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咬了一大口面包才说:“我饿了,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
所以就算主教阁下在壁炉边摆出那么美丽动人的姿势,就算温暖的火光打在他精致的脸庞上很有诱惑性,对方还欲言又止神情怅然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于漠现在也只想吃点热乎的食物。
珀露特:“……”
他发现厄洛伦是真的饿了,他们相识以来,在一起吃过许多次午餐和晚餐,厄洛伦对食物并不热衷,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快的用餐速度,连不喜欢的奶油浓汤都喝了一整碗。
真是可爱,珀露特盯着于漠认真吃饭,连他没有表情地咀嚼面包都看出了一种莫名的可爱。
抚慰了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又漱了口擦了脸,于漠这才有时间理会主教阁下。
他已经搬了个凳子坐在壁炉前,靠着椅背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想了。”于漠突然说。
珀露特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之前的话,沉静的眼睛里有一丝惊愕。
他为这直白简单的两个字流露出笑意,愉快的情绪从他每一根发光的头发丝都能看出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想念我。”
还以为就算有那么一点想他也不会这么直接说出口。
于漠走到壁炉前,解开了珀露特的上衣。
珀露特神态放松:“放心,胸口的伤早就已经痊愈,不用再看了。”
“我知道你已经痊愈了。”于漠撩开他胸前的头发,低头和他交换了一个轻吻。
珀露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闪烁一下,手仍然搭着椅子不动。
于漠将解下的衣服丢到一边,发现主教阁下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
他常年包裹在长袍底下的皮肤,还有年少时留下的痕迹,只是已经变得很浅,像一道道浅红的划痕。
他不曾阻止于漠的动作,甚至配合地脱去袖子,任由对方的视线在身上掠视。
这是一具成年男子的身躯,橘色火光涂抹出的光影轮廓完美且优雅。
壁炉前一坐一站的两人,一个宛如刚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婴儿,一个衣着完整。
在火炉的毕波声中,于漠抓住了珀露特的手。
看起来没有异样,只是有一点僵硬的主教阁下,已经把椅背捏出了几个深深的指印。
将那只手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过于灼热的掌心温度化开了于漠冻住似的表情。
他露出一个笑:“你还是在紧张吗,珀露特。”
他用这样的神情望任何一个人,没有人能拒绝他。
珀露特拇指磨蹭着他的脸颊,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放大的脸。
被火焰暖光包裹的环境给人似曾相识的安全感。
珀露特回神时,发现他们早已经恢复最原始的状态,亲密地纠缠在一起。
他死死抱着厄洛伦,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肩膀和胸膛都在剧烈起伏。
他以为自己会排斥和另一个人肌肤相贴,但实际上,他在触碰厄洛伦的身体时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强烈渴求。
他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失去了理智,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记得他发了疯一般地探索挤压着厄洛伦。
他早已抛弃欲望女神的教义,沦陷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按过厄洛伦腰背上的骨节时,珀露特喘了一口气,他有种奇怪的,等待了许久的感觉。
他们在壁炉前的椅子上拥抱、合为一体。
扭曲的浪潮中,珀露特一刹那觉得他们颠倒了过来,不是他将人紧抱在怀中,而是他被人拥抱着。
但这只是一个错觉。
风雪、漫长的路、充盈的力量、荆棘、神山、火焰、拥抱、血红的花。
许许多多没有意义的、梦境碎片一般的模糊画面,从他不太清晰的脑子里穿过。让他感觉短暂地做了一场梦。
“清醒了吗?”珀露特听到靠在自己肩上的人说,声音有些暗哑。
珀露特无意识地啊了一声,他看到自己抱着厄洛伦肩膀的手臂上出了汗,厄洛伦的黑发里也是,一片湿润。
他将手指在那黑色的碎发里穿插,一股温热的湿意就缠绕上他的手指。
坐在他身上的人抬眼看了他一眼,蹙着眉头似乎有些不适。
他的手指在他的后颈上似警告又似安抚地捏了捏。
“不要发疯。”说罢,他就要起身。
珀露特觉得,自己并不算清醒,因为他没有思考就把想要离开的人又按了回来,顽固地让他长在自己身上。
“唔。”
壁炉前的椅子倒在地上,纠缠的人影转到了床边。
外面的大雪停了,但风还在刮,经常夹杂着小颗粒的冰屑砸到窗户上,像是有人在拍窗。
不断发出哐哐的声音。
于漠躺在隆起的被子里闭目养神,缓解那种疲惫的困倦。
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心跳声慢慢平复,他睁开眼睛问:“这次清醒了吗?”
