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床边,一下一下点着于实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指,蝴蝶点水一样点着分明的指节。
“你怎么还不醒?”
凌晨三点, 于实被手上的动静闹醒。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风雪乡的脸就占据了他的视线,他高兴地说:“你终于醒了!”
“你睡了好久, 我等着急了。”
于实确认了一下时间, 声音中含着睡意:“我只睡了五个小时, 还没天亮。”
“五个小时……很短吗?”风雪乡趴在他的床边和他说话。
也许是被困在那个没有时间流逝的地方太久,他对于时间的感知异常混乱,分不清时间的长短。
“白天看你做菜, 和你一起吃饭,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但是天黑之后, 我在隔壁的房间, 四周都很安静,好像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时间变得好长, 我感觉自己等了好久。”
于实低声喃喃:“这个点其实不是我的工作时间。”
但是,他叹着气,还是起来了。
“昨晚,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了,明天早上再见?”
风雪乡脸上的疑惑和迷茫不像假的:“你说过吗?我不记得了。”
“我就记得你让我喝甜汤,要喝完。”
于实:“不,我说的是喝不下就算了, 不要硬撑。”
风雪乡将侧脸贴在床边的被子上,眨眨眼。
“算了, 起来。”再接着睡也睡不着了。
清洁好自己,再看着风雪乡打理完毕, 两人出门去晨练。
于实被大哥影响,也有晨练的习惯, 但远没有大哥那么狠,他只是普通的晨练。
他们今天晨练的时间太早,天还没亮,外面只有一点蒙蒙亮。
门一开,清新的空气涌进来,让人精神一振。
走到庭院里开阔的地方站定,于实邀请风雪乡和自己一起打八段锦锻炼身体。这是他过去在小区里和大爷们学的。
就算风雪乡是个需要从头教导的新手,打完一遍也没有花多久,至少天仍然没亮。
“天还太早了,我准备再去路上跑一圈,你能坚持吗?如果不能可以在这里休息。”
风雪乡的回应当然是跟着他一起去。于实想到他大半夜跑自己房间里的行径,也不意外,只叮嘱他:“累了要跟我说。”
“嗯!”风雪乡黏在他身边。
于实匀速奔跑,但风雪乡速度时快时慢,还会绕着于实跑。
一会儿在他的左边,一会儿跑到他的右边,偶尔还忽然伸手碰一下于实的发梢或者手臂。
于实:“……?”你真是蝴蝶吗,绕着我飞来飞去?
风雪乡:“你流了很多汗。”
正常人运动之后肯定会流汗,但风雪乡没有,他仍然脸颊光洁清爽,头发上的湿润是因为清晨沾染的露珠。
于实都做好回去可能要把人背回去的准备,最后却发现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
在那个淤泥湖,他习惯了风雪乡碰碰淤泥都被烧灼的“脆弱”模样,但仔细想想,那里和外面到底不一样。
至少他现在呼吸急促,风雪乡还开开心心地和他说话,脚步轻快得很。
“早上想吃什么呢?”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风雪乡答的很快。
于实想着冰箱里储存的食物,说:“汤圆好吗?”
“好!”
白白的汤圆浮在碗里,风雪乡看了会儿,用勺子将汤圆捣破了。
于实观察他脸上淡淡的神色:“不喜欢吗?”
风雪乡笑起来,舀起一个吃掉:“不,我只是在想,里面为什么是黑色的?”
于实:“因为是芝麻馅。”
“他的意思是,他不喜欢这汤圆。”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插入了两人的对话之中。
说话的男人靠在门边,等到于实两人看过去,他才补充似的,敲两下门框算作礼貌提醒。
“你是?”于实问。
“给你们送菜和生活用品。”衣服皱巴巴风尘仆仆的男人手上还提着一堆东西。
于实在这边住,每天都有工作人员来送菜和用品,但他一次也没见过这位。
他没穿制服,看上去并不像是风家员工。
“吃了吗,锅里还有汤圆,要不要一起吃一点?”于实邀请道。
“好啊。”男人也不客气,东西往门边一放,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就坐下去了。
“唉,累死了,昨天收到消息,三催四请的,我大晚上坐飞机从云城赶过来,坐了六个小时飞机。”
男人靠在椅背上,摸着自己扎手的下巴:
“我过来之前还在除魔,饭没来得及吃,早上脸没洗胡子也没刮,快要饿死了。”
他心酸地嘀咕,见于实起身去给他盛汤圆,忽然直视对面捏着勺子戳汤圆的风雪乡,苦着脸压低声音说:
“九弟啊,看在七哥为了你赶回来的份上,能收收你的神通吗?让我安生吃点东西。”
“而且何必呢,咱两血缘关系太近,你攻击我也费劲。”
恰好于实端着汤圆回来,男人龇牙咧嘴地道了个谢。
对面风雪乡松开勺子,奇怪问:“你为什么叫我九弟?”
