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伴侣,这个反派也可以不当—— by照夜喜

作者:照夜喜  录入:04-10

黄玉人说着,已经一马当先往前。
洞口处有长长石阶,顺着石阶下去,才能去往远处宫殿。
这座宫殿应当是有数千年历史了,可是矗立此处如同被凝固了时间,连柱子上的红漆都还鲜艳如新。
他们走在里面,仿佛行走在鬼蜮,没有任何声音。
所有人都戒备万分,但这一路不曾遇到任何危险,他们顺利地进入了大殿。
黄玉人当先一步,走进那座最大的大殿。
大殿之上也有一座高台,上方放置的一张长榻,躺着栩栩如生的一具尸体。
尸体枯瘦,周身点着七盏蓝色明灯,灯火摇晃幽暗。
身躯之上有三处也奉着灯,分别在额头、心口和腹部。
这三处灯是红色的,只不过此刻只亮着两盏,心口那一盏却是熄灭的。
黄玉人看清这情形,惊叫一声:“怎么会这样!怎会缺了一魂!”
师傅死时施法拘住自己三魂七魄,等待复生,可如今七魄齐全,三魂却少了一魂,不知去向。
天魂主命,地魂主性,人魂主情,胸口熄灭的那一盏正是放置人魂的魂灯。
黄玉人蓦然回身愕然看向风雪乡。
这人能融合玉书,难道说……
若不是有人作祟,早在千年前师傅就该复生,如今晚了这么多年,怕是师傅留存的力量衰弱,逐渐维持不住魂灯,让人魂离散,竟让它落入他人身体,成为了另一人的神魂。
之前辛流说风雪乡偶尔有几分像师父,她还嗤之以鼻,现在竟然可能真的有几分纠葛。
黄玉人眼神闪烁,随即目光再次变得坚定狠厉起来。
不过是一魂而已,只要这人死了,那一魂自然可以回归,对师父也没什么影响。
这一切闪电般从脑海中掠过,黄玉人看一眼已经站在大殿中的其他人,瞬间出手将带来的四个危事局除魔师擒住。
这是她特地挑选的四柱与师傅相合之人,用来唤醒师傅最后一点灵机。
那四人还在欣喜激动地望着殿中摆设的法器和宝物,忽然被摄,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毫无防备下已然丧命。
鲜血溅上大殿玉柱,黄玉人和辛流手中两卷玉书倏然被牵引到尸身之上。
整座大殿也被阵法光芒所笼罩。
“怎么回事?”
“他们要做什么?”
“风载音!你们不是说来取玉书,如今又是在做什么?”
雪善危见黄玉人出手狠厉,立刻护住姜芒和另外两人。
“危事局是想与四大家结仇不成?!”
黄玉人并不理会他,畅快笑道:“现在才来警惕已经晚了,踏入十生殿,这就是你们的死地,你们跑不掉了!”
她笑容夸张,风雪乡也笑了一下说:“可是我们没有踏进这座大殿。”
迈进殿门之前,于实忽然拉了他一把,风雪乡心中一动就停在了殿外。
又好奇这两人想做什么,就制造了个他们一起进殿的幻境。
真正迫不及待走进去的只有黄玉人几人。

第104章 于实50
刚才心理波动太大, 黄玉人一时没有察觉,现在听了这话再来仔细一看,就发现了违和之处。
如果风雪乡此时待在转生蕴生阵里, 他手中玉书都会被引出来, 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有发生。
黄玉人面色难看, 为今之计——她看向身旁与她一起站在生地的师兄辛流。
师兄如今所用这具身躯命格特殊,如果用他再祭阵,阵法还能瞬间增强。
黄玉人和辛流几乎是同时有了动作, 对师妹早有防备的辛流更快一分, 他从这一处生地飞身扑向高台, 直取枯尸手中最核心的那一卷红色玉书。
这卷玉书里蕴藏着师傅的力量, 只要夺得这一份离开这里,就能打断复生阵法。
和一心想要复生鸱衡的黄玉人不同,辛流早有反心, 更不愿意让鸱衡醒来。
一旦复生,以师傅的能力定会知晓他之前背叛的心思,那时他不会有好下场。
“住手!”
