当诛!”
话音刚落,人们还在为闪烁金光的令牌震惊时,控制着郑知县的一名锦麟卫长刀一挥,一颗头颅便高高飞起。
那飞起的头颅落下,在地上滚了几滚。郑知县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表情在脸上凝固。
“啊!”
惊叫声四起,失去头颅的尸体轰然倒地。百姓心中高高在上的县老爷就这么死了。
“堂尊!”几名官吏情绪激动想上前,又不敢靠近。
拿着枪棍的衙役们下意识聚在这些官吏身边,一时无措。
这些人中也有不少平时作威作福的刺头,却没见过也无法想象一刀砍下县老爷脑袋的场面。
这可是一县之长啊,说杀就杀了?
一时间,明明县衙这方人数众多,却被镇住了。
这正是辛柚预料到的。
县衙能调动的兵力有数百人,如果不利落解决郑知县,他们就被动了。郑知县一死,这些人反而会陷入短时间的茫然无措。
而这时,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山匪有活口有尸首,供词白纸黑字有画押,贺镇抚使的身份也有令牌为证。”马背上的少年明明清秀单薄,声音却格外有力,一双冷静的眼缓缓扫过神色各异的众官吏,“尔等见御赐金牌不跪,是与姓郑的狗官同流合污,祸害陵县百姓,意图犯上作乱吗?”
少年的质问铿锵有力,百姓的愤怒被勾了起来。
这些百姓,是懦弱的,也是容易被挑起情绪的。
他们怕官,怕土匪,怕血腥的尸体。可当知道眼前的尸体是山匪,是狗官,就不怕了。
也不是不怕,而是为了以后活得安稳,顾不得怕。
“狗官!”
“杀得好!”
面对少年的质问与百姓的骂声,一名官吏无法抵抗这种心理压力,膝盖一软对着那面金牌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顿时打破了某种僵局,呼啦啦跪倒一片,便是有几个犹豫的也不得不随众跪下了。
见那些持着枪棍的衙役跟在官吏后边跪下去,辛柚与贺清宵对视一眼,唇角微扬。
这些官吏在万千百姓面前认了他们的身份,局面就被控制住了。
手中金牌冷硬,兴元帝硬塞金牌的情景在脑中闪过。
不得不承认,这有备无患的金牌派上了大用场。
她下了马,一步步走到双目圆睁的头颅旁,故意问道:“贺大人,这该如何处理?”
贺清宵面无表情道:“处理后挂于城门口,待剿灭乌云寨,再送往京城。”
剿灭乌云寨?
百姓一听,嗡嗡议论起来。
“不愧是京城来的大人啊,要救咱们于水火了。”
“多谢贺大人,多谢辛公子!”
百姓的感激声震耳欲聋,大多官吏却面露难色。
一名官吏忍不住道:“那乌云寨在乌云山上,易守难攻,山匪有数百者众”
县衙能调动的人手还没山匪多呢,难不成要他们去送死?
贺清宵扫过出声的官吏,朗声道:“无妨。贺某已向宁山卫传信,快则三五日,迟则七八日,就会有大批兵马赶来,到时再齐力合作,清剿山匪。”
杨县丞一听,不由皱眉。
剿匪兵力与时间属于军事机要,怎么能当众随便说出来?
“下官陵县县丞杨琛,见过辛公子、贺大人,请二位进县衙说话。”
辛柚与贺清宵点点头,随杨县丞往县衙中走。
她身后紧紧跟着千风与平安,那些锦麟卫则负责安置山匪等事。
眼看着一具具形容可怖的尸首被拖走,聚在衙门前的百姓却久久不愿散。
“听见了吗,京城来的大人说最多七八日就带大批兵马去剿匪呢,到时候咱们就能过太平日子了。”
“唉,吴家真是可惜了,要是京城的大人们早些来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好在以后就安生了。”
衙役们难得没有冷着脸驱赶百姓,有些衙役对剿匪暗暗期待,更多的衙役是担心。
他们去剿匪,不会把小命搭上吧?