男人动作停顿片刻,又无所谓地笑笑:“因为我是你哥。”
他狼吞虎咽吞汤圆,对同样疑惑的于实说道:“我确实是他七哥,同父异母那种亲哥,我叫风阔。”
“你肯定会觉得疑惑,风家我这一辈是‘德’字辈,风雪乡因为是灵妖名字特殊,我为什么名字也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脱离风家,放弃所有继承权了,现在在云城当个流浪除魔师。”
“你肯定又要疑惑了,我为什么要脱离风家呢,有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我这一辈中间加个‘德’字太难听……”
他滔滔不绝,说话又密,神奇的是还不耽搁他吃东西。
对他的名字一点也不好奇,但仍然给面子的于实点头:“原来是这样。”
“可是我不记得你,你是不是在骗我?”风雪乡怀疑地盯着他。
风阔得意地说:“你不记得我是因为我们以前关系好,你特别喜欢我这个七哥。”
“对,这位朋友,我跟你说啊,老九不爱吃汤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风阔扭头和于实搭话。
于实:“什么原因呢?”
风阔:“因为他小时候吃汤圆,觉得白白的汤圆像雪一样,他就说‘雪这么干净,里面怎么能是黑色的呢,我不喜欢’,哈哈哈哈很怪吧!”
于实若有所思,说道:“所以红豆馅和花生馅的汤圆,应该就不讨厌了吧?”
风阔:“……你思考问题的方式是不是有一点特殊?”
风雪乡对这突然冒出来的七哥挺感兴趣,于实清理厨房的时候,他坐在身边,眼睛时不时看向客厅里的风阔。
于实心想,他可能确实挺喜欢这个哥哥,便鼓励他:“不如去和你七哥聊聊天?”
风雪乡点头:“好。”
风阔躺在沙发上打瞌睡,看起来是真累的不轻。
于实以为风雪乡会过去叫醒他和他聊天,谁知手上擦完台面,往那边一看,见风雪乡正用打湿的纸巾覆盖在风阔的脸上,遮住了他的口鼻。
他很认真地叠了一张又一张的湿纸巾,眼看就要把人闷杀了。
于实:“…………”这是另类表达喜欢的方式吗?
“卧槽!”沙发上睡觉的风阔猛然抓起脸上的东西,大口喘气道,“你谋杀啊!”
风雪乡:“我在和你玩,不好玩吗?”
风阔骂骂咧咧地说:“算了,算了,变态了也不能怪你。靠,也不对,你小时候就这个狗样。”
于实以为风阔是作为家属过来安排风雪乡的,但他在这混了个早饭,吃了个午饭,下午仍然没有走,也不说什么,窝在沙发上像个颓废的无业中年,看着电视里的足球赛回放。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又很自然地上桌了。
风雪乡很直接地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风阔:“赶我走啊?”
风雪乡:“对啊,我不想你再待在这里,我觉得你有点碍事。”
就算说着这种话,他的神情也很单纯。
“……”风阔问于实,“你不能管管他吗?”
于实疑惑:“你是他哥哥,你才更应该管他不是吗?”
风阔:“我管,我想管也得管得了啊!”
晚上把风雪乡劝去洗澡,于实坐在风阔对面,主动问:“九爷也不好一直在我这里待着,风家给九爷准备好新的住处了吗?”
“啊?我不知道啊,风家现在乱糟糟的,不然也不会把我弄回来顶一下。”
风阔语气随意:“而且现在这不是挺好,我看他在你身边挺听话的,就这样住着呗。”
于实:“我的工作时间太长了。”
风阔闻言诧异看着他:“工作?我以为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呢,这么黏糊。”
于实意外:“你误会了,我不会和雇主有什么感情纠葛。”
风阔沉默许久,突然说:“这样也好。”
他抽了根烟叼在嘴里,含糊问:“你对老九知道多少?”