黄玉人怒喝的同时,辛流已经握住了尸体手中的红色玉书。
然而下一刻,辛流面色大变。
他整个人被玉书吸住,枯瘦尸体的手动了动,竟然抓住了他的手, 同时可怕的面容上睁开一双漆黑的眼睛。
辛流惊吓至极,心神巨震之下险些放弃抵抗。
但他发觉周围魂灯上魂魄还在, 师傅这具尸身还没有复生,只是因为被玉书的力量影响, 又受到血气吸引。
辛流心一狠,另一手抓向最近一盏聚了一魄的灯。
风载音这具身躯是阳正之血, 他之前因为这个原因无法彻底吞噬风载音的神魂,只能把他压制在体内,现在却感到庆幸。
手掌被灯盏中的尖刺划破,阳正之血瞬间浇灭一盏魄灯。
缺少一魂又失了一魄,应在身体上,那具尸体一下变得僵硬。
辛流还要再故技重施,突然感觉到从魂魄深处传来的吸力。
他惊恐尖叫一声,一股浓浓死气便从风载音身体里流向鸱衡的尸身。
辛流的死魂被鸱衡吸收,弟子的死魂瞬间补足了鸱衡缺失的魂魄力量,尸身显得灵动几分,甚至坐起身。
风载音失去控制的身躯从台阶上滚落下来,撞在黄玉人脚边。
亲眼看到师父吸收死魂的一幕,黄玉人迟疑着不敢再上前。
师傅从前说,弟子墓里的师兄师弟们都是要为他守住玉书,助他复活的。
可黄玉人忽然意识到,师傅可能早已预料到自己魂魄会散,所以这些养了多年的弟子死魂,都是用来补充他的魂魄。
包括她也是。
现在过去,她也会成为师父魂魄的消耗品。
辛流毁去魄灯又被鸱衡本能吸收,这一幕发生得太快,惊怒交加的黄玉人都还没来得及前去阻止辛流,在殿外看着的几人就更加反应不及。
风载音倒下时,大殿内外都震荡起来,这座华美宫殿转瞬被殿内爆发的力量化作灰烬。
宫殿群落最中央都出现了一片圆形废墟。
那股力量冲击而来时,于实第一时间想要将风雪乡护住,却反被他抱住压在身下。
于实抬头,见风雪乡神色痛苦,忙扶着他的肩问:“受伤了?”
“我……”风雪乡张口,身上两卷玉书突然浮起,箭一般飞射到鸱衡坐起的尸身处。
这两卷玉书是进墓后从黄玉人辛流手中拿到,现在轻易就被夺走。
风雪乡捂住胸口,被他融入胸口的另外四卷玉书也受到感召,蠢蠢欲动,想要破开他的血肉。
一道旋涡从周围平地而起,将所有人卷入其中。
唯一能在狂风中稳定身体的风雪乡,忽然主动朝着鸱衡尸身走去。
在所有人中,他受到的吸引力最大。
他被控制一般,不断往前走,遥遥和上方的鸱衡对视。
眼睛里有什么在明灭闪烁,扎起的长发都绷断了发带,被风凌乱地往前卷去。
不仅是身体里的玉书,还有曾是鸱衡人魂的那一魂,都在被慢慢复苏的鸱衡所吸引,想要离开风雪乡的身体。
于实在狂风中稳住身体,追上风雪乡,牢牢抓住他的胳膊。
一手遮住风雪乡的眼睛,阻止了他和鸱衡不由自主的对视,将他脑袋按在自己肩窝。
“雪乡,坚持住,不要被控制。”
风雪乡闻言,脸上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他紧紧抓着胸口,不让玉书离体,与那股力量对抗。
“啊!师傅饶命!”黄玉人忽然痛声大喊。
鸱衡用弟子死魂补充的魂魄力量消耗很快,僵持之下,离尸身更近的黄玉人也被一股力量擒住,拖向玉台。
她抓住光秃秃的玉台边缘,手指都迸出血,忽然咬牙,脱离了那具身体,灰黑色的死魂扑向风载音的身体,转瞬躲进了他的身体里。
“风载音”瞬间睁开眼,狠狠划开自己的手臂,一大蓬血飞溅出去,劈头盖脸朝鸱衡尸身浇去。
眨眼间就浇灭了三盏魄灯。
空气中那股吸力顿时大大减轻。
于实紧紧抱着风雪乡,看着这一幕,又飞快看向姜芒。
作为女主角的姜芒,是天生五阳命,和风载音的阳正之血不同,但她对于鸱衡也有几分克制之力。
姜芒这时恰好也在看他,神情有些紧张。
来之前,于实对她说过,如果在墓里遇到危机,可能需要她出手。
当时姜芒还想着,有外公在,还有表舅在,她修行时间短暂,能做什么?
