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开始续播之前文也没听完的故事,原本不断波动的黑水逐渐平静下来。
“实验组,播放《28天英语入门》。”
黑水无能狂怒,苍白瘦小的手掌满玻璃壁乱拍,脊背与肢体撞击在玻璃皿壁上,像极了因为不想学习而打滚耍赖的熊孩子。
宫野艾莲娜:“……”
……这不是我的实验室里应该出现的画面,也不是我的研究员该研究的内容。
她在这沙雕画面的冲击下顽强地挺立下来,冷静地四下查看,发觉以往总会在文也出事的第一时间出现在实验皿边的N不见踪影。仔细环视一圈,才在角落看到撑着额头一动不动的N。
他脸上写满:#……这真是我的造物吗##怎会因不想学习至此##丢人,好丢人……天啊,千万不要有人看我#
但很快地,他就寻得了自我劝解的方式:“即便文也是我的造物,但与我并无血缘关系。由此可得,错不在我,在中原中也。”
N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不愧是黑手党,不学无术的糟糕基因甚至能影响我的造物。”
宫野艾莲娜:“……”
她麻木地赶走看似严肃,实则趁机摸鱼的研究员们,将音响调回不学无术频道,然后对着安静下来的黑水开始发愁。
……孩子不喜欢学习,该怎么办啊!
虽然生了两个女儿,但大女儿宫野明美懂事努力,二女儿志保在五六岁时就出国留学,她从没操心过孩子的学习问题。
宫野艾莲娜苦恼地将这棘手的情况阐述了一遍,发给大女儿——
啊,发错了。
宫野艾莲娜顿了一下,赶紧打字想解释。
【雪名阵:?抱歉,我也很厌恶学习。】
…………
安全屋里,雪名阵思忖片刻:【我只能给你提供一个,曾经逼自己学习时用的办法。】
【首先,挑选一款游戏。】
【然后,请人在我打到兴头时没收。这样为了能够继续玩游戏,我就会连夜学习了。】
队员难得主动找自己探讨烦恼,雪名阵很热心地说:【我来提供游戏吧。刚好我在东京,可以回家拿一趟。】
按灭手机,雪名阵披上外套出发。
为了买游戏,他很少留积蓄,只置办了一套小户型的单身公寓。公寓里存放有所有他认为有趣的游戏或小说,还有一部分漫长神生中留存下来的纪念品。
抵达公寓时,恰是黄昏。
深红老旧的木门被推开,门顶垂下的猫铃铛清脆作响。雪名阵熟练地抬手按住,反带上门,在玄关处不由自主地静立了片刻。
即便搬去横滨仅有一个月左右,久未通风的房间依旧泛起了沉闷的气味。天花板上的藤球吊灯懒懒地笼罩下暖黄的灯光,将被打开的门带起、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映照得像浮动的闪粉。
寻常人大概会觉得这样摆满各种不知所谓的物品的小居室拥挤、低廉、无处下脚,雪名阵所看到的,却是过往他行走于人间的某段漫长神生。
于是他忽然兴起了分享的欲望,向后又退了一步,背抵着门举高手机,将这间小居室拍摄下来,转发给网友:【我之前住的地方。】
…………
相隔亿万世界。
太宰治坐在那张几乎没有被他临幸过的沙发上,很难得没有在处理公务。
关西的试探被迫终止,各方势力都如同被吓破胆的野犬,终于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
横滨陷入短暂的风平浪静,也给了太宰治坐在昏黄的落地灯边,慢慢翻阅一本七年前就买到、却始终不得空闲拆封的书籍的机会。
他坐得很直,黑色的风衣披在肩头,更衬得他单薄苍白。暗红的围巾被他随意摘下,搁在沙发的另一边。
那里还摆着一只白胖的电饭煲,一张被人喷得花里胡哨的旧报。看起来与这张奢贵的皮革红美式沙发格格不入,叫人不明白它们为何会存在在此处,存在在这间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办公室里。
搁置在身旁的手机嗡然作响。太宰治慢慢翻过下一张书页,顿了顿后,仍是划开屏幕。
【照片诈骗:我之前住的地方。】
照片是从一个高得离谱的角度拍摄的,让太宰治产生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究竟有多大只”,而后才将注意力落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游戏碟片、轻小说和古怪摆设上。
矮脚的凳子歪斜地搁置在书柜边,茶几下方塞着几只垫脚用的抱枕。冰箱放在沙发边触手可及的位置上,吸满各种周边冰箱贴。
他的目光逡巡过这件居所的每一个角落,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透过这一张单薄的照片,看见了某个气人的家伙过往生活的痕迹,对方真实的气息、存在感,仿佛冲破了照片与屏幕,霸道又不讲理地侵袭而来。
太宰治下意识地摁灭了手机。但对方的信息依旧一条接着一条地发来,屏幕被来信激活亮起,并不长的消息内容不给他任何闪避机会地呈现在屏幕上:
【照片诈骗:玩过游戏吗?】
【照片诈骗:给你寄一款游戏吧。】
太宰治立即想回不需要,手指还没触上屏幕。
【照片诈骗:寄款双人吧?可以和之前那位橘头像一起玩。】
太宰治:“………………”
方才涌起的所有不知所措、抗拒、防备,统统跟随霎那间从逐渐加速到骤然恢复原速的心跳一起当场跳崖。
他面无表情地丢开糟心的手机:……记中也倒是记得清楚。
寄游戏就寄游戏,寄双人游戏做什么?这游戏到底是给他寄的,还是给中也寄的?