“知道的不多。”于实将打火机和烟灰缸挪到风阔手边,“我也不需要知道太多,我是来当护工的,只需要照顾好雇主就可以。”
另一方面,和系统签订的契约,他还需要保证反派危害值尽可能低。
其他的,他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看着温温和和的,一点脾气没有,结果心这么硬。风阔心说,挺好,挺好。
“那我给你说点吧。”风阔嚼着嘴里没点的烟,“风家的灵妖分不清现实和幻境,结局都是被困死在自己的幻境里,被蝴蝶……被自我吞噬。”
“蝴蝶喜欢吞噬美好,所以快乐的回忆,美好的感情会成为蝴蝶的养料,支撑着他一年年清醒过来。”
“到最后,幸福的记忆,喜欢的人,都忘的差不多了,能记清楚的只有痛苦的回忆,不喜欢的人。”
“被蝴蝶吃空了,就回不来了。”
“所以我很好奇,他是怎么再次清醒过来的,看他这么依赖你,一定和你有关吧?”
风阔疏懒的目光仔细打量他,带着锋芒毕露的审视。
“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于实静静回望他,“听起来,作为家人的你们应该能做得更好才对。”
风阔噎住。
他们是不想做吗?是做不到!
于实听到浴室里水声停下,便站起来:“风先生,你今晚可以和他一起睡吗?我想他可能需要陪伴。”
风阔:“我不敢,我怕他半夜起来把我杀了。”
风阔一夜没睡, 光和风雪乡斗智斗勇了,累得像是不眠不休除魔七天。
于实早上起来看到他落魄又疲惫的模样,觉得他很像个街边的流浪汉。
看到他出现, 风阔露出得救的神情:“太好了, 你终于醒了, 来,把他带走,我要去洗把脸眯一会儿。”
他松开风雪乡这个臭弟弟, 游魂一样飘进厕所。
他才放手, 坐在桌边百无聊赖的风雪乡就站起来走到于实身边说:“你终于醒了, 你又睡了好久, 感觉有好多天了。”
于实:“准确来说,从昨晚到现在,我们一共只有八个小时没见面。”
风雪乡:“我真的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吗?我可以看着你睡觉, 不会吵醒你的,昨晚上我去你房间看你,也没把你吵醒。”
于实:“…………”
厕所里竖着耳朵偷听的风阔大声咳嗽两声:“我阻止了,没成功,一不注意就过去了,但我马上把他揪回来了啊。”
所以他大半夜的还要和智障弟弟打架,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带着风雪乡出去晨练一圈回来, 于实做好了早餐,顺便把补眠的风阔喊起来吃早餐。
风阔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听到于实对弟弟说:“我待会儿去取一下今天的菜和我买的书和工具箱,你在这里等我。”
呛了一下, 风阔立即抢着说:“别别别!您在这歇着,东西我去帮您拿就行!”
于实:“七爷不想多陪陪弟弟吗?”
风阔:“我怕我再和他单独相处会减寿。”
于实真诚说:“或许九爷现在是因为身体原因存在一些交流上的问题, 但作为亲人,不是更该耐心和他相处吗?”
风阔欲言又止,咬牙切齿,脸色难看得像踩了狗屎一样。
他满脸憋屈:“我!我没和他交流吗?我和他讲道理回忆往昔,他对我搞暗杀!你知道我昨晚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换成别人,都不知道在他那层层叠叠的幻境里死了多少次了!
于实看向风雪乡,他抿唇,垂眼,睫毛不安地颤抖着,看上去有些委屈:“我不认识他,他不让我去看你,还对我说一些奇怪的话。”
看他小白兔的样子,风阔狂翻白眼。
收起自己吃完的碗去厨房,走过于实身边时,风阔拍拍他的肩膀沉痛说:
“今日的我,就是明日的你,等到明年,他对你也这样。”
“引以为戒,早日做好心理准备啊。”
以前亲热喊七哥,眼泪汪汪舍不得他走,现在一口一个不记得、不喜欢、很碍眼。
因为风阔的强烈要求,由于实陪着风雪乡,风阔去拿东西。
风阔步伐懒散拖沓,走出别居后,就点燃了嘴里叼着的烟。
走出于实晨练的范围,岁管家带着人等在那里。
“七爷,辛苦了,不知道九爷现在情况怎么样?”
