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意外陆燃对自己的疏远。
陆燃砸了他满脸蛋糕,又让他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沈星遇也并不愤怒。
这只是他的选择之下,必须承受的代价。
他很清晰地知道这些。
所以,对沈星遇来说,没有悔改的选项。
就像现在,明知道陆燃不会过来,沈星遇依旧在努力。
只是偶尔,被理智压下的情感依旧会冒出头来。
问一些没有意义的话。
沈星染骂他一句又当又立,并没有说错。
沈星遇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压下情绪,理智地分析利弊:
“沈氏是几十年的基业,尽管最近出了问题,但并不是任何价值都没有。”
“陆燃接手沈氏,是最好的选项。不过贸然接手,无论是对沈家还是陆燃本身,都不是什么好事,如果陆燃选择和家里合作,出具谅解书……”
纪旻没接他的话。
男人认真地看着手里的电子菜单,只闲聊般抬起头,看向沈星遇,道:
“我很意外,到了现在,你竟然依旧在努力。”
沈星遇顿了顿。
他道:“该做的事,总要有人做。”
他又要继续讲利弊,摆条件。
纪旻点好了单,抬眸,笃定道:“遗产的事,你早就知道?”
“是。”沈星遇说。
这并没有什么好瞒的。
这时包厢的门被敲响。
服务生走了进来,将纪旻点的东西端上来。
最先上的是一杯柠檬圣代。
服务生端着杯子要放到纪旻面前。
纪旻却朝对面抬了抬下巴,道:“给他点的。”
沈星遇略有些意外。
但这并不是他注意的重点。
他只是想着要怎么高效地说服纪旻。
服务生离开,包厢里又恢复了安静。
“你很赞同你父亲篡改遗嘱的行为?”纪旻继续问。
沈星遇默了默。
他并没有表达自己的观点,只是道:“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是对公司和家族最好的选择。”
纪旻笑了笑:“但是你弟弟丢了。”
这句话像是某种无形的利剑刺过来。
沈星遇怔楞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继续道:
“将股份全部留给一个下落不明的孩子,这对一个个公司来说会造成多大的动荡,你不会不懂。”
纪旻说:“他很喜欢你。”
沈星遇嘴唇极其轻微的颤了颤,嘴角又深深抿紧。
“我能感觉到,他对你和对沈家所有人都不一样。”纪旻说。
沈星遇垂眸去看桌上的菜品。
但是他并没有点别的东西。
桌上除了饮品之外,只有纪旻点的那一杯柠檬圣代。
“他记得你喜欢兔子。”纪旻说。
沈星遇维持着冷静:“那是很早的事了。”
他低头吃了一口面前的甜品。
清新的柠檬香散开,是他唯一能接受的甜品味道。
这时,却听纪旻又道:“他也记得,你喜欢吃柠檬味的冰激凌。”
沈星遇的动作顿住。
他深深地皱起眉头。
一向冷静理智到仿佛机器人一般的面孔上,溢出一丝浅淡的、极其压抑的痛苦。
也没有理会现在一团乱遭的工作室。
生活好像一瞬间变得极其混乱,骤然压下来,让人毫无头绪。
沈星卓不喜欢这种感觉。
遇到这种混乱时,他下意识想要躲出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自己轻松一下。
等所有的混乱逐渐平息,他再回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这次,沈星卓躲了很远,脑子里依旧一团乱遭。
他不用闭上眼睛,脑海里便回荡着沈星染说的话。
“整个沈家就你最垃圾。”
“你在别的地方比不过沈星遇,只能在当哥这个方面想办法赶超了!”
这些声音响一声,沈星卓的脚步就停一下。
他不断挣扎着,思考着。
想要找出什么来佐证自己并不是那么差劲。
也佐证自己的确在努力当一个好哥哥。
可沈星染的话太锋利了,沈星卓努力找了很多证据。
却发现事实总是在一步步印证这些话。
沈星染在求他帮忙的时候,每一次都会提起沈星遇。
一听到沈星遇的名字,他便脑子一热,不管沈星染要求的是什么,便都答应了。
他看不惯陆燃在外面打工,对别人低声下气。
是真的心疼陆燃的遭遇,还是只是不愿意看到他沈星卓的弟弟对别人点头哈腰?