电饭煲处传来硬质游戏柄坠落的声音,手机又开始嗡嗡发一些【这种手柄连接电脑也可以使用】、【光盘放进电脑里会自动安装】、【快叫上你的朋友一起玩吧】之类的废话。
太宰治烦不胜烦地将手机推到沙发与靠枕的夹缝间,继续捧起那本忽然从鸡肋乏味、变得好像精彩连篇的小说。
“嗯?这次怎么不是吃的东西了……”中原中也习惯性地走过来给某个吃饭都懒得自己动手取餐的首领当保姆,“哈?游戏光碟?什么意思,他想推荐你玩游戏?”
中原中也的声音聒聒噪噪,喋喋不休地钻进太宰治的耳朵:“……嗤,还是个双人游戏。他该不会觉得你人缘很好吧?能有一起打双人游戏的朋友?”
“……”太宰治轻抚着书页的指尖几不可查地微微蜷收。
……没错。
不论他曾看过多少世界中的自己与织田作之助交谈甚欢,但他所处的这个世界中,织田作永远不可能和他成为朋友。
就像哪怕他模仿着平行世界中的自己炸毁了中也的车,也并不意味他与中原中也之间的关系会比上下级更近一步。
手里这忽然又变得糟糕至极,令人无法忍耐。他刚想合上这本纯粹是浪费他金钱和时间的书,温声询问中原中也“是不是没有自己的事情做”,手肘忽然被某个硬物撞击了一下。
中原中也拿着另一只手柄杵在沙发旁,别别扭扭地压着帽子:“但、但你如果实在要玩的话,我也不是不能陪你一起打啊。”
“……”太宰治的指尖悬停在书页上方,纸张拂过指腹时,留下微凉又轻柔的触觉。
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像是被什么绒软的羽毛出其不意地搔碰了一下,那双总是空洞无澜的鸢色眼睛微微睁大。
“这、这么看我干什么?!”中原中也凶得很色厉内荏,握着游戏光碟走向一旁,“事先声明,我只是对这个游戏好奇才勉为其难和你一起玩的啊。哦,不能用办公室的电脑……”
中原中也一下变得忙碌起来,走到门边吊高嗓音喊了声“喂,找个干净的电脑过来”,又拽着另一个人吩咐什么“买点碳酸饮料”、“让厨房准备点油炸零嘴”,好像只是打个游戏而已,准备工作就繁琐得像要攻打某个组织的据点一样多。
可他却觉得这些本该漫长的准备过程快得像被人施加了16倍速。还没处理好自己的茫然不知所措,就被安置在沙发边,盖着小毛毯,塞进了手柄。
然后他顺理成章地、笨拙地输了第一局。
不像平行世界里的自己,他并不曾玩过游戏,即便玩过,大约也只持续了极为短暂的时间。
七年的时光足以抹消那点未成型的肌肉记忆,以至于在中原中也搓出组合技时,他还在为适应基础操作做挣扎。
赢得太快令中原中也震撼:“真的假的,太……咳,混蛋首领,如果我在这里喊停,那我岂不是拥有了一块永远胜过太宰治的领域?”
令眉心微跳的情绪,名为不爽。
但并非充满压抑。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轻声道:“再来一局。”
他精于拆弹撬锁,手指的灵活性远高于攻击方式大开大合的中原中也。在战略方面,中原中也与他又毫无可比性。第十局过后,战局开始逐渐逆转,但可能是经验方面的差距,他始终无法赢得太多。
桌上的碳酸饮料在快速消耗,大部分被中原中也暴风吸入。太宰治牢记着上次吃可丽饼差点半死不活的教训,矜持地并未伸手。
某个中原中也起身补充零食的罅隙,太宰治忽然想起曾在平行世界中看过的景象——游戏厅中,为了赢得赌约的自己破坏了中原中也的游戏机。
——于是他意识到,自己在格斗游戏这一块,可能真的无法碾压中原中也。
但问题不大,毕竟他们生活在三次元。
一些通过二次元的手段无法解决的事,可以在三次元获得平衡。
比如此时,他可以不急不慢地拨通中岛敦的电话:“……嗯。是我,敦。”
“中也今天……啊,是骑摩托来的吗?”