可现在一看,外公被这股力量压制,表舅又一脸痛苦地依偎在于实怀里,只有她,竟然没有感觉到多少压制。
她有些慌张想:这,我该怎么做啊?
但到底胆子大,慌张过后看到被附身的“风载音”在熄灭尸身旁的灯,姜芒也立刻明白过来。
抱着一腔热血,抬手就是寒冷风雪冻上鸱衡的尸体。
“熄灭他身上的灯。”于实提醒一声。
“好!”看到自己把上面那个不知多少年的老尸体冻成一块冰,姜芒瞬间有了信心,冲上前去。
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既感受不到风雪乡的压力,也不像雪善危那样因为清楚这尸体力量有多可怕而心生忌惮。
发现自己的风雪吹不灭尸体上黯淡的灯,刚冻上的冰也转瞬碎裂,她打上“风载音”的主意。
黄玉人不敢靠近鸱衡尸身,又失了血,面色惨白。
姜芒看他的血好像有用,也顾不上其他,拖着他,将他流血的手往鸱衡尸体上的魂灯处一按。
滋啦一声响,鸱衡魂灯灭了一盏,黄玉人吓得大骂了一句脏话。
姜芒则是精神一振:“有用,快继续!”
“你有病吧,放开我!”黄玉人拼命挣扎。
她一靠近鸱衡尸身,就感觉死魂被吸走了一部分,哪里还敢靠近,拼命挣脱开姜芒,直接从玉台上跌下去。
“你跑什么,你不帮忙不也要死吗?!”姜芒大喊。
于实死死抓着被牵引的风雪乡,不让他靠近玉台,视线一直注意着姜芒,这时他骤然喊道:“姜芒,身后!躲开!”
姜芒控制了回头去看的下意识反应,瞬间扑下玉台,脚一崴,重重压在了风载音身上,压得他吐了一口血。
姜芒:好浪费,刚才吐向尸体身上那个灯多好!
“你…是…姜芒?”风载音忽然醒转一般,语气茫然,眨眼又变成另一人的语气喝骂说,“该死的,让开!阵法运转,他要醒了!”
鸱衡尸体旁边剩余的一魂三魄,正在没入那具尸体里。
枯瘦的尸体被注入生命力,从长榻上站起来。
他披着一身长袍,几卷玉书化进他的身体,让他枯瘦的身躯逐渐恢复血肉白皙。
只不过玉书终究不完整,他的一半身躯仍然是干尸模样,不能继续变化。
他从玉台走下,眼中没有表情惊恐的黄玉人和其他人,直走向风雪乡。
他袖子一挥,抓着风雪乡的于实感到一阵痛楚席卷身体,不由自主地摔飞出去。
“于实!”风雪乡半跪在地,看见于实摔落在地,一张漂亮的脸顿时显露出深深的愤怒与恶意,扭头望向鸱衡狰狞似恶鬼。
他胸前的衣服方才被抓破,露出胸口,漂亮的皮肉之下鼓起可怕的痕迹,那是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即将撕裂他的躁动玉书。
“你想吸收我?好,那就看看是你吸收我,还是我吞噬你!”风雪乡恨声说。
再也不抵抗那股吸引的力量,飞快靠近鸱衡。
于实从一旁挣扎起身,面色微变:“雪乡,不行!”