陵县县衙与其他地方布局差不多,正堂是知县办公的地方,县丞的衙门在一侧,这时候郑知县脑袋都没了,一行人自然都进了正堂说话。
第286章 县丞
县衙的朝廷命官,除了郑知县,杨县丞,还有一名主簿,一名典史,剩下便是班头、牢头这类胥吏。
此时这些人聚在正堂,心情各异。
辛柚暗暗观察,听杨县丞向贺清宵询问。
“贺大人,您一行人如何遇到了乌云寨匪首?”
杨县丞在那么多百姓面前不好多问,现在不问清楚无法心安。
他是立志要剿匪的,苦于郑知县不作为,身为佐贰官只能忍着。如今等来了贺大人这些人,自是要先看看是机会还是坑。
贺清宵冷冷道:“全拜郑明所赐。今早贺某命手下送来山匪,郑明担心勾结山匪的事情败露,给在城中玩乐的乌云寨大当家通风报信。大当家想要杀人灭口,袭击锦麟卫”
众人听着,神色精彩。
特别是那位与郑知县走得很近的主簿,脸皮直抖,心道大老爷糊涂啊,乌云寨的山匪更糊涂啊,为何要与锦麟卫过不去呢!
“事情就是这样。只能说机缘巧合,天网恢恢,让郑明这种狗官无法再蒙蔽世人,祸害百姓。”贺清宵缓缓扫过堂中众人,“贺某一行人另有要事,只是路过,不管你们之前如何,之后尽力配合剿匪,便是有功之臣。”
杀郑知县是威慑,是让剩下的人群龙无首不敢妄动,而对这些人在己方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则需要安抚。
果然,听出贺清宵不予追究的意思,一些人松了口气。
“不知各位对乌云寨有何看法?”
那名典史开口道:“乌云寨的名头传出来七八年了,官府知道时已经形成了气候,前任知县带人去清剿了几次,折损衙役不少,却攻不进去”
主簿正心虚,为了表现抢着说:“主要是乌云山占了天险之利,硬打下来损失太大,得不偿失”
牢头等人没吭声,管着差役的捕头忍不住问起宁山卫能来多少人。
辛柚发现杨县丞话并不多,而主簿几人站位都离杨县丞稍远。
这种下意识的行为,能看出杨县丞与这些人关系很一般。
一个县衙的二把手与下属关系寻常,再想到刚刚郑知县出去迎接时主簿等人前呼后拥的情景,不难推测杨县丞与郑知县不和。
郑知县是鱼肉百姓、毫无底线的贪官,那与他不和的杨县丞能够合作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
当然这只是推测,杨县丞是否值得信任还要再看看。
“杨县丞,不知我们在何处落脚?”辛柚开口问。
既然说了要留下剿匪,自然要有地方暂住。
杨县丞还在为辛柚的身份疑惑,但识趣没有问,闻言拱拱手:“县丞衙还有几间空房,请辛公子与贺大人屈尊暂住。”
“杨县丞客气,麻烦先带我们去看看吧。”
杨县丞点点头,陪辛柚几人前往他平日办公之处。
剩下主簿等人互相看看,个个神色凝重。
好一会儿,主簿涩声问:“大老爷——郑明的家眷都被关进大牢了?”
这个时候讲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同样的,一人获罪,全家株连。
捕头沉着脸点头:“杨县丞进来时就吩咐下去了。”
“速度真快!”主簿咬牙。
他没办法不慌,要是被锦麟卫知道他也拿了不少好处,那下场——
其他人没吭声,心情发沉。
这边杨县丞把辛柚与贺清宵带到县丞衙,贺清宵问:“杨县丞,不知你对剿匪有何看法?”
杨县丞沉默了一瞬,紧紧盯着贺清宵问:“贺大人本是路过此地,真有心清剿山匪吗?”
