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阿金还没回答,江之野的声音便从入口的方向冷静传来:“非要送走她,你可怎么活?”
第63章 赤花楹
听到总管的质问, 方还自信着的阿金顿时害怕地后退。她清楚地知道江之野可不是什么善茬,那样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鬼……不可能频频听从一个傻子的安排!
然而沈吉非常坚定自己的内心所想,回身说:“阿金无辜, 不该死的, 让她走吧。”
经历混乱的一夜,江之野也被雨浇得满身湿透, 他进了水牢,拿着剑越走越近:“那你呢?”
沈吉只摇头, 坚持:“让阿金走。”
阿金紧张地从后腰带中摸出个药丸,悄然握紧。
江之野和沈吉对视片刻, 又看向阿金:“你真的愿意跟雷木离开,重新开始生活吗?”
阿金颇感意外, 立刻回答:“当然,但……”
江之野眼神若有所思, 直说:“那好, 跟我来。”
有了总管帮忙, 想要逃离这魔窟便容易多了, 他不仅用最快的速度带乔装的雷木和阿金找到个木筏, 甚至还送上良药与武器, 干脆地吩咐道:“走吧。”
此时大雨未休,天已开始蒙蒙发亮,无奈江面雾气渐起,可见度反而变得更低,似仙境又似迷宫。
已经第二次被江总管这个变态饶过了, 阿金满脸震惊, 她爬上竹筏后蹙眉问:“为什么?你可不是善人。”
江之野回头看了沈吉一眼,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梦傀哼哼:“看来臭猫的角色不仅会保护你, 而且有可能愧对你,才什么都愿意答应啊。”
沈吉暗叹:“可惜我失忆了,实在猜不到剧情。”
他又开始担心:“不说这个,我觉得不对劲。”
阿金二度逃亡,过程实在是太顺利了,如果剧情可以这样发展,又何谈求而不得的执念?
这般质疑着,他便看向阿金,默道:“标记。”
梦傀听话照做。
“梦傀触发玩家标记请求……”
“标记成功!”
“阿金,30岁,异人。”
“如蛇一般的奇怪女子,似有悲惨过去。”
“当前同化指数:55%”
果不其然,她已经失去大半意识了,被柳琪背叛的阿金的恨不可能被轻易抚平,此刻唯一可以指望的,便是盼她自由的雷木有所坚持和感化。
走神的刹那,新的通知便至。
“新增标记玩家数量达到2名。”
“触发里世界探索,限时30分钟。”
暴雨中摇晃的湖水与木筏碎入漩涡之中,飞速间变成了里世界毫无生气的废墟之景。
短时间内的频繁穿越让沈吉非常疲倦,他狼狈地咳嗽了几声,才跌跌撞撞地朝船屋迈步。
不要沉迷于凄惨的故事和那些隐晦复杂的情情爱爱,必须得找到嫣然的漏洞才行,否则这个仿佛掌握了人类软肋的心印,很快就要逃走了。
不祥的直觉逼得沈吉加快节奏。
小主人的虚弱让梦傀有点心虚:“好像不该教你这么多侵入技能,也会消耗你的精力的。”
它什么时候不坑人,沈吉反而会不适应了,此刻虽想吐槽,却也没余力浪费时间,只能先专注搜证再说。
恍惚间,他似是想到什么主意,先返回那船屋把金玫的笔记本再度拿出,便走边默默记背,一心二用间冲过了大部分船屋,却再无更多所获。
梦傀着急:“你在干吗啊?”
沈吉顾不上回答,终于翻完最后一页,抬手将笔记本丢进湖水中。几分钟后,他在找寻间忽瞥过一间船屋之窗,发现端倪后转身冲了进去,拼命搬开个横倒的梁柱,拽出下方压着的高级黑色旅行包。
这不是江之野的东西,也不是绿榴的东西……
所以,必然是属于最后一名玩家的了?
