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收藏家—— by水兵洛

作者:水兵洛  录入:04-11

说着,她就拍拍沈吉的脸:“我下留你的命,不是让你随心所欲贪玩的,你搞清楚点。”
沈吉能感觉到自己这个角色对夫人是由衷的恐惧,一刹那间,他竟从脑海中窥见到了不少幻影。
似有人在不断将自己按回到地板乱摸,脸上,眼睫毛上,四处都有血迹横流,以至于自己什么都看不清楚,内心只剩下混乱到能够割裂记忆的恐惧,以及心神具碎的绝望……
朱容已经习惯沈吉的迟钝反应了,见这少年不吭声,甚至面色变得惨淡虚弱,便不再继续恐吓:“好了,赶快回去把这月的账目算清楚,交给春尘,今夜就要完成,明白吗?”
沈吉点了点头。
朱容吩咐:“去吧。”
这时候忤逆她没有任何意义,沈吉只得朝仓库迈步,暗自疑惑:“方才我所见的幻觉,是剧透吗?”
梦傀:“不是,剧透只有触及关键道具才能看到。”
沈吉:“难道是我这角色失去的记忆?”
梦傀答不出来。
沈吉摸了摸鼻子上的疤,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的确不太记得来赤花楹之前的经历了,而那些记忆,肯定掩藏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沈吉再度返回了自己的小卧房外,却出乎意料地发现:原被关好的门竟在虚掩着。他仗着自己是这里的主人,立刻带着内心的疑问,勇敢地走进去,故意大声问道:“是谁在这里呀?”
结果不请自来的人,竟是方才还在宴席上犯尴尬症的新科状元?!
沈吉茫然眨眼之间,马上听到了系统提示。
“达成NPC主线:认识新科状元。”
这达成方式还挺诡异的……
尽管心知肚明,沈吉还是得明知故问:“你是谁?”
状元原本显得非常害怕,观察过他两秒后,才察觉到这少年的异样。
沈吉继续装傻:“你为什么翻我的账本啊?”
状元将手里的本子小心地放下:“我就是随便瞧瞧,打扰了,我可以走吗?”
沈吉心里无语,面上却只能乖乖点头:“请便。”
如此一来,状元便确定相信他脑袋有问题了,以至于这家伙并没忙着逃走,反而开始故意追问:“你是赤花楹的账房先生吗?小小年纪可真厉害啊,竟然没算出半分纰漏,是谁教你的本事?”
沈吉:“嗯……没人教。”
状元凑近:“为何你这里只有这个月的账单和客人名单?”
状元郎打探这些做什么?看来是想和夫人做对喽?
沈吉很多想法在脑海中电光火石地一过,随即做出决定,决定亲近这个特别的角色,所以故意讲漏了嘴道:“我做好后就交给夫人,她负责保管呢。”
状元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见这家伙都快把自己的目的写在脸上了,沈吉忍不住提示:“你快走吧,夫人不让别人来看的。”
听到这话,状元更相信沈吉不仅脑袋傻乎乎,而且很善良,不由拱了拱手:“多谢小兄弟,方才鲁莽,我还没来得及请教尊姓大名?”
沈吉照实回答。
状元轻笑:“在下顾长卿,沈兄仗义,还望别与人提起我来过这里,不然当真很麻烦。”
沈吉很痛快:“好。”
顾状元这才心事重重地溜出了门。
梦傀道:“他很可能是个主线人物,至少不是来赤花楹上享乐的,而是有属于自己的剧情目的。”
经历过两次副本后,沈吉已经熟悉了故事节奏:“我猜那个徐大人和他的疤脸保镖,亦有所图,这赤花楹怕是很快就要变天了。”
宴席落幕时,已是漫天群星。
哗啦一声巨响,是绿榴回屋就砸碎了她桌上的瓶瓶罐罐。
她可爱的脸因气愤不甘而狠狠扭曲,命丫鬟将个五花大绑的年轻奴隶丢在地上后,随即不耐烦地催促说:“滚滚滚,都出去!”
吓人都晓得绿榴性格扭曲,自然匆匆离去。
等到屋子里没人了,这姑娘竟掏出了把匕首,奴隶见状吓得浑身发抖,挣扎着后退,奈何他的手脚都被绑住了,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躲闪。
绿柳不屑地哼了声,竟一把抓住奴隶的长发,没有半分犹豫便直接抹了他的脖子,转而用碗接起血来。
傍晚时沈吉偷看的配方没错,人血确实是她制药的材料之一。只不过那青春永驻的药方绿溜还没研究通透,以往只会少量采血浅浅尝试罢了,若不是今夜实在是心情不好,也不至于忽动杀心。
这般生气,原因无它,怪只怪徐大人又留了白朵过夜。
经历过方才一番卖力表演,绿榴越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却又心有不甘,对着空荡的房间骂道:“什么玩意,糟老头子!不点我就别动手动脚的,恶心死了!”