这话有些不敬,杨县丞却不得不探个底。
贺清宵看向静静站在他身旁的少年:“贺某此行的任务是护送辛公子。辛公子不忍此地百姓受匪患之苦,想清剿山匪,贺某自是相随。”
此言一出,杨县丞深深看辛柚一眼,眼神有了变化。
原来这位辛公子才是力主剿匪之人。
“下官代陵县百姓,感谢辛公子与贺大人高义。”杨县丞冲辛柚深深一揖。
辛柚侧身避开:“杨县丞不必如此,要剿灭山匪还需要杨县丞全力配合。”
对于贺清宵把好名声往她身上推,辛柚没有推让。
用贺清宵的话说,这些对锦麟卫并无意义,出京在外有了偌大声望,传到天子耳中不一定是好事。
而辛柚不同。
名望于她,在某些时候会成为利剑,击退敌人。
“二位请看。”杨县丞展开舆图,铺在桌案上,“这是乌云山附近的地形图,乌云寨易守难攻,就是因为唯一能进攻的这条路狭窄,大型攻城器械不能通过。此处一侧是陡坡,另一侧是山壁,只需少量山匪守在这里,就能击退远超山匪数量的进攻者”
听杨县丞侃侃而谈乌云山周围情况,便能明白这是位有剿匪之志的官吏。
“情况就是这样。辛公子,贺大人,不知宁山卫能支援多少兵马?”杨县丞说完,目光灼灼看着二人。
辛柚默默看向贺清宵。
贺清宵对旁人失望的样子见多了,说出来毫无心理压力:“暂时还没给宁山卫传信。”
杨县丞不由睁圆了眼。
“贺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缓了缓后,杨县丞颤声问。
没有宁山卫支援,难不成凭县衙能调动的两三百衙役?
说是能调动两三百衙役,偷奸耍滑的就要去掉一小半,知道没有支援又要吓跑一小半,最终真心出力的能有七八十人就不错了。
“贺某虽有兵符在手,调动地方卫兵也须慎重。再就是往宁山卫那边涨水难行,等宁山卫支援太耗时间”
杨县丞听着,脸色越来越白,最终满脸失望。
“若是这样,不瞒二位,仅靠县衙的力量剿匪无望。”
“杨县丞可有剿匪决心?”辛柚问。
杨县丞脸色一正,肃然道:“下官有剿匪决心,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有一计,若杨县丞能选出可靠衙役百人,解决匪患至少有八成把握。”
杨县丞眼睛一下子亮了:“若真有这么大把握,调动百人不成问题!”
“那就好。”辛柚与贺清宵视线一触,说出计划。
第287章 牢中密语
杨县丞听着辛柚的计划,神情不断变化,最后皱眉问:“若是说不动山匪呢?”
这位辛公子的计划里,被俘的山匪是最重要一环。
“我去说。若是说不动——”辛柚看向贺清宵,“那就等贺大人去调宁山卫。”
听到还有后备计划,杨县丞虽能感受到对方剿匪的诚意,却也明白这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
乌云寨占据天险之利,易守难攻,调动大量官兵攻打虽然能打下,己方伤亡定不会小。
站在朝廷的角度得不偿失,到时候说不得不但无功,反倒有过。
杨县丞想想这种可能,虽然对他来说不会后悔,却不知其他人如何了。
他很快意识到,这位辛公子的计划如能实施是最好的。
“那就拜托辛公子了。”
县衙的牢房里,大当家被单独丢进了一间,六当家与小八关在一起。
“六当家,你怎么也进来了?”小八一见进来的是六当家,惊得瞪圆了眼。
六当家没好气白他一眼:“我进来有什么稀奇,大当家还进来了呢。”
“嘶——大当家也进来了?大当家他们不是来陵县玩乐么,怎么会进来了?”
“我也不知道。”六当家抹了一把脸,眼神发直,“小八啊,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小八:?
“六当家,我觉得吧,咱们当土匪的都是把脑袋栓裤腰带上,有这一天也不奇怪,不至于吓疯了啊。”
那位辛公子直言因为他丑,所以选了六当家带走,他突然就想通了。
怕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没准还是一条英俊的好汉!
“谁吓疯了。”六当家伸手打了小八脑袋一下,喃喃自语,“我是觉得遇到怪事了。”
“那你可说说啊,什么怪事?”小八催问。
“事情要从我们分开后说起——”
六当家话题才起了一个头,就听脚步声传来。
“那山匪就关在这里。”
清脆的钥匙撞击声响起,狱卒把牢门打开。
六当家眼睛瞪大,呆呆望着在他心里犹如鬼魅的少年走了进来。
牢房阴暗,少年面上却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对狱卒一点头:“我与他们单独说几句。”
“那您小心点儿。”狱卒把牢门关好,提着一大串钥匙走了。
辛柚抬脚走向六当家。
六当家猛地回神,箭步躲到了小八身后。
小八一脸茫然。
发生了什么?