沈吉将其匆匆打开,但见多件名牌衬衫和洗护用品被整齐码放,可见此人的生活显然非常讲究,无奈再将整个包翻遍,却没有任何证件和电子用品可以验明身份,该说是巧合,还这玩家是过分谨慎?
沈吉把包抖空,迷茫眨眼。
梦傀:“嗨呀,没有再来里世界的机会啦。”
它抱怨的声音落下,通知声随之而至。
“限时已到,即将关闭里世界。”
“请尽快标记剩余玩家。”
沈吉精力连遭消耗,本就有些摇摇欲坠,在视界混乱之时,终于眼前一黑,失力地跪在地上。
混沌的穿越之后,沈吉感觉自己被双有力的臂膀抱起,在雨中晃晃悠悠间,意识也随之浮浮沉沉。
约过了几分钟,随着体力缓慢恢复,失力的窘态才稍许缓和,他不自觉地深呼吸过好多次,重新恢复了视力,竭力分辨起眼前的状况。
趁这会功夫,江之野已把沈吉抱到了个空无人迹的客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宽大的椅塌上。
梦傀松了口气:“你这几小时内穿越太多次啦,之前下副本后也没有休息充足,有点扛不住。”
暖手的火盆很快便被点燃起来,那灼热的温度,温和地驱散掉了无处不在的潮湿与寒气。
沈吉抹着脸上的雨迹轻声问:“顾大人他……”
江之野直接道出最新剧情:“他是朝廷派来的,在被夫人亲自审讯,里外百余号人看着,救不出来。”
沈吉顿时失望,暗想道:“这任务也太难完成了吧?”
梦傀:“并不是每个NPC都能存活到最后,看来在原本的剧情设定中,你多半是要嘠在这段主线上的。”
江之野单膝蹲到沈吉面前:“顾不上他了,阿金失踪的事很快就会被发现,若怀疑到你头上,我就带你走。”
他忽然说这种话,肯定是因为剧情任务的要求,沈吉的角色非常信任总管,自然点头。
江之野轻拉住沈吉的手:“先休息下。”
说也奇怪,在这个刹那,沈吉脑海中被插播了段奇怪的画面,好似是更年轻的江之野坐在河堤边,与自己笑说着什么,他伸手递过盒白白酥酥的糖块,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却又转瞬化为泡影……
那里不是赤花楹,他们也不是杀手和奴隶。
察觉到沈吉的怔愣走神,江之野微微挑眉。
沈吉眨眼:“我们之前……认识?”
这显然属于剧情桥段的安排,江之野永远是最不入戏的玩家,微笑:“也许吧?”
沈吉当然好奇:“什么时候?”
江之野摸了摸他鼻尖上的疤:“这已经不重要了。”
沈吉明白多说多错,索性言简意赅:“重要。”
江之野抬眸。
沈吉:“你的事都重要。”
梦傀吐槽:“别借机夹带私货哦。”
其实沈吉只是想到就这样说了,他当然知道必须得分清故事和现实的区别,明白无论总管对自己有什么特殊感情,都与真实的江之野无关,所以在这个刹那,耳畔忽听到系统提示,是非常吃惊的。
“玩家江之野同化指数上升为6%”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这真是堪比火星撞地球。
「观察者数量:40981」
「快告诉我,是系统故障了吧?」
「令使绝不可能被同化的。」
「你们真单纯,这不是同化哈哈哈哈」
「是恰好心情类似,被系统误判了!」
「那么,所以……」
沈吉表情的变化逃不过江之野的眼睛,但他没有特别的反应,只侧头望向窗外熹微的曙光与瓢泼的大雨。
那自天幕倾泻而下的水,随时都会将这支离破碎的赤花楹吞没,副本时间应当所剩不多了。
只几秒过去,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沈吉已摆正了心态,将注意力转回到心印上,他用力紧握住馆长冰冷的大手,发自肺腑地说:“我想再试试。”
华美的内室里光线昏暗,血气与香气混在一起的味道简直令人作呕。
但朱容却不这么觉得,她反而显得心情愉悦,正在极耐心地打理着个宝石香炉,那炉子的做工着实令人惊叹,被烛火微照,便生出璀璨光晕,如梦似幻。
绿榴贪婪地注视,简直想立刻把香炉抱到手里,那表情只能用垂涎欲滴来形容了。
直至顾长卿发出痛苦的哼声,这屋内诡异的沉静才被稍稍打破:状元郎已被鞭笞得全身没一处好肉,倒上盐水后,疼得疯狂抽搐,半点尊严都不剩,此刻憋不住发出苦痛呻|吟,多半是实在不堪忍受了。
朱容微笑:“想清楚了吗,是谁派你来的?”