风阔吐了一口烟,两腿岔开随意地坐在路边的石头墩上:“很稳定,身边的磁场范围大部分时间保持在周围两米内,不要随便靠近就可以。”
“当然,最好也不要惹怒他,不然他拉开幻境,最少周围百米范围,谁都跑不掉。”
“如果可以,我们自然不想惹怒九爷,”岁管家满脸的为难,“只是七爷也知道,九爷性格怪异,越发喜怒不定,谁也不知道他会因为什么而发怒。”
风阔吐出一个烟圈:“那我给你们一个忠告,不要惹那位周识,让他愉快地待在老九身边,暂时应该能保平安。”
“行了,看也看过了,既然没什么事,我今晚就回云城去了。”
岁管家尝试挽留:“七爷何必这么匆忙呢,好不容易回来了一趟,不如多留几日,等到家主闭关出来,家主也很关心您的状况……”
“得了吧,你心知肚明,我想早点走就是不想见那个老头子。”风阔打断他。
“而且你们不是已经把第二个‘湖居’都准备好了吗,周边隔离的阵法都做好了吧,直接让老九住进去就行了,我在不在没有什么区别。”
“想等老头子闭关出来劝我留下就更不必,不可能,别白费心思。”
他毫不在意地戳破,提着于实要求的东西,叼着烟走回去。
两手插兜,大袋的东西挎在手臂上,窸窣作响。
庭院内带着夏日的热风拂面而来。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但是在云城过了几年,反而不喜欢这炎热的天气了。
云城那边一年大半时间都是冰天雪地,夏天也不怎么热。
初去云城时他也不怎么习惯,谁想一待就是好几年,还在那里认识了不少新的朋友。
而风家,几年了,还是这个样子,好像从没变过。漂亮,又死气沉沉。
风阔不由想起自己当初离开风家的情形,几年了,他终于可以尽量平静地去回想。
这一次,也是犹豫许久才决定回来看一眼。
因为资质好,风阔十几岁就成了中阶除魔师,比一群哥哥姐姐都要优秀,因而很得父亲看重。
在风厚展的众多儿女中,他和风雪乡年纪相近,从小就要好。
但其实,最要好的是三个人,排第七的他,年纪最小的风雪乡,还有他的同胞妹妹,排第八的得欢。
哪怕最小的弟弟成了灵妖,他和得欢也没有疏远他,也不像其他人那样畏惧他。
尤其是得欢,她资质不好又是女孩,不能像他一样出门除妖,有时间就会去陪伴弟弟。
后来风雪乡逐渐失控,每一年夏至醒来,他都会忘记很多事,甚至无法再清醒认出他们,变得浑噩疯癫。
得欢很担忧,风阔也为此和父亲爆发了很多次争吵。
他想要想办法把迷镜从风雪乡的身体里分离出来,风厚展却骂他异想天开。
灵妖对家族至关重要,一个长成的,能力强大的灵妖更是镇宅杀器。
没人会想主动放弃,何况也没有办法。
之后,风阔因为除魔任务出了一趟远门,再回来后便得知妹妹死了。
他们说,是风雪乡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失手把陪伴他的得欢杀了。
还有人说是因为风雪乡被迷镜完全融合,在妖的本能驱使下将自己的血脉亲人吞噬,用以恢复力量。
风阔不愿相信,但事实是,浑噩了很久的风雪乡确实在这之后清醒了过来。
他询问风雪乡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说:“我不记得了。”
“但是,她应该是我杀死的。”
风阔还记得自己当时浑身泛凉的感觉,那是他第一次对这个从小跟在身后的弟弟感到恐惧。
他记得自己从风雪乡那里离开,又去和父亲大吵了一架,父亲怒极说:
“用她再换小九几年,对风家来说利大于弊,你应该明白,能为我们风家做出贡献,这是她的价值!”
就是那时,风阔决定离开,他无法再继续待在这里,也无法再面对过去尊敬和爱护的亲人。
离开风家前,他去见了风雪乡一面,那也是风雪乡还能清醒认出他的最后一年。
“我准备走了,离开风家,和你说一声。”
“七哥也开始害怕我了是吗,害怕我也会吃了你?”风雪乡看上去一点都不难过,他甚至笑了一下。
“走吧,不要再回来了,不然,我也会杀了你的。”
他说话时坐在雪白的床上,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纯白无暇。
风阔往外走时,却想起小时候他们在池塘边玩,弟弟不小心摔进了泥塘里。
沾了满身的泥,雪白的小脸上也有。
他在岸上大笑,泥塘里爬起来的弟弟也跟着笑,还故意用沾了泥的小手在脸上一通乱抹,逗他笑,把他笑得停不下来。
是得欢匆匆跑过来,看到他们在对着笑,赶紧把人从泥塘弄起来,给他擦干净了脸上的泥。
得欢……
风阔走到别居,看见于实正在揉面,风雪乡当然是也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
于实分了一些给他,让他一起帮忙,风雪乡乖乖接了。
“在手上拍一些面粉,就不容易沾。”
风雪乡伸手沾面粉,脸上都扑上了,于实提醒:“睫毛上都是面粉。”
风雪乡茫然,下意识摸了一下,在脸上留下白白的几道痕迹。
于实笑起来,见他笑了,风雪乡也跟着笑,又在脸上摸了一把。
“住手!”于实阻止,“不要玩面粉。”
风雪乡:“哈哈哈哈!”