“六当家好像有些怕我?”少年站定,微微偏着头问。
他嘴角含着笑,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六当家刚才往小八身后躲是下意识的反应,此时冷静下来,知道躲无可躲,硬着头皮走出来。
“辛公子有事?”
辛柚点点头,扫小八一眼:“又见面了。”
小八干笑,眼神闪烁。
被送往官府前,这位辛公子悄悄对他说,除了两个押送他的人,他若不透露其他人的存在,或许会有出去的机会。
他根本不信,可真的被县老爷盘问时,却鬼使神差管住了嘴巴。
而现在,明明要赶路的辛公子回来了,看起来还受到了县衙官吏的礼遇。
难道——他真的能活着出去?
想到这种可能,小八的心急促跳动几下,望着辛柚的眼神热切起来。
真要能活,谁想重新投胎再熬十八年啊,万一更丑呢?
“六当家,来坐。”辛柚打眼一扫,一撩衣摆坐下来。
见她如此自在,六当家越发觉得眼前少年神秘莫测,犹豫一下,坐下了。
辛柚一笑:“六当家坐近些,我要说的话可不能传出去。”
六当家只好磨磨蹭蹭坐过来。
小八莫名被六当家影响了,小心翼翼问:“那我——”
是坐过去,还是离远点?
“你也听听。”
听了辛柚这话,小八赶忙挨着六当家坐下了。
“六当家现在知道,你们新来的大当家是朝廷叛军了吧?”
“什么,大当家是朝廷叛军?”小八险些跳起来。
没等辛柚说什么,六当家就低声骂:“要死啊,你给老子小声点儿!”
小八赶紧捂住了嘴巴。
“那你可知大当家为何叛乱?”
六当家茫然摇头。
他怎么知道?他又不是叛军,他只是个小土匪啊!
“去年底定北发生了一场大地动,你们听说了吗?”
六当家与小八齐点头:“听说了。”
定北虽离这边远,地动这种天灾还是受人关注的,随着时间推移南北来往,消息早就传过来了。
“听说房子都塌了,死了好多人”
辛柚微微点头:“是有许多人受灾,特别是在寒冬腊月发生这种天灾,雪上加霜。”
六当家与小八都沉默了。
投了乌云寨的山匪,大多都是走投无路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当然也有吃不得苦想走捷径的,这种终归是少数。
六当家想到了自身。
他家本有几亩薄田,一家人勤劳肯干日子还过得去,结果那年大旱,颗粒无收,只好和富户借钱借粮渡过难关。结果越来越难,最终落得个田地被富户收走,家破人亡的结果。
辛柚看着二人,缓缓道:“大当家的上峰便是奉皇命前往定北赈灾的将领”
听辛柚讲到伍延亭贪墨灾银,坑杀百姓,罪行败露后又率兵南逃,六当家与小八神色不断变化,气得眼睛发红。
“这些狗官!”
意识到这位辛公子也是朝廷官员,六当家忍着愤怒没再骂。
小八年纪小些,没想这么多:“六当家,这些狗官比咱们土匪还坏啊。”
“咱们土匪哪儿坏了?不就抢点钱嘛——”六当家下意识反驳,反应过来辛柚在一旁,悻悻闭了嘴。
“六当家知道我为何说这些吗?”
六当家再次摇头。
总不能是为了吓他吧?他都在大牢里了,反正不能活了。
“乌云寨易守难攻,当地官府觉得这块骨头难啃就放弃了。可要是朝廷知道乌云寨藏匿叛军,六当家觉得朝廷会因为乌云寨不好打而放弃吗?”
六当家白了脸色。
对山匪,不好解决的话官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对叛军,那定然是全力以赴剿灭!
乌云寨完了!