如果是心疼陆燃,那他为什么没有真正地改变陆燃的境遇?
他明明可以供陆燃上大学。
他可以给陆燃安排住处。
他也完全有能力,让陆燃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生活。
他为什么没有做呢。
每次,只是在见到陆燃打工的瞬间愤怒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去改变。
他什么都没有做。
却在心底暗自埋怨陆燃为什么不愿意叫自己哥哥。
沈星卓脚步停在一家快餐店门前。
他隔着玻璃门,盯着里面柜台后的人影看了好一会儿。
最终,他缓慢地打开门走进去。
“欢迎光临。”店员抬头打招呼。
但不是沈星卓记忆里的少年。
沈星卓买了一个草莓味的冰激凌脆筒。
他一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一个脆筒被他吃的很快。
酸甜的草莓气息,似乎是藏在记忆里的味道。
沈星卓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慢慢地,他走到了一处带着围栏的草坪前。
一抹熟悉的黄色影子映入眼帘。
年纪已经很大的小狗,正安静地在草地上嗅闻。
沈星卓眼睛一亮。
这段时间的昏暗骤然褪去,见到小狗的一瞬间,仿佛生活的希望又照了进来。
沈星卓蹲下身,对着草坪上的小狗拍拍手,唤道:“大黄!”
小狗听到声音,隔着围栏朝他看过来。
似乎认出了他是熟悉的人。
小狗摇了摇尾巴,缓慢地朝他跑过来。
小狗嘴巴一圈的毛已经白了。
但身体依旧很健康。
可它跑得有些慢。
因为,小狗的一条后腿是跛着的。
它就这样拖着一条伤腿,一颠一颠地朝蹲在栏杆外的沈星卓跑过来。
沈星卓脸上那股堪称兴奋的希望,却在小狗那只伤腿的颠簸中,缓缓的凝滞,消散。
草坪另一侧,一位老管家注意到小狗的动向,叫了一声:“大黄,回来。”
小狗停下脚步,遥遥看了沈星卓一眼,终究还是缓慢地转身。
依旧用一只脚跛着的姿势,颠颠地跑了回去。
沈星卓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或许是蹲的太久,或许是太长时间没有好好吃饭。
沈星卓感觉到一种轻微的眩晕。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又是怎么走到马路中央。
惊醒他的是刺耳的刹车声。
以及司机的惊呼:“你怎么样?有事吗?”
沈星卓坐在地上,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车子前轮,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念头:
原来出车祸是这种感觉。
法院来人查封了沈鸿源的财产。
连他们正在居住的别墅也没有放过,勒令他们搬离。
沈夫人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要被赶出这栋别墅。
要是往常,沈夫人肯定不能接受,要对着前来的公职人员据理力争,大闹一通。
但这次,沈夫人却好像丧失了所有的心气儿。
法院来人时,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
佣人已经离开了。
沈星卓和沈星遇还没回来。
听到通知,沈夫人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房间收拾东西。
沈夫人习惯性先去收拾自己的首饰。
但等进去,才意识到,这些东西都要进行拍卖,来偿还沈鸿源的欠款。
沈夫人顿时不知道还要收拾什么。
她随便翻了翻,倒是从柜子底下翻出了一些旧物。
她打开箱子,最上方面朝下放着一个相框。
沈夫人将相框拿起来,发现里面是一张照片。
准确地说,是一张全家福。
背景似乎是在一个游乐场,后面是个巨大的摩天轮。
她那时候还很年轻,身材很好,神采奕奕。
沈鸿源也和现在不一样,揽着她的腰,对着镜头笑得很灿烂。
她和沈鸿源站在后方。
前面是三个年龄各不相同的男孩。
最大的那个十二三岁,穿着衬衫西裤,像是在拍证件照一样,板着一张生人勿进的小脸。
年龄稍小的男孩大概六七岁,正是皮的时候,反带着一个鸭舌帽,裤子上都是沙粒。
最小的那个,还是个三四岁的团子,白白软软的。
他最高兴,一只手拉着后面沈夫人的衣襟,一只手伸出去指着前面的摄像机镜头。
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看着装,应该是夏天。
一家五口,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只冰激凌。
她和沈鸿源手里的是白色香草味。
最大的沈星遇,举着一只柠檬黄脆筒。
沈星卓没有看镜头,正低头舔着粉红色的草莓冰激凌。
最前面的那个小孩,他手里的冰激凌出了镜头,看不清是什么样子。
更让沈夫人意外的是,这张照片里,每个人的神色都很放松。
至少在拍照的这一刻,照片里的每个人,都是真正开心的。