于实扯了张湿纸巾,把他脸上的面粉擦掉。
风阔静立在门边看着这一幕,发现他回来的风雪乡收起笑容,往于实那边靠去,有意无意将他遮住保护起来,不让他暴露在风阔怪异的目光下。
“东西我都给你拿来了,什么东西,这么多。”风阔放下东西,又姿势不羁地瘫在沙发上,“啊,累死了。”
“风先生这么年轻,平时容易累的话,要注意保护肝肾,尽量少抽烟喝酒熬夜。”
于实过来把东西分门别类放好,并问:“中午需要做点山药枸杞粥吗?”
风阔:“……不用了,呵呵。”
看到于实拿东西进了厨房,而风雪乡眯着眼睛在笑,风阔也眯起眼睛:“笑什么呢,笑我啊?你自己都变成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关键人家还不一定让你吃。
风雪乡瞬间将手里的面团砸向沙发。
“嗷!”风阔被砸中眼眶,眼睛周边一圈都变白了。
他磨着牙一跃而起:“我是让着你呢,真当我怕了你是吧?!”
于实从厨房放好东西出来,客厅里已经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面粉。
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沉默地站在那,让客厅里两个男人瞬间冷静下来。
“我不是说,不要玩面粉吗。”于实说。
风雪乡立刻指向风阔:“是他,我马上把他赶走!”
于实不咸不淡地看了风阔一眼,对风雪乡说:“糟蹋了我的成果,不和我道歉吗?”
风雪乡搓着手里的面粉走过去,讨好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于实:“…………”
风阔:“…………”
“啊,我也要这样跟你道歉吗?要亲一下?”风阔表情古怪。
“麻烦你把地拖一下就好。”于实回答。
“没有经过别人允许,不能随便亲人。”他对不安的风雪乡强调,随后缓和语气,“好了,你去洗一下手和脸。”
他去拿东西擦沙发和桌子,风雪乡没一会儿回来说:“我洗好了。”
“嗯,沙发清理完了,你在那坐着吧。”
风阔拿着拖把拖地,忍不住问:“他怎么不用干活?”
于实擦着桌面:“没有活给他干。”
风阔看向还有一大半没拖的地,悲从中来:“算了,管不了你们,我今晚就走。”
两天没见的岁管家, 带着人来为九爷搬家。
但搬的主要是于实的东西,按照岁管家的要求,他要搬到风雪乡的新居去, 24小时贴身照顾他。
“岁管家是说, 接下来这段日子, 由我全权照顾九爷?”于实问道,“那姜芒呢?”
“那位姜小姐与我们的世交雪家有一些血缘关系,昨日已经被雪家来人接走, 今后恐怕不会回来照顾九爷。”
岁管家并没有说的太清楚, 但于实差不多能猜到。
按照时间, 她也该被雪家接回去。如果按照原剧情脉络, 被接回去治好伤后,她还会进行一段时间的封闭训练,短时间内恐怕联系不上了。
“既然这样, 重新确定一下我的工作范围和时间吧,之前入职时说的是不需要全天贴身照顾……”
岁管家自认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虽然还是那个慈祥的笑容,但言谈间难免露出几分不以为意。
“周先生尽管放心,我们风家不会让周先生吃亏,只要你能照顾好九爷,工资可以在之前的基础上翻倍, 几倍都不成问题。”
于实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当护工照顾人, 特别是家里有钱的人,若是提出怎么对病人更好, 或者提出自己的正当需求,家属就会当他在变着法子要钱了。
“而且周先生只要再受累几天就好, 我们会尽快派新的人来一起照顾九爷。”
既然岁管家这么说了,于实的目的也算达到,便也没说什么,就等着自己的新同事来分担一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