风雪乡看他一眼,散成无数紫色蝴蝶,涌向鸱衡斑驳古怪的身躯,将他包裹起来。
这情形,像是飞蛾扑火,无数蝴蝶被烧灼而死,又生出无数蝴蝶前赴后继,不死不休。
以他们为中心,玉书融合的力量层层叠叠往外扩散,如荡漾的水波。
于实想靠近,可是纠缠的两股力量其中一股极其暴戾,稍微靠近就让他眼睛口鼻处都流出鲜血。
雪善危撑起一个领域,过来将他从风暴中心带走。
“我们不能靠近了,必须退后!”雪善危抓着于实和姜芒,一直退到废墟边缘才勉强停留下来。
中央那个被蝴蝶染成紫色的光团,时而收缩时而膨胀,两股力量激烈凶狠地吞噬对方。
不知在哪一刻,那里猛然爆发出极强的光亮,耳边有雷击般的炸响。
于实感觉耳边鸣响,脑袋好像被人重重锤击。
往后倒下之前,他看到无数被气流卷到身边的蝴蝶残翅。
破碎的紫色蝶翼雪片似的,落到他的身上。
他一眨眼,感觉身上这些轻盈的翅膀,好像成了风雪乡的血。
于实抓住一只落在手掌上的濒死蝴蝶,在漫天紫色中失去了意识。
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晕了过去。
许久之后,有人醒了,于实也被唤醒。
他第一时间看向远处,那里已经没有了动静。
地上铺满成群的蝴蝶尸体,中间一个灰白色毫无生机的茧。

看上去只有半人高的茧外表很丑, 颜色黯淡,散发出一股不详的气息。
在于实清醒前,雪家另外两位想要接近的除魔师, 在走到距离茧一米处就陷入可怕的幻境。
雪善危是高级除魔师, 抵挡住了这残余力量形成的幻境, 但当他触碰茧,还是被上面惊人的死气所侵蚀,只能后退。
“没用的, 这个茧里, 鸱衡的力量很强, 恐怕用不了多久, 他就会吞噬掉风雪乡了。”受了重伤被捆在一旁的黄玉人说。
她看得出来,师傅和风雪乡的对抗还没有结束。
他们如今纠缠不休,无法分割, 最后的结果只可能是一方吞噬另一方。
但师傅能掌控玉书,力量更强,所以这个茧上属于师傅的死气更重。
在这样的对抗里,没人能帮助他们。
于实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他是没有除魔师资质,不能修行的普通人。
甚至是个体质弱势的五阴命,但他不顾阻拦靠近了茧, 顺利穿过幻境将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触碰到茧表面,就像贴上了烙铁, 瞬间被上面覆盖的力量冲击得皮肉绽开,血肉模糊。
“雪乡, 为了我,再坚持一下好吗?”他低声说。
那个古怪的茧在他眼里, 好像就是那个漂亮的恋人,而不是其他的什么。
他的血流过灰白茧表面的沟壑褶皱,又滴落在地,几乎把整个茧染成红色。
姜芒有些不忍,想让他不要再碰,离开那个茧旁边,才张口,忽然看见茧里有什么在翻涌蠕动。
从于实手掌触碰的位置,一股浅浅的紫色覆盖了灰白色的死气。
于实动了动钝痛的手指,感觉手底下变成紫色的位置,触碰着不再烧灼发痛,神情柔和地露出笑容。
这只蝴蝶是啜取爱而生的生物。他会坚持下去的。
亲眼看到于实将那个茧抱了起来,没有因为死气入体而死,黄玉人震惊喊:“这不可能!”