顾长卿气若游丝:“徐大人……”
朱容瞬间变脸,猛拍桌子:“还不知悔改,来人!”
而同一时间,江之野已若无旁人地大步进屋,故意打断了她继续发飙,拱手报告说:“夫人,雷木用香迷晕了水牢侍卫,已经带着阿金逃了。”
朱容微愣,站起身来:“什么时候的事?”
江之野平静摇头:“我赶到时已无活口。”
朱容冷冷地将目光移向绿榴。
绿榴生怕遭到怀疑,立刻辩解:“迷香肯定是他们从我房间偷的!被洗劫一通后,我那里少了很多东西。”
朱容不理她,马上带路出门:“开船去追!”
绿榴狗腿地追在后面帮她打伞,笑道:“其实少掉一个阿金也无所谓,大不了我再给您造个新的异人好了,我又有了新想法,肯定比那女人有意思多啦。”
朱容冷眼侧视:“跟我装傻?你不知道她是谁?”
绿榴立刻闭上嘴巴。
朱容的语气非常坚决:“无论如何,都不准那女人活着离开赤花楹,不然麻烦就真的来了,明白吗?”
江之野照旧没情绪:“当然。”
是躲在暗处的沈吉提议了这次通风报信。
他眼瞧着江之野成功引走了夫人,盘算过任务时间所剩无几,便勇敢地朝那艘赤花楹最奢丽的画舫靠近过去,打算对倒霉的状元郎施以援手。
谁晓得刚刚隔窗看到奄奄一息的顾长卿,他的肩膀处却忽搭上了只枯瘦苍白的手!
沈吉被吓得立刻回头。
下一秒,他便对视上了柳老板泛着玩味的眼睛。
对这男人的恐惧又从心底不由自主地泛了出来沈吉情不自禁地挣扎开来,紧张地后退两步。
柳琪轻捻手指,微微冷笑。
此刻氛围是极端尴尬的,好在沈吉这角色向来不讲什么礼数,憋着不说话也无妨。
柳琪身边只带着位貌美小厮,再无旁人,他终于轻声质疑道:“阿吉,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吉早就想好了借口:“……算错账了。”
柳琪顿时拧起表情:“哦?”
沈吉继续认真道:“上月二十三,常州王大人的赊欠,被放在了流水帐上,结果对不齐了,我得改一下。”
那貌美小厮笑说:“傻吉这么说,那肯定是算错了。”
但他话锋一转:“可夫人执意留下你,不就是因为你从不可能算错吗?你不会是在故意搞事吧?”
沈吉摇了摇头,解释说:“挨打了,太疼,不专心。”
他确实弱不禁风,昨晚被鞭子抽过的伤处,又渗出明显的血痕,搞得衣衫狼狈,算得上句句属实。
柳琪收起审视的目光,竟伸手揽住沈吉的腰,完全不顾少年的挣扎,硬带着他往屋里走了进去。
被丢弃在原地的顾长卿正孤零零地瘫倒着,看那惨烈的样子简直像是活不成了似的。
柳琪不在意地径直路过。
貌美小厮却很不安,追着他问:“老板,徐大人和状元郎的事,真能摆平吗?他们可不是阿猫阿狗。”
柳琪反问:“这事由得我说话吗?”