“那么,替我把中也的摩托炸了吧。”
中岛敦:“……”
中岛敦:“???????”
中也先生最近是怎么惹到太宰先生了啊!!这已经是第二次太宰先生打电话让他炸车了!
再这样下去,中也先生真的不会暴跳如雷,然后揪着太宰先生打一顿吗?
中岛敦忧心忡忡,但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所以他转头叫上镜花……一起去炸摩托。
横滨刚刚入夜,港口的游轮驶过静谧如铁水的海面。
黑暗之中,爆炸亮起的明火宛如爆发中的超新星,而那道从大厦内掠飞而出的红色身影像是狂暴中的类星体,暴怒的声音响彻整个港口据点:“那个——混蛋——太宰——!!!”
泉镜花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将中岛敦往后一扯。
中原中也飞掠而过,周遭的所有地面、建筑都被重力碾压出一条长长的甬道,破坏力之骇人惊得泉镜花寒毛竖起:“中也先生……看起来好像气疯了。”
但为什么呢?
她清晰地捕捉到中也先生压着礼帽冲向爆炸燃起的明火时,嘴角却勾着如此明显的笑意。
中原中也座驾之惨,宛如雪名阵被害的风评。
当伏特加再度坐到熟悉的吧台前时,调酒师已经能熟稔地推来伏特加常点的酒,众组织成员默契地在老位置坐下,场面像极了秘密结社在行动前进行最后一次接头。
伏特加灌了一杯龙舌兰,开始开讲:“你们听说了吗?Gimlet最近又有了新目标,是黑麦威士忌!”
众人:惊呆了.jpg,基安蒂问出了群众们的心声:“等等,黑麦威士忌?”
“这不对吧,Gimlet既然能看上莱伊,为什么看不上波本?为什么看得上你?”
短短一句,连踩两人。伏特加想要抗议,又觉得基安蒂说得对:“……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有可靠的情报来源,能证明Gimlet真的在觊觎莱伊,说不定已经付诸行动了!”
#什么?说不定已经付诸行动了?#
#什么?说不定莱伊已经和Gimlet睡过了?#
八卦群众疯狂传递眼神,当场就将谣言改编得面目全非。吃瓜群众中,唯有科恩仍保持着实事求是的高洁品格,进一步追问:“什么、情报来源?”
“莱伊的女朋友啊。她本来只是组织的外围成员,前段时间忽然找上组织,发狠地说想要接任务。接头人问她为什么时隔二十多年突然转变态度,她说Gimlet盯上了莱伊,居然能当着她和波本的面正大光明地骚扰诸星大——”
像油入沸水,酒吧内瞬间炸开锅:
“等等等等,Gimlet当着波本的面骚扰莱伊?——精彩啊!”
“哈!波本怕是要气疯了吧?”
“呃……我还是不能理解,Gimlet既然能看上莱伊,为什么看不上波本?是不喜欢黑皮吗?可伏特加也没有多白啊?”
“谁知道呢。诶,波本怎么说?后来肯定有人找波本核实了吧?”
“……”原本像个大漏斗似的伏特加却突然闭麦了,安静如鸡地将最后一杯酒喝完,带着点心虚地提前溜走。
酒吧里笼罩着浓浓的困惑。但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很快便有诸葛开始理性分析:
“能让伏特加讳莫如深,波本到底说了什么啊。”
“只可能和那位有关了吧,组织的Top Killer。你们没人注意过吗?莱伊有些方面……和Gin很像啊。”
“你……不会在暗示……Gimlet忽然对莱伊出手,是把莱伊当做琴酒的替身吧?”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原本以为只是波本→Gimlet→伏特加的三角恋,此时主角又多添三人。双倍的出场角色,双倍的刺激。
酒吧一时陷入瓜海的狂欢,而另一头,莱伊也得知了女友为保护他毅然踏入组织内部的消息。
莱伊,AKA赤井秀一,FBI卧底搜查官,一时坐在他的雪佛兰里说不出话了。
叼着的烟头无声无息地燃至过滤嘴,莱伊带着有些说不明的情绪将烟头摁灭,一脚踩下油门,驶至宫野明美住宅门口,又在门前踟蹰地停住。
见面该说什么呢?