沈夫人拿着相框,坐在了床边。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才隐约想起来,这似乎是某一年暑假。
那段时间,他们把养在老爷子身边的小儿子接了过来。
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了。
他们去了游乐场,带着孩子好好玩了一通。
那个时候,沈老爷子身体已经有些不好了。
所以沈鸿源很忙。
这是他们久违地一次放松。
两个小的玩得很疯。
又是在沙坑里满地乱爬,又是在蹦床上差点把自己给蹦吐。
即使是跟个小大人似的沈星遇,都没忍住拿着枪打了很久的气球。
沈夫人到现在还记得,她和沈鸿源玩累了,坐在一旁休息。
沈鸿源揽着她的肩膀说,看孩子们玩得那么开心,以后不如买块地建一个游乐场,让他们想怎么玩怎么玩。
这是这个家庭里,为数不多的,关于“幸福”的记忆。
但是很快,他们便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沈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血糖波动太大,多次晕倒。
那段时间沈鸿源的精神也紧张了起来。
后来说老爷子精神不济,直接把小儿子送回了家里。
但只回了一天,小孩便又被接走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沈鸿源突然闲了下来。
只是情绪越发暴躁,沈夫人经常和他吵架。
年轻时,沈鸿源无缘无故发完火,还会愧疚一段时间。
所以为了补偿,也为了散心,他提出要去山里的别墅度假。
可路上,他们又吵了一架。
就是那次争吵。
小儿子走丢了。
沈夫人还记得那段及其昏暗的时光。
夏季多雨。
天阴沉沉地,闷得人难受。
到别墅的路程较长,为了路上舒服点,也能随便玩玩,他们准备了几辆房车,组成了个车队。
但当时的沈夫人很不满意。
明明是沈鸿源要哄她开心,才要外出度假。
但出来之后,沈鸿源大多数时间都是躲在他自己的车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偶尔出来几次,和她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的。
沈夫人被弄得很生气,路上又憋闷地要命,当场指责了沈鸿源几句。
沈鸿源也发了好大一通火。
沈夫人气得把自己关在房车里哭。
小儿子找过来,被沈夫人推了出去。
但沈夫人并没有担心。
整个车队里有三辆房车,沈鸿源还单独备了一辆SUV。
大儿子课业太重,自己占据一辆房车。
二儿子和小儿子吵闹,被分在了一辆,有位阿姨照料着。
除此之外还有司机。
但可笑的是,直到到了山里的别墅,每个人从各自的车子里走出来。
他们才发现,小儿子不见了。
沈夫人当场吓得手脚发麻,立刻安排人去找。
但进山的路很难走,很快山里便下起了大雨。
山脚下也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山洪。
他们被困在了山上。
沈夫人以为,那就是她最昏暗的时刻了。
直到下了山,回到了沈家。
小儿子走丢的消息瞒不住,她所熟识的朋友前来问讯。
但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去度假的有很多人,但每个人得知情况后,都会用一种带着遗憾的谴责目光看着她,问:
“你那么大个人,怎么能把孩子弄丢了呢?”
“当妈妈的不得多注意着点吗?不然你还指望当爹的带孩子?”
“请了阿姨?阿姨管什么用,又不是她生的。”
“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呆着。”
谴责如同潮水般涌来。
仿佛只要有她这个当妈的女人在场,于是其他所有人便都可以隐身。
她便成了罪魁祸首。
有了这一件事,沈夫人的所有行为似乎都变得有错了。
所有人,从各个方面,力图证明她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这个头衔骤然压下来。
沈夫人变得无所适从。
自从嫁人之后,她唯一的身份,便是“沈夫人”。
沈家的贤妻良母。
走出去,她和别人交流的除了衣服鞋子,便是丈夫和儿子。
突然,这唯一的头衔也碎裂了。
直到有一天,沈鸿源带了一个男孩回家。
这个男孩,比她的小儿子还要再小上几个月。
他在孤儿院长大,身体瘦弱,毫无教养,从没被人好好爱过。
沈夫人看着男孩。
并没有从男孩身上看到小儿子的影子。
但她看到了一份,成为“母亲”的空白答卷。
她要把她所有的爱,所有无微不至的在意,所有无条件的维护,都写满整个答卷。
没有人能影响她“答题”的进程,无论是沈鸿源,还是另外的两个儿子。
等沈夫人第一次带着这位养子登上社交舞台。
听到身边的人第一声夸赞时,沈夫人满意地笑了。
通过这位崭新的“沈星染”。
沈夫人终于又拿回了自己的“贤妻良母”的身份。
“支呀”房门打开了。
沈夫人猛地从思绪里抽离。
她扭头看过去,是沈星遇回来了。
“你、你去找……陆燃,他怎么说?”