小厮欲言又止,终没再多问。
大概他们全当沈吉是个“傻子”的关系,并没避讳被这少年听去聊天内容反而各自忧心忡忡。
柳琪揽着沈吉走至放账本的房间,终于松了手,沈吉忙躲到一旁,努力平复自己紧绷的情绪。
鬼知道老板之前对自己的角色做过什么恶事,简直要把少年吓到大脑缺氧了。
此时大部分账本都被夫人紧锁着,只有桌面上还留着她尚未检查完毕的最新一册,好像尚未被检查完。
柳琪抬抬下巴:“改吧。”
沈吉不敢露出马脚,很快便按照日期的标注,准确地找到昨夜上交的账本,在自己故意留下问题的那页涂抹了几笔,又默默检查过各项总额,装得还真像一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账房先生。
柳琪全程目不转睛,最后才发问:“这两天你总是东跑西窜的,在干些什么呢?”
沈吉合上账本,装出听不明白的样子:“啊?”
柳琪伸手便捏住他的下巴,凑近脸说:“给我老实点,否则,不管你有什么本事,我都不会再惯着你。”
他力气不小,却在人类体能的合理范围之内,不至于无法忍受,沈吉立刻表演出角色被欺负时惯有的反应,发抖挣扎,可怜巴巴。
或许也无需过度表演,因为这角色心里面……本就藏着对老板的深刻恐惧。
柳琪实在瞧不出异样,终于松开手道:“滚吧。”
这讨厌的怪老板出现得真不是时候,看来现在不能硬去救顾长卿,还是得另择时机。
被放过的沈吉只能忙不迭地往外迈步,但他走了几步,灵感又忽然而至。
玩家真实身份和副本角色总有呼应,废墟中那款无名的奢侈男款皮包,显然属于生活优渥、谨小慎微的人,而副本中有类似设定的男子,不正是眼前的柳琪吗?
就算他只是名义上的老板,行事十分低调,但未免也太没存在感了些。这感觉……和金银舫上的高桥三郎很像,是玩家拿到高位身份后的惯用伎俩!
沈吉猛然回头,望向柳琪暗想:“梦傀,标记他!”
“梦傀触发玩家标记请求……”
“标记成功!”
“柳琪,35岁,赤花楹老板,对姨娘朱容唯命是从。”
“当前同化指数:35%”
“已标记全部玩家!”
“获赠一次全域视界触发机会。”
“副本关闭前可随时使用。”
梦傀开心:“行啊,竟然猜对了!”
沈吉:“而且他的同化指数很低,脑袋还算清醒。”
梦傀:“的确是个厉害玩家,可以利用一下。”
柳琪对沈吉的打量很是怀疑:“你还想做什么?再不走,就留下来陪我过夜吧。”
他这玩笑话实在不像开玩笑,沈吉眉头微簇,快步逃出门去,实在不愿意再和老板多待。
平湖暴雨,大雾弥漫,危机四伏。
正依靠小小木筏移动的苦命二人组很是凄楚。
事实的确像沈吉预料的那般,阿金并不甘心于就这样离开。她蹲坐在筏边上,打着小伞,嗅着迷香,故意用非常平淡的语气叙述起几乎快被遗忘的往事。
“当时在朱容的蛊惑下,我爹给的嫁妆全被他们抢去堵了生意上的窟窿,而我因为劝不了柳琪回头是岸,便一怒之下收拾了包裹,准备逃回娘家报官。”
冒雨划船的雷木叹气:“那时柳家已经不行了,乱|伦私通的丑闻会成为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怎么可能让你平安离开?你还是那么急切又天真。”
阿金苦笑:“是啊,我从柳家出发的当夜,就在路上遭到蒙面杀手的袭击,出嫁时我爹送我的下人全被杀了,再之后,他们便走水路,直接把我绑架到这赤花楹来,整整关了十年,再也没能离开半步。”
雷木心疼地摇头:“柳琪是个猥琐小人,但他性格十分软弱,多半不是他把你弄成这样子的吧?”