姜芒抬手给了她一下。
有什么不可能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表舅有多么“恋爱脑”。
黄玉人痛到扭曲,之前又被鸱衡吸取了一部分死魂,现如今正虚弱,没办法压制风载音的意识,又被他冒了出来。
“救我……”风载音说。
姜芒又给了他一下。
“对不起,救不了,出去就把你们交给危事局的人处理。”
她还记得这个躲进风载音身体里的老鬼,之前是危事局的人。
不管危事局知不知道他的身份,麻烦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就没错了。
危事局的人将“风载音”带走时,神色难看,之后又和风家雪家闹得不太愉快。
但他们本身关系就微妙,过去也曾有过关系紧张的时刻。
这些外交事宜都是姜芒的姨母雪若琊在处理,后来听说危事局的人又组织了一群人进那个墓中。
他们死了些人,也有一些其他收获。
刚从墓中出来的几个月,于实和风雪乡鸱衡化作的茧就在雪家,危事局和风家人几次上门探看,最后都悻悻而归。
渐渐地,所有人将目光转移到那个宏大的地下宫殿墓,过来试探的人少了很多。
姜芒去看过那个茧,有一小半变成了深深浅浅的紫色,紫色部分外皮莹润像紫玉一样。
但它始终没有长大。
姜芒心想,这个大小里面也不像能长出个人来,该不会最后真的从里面飞出一只大蝴蝶吧?
想到于实每天和这个茧待在一起,抚摸擦拭,对它说话,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心中肃然起敬。
某天开始,危事局的人再也没有过来试探过风雪乡的状况,并且一改从前的探究,变得敬而远之。
姜芒才知道,被他们带走的“风载音”竟然又成了危事局的一位副局长,带着他们探索地下宫殿墓。
不知情的人以为是风家的风载音被叔叔排挤才离开家族进了危事局,只有姜芒等少数人知道,现在用着风载音身体的是一个多年前的离朝死魂。
而且是个女人。
于是后来偶尔在公开场合碰到风载音,姜芒都神色微妙。
风雪乡彻底沉寂下去,连风家都没有再过来打扰。
这年冬天,于实和雪家几人商量过后,悄悄将茧带走,去了青庐村,将他安置在自己的新房中,彻底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除了雪家几人,没人再知道他们的去向。
春日,于实的院子里开满了花,他忙着捉虫修剪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紫色蝴蝶,落在他的手套上。
于实顿住,他扯下手套,那只蝴蝶也没有飞走,反而又落到他汗湿的手心里,安然合拢蝶翼。
于实心里一动,换鞋回到屋里,去看那枚茧的情况。
几乎全部变成紫色的茧上,裂开了一道小小缝隙。
对手上这只停驻不去的蝴蝶,于实心里有一个猜测。
第二天,他寸步不离茧,亲眼看到又一只紫色蝴蝶从缝隙里钻出来。
才从缝隙里钻出来的小小紫蝶还有些湿漉,扇扇翅膀,晾干之后,就迫不及待绕着于实盘旋飞动,最后和之前那只一样,落在他曲起的手指上。
于实手中有一些醒目的疤痕,是从前被茧上的力量所伤,后来用了药也留下红痕。
他摊开手掌,蝴蝶就落在他掌心,展开翅膀盖住上面的红痕。
一天又一天,每天都会从裂缝里钻出新的蝴蝶,逐渐能聚满于实的手掌。
他在院子里干活也好,在屋里做事也好,身边总是环绕着这群蝴蝶,晚上睡觉时,它们也落在他的头发上,被子上。
于实望着它们想,可能是之前和茧说话,他对风雪乡说很久没看见他,感到有些寂寞,所以这些蝴蝶就努力挣扎出来陪伴他。
是雪乡能做得出来的事。
茧全部变成紫色后,终于开始慢慢长大。
于实从来都是耐心的,他可以天长地久专心致志的一直重复做一件事,他耐心陪伴等待着。
等到第二年春天的花谢了,夏天的花又开。
在某个清晨,他从外面走进家门,忽然看见那个安静的紫茧瘪了下去,变成了像是干枯树叶一样的东西。
旁边坐了一个人,额头抵着窗户,在看外面繁花盛开的小花园。
肩上散着长长的黑发,清晨柔和的阳光洒在他白皙的身体上。
他回头露出笑容:“是不是到夏天了,阿实?”