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一步、其实从初见开始,就是我设局故意碰瓷你,好借机潜入组织?
莱伊少有的烦躁,伸向门铃的手抬了又收,收了又抬。
实在没办法的话,只有和明美分手了。
失去“保护男朋友”这个理由后,对方应该就不会做出这种危险的事情了吧?
……那么为了让明美不留下念想,还是用短信分手比较好。可没有哪个真心想分手的人,会特意追到女朋友家门口提分手的。
更何况,组织派给他的那项出境任务,在耽搁这么久后,终于要开始了。
他必须在二十分钟内赶到机场,登机启程。
莱伊缓缓收回了抬起的手,沉默着转身,坐回雪佛兰。
他在想能为明美做些什么,以弥补这些难以言明的亏欠。思来想去,恐怕也就只有设法抓捕Gimlet,斩断这个可能会伤害到明美的后患了吧……
与此同时,横滨警视厅·别动队办公室里。
苏格兰正听着雪名阵的电话:“……因为明美决定向上发展的事,艾莲娜已经足够忧心了。我不敢同她说莱伊可能是个Honey Trap老手……思来想去,恐怕也就只有设法将莱伊抓进细胞房,斩断这个可能会伤害到明美的后患了吧……”
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jpg
苏格兰并不反对雪名阵的提议:“你想怎么做?有计划吗?”
“还需要计划?”雪名阵微微吃了一惊,然后思考般地陷入片刻沉默,“……你说得对。根据我探听到的情报,莱伊今天就会出发去M国。我手头上接到了几项任务,这段时间暂时抽不出空出境……莱伊的抓捕可否交予你处理?”
苏格兰利索地点头:“明白了。”
他开始简略地阐述自己的计划,而在另一厢,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内。
森鸥外晃动着手里的朗姆酒,冲着视频另一端的剪影半真半假地抱怨:“这次我可是大出血啊……”
“刚经历过一场与魔兽吉维尔的大战,对于港口黑手党来说,人手远比商线珍贵才对。”
“如果计划顺利,森先生获得收益远比支出的价格要高,不是吗?”乌丸莲耶从雾江秘书手中接过清酒,冲着森鸥外微微举杯,“敬合作。”
“……”森鸥外轻轻眯起眼睛,“最后确认一次,此次‘联合’,当真不需要港口黑手党出动任何战力辅助?”
“当然,我的底牌动手时可是敌我不分的啊。”乌丸莲耶的语气半真半假,“我可不希望在解决兰堂先生这个心腹大患前,你我之间的底牌先打起来了。森先生只需要准备好我想要的那几条商线,其余的事务,都放心交给我的人处理。”
森鸥外说实话不太放心,但这场交易又不需要出动黑蜥蜴,也不用出动双黑,对他而言几乎等同于无本买卖,还是货.到付款,有什么拒绝的必要呢?
森鸥外配合地举起酒杯:“敬利益。”
计划与阴谋的开始,总在一个下雨天。
苏格兰坐在咖啡厅外的露天圆桌边,在看见莱伊身影时立即起身,竖起风衣领口,踏入雨幕中。
借着行人的遮掩一路跟随,苏格兰敏锐地捕捉到几分异样:
——太多了。
和莱伊同行的组织成员太多了。
照理来说,出动莱伊这样优秀的狙击手后,组织只需要给莱伊配备至多两个人手,就足以完成暗杀任务。为什么这次却有十来个人拥簇在莱伊周围?
谈话声被风送入耳中:
“我不信。波本亲自盖章确认,说Gimlet对你感兴趣。他一个暗恋Gimlet的人,有必要给自己编造一个情敌出来吗?”
正神色沉凝着的苏格兰:“……”
……啊?
波本暗恋谁?谁暗恋队长?队长对谁感兴趣?
……啊??
莱伊带着几分烦躁将翻出的烟又抵回烟盒:“波本没必要,但传谣言的人却未必。”他想起因为Gimlet看上自己的谣言而踏入组织内部的明美,破天荒地参与了这场低级趣味的八卦,加重语气澄清,“褪去八卦的表象,真相很清楚吧——波本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秘主义者,又是个情报贩子。他接近Gimlet,只是为了套取情报。”
苏格兰:“……”
感谢莱伊,为他的朋友正名。苏格兰松了口气,觉得这种说法好接受多了,原本炸起的短发又柔顺了回去。
莱伊挂着脸:“Gimlet也不是对我感兴趣——难道波本没对你们提过吗?当初在商场里和我搭话,Gimlet问的却都是Gin的事情。他的目标很明确吧,就是冲Gin去的。否则怎么会拒绝波本,却试图靠近伏特加?”