之前于漠觉得珀露特有近距离接触恐惧症,也考虑过要怎么引导他克服那种病态心理,正常面对自己的欲望。
但现在,于漠怀疑珀露特其实是皮肤饥渴症。
压抑太久之后的反弹,超出了于漠的预料。
除了最开始的僵硬,后面珀露特简直是在发疯,偶尔看他的眼神,有种想要把自己剖开再把他塞进肋骨里的疯狂。
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珀露特都好像听不见,不肯放过每一寸皮肤。
于漠差点连禁锢魔法都用上了。
计划外的一次浅浅尝试,因为控制不住,一发不可收拾,演变成现在这样太超过的深度接触。
并不算糟糕,只是让于漠看到了珀露特不稳定的、想要隐藏的另一面。
他大概自己都不曾发现这一面,因为清醒过来的珀露特身上带着少有的迷茫。
于漠推开他的手臂,从他身上起来,在放着食物的小桌子上倒了一杯酒。
酒味很淡,能用来解渴。
珀露特记不起自己具体做了什么,他的目光追着于漠,看到他身上,还有腿上。
腿上一些干涸的痕迹让从来整洁干净的人看上去有点糟糕。
不过他的厄洛伦看起来并不在意,就这么光脚踩在地毯上,仰头喝酒。
他喝了一大半,回头,用那种和平常一样的语气说:“下次再这样发疯,我会用禁锢魔法把你关起来。”
珀露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散乱又凝固,停留在于漠身上。
看他走近,走到床边,冰凉的杯沿碰上他的唇,酒液往前倾倒。
珀露特下意识张开口,喝下一口微甜的冷酒。
于漠倾斜酒杯喂他喝了两口,收回手自己喝完了剩下的一点。
他坐在床边,腿就搭在珀露特身边。
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冷的腿,忽然被温热的手掌攥住。
珀露特俯身吻他微红的膝盖:“厄洛伦,我的厄洛伦,我的……月亮。”
“请你原谅我的疯狂,我早已失去理智。”
“你知晓我混乱又破碎的内里,知晓我的罪恶与怯懦,我压抑的一切……请你宽恕我,眷顾我。”
他将额头靠在于漠的膝盖,低声祈祷。
壁炉里的火焰一直在燃烧, 不大的屋内暖洋洋的。
躺在床上的于漠早已闭上眼睛,他最近接连赶路几天,刚才又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体力活动, 很快就陷入熟睡。
他的睡颜宁静, 睡梦中也不会乱动, 躺在他身旁的珀露特目光黏稠地凝视着他,被子里的手搭在他的腰侧。
这种感觉很好,亲密、熨帖, 没有任何隔阂。
刚才, 清理完毕准备入睡时, 于漠要换上睡衣, 珀露特试探着提出请求,就这样躺进被子里。
虽然于漠神色淡淡,不过他用行动答应了这个请求, 随手将睡衣搭在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这是他无声的纵容,还是太累了不愿和他争执所以随意做出的妥协呢?
珀露特拥抱着这具身躯的时候,心中思索着这个问题。
不管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他都听到了自己从身体深处发出的满足喟叹。
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如此渴求着这样的接触。
他的厄洛伦不是个足够温暖的人,但他是这样迷恋厄洛伦身上那一点不算炙热的温度。
就好像一个在风雪里冻毙许久的人, 突然间看到火焰。
灼人的火让他颤抖僵硬,却下意识追寻, 直到跳入火焰,麻木的身体燃烧起来, 于是他在火焰里重生。
“厄洛伦……”珀露特低声呢喃,脸颊靠近于漠的颈部皮肤, 爱不释手地贴缠着他。
于漠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主教阁下的怀里,身躯僵硬酸涩。
他缓了缓,掀开被子坐起,又看到自己身上昨夜留下的痕迹。
他的记性很好,所以肩膀和手臂上这几点痕迹,应该是昨夜入睡前没有的。
身侧的主教阁下温柔地注视着他,凑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肩,随即将一件暖融融的衣物披在他的身上,说出了早上的第一句话:
“厄洛伦,知道吗,你就像是重生前的死亡,春天之前的冬天。”
于漠:“……”一大早就绞尽脑汁和他说情话?