风雪乡醒来了。
他想起了过去的记忆,包括前二十多年遗忘的一切记忆。
“以后我不会再沉睡,不会再遗忘了。”风雪乡抱着他,将于实的手握在胸前。
他的手指修长,漂亮分明,满脸心疼地握着于实的手:“都是为了我才留下这些痕迹的。”
于实:也不全是,这两年干活也留下一些茧子,这已经是保养过后的成果了。
风雪乡轻轻托着他的手,就好像他的手断了一般。
“你受的苦不是比我更多吗,想要维持自己的意识,很辛苦吧。”
于实亲眼见证了这场漫长的拉锯,茧上的紫色从少变多,中间也有过退化,但他终究是坚持了下来。
“雪乡,你真的很好,很厉害。”于实主动亲吻他,夸赞他,“你回来了,我很高兴。”
因为他直白的神情和话语,风雪乡呆了呆,旋即忍不住重重回吻过去。
风雪乡在雪家露面过后,于实听姜芒说,“风载音”跑了,连危事局里的事也没管,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风雪乡吞噬了鸱衡的残魂力量,又彻底融合玉书,黄玉人当然害怕被报复,所以先一步跑了。
于实那个系统声音虚弱:
[这个世界剧情变动太大了,男主角现在半死不活的。]
于实安慰它:“但是女主角过得很好啊。”
姜芒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成为厉害的除魔师,有长辈关怀照顾,有朋友聊天,还能用自己的能力帮助孤儿院的小伙伴和师长,过得自由又快乐。
或许以后,她还可以继承雪家,成为新的家主。
“而且,男主角并没有死。”
只是被迫和人共同使用一个身体,没办法自控。
[但剧情变动太大,我还是被投诉了。于实先生,你答应了如果见到男主就帮他摆脱控制的,你没有忘记是吗?]
系统语气里带着希冀。
“是的,我答应过。”
但前提是他还能遇到风载音。
不过黄玉人那么畏惧吞噬了鸱衡的风雪乡,恐怕再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们在雪家住了几天,姜芒对于实说:“感觉表舅这次回来,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我都不习惯了。”
“是啊,他平和了很多。”于实笑说。
因为知道自己不会再失去了,所以不再那么害怕。
“外公和姨母也觉得他变化很大,上次吃饭,表舅突然喊外公叫舅舅,还对若琊姨母叫表姐,把他们吓到了哈哈哈哈!”
但吓到之后,都很开心,她都听到外公在哼歌。
变化很多,没变的就是仍然那么喜欢于实,甚至因为那些正向的记忆和感情找回之后,对他的态度更软了。
说句不恰当的,姜芒经常觉得现在的表舅,在于实面前就是个温柔似水的高贵贤惠……妻子。
没说几句,这位高贵贤惠温柔……就过来了。
姜芒很有眼色,赶紧告辞走人。表舅心态平和归平和,但善妒是另一回事。
“怎么不多说几句,这就走了?”风雪乡宽容地问。
于实:“那我叫她过来再聊一会儿,刚好待会儿一起吃午饭。”
风雪乡:“……”
于实看他神情变幻,失笑。
风雪乡生硬转移话题说:“阿实,我想去见七哥一面。”
于实看到他眼里微不可见的忐忑和惆怅,抱着他的肩:“好,这就去,我和你一起。”
他们一起去云城见了风阔。
兄弟两说了什么,于实没有听,但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那大概都是一场对过去的告别,抚慰了过去的沉疴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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