——八卦,最可怕的不是捕风捉影,而是真假结合。
众人瞬间感觉这逻辑顺了,开始啧啧一些“难怪、接近莱伊是替身文学,接近伏特加是仙人跳模式,可惜波本跟Gin没什么交情,Gimlet当然不理不睬”、“这么说,Gimlet也没有玩得很花嘛,波本怎么一副Gimlet很会玩的样子”、“被拒绝后的反踩吧,嗐,人之常情。”
雨幕中的苏格兰:“…………”
久未接触组织,现在组织……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不解,他愤怒,他——他发现自己差点因为听八卦,把任务给忘了。
远处的莱伊冲着同伴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举步离开人群,走向街道的另一边。苏格兰立即抬手虚扶了下耳麦:“准备动手。”
他撕下脸上的面具,将半张脸埋在风衣的立领下,行色匆匆地和落单的莱伊擦肩而过,大步走向更为偏僻的巷道。
“……?”莱伊习惯性摸向烟盒的手顿了一下,抬眸望向那道远去的、在雨幕中逐渐模糊的米色背影。
——苏格兰?
他不是被琴酒认定为叛徒,最终被Gimlet射杀了吗?伏特加本人就在在场,说Gimlet当着他和琴酒的面,连续在尸体上打空了整个弹匣,才停下发泄。
——为什么已经死去的苏格兰会出现在这里,是敌人的陷阱,还是苏格兰真的金蝉脱壳、成功脱逃了?
他来不及想得太多,身后就传来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某位本该在原处等他的同伴黑沉着一张脸大步走来,与他擦肩而过时,咔嚓一声拨开了手枪的保险栓。
莱伊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出了疏漏,不论穿进街巷里的苏格兰是真是假,作为组织的一员,他应做的事都只有一个——追上去,确认身份,然后制服或击杀。
好在“被人死而复生惊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足以解释他这几秒的僵立不动,莱伊立刻拨开贴在胯骨处的枪套,迈开大长腿追向前方。
——不管真假,他都必须赶在组织成员之前,追上苏格兰。
然后救下他,或者杀死他。
心跳逐渐攀升,肾上腺素提高了机体的反应效率。莱伊踏破雨幕,顺着长巷连转了几道弯折,看见那名拿着枪的同伴在一道双叉巷口驻足:“——莱伊,一人一边。”
对方没有给他留下观察线索、做出正确选择的时间,莱伊只能踏入另一条巷口,并在心中默默祈祷自己和苏格兰的运气足够好。
积在泥泞凹坑的雨水被践踏而起,杂乱的雨声与脚步声中,莱伊捕捉到了另一道声音,来自前方,是意识到自己被人追踪、正在逃亡的苏格兰。
莱伊精神一振,加快步伐追上去,看着雨幕中那道米色的身影越来越近,最终因为走入死路而被迫止步,猛然转身将背抵住墙壁。
“莱伊……”苏格兰那双碧蓝如洗的眼睛在雨水中望来,显得有些灰色调,夹带着苦涩和依旧未被恐惧磨损的坚定正义。
他像是在这一刻做了某个决定——剧烈的喘息声被对方压住,探手摸向怀中。
——遭了。莱伊瞳孔一缩,猜到对方的怀中多半留有什么与真实身份或亲友有关的线索,伸手摸枪恐怕是为了在自尽的同时损毁那些资料:“住手!苏格兰,我是——”
FBI三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莱伊就眼睁睁看着苏格兰从平坦的胸口,扯出一把大狙。
莱伊:“…………”
#瞳孔地震##为什么##那可是一把狙啊##人是可以从胸口掏出那么长的东西的吗#
掏枪的过程很短暂,但因其离谱程度,又显得很漫长。那把大狙甚至比苏格兰的手臂还要长,冷硬的枪口直接抵上莱伊的心脏:“不许动。”
苏格兰神情冷漠:“黑麦威士忌……你被逮捕了。”
身后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莱伊微微偏头,看见那位一同追来的“同伴”扯下脸上的易容,露出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用以伪装的衣饰除去,露出其下纯黑色的武装警服。
莱伊:“………”
#终日打雁,终于叫雁啄了眼##总是在别国境内抓犯人##现在也轮到他在自家境内被别国警方跨境追捕了##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一波啊,这一波叫做兔守株待兔,鳖瓮中捉鳖#
苏格兰困惑地发觉莱伊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但并未因此动摇,仍旧冷声道:“成为别动队的线人,或死在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