沈夫人匆匆忙忙问。
沈星遇没有回答,只是道:“我名下的房子也被查封了,朋友给我提供了住处,我们暂时可以搬过去住。”
说着,他走上前,看到了沈夫人手里的相框。
沈星遇顿了顿,他接过相框看了看。
又轻轻地放了回去。
对沈夫人说:“这些东西不重,都带走吧。”
两人正收拾着东西。
沈星遇接到了电话,是医院里打来的。
告知他们,沈星卓出了车祸。
送他过来的司机,一副天降大祸欲哭无泪地表情。
看到沈星遇和沈夫人过来,忙不迭地解释:“当时是绿灯,我没想到他好端端地突然冲过来,我也没超速……”
沈星遇的脸色不算好看。
最近家里的事太多了,沈星卓出车祸无疑是火上浇油。
但看看司机,他还是叹了口气,道:“我们直接和保险公司交流就好。”
谁知,这时沈星卓直接开口道:
“没事,你走吧,医药费我自己付了。”
司机听到这话更懵了:“这……”
“我自己撞得车,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走吧。”沈星卓说。
说这话时,沈星卓神采奕奕。
一场车祸,让他好像突然摆脱了之前的困顿状态。
沈夫人有些心不在焉,就在病床前站着。
没有看沈星卓,也没有和司机谈话。
沈星遇看了看司机没说什么。
司机犹豫了半天,弄不懂情况,但还是留下了电话号码:“你、你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等司机出了病房,沈星卓根本看都没看那串电话号码,直接团吧团吧扔进了垃圾桶。
把病房大门关上,沈星遇才沉着脸看向沈星卓,问:“故意撞车?你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沈星卓躺在床上玩手机,没看他们两人,只道,“行了,你们可以走了,需要人照顾,我自己叫护工。”
看着沈星卓的样子,沈星遇闭了闭眼。
“沈星卓,你能不能成熟点,你还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沈家的二少爷吗?”
“我现在就挺成熟,别拿你那套来pua我。”沈星卓说。
沈星遇视线瞥向沈星卓打着石膏的腿。
“你这算什么?”他冷笑,“赎罪吗?”
两兄弟谁都没有明说。
但各自都知道这个“赎罪”是什么意思。
沈星卓脸色瞬间差了下来。
刚刚那股轻松,像戳破的气球一般迅速消失。
沈星遇沉声道:“这是你还活着,要是你死了,刚刚那个司机活该被你连累?”
“你别说了!”沈星卓猛地甩手。
手背上的吊针被甩开,透明的药液和殷红的血液乱飞。
沈星遇瞬间又有些头疼。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沈星卓却指着他和沈夫人道:“那也比你们好!”
“我又没打过他!也没有明知道他身上的遗产,还帮着老头子骗他防着他!”
沈星遇垂下眸,手指捏紧病床的栏杆,捏到指节泛白,又轻轻放开。
他没有说反驳的话。
“还有你!我也没有把他弄丢!”
一直神情恍惚的沈夫人突然惊醒。
听到记忆里相似的话语,她猛地抬头看向沈星卓。
又在儿子的面孔上,看到了熟悉的谴责。
“都是我的错吗!”
沈夫人颤抖着后退了两步,“你们谁没有错!”
沈夫人伸手指向沈星遇,又指向沈星卓,她喘着粗气道:
“要不是你,你弟弟怎么可能会丢?”