他抬手扣上扣子,平静回应了一句:“早上好。”
对他“不解风情”的回应,珀露特笑容更大:“只是这样吗?”
于漠已经起身,闻言回头又和他对视一眼:“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这样的目光有一些危险,让他觉得珀露特想把他变成一只困在琥珀里的昆虫,永远凝固成现在的模样。
珀露特的目光闪烁一下,他低下头用穿衣的动作掩饰了一下自己露骨的目光。
“厄洛伦,今天要赶回玛格堡,对吗?”
“对,”于漠遮住身上那些痕迹后,看上去又变得干净疏离。
但他接着又走到床边,撩过主教阁下凌乱的头发,“如果可以,你也陪我一起回去。”
珀露特诧异,握住他的手:“当然可以。”
“我以为厄洛伦会催促我去图斯河的新圣殿。”
“那你猜错了,我希望你能陪我一段时间。”
看到面前用一脸冷淡的神情要求他陪伴的人,珀露特更紧地攥住他,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腰背。
“厄洛伦。”他拉着于漠的手,放到自己胸口。
那种炽热的欲望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好像在燃烧。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领主,骑士们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了。”
于漠从衣服里拉出主教阁下的手指:“知道了。”
没过多久,领主与主教一同从房间里出来。
等待着的骑士不敢多看,低下头去。
骑士们私底下对两人的关系多有猜测,却不敢在两人面前表现出任何一点异样。
今日风雪停了,天气也好了起来,明亮的阳光让雪原开阔。
这里距离玛格堡已经不远,到了下午就回到了玛格堡。
建在山上的城堡是领主的住所,周围是属于他的巨大庄园,还有许多依附而建的房屋。
这里的上一任主人是个拼命压榨领民的家伙,换了于漠过来后,在他的种种政令下,从前流失的领民回来了不少,玛格堡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十多万。
不要小看这个人数,在帝国北方这些地广人稀的城市里,拥有十万人口已经是非常多了。
在领主和骑士的队伍进入玛格堡范围,珀露特看到很多处热火朝天干活的人群,熬煮食物的大锅在附近散发出香味和热气。
虽然这里的领民大多看上去还很瘦弱,但他们神情中有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着热汤,对飞驰而过的领主骑士队投来崇敬感激的注视。
珀露特处理死病时去过很多边境城市,每一个地方都混乱糟糕,人们绝望而麻木。
过去他也曾来过玛格堡附近,这里和其他边境城市没什么不一样。
但现在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像是正在复苏。
而这一切的改变,是因为厄洛伦。
他们从被扩宽的道路进入城堡,早有人在等待。
珀露特先下马,对马上的于漠伸出手扶他下马。
平时于漠也不需要这样的对待,但是今天,这大半天的颠簸确实让他不太好受,搭在珀露特的手上借了点力下马。
“你在这里,不是主教。”于漠放开珀露特的手,说了一句。
阿莫斯迎上来:“老师,您回来了。还有珀露特主教阁下!”
珀露特微笑,手指在唇前竖起:“你的老师说了,在这里我不是主教。”
阿莫斯改口:“好的,珀露特阁下。”
城堡里认识这位主教的人不多,因为城堡里许多服务人员都是这段时间陆续在玛格堡附近聘用的,连管家也是。
“领主,欢迎您回来,路上辛苦了。”管家看向珀露特,又问,“是否需要为客人准备住处?”
于漠:“他住在我旁边。”
于漠住在城堡里位置最好的主人房,隔壁只有一间房,就是之前空置的女主人房,和主人房还有一扇连通的门。
管家吃了一惊,求证了一句:“您是说,要将这位客人,安排进另一间主人房吗?”