阿金:“是我气不过……在水牢里日日咒骂朱容,那些狠话传到她耳朵里,自然惹恼了她。其实我本不怕,想着大不了一死,但朱容的丧心病狂还是超乎了我的想象,结果……再悔恨也来不及了……”
少女时期的金玫娇憨可爱,绝非现在那副怪异长相,虽然雷木仍能在宴席是一眼就认出自己所爱之人,只不过他不敢主动去地多加询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
阿金却没太过介意,呆呆地望着雨气中的迷雾:“我不晓得那个绿榴是什么背景,她小小年纪,便会各种奇药邪术,得到夫人命令后,或将我泡在恶臭难闻的药汤里,或锁进蜷缩着才勉强能容下身体的箱子中,日日折磨,始终兴致勃然……”
说起这些,阿金不由疯狂颤抖了起来,她的眼睛又冒出仇恨的赤色:“我的身体越变越软,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如动物般在笼子里苟延残喘,最后沦为供人取消的玩物,全是拜他们所赐。所以,我不能就这么离开!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雷木听到那些往事亦是怒火中烧,同时痛心疾首地劝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能如此顺利地逃出来,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阿金瞪向雷木:“为什么你愿意为我冒险,却半点不明白我的心呢?苟活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只有让朱容和柳琪他们血债血偿,我才不至于时时刻刻都被往事折磨!否则,还不如让我轻轻快快死在平湖里吧!”
雷木无奈地问:“只靠你我,怎么血债血偿?”
阿金:“如果我有办法呢,你敢陪我回去吗?”
雷木沉默。
他不怕死,只是不想带她去送死。
阿金爬到雷木脚边,拉住他的手道:“我答应你,只要能报仇雪恨,以后我便随你隐姓埋名,重新来过。”
随着时间缓慢推移,令人窒息的黑夜终于完全退去了,但赤花楹却并没有在日光中恢复昨夜的生机,反而处处透着非比寻常的古怪。
出乎众人意料,朱容对阿金的重视比想象中更甚,她竟然亲自带领着那些杀手们乘船追了出去。
女主人不在,船屋内外都弥漫着种不容忽视的安静和落寞,好像随时都会爆发什么事情。
留宿的客人多半感觉到了那股难以描述的不详氛围,纷纷选择结账离开,全然不顾危险的暴雨和惊雷,非坚持要回到附近镇子上去不行。
沈吉徘徊的功夫,便见十余艘小船驶出了赤花楹,那就像是危险来临前的风吹草动。
梦傀:“你的异常指数可不低了,放弃主线会遭到副本怀疑的,还是建议去救顾大人。”
沈吉扶着栏杆,凝望向湖上的迷雾,半晌后点头说:“嗯,不能让事情继续恶化下去了,否则便真着了心印的道,必须搞出点乱子来,先保顾长卿离开再说。”
梦傀:“江之野跟夫人走了,你自己怎么搞?
沈吉正欲回答,赤花楹东西两侧的空中竟同时冒起滚滚黑烟,那浓烟衬着华丽的木屋和深不见底的湖水,仿佛把这盛满了假笑与泪水的地方撕裂了。
“着火啦——”
“快去通知老板!”
“先救火啊!”
七零八落的喊声和不畏雨水的火焰成了新的混乱。
梦傀:“啊哦,看来有人替你把乱子搞了!”
沈吉:“多半是不死心的阿金。罢了,先救状元。”
他正准备趁机潜回夫人房内,却在焦灼的气息中闻到了浓郁而熟悉的白松味……是迷香!
已有经验的沈吉慌忙从长袍上扯下块布。
将其匆匆在湖水中沾湿后,立刻捂住鼻息。
梦傀:“能管用吗?”