“妈,够了。”沈星遇伸手去拉沈夫人。
沈夫人却挥开他的手。
去山里的路上,她和沈鸿源,是因为沈星卓吵起来的。
车载冰箱里的最后一块小蛋糕,被弟弟吃掉了。
沈星卓不高兴,因为他比弟弟少吃了一块。
他来缠沈夫人,吵着要去买。
沈夫人正在刷手机随口哄他:“你是哥哥,让着弟弟点又怎么了。”
一旁才刚满四岁的小孩,嘴角还沾着巧克力碎屑。
站在一边为难地捏着手指。
他去扯沈星卓的衣角,说:“蛋糕太好吃了,窝没忍住,哥哥对不起。”
六岁的沈星卓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道:“我要再回去买。”
“行了,你弟弟都给你道歉了,看你弟弟多乖?再看看你!”
沈夫人被闹得有点烦。
沈星卓却因为他一句话哭了出来:
“为什么大哥有我没有的东西,弟弟也有我没有的东西!就我什么都没有!”
沈鸿源恰好从车里出来,听到动静走过来。
他脸色很差,仿佛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看到沈星卓在嚎,开口便训斥:“哭什么哭!”
沈夫人也有点头疼,在她看来什么小蛋糕,根本不是大事。
他们这样的家庭,还能缺块蛋糕吗?
便对沈鸿源道:“他要吃刚刚路过的那个甜品店里的蛋糕,老公,不然你开车回去再买点吧,那个是挺好吃的。”
谁料话落,沈鸿源直接拎着沈星卓的脖子,将人扔回了房车里:“吃吃吃就知道吃!”
沈夫人被他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欸你干什么?开车回去就几十分钟的事,你不想回就让司机去,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火?”
“他这个样子还不是你惯得?你看染染就不会这样闹!”沈鸿源斥道。
但垂眸看到一旁的小儿子,又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沈夫人也被他挑起了火:“你什么意思?沈鸿源你有病吧!明明是你说要来度假,现在又摆出这种鬼样子?”
“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我已经带你出来度假了,你还想怎么样?”
这对夫妻又吵了起来。
沈星遇那边伸手拉上了房车的窗帘。
沈星卓在自己的房车里,被阿姨抱着哄。
似乎听到了父母争吵的声音,他哭得更大声了。
最小的那个站在原地,仰着脸一会儿看看沈夫人,一会儿看看沈鸿源,手足无措。
争吵过后,沈夫人赌气回了房车去哭。
沈鸿源上了自己的suv。
只剩下小孩待在原地,他站了一会儿,慢吞吞回了自己和哥哥的房车。
房车里,沈星卓还在哭。
阿姨拿了别的零食给他,被沈星卓夺过来摔远。
看到弟弟回来,他指着小孩大声道:“都是因为你,我才被爸爸骂!”
“哥哥你别哭了。”
小孩凑过来,也憋着哭腔道,“下次我把小蛋糕让给你好不好。”
沈星卓憋了一瞬,终究还是没忍住,揉着眼睛又哭了起来:
“我才不要吃蛋糕,我、我要去游乐园,我要……冰激凌!”
听到冰激凌三个字,原本眼眶红红的小孩眼睛一亮。
因为他们都还记得,就在前几天,他们还去过游乐园,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的冰激凌。
没有争吵,没有生气。
爸爸妈妈没有吵架,也没有凶人。
大家都很开心。
那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了。
小孩子不懂别的,只以为复刻了当初的场景,当天的快乐便会回来。
没有游乐场,有冰激凌也可以!
而他们也记得,刚刚他们路过的地方,就有一个冰激凌店。
“哥哥,我去找妈妈,让妈妈去买冰激凌。”
小孩兴冲冲地下了车子。
又跑向沈夫人所在的房车。
阿姨探头看了一眼,见他进去便也放了心,专心哄车里的这个。
“妈妈,妈妈!”
小孩站在房车前,敲着车门。
但里面的人没有应。
只有呜咽地哭声传出来。
小孩又敲了两下门。
他看到车门没关严,便抬脚去拉门把手。
但他太矮了,抓了一会儿抓不到,只能用手指掰开车门的缝隙,慢吞吞挤了进去。
房车里,女人在哭。
小孩腻过去,抱住女人的腿,安慰道:“妈妈不哭,我们去吃冰激凌,吃了冰激凌就开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