“嗯。”
“好的,我明白了,马上准备。”
“送些食物和热水上来。”
于漠和管家简短交流两句,珀露特就跟在他身边,从刚才听到安排房间起,他就笑得一脸愉快。
阿莫斯偷偷看这位主教阁下的神色,再看看和平时有些什么不一样的老师,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微妙。
他心想,这几天魔法师们那边的消息还是晚点再给老师汇报吧,反正也不是很重要。
管家也很有眼色,将领主要的东西都送上去后,就没让人再去打扰。
于漠泡进热水里,长舒一口气。
昨夜在小镇上不方便,只是简单清理了一下,现在才能好好清洗。
一个脚步声慢慢接近,于漠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珀露特一手搭着浴池,低头看着他。
于漠抬手,将他快要垂进水里的头发捞起来。
“还不舒服吗?”珀露特声音低沉柔和,另一只手拿出一瓶魔法药剂。
淡金色的魔法药剂散发着特殊的淡香。于漠感兴趣地接过,观察了一下色泽,又嗅了嗅,分辨里面的魔法材料。
他没见过珀露特亲手制作魔法药剂,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感兴趣吗?下次可以做给你看,不过现在……”珀露特扶着他的手,将这份漂亮的魔法药剂倾倒在水里,“还是先用它来为你缓解不适吧。”
特殊的香味散开,于漠古怪地看他一眼:“你用黄金兰和龙草做这种药剂?”
这可是制作珍贵的生命复苏药剂的材料,皇帝陛下使用的续命魔药就需要用到,非常难得。
珀露特微笑:“有什么问题吗?”
于漠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神情:“你不擅长制作魔法药剂吧。”
珀露特承认:“是不太擅长,不过幸好材料品质不错,修复效果还是可以的。”
于漠没有再对他糟蹋珍贵魔法材料的事发表看法,不过这个药剂很有效,身体里的疲惫和不适都消失了,人也变得精神奕奕。
从水里站起来。
“不再多泡一会儿吗?”
“你早上不是想继续,现在可以继续。”
“……”
“但是,你要控制住自己,珀露特,不要再发疯了。”
虽然如此,主教阁下还是再一次控制失败了。这一次于漠没有再纵容他。
被禁锢魔法控制住的珀露特躺在一边,迷茫的目光注视于漠,对着他皱起的眉露出笑容。
“啊,厄洛伦,你真美丽。”
差点被他勒死的于漠稍微用了些力道,拍了拍主教阁下漂亮的微红脸颊:“你不要动了,我来。”
珀露特清醒了一点:“我刚才,又做了什么吗?”
于漠没有详细描述,只说:“你是想吃人吗?如果你死在我身上,或者我死在你身上,都会变成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所以,如果你还想继续,就躺着不要再乱动。”
“好吧,我明白了。”珀露特答应。
但是随着于漠的动作,他喉结不断滚动,忍不住苦笑:“你的禁锢魔法控制不了我太久,不如再给我加一个控制魔法?”
于漠蹙眉,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尝试的动作有些辛苦:“什么控制魔法?我没有见到过记录。”
“因为这属于契约魔法。”珀露特喘息,“需要先进行契约才能进行控制……你可以控制我做任何事,或者,不允许我做任何事。”
“怎么样,你希望这样吗?”
他觉得厄洛伦一定会接受的,他早已看出来了,厄洛伦内心深处有着某种隐藏着的控制欲。
但出乎预料的,于漠拒绝了。
他按着珀露特的胸膛:“不要试图用魔法作弊,我要你自己学会控制自己。”
“啊,又猜错了。”珀露特低声,虽然猜错,却笑得更开心。
由于漠主导的这次,将珀露特折磨得不轻,每一次他快要失去理智,对方就会停下来,让他清醒才会继续。
一旦珀露特控制不住想要强行继续,抢夺主动权,于漠就会毫不犹豫用上禁锢魔法。
简直冷酷到把他当做敌人来对待了。
珀露特不得不忍受这种漫长的折磨,苦笑:“厄洛伦,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于漠自己也不好受,浑身都是汗,但他一点不为主教阁下的请求而妥协。
他的目的是治一治珀露特的毛病,当然,不得不承认,主教阁下备受折磨又无可奈何到神情恍惚的样子,非常美妙。
让他在这种事里找到了更多的趣味。
第182章 于漠33
除了回到玛格堡的第一天, 主教阁下满足地独占了领主,从第二天开始,领主就忙碌了起来。
珀露特一大早通过男女主人房联通的门, 进到于漠的房间, 发现屋内整洁空旷, 一个人都没有。
这么大一座城堡,珀露特几乎走遍,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领主一早就去城外看那些新开垦的田了。”
管家让女仆送上早餐, 将这位长相俊美气质温和的美男子当做“女主人”来对待。
“您需要叫一些裁缝来为您缝制新衣吗?或是对花园感兴趣吗?”
刚从外面回到城堡的阿莫斯看到这一幕, 神情几度变化。
珀露特恰好也看见他, 笑问:“你的老师说过, 我可以去找他吗?”