沈吉暗自蹙眉:“试试看吧!”
赤花楹中的惨叫声接连不断,很难说不是雷木被阿金怂恿得大开杀戒,闻之便心惊肉跳。
幸好沈吉的土办法生了效,才没再次被迷倒。
待迷香散去后,心急如焚的他第一时间就冲回夫人卧房,果然见到婢女和守卫都因迷香瘫软在了墙角,他们皆试图阻止这“傻子”的不忠之举,却根本动不了胳膊。
而顾长卿仍瘫倒在血泊之中,像已经挂掉了似的纹丝不动了。
沈吉紧张地伸手探了下鼻息,发现他还活着。
梦傀:“快带走!”
沈吉:“太胖了我抬不动啊!我叫醒他!”
情急之下,他竟掏出匕首刺向顾状元的手臂!鲜明的痛感让顾长卿微微眯开眼睛。
转瞬,又一盆不干不净的冷水对着他的脸横泼了过来。
顾长卿:“……”
第64章 赤花楹
沈吉一番折腾过后, 见顾状元终于有了反应,不由稍微放心,他生怕那些侍卫从迷香中恢复归来, 立刻割断绳索, 拼命架起他喊道:“快,快逃。”
顾长卿显然十分意外, 他哑着嗓子:“沈兄……”
沈吉顾不得跟这呆子寒暄,眼见着很难立刻找到闲船送状元郎离开, 便就近寻了处无人的货仓,硬把体重不轻的顾长卿拖了进去, 小声嘱咐:“你躲一躲,我去找药。”
失去瘦弱的依靠, 顾长卿胖乎乎的身体狼狈倒地。
这时,梦傀终于发出通知。
“达成NPC主线:救状元离开水牢。”
快要支离破碎的顾长卿靠着墙艰难坐下, 咳过了两声, 方才艰难道:“我得……拿回账本……朝廷……需要它……破案……”
沈吉对视上顾长卿的眼睛:“你是好人?”
顾长卿被这问题逗得苦笑连连, 摸向腰间玉佩:“圣上钦点, 让我破获那涉及上百名官员的……人口买卖案, 我好不容易混来这里……徐大人却……”
沈吉疑惑地将玉佩接到手里, 研究后才发现它另有玄机,轻轻掀开,里面竟藏着纯金的御用腰牌!
顾长卿用血污的手拉住他:“你才真是个好人……我需要账本……否则,此后又会官官相护,不了了之……”
所谓账本不过是证据, 沈吉既然已经决定帮他了, 便索性坦诚,抬手指向自己的脑袋:“账本, 在这里。”
顾长卿张大眼睛。
先让他惊讶着吧,沈吉站起身吩咐:“等等,我去拿药。”
顾长卿:“慢着!”
沈吉停步疑惑。
顾长卿艰难地描述:“我最先住过的房子里,床下藏着个号炮……你找个空旷地方将它点燃,圣上亲兵……自然会来营救……”
NPC不像玩家可以选择分支,听完这话,沈吉又被强塞了剧情任务。
“触发NPC主线:发放信号,引来官兵。”
“限时十二小时。”
这十二小时,估计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到时候官兵不来,那些BOSS和玩家,也一定会在注定要大开的杀戒中,将大家全部送上西天。
沈吉逼迫自己保持冷静,朝着状元点点头,就义无反顾地跑回了冰凉的暴雨之中。
这回果然是雷木和阿金引发的乱子!
在寻找号炮的路上,沈吉终于远远瞧见两位罪魁祸首。
那雷木已经杀红了眼,仗着自己武艺高强,逢人便砍,而阿金更是古怪,原本站都站不稳的她,竟不知从哪里获得了异常强大的行动能力,变得如力大无穷恶鬼一般,在矫健的动作中不断对着人们发起袭击,于暴怒之下将他们狠丢进满是食人鱼的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