六当家对乌云寨是有感情的。
不管世人怎么看他们这些山匪,兄弟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打劫时一起流血流汗,闲时在山头种粮种菜,乌云寨就是他第二个家。
不算新来的大当家那些人,寨子里还有两百多兄弟呢!
乌云寨再易守难攻,也不可能抵挡千军万马,到时候两百多兄弟就全完了。
六当家心口发凉,脸色惨白。
小八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说话不觉带了哭腔:“辛公子,那您说可怎么办啊?”
六当家斜了小八一眼。
这小子脑子有问题吧,辛公子不就是要剿灭乌云寨的人。
“是有一个办法。”辛柚停下来。
小八眼一亮:“什么办法?”
辛柚定定看着六当家,一字字道:“六当家,你原来的两百多兄弟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了。”
“看我?”六当家呆呆问。
“对,关键看你怎么做。”
六当家不由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辛柚等她往下说。
“对于叛军,朝廷是一定会清剿的,不惜代价。”
六当家与小八都不由点头。
听说皇帝老子身高九尺,力壮如牛,打仗特别厉害。有人要反了他的江山,那肯定不能忍。
“而这些叛军与乌云寨原先的人混在一起,等朝廷大军来清剿时会区别对待吗?”
六当家与小八齐齐摇头。
那肯定不能啊,总不能问你是叛军还是土匪,叛军就一刀砍了,山匪就放走。
何况朝廷本来也要剿匪的。
“想要朝廷对乌云寨原来的人网开一面,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这些叛军主动离开乌云寨。”辛柚顿了一下,看着六当家,“而这就看六当家的了。”
六当家一颗心突突直跳,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如何:“辛,辛公子,请您明言。”
“如今陵县百姓都知道再过一些时日就有大军来剿匪,六当家在这之前”
听辛柚说完,六当家低头不语。
一旁小八看看六当家,又看看辛柚,欲言又止。
他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冒险的是六当家,他可做不得六当家的主
辛柚没有催促,垂眸盯着地面。
牢房的地面干净不到哪里去,腐朽的气息充斥鼻端。
如果不能说服六当家,就只能去调宁山卫了。
乌云寨有大当家这些叛军在,就不是单纯的剿匪。哪怕填进去很多士兵性命,相信那人也不会怪罪。
可士兵的命也是命,有用最小的代价取胜的办法,就不该白白牺牲。
六当家抬起头来,紧紧盯着辛柚:“辛公子,我可以试试。可你怎么保证朝廷不对我们乌云寨事后算账呢?”
他愿意去试的前提,是乌云寨的兄弟们能活命。
“兵匪不两立,解决了那些叛军,我怎么相信朝廷不会顺手把我们也解决了?”
他们可是土匪啊!
辛柚把金牌掏了出来。
六当家瞳孔一缩:“辛公子愿以御赐金牌为证?”
“那倒不是。”辛柚又把金牌收回,“御赐金牌随意交给山匪,那我可无法交代。”
“那辛公子的意思是——”
“就是提醒六当家我是有御赐金牌的人。”
六当家:“”
小八猛拽六当家衣袖。
这位辛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有御赐金牌?
他只比六当家提前蹲了半天大牢,竟然错过这么多
“辛公子的御赐金牌,能保我乌云寨两百多兄弟性命吗?”
“倘若六当家配合剿灭叛军,乌云寨众人从此金盆洗手,我能保证朝廷既往不咎。”
六当家想了想,摇头。
“六当家——”小八忍不住拉他。
六当家没理会小八,只盯着随意而坐的少年:“辛公子是贵人,不知道我们贱民的难处。乌云寨的兄弟都是没了家没了业的,当土匪虽有随时掉脑袋的风险,好歹有口饭吃。要是金盆洗手,兄弟们怎么活?”
将来没有活路,暂时逃过朝廷的清剿又有什么用呢?
面对六当家的问题,辛柚早有准备:“六当家这些兄弟,除了大奸大恶的,其他人可以跟我混。”
六当家愣住。
“辛公子,您说真的?”小八又惊又喜。
与乌云寨那些兄弟们不同,他可是结结实实在大牢蹲着的。六当家要是不和辛公子合作,他们两个首先就要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