阿莫斯低头:“老师说了,您可以自由地去任何地方。”
听到老师这么说时,阿莫斯心底有许多忐忑和担忧。
陆续过来的黑夜系魔法师已经到了波洛托什各地, 光明正大地行动,万一主教阁下乱走看到了这些“异端”,他真的不会做出什么吗?
阿莫斯不是傻子,这么久以来,他已经看明白珀露特主教对于老师的迷恋,甚至发现了他的异端身份也不介意。
但这样的容忍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呢?如果发现老师要在波洛托什发展黑夜系信徒,主教阁下也不会管吗?
还是说, 老师是想借此试探主教阁下的态度?
满脑子复杂猜测的阿莫斯,看着珀露特主教离开了玛格堡。
波洛托什附近少有人认识珀露特, 他今日也只穿着最普通的衣服,除了长相过于出色, 和这里的人没什么区别。
当他出现在城外那些新开垦的田边,往来的人最多也就是多看他两眼。
更多的人在盯着田地里念着魔法咒语的一个魔法师。
这个低阶魔法师在田中画了阵法, 手中不断抛洒出一些炼金物质,随着魔法咒语,这片荒芜的田地逐渐变得肥沃。
围观的人们发出热烈的呼声和讨论,从他们的讨论中,珀露特了解到这一片是被领主划出来的所谓“试验田”,将在这里种植更适合北地的高产作物。
那位压榨了自身所有魔力的魔法师停下动作,擦着额头上的汗,在周围热情的声音中露出骄傲自得的神情。
他一开始并不愿意用自己的能力来做这件事,但抵抗不了塞西尔侯爵那个恶魔。
可是真的做了之后,他发现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每天都有无数人来这里围观,发出惊叹,甚至有人在附近跪拜,他就是这一片最受欢迎的人。
谁能想到呢,在王都只能隐藏在黑暗里,像阴沟老鼠一样生活的人,在这里会受到这样的崇敬与欢迎。
高昂起头颅的魔法师看向围观的那群人,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张堪称梦魇的脸。
光辉圣殿的最高主教之一,珀露特,他们这些“异端”哪个不认识。
他脑海中第一反应是:完了,圣殿找过来了。我的身份被发现了,我要死了!
顾不了那么多,他扭头就跑。
然后被一个魔法定在原地。一个声音凭空在耳边响起:“请继续把你的事做完,不要这么紧张。”
魔法师僵硬扭头,看到人群中主教阁下那张脸朝他露出一个圣洁慈悲的微笑,随后他离开了这里。
没能在田边看到于漠,珀露特又找到这里的农事官。
带着浓重口音,才上任两个月的农事官一脸淳朴,比划着说:“领主早上来看了一阵,又离开了,好像去了新挖出来的矿山。”
珀露特又顺着他的指路去了矿山。
新挖出来的矿似乎叫“煤”,通往那边的路上都是黑色的渣土。
在一群灰头土脸的人中,没有看见于漠,珀露特刚要问,忽然有两个人转头看见他,脸上露出惊恐神色,扭头就跑。
片刻后,两个被他抓回来的魔法师战战兢兢地站在他面前。
“主教阁下真的不是来抓我们的吗?”两个黑夜系魔法师怎么都不敢相信。
珀露特微笑:“什么时候,圣殿需要我亲自来抓几个小小的异端魔法师?”
两个魔法师一想也是。他们在王城的时候,有两次差点被圣殿抓住,当时也就来了两个司祭而已。
红衣主教亲自来抓他们,想都没想过。
矿山的管理人不知道珀露特身份,只看到两位尊贵的魔法师在他面前乖巧模样,立刻跑来献殷勤。
“领主很看重我们这个矿,我们这个煤可以用来当做燃料,领主说了,以后波洛托什所有人都能用上,以后冬天就不会冻死那么多人了!”
珀露特听他说了一阵,又打听到于漠已经离开这里去了另一边的工业区,才在两位魔法师劫后余生的表情中离开。
在一片平原上划出的“工业区”才开始建不久,到处尘土飞扬,堆满了材料。
这里也有魔法师在,两个魔法师吃力地用魔法试图将一大块沉重的石头架起来。旁边几十个肩膀磨出了血的工人在一旁紧张看着。
这群工人口中喊着号子,想要去帮两人推石头,这时其中一个魔法师泄一口气,控制不住让大石头一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