“你什么破事没见过?这又是何必呢?”
朱容的声音柔柔地响在门口。
绿榴立刻收起自己的嚣张,端血起身:“夫人。”
朱容并不在意地上已经咽气的奴隶尸体,她缓慢走进室内:“我说过,就算没有客人点你了,我也不会赶你走的,毕竟你有你的本事。”
绿榴偏不这么考虑,气鼓鼓地问:“夫人,我真比白朵丑吗?我真老了吗?为什么她总是能赢过我?”
朱容侧头愣了愣,忽花枝乱颤地大笑。
绿榴不明所以。
朱容抬袖擦了下眼角:“别的美人都只是混口饭吃,求个活路,偏你这么上进,我倒是真不懂了,受客人欢迎有那么重要吗?”
绿榴使劲点头:“当然重要。”
朱容叹息,亲昵地揽住她的后背:“人心易变,男人个个都是喜新厌旧之徒,何必在乎那些呢?来,我跟你说点正事。”
笙鼓少歇,夜似深渊。
被迫干起活来的沈吉用最快的速度把夫人所要账目核对清楚,而且留下了点纰漏之后,才交给她贴身婢女春尘,之后又暂时得了些清闲。
此时多半已是后半夜了,可惜他还没搞清核心矛盾,再累也不可能睡得着觉。
赤花楹越显得“岁月静好”,越会惹人不安,谁知道暴风雨是不是等在下一秒钟?
披上件隐秘的黑斗篷后,沈吉重新跑出船舱,打算出去寻找线索。
梦傀偷笑:“承不承认自己选的角色太没用了呀?”
沈吉很平静:“凡事因果相随,没必要后悔。”
梦傀没吭声。
沈吉:“怎么了?”
梦傀:“好像之前也有人这样说过。”
而后它便下断言:“沈家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沈吉只淡淡一笑,摸着黑靠近了天字号房附近,那位徐大人身份如此尊贵,肯定会住在这里,可以趁机偷听些属于他的秘密。
梦傀有点紧张:“你小心点吧!那老头子带的疤脸保镖可不像个吃素的,别两刀就把你砍出副本了。”
沈吉本来也担心这一点,但在暗处观察半晌后,发现好像一切都风平浪静。
或许那个疤脸男本就有别的任务,故意溜了?
沈吉很想多探听到点情报,故而不再犹豫,马上猫着腰绕到船屋后方,吃力地在货箱间寻找起位置进行躲藏。
正专注时,忽有双大手伸过来,稳稳地捂住他的鼻息,沈吉险些吓到失声,直至闻见熟悉的草木香,才松下紧绷的肩膀,回头对上江之野迷人的眼睛。
馆长在他耳畔低声道:“这副本凶煞,小心丢了性命。”
沈吉赶紧点了点头。
“跟我来。”江之野又道,而后拉着他隐入右侧被阴影覆盖的巷道,精准地绕到了卧房的位置。
即然来到赤花楹消费,徐大人定不会安然入睡,沈吉本来很害怕听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声音导致自己和馆长太过尴尬,没想从墙内隐隐传来的却是白朵无比伤心的啜泣。
“我本是良家,爹爹已给我许了亲,要不是被姓江的那个混蛋拐卖到这里,何至于沦落风尘……大人,您想象不到妾身从前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若不是得您青睐,怕是等到年老色衰,便要被丢到湖里喂鱼了。”
徐大人的声音显出几分老谋深算:“哼,那柳家没落多年,却敢在此经营如此嚣张的生意,早就被朝廷暗暗调查上了,就算我们不动手,他们也活不过几日。”
白朵开始担心:“那……若是大人接管赤花楹,朝廷还会来派人抓捕我们吗……”
徐大人哼笑:“别怕,我自有办法打点,关键是得拿到赤花楹的宾客名单,只要有那铁证在手,谁又敢不卖老夫几分薄面?”
听到这里,沈吉不由蹙眉看向江之野,很诧异这两个人竟然会想鸠占鹊巢,然而馆长大人毫不意外,只示意他继续偷听。
白朵好似受到安慰,哭声渐小,温声说:“全听大人安排。只不过赤花楹侍卫不少,怕是不好对付……”
徐大人很自信:“我带来的一千精兵早已潜伏在附近水域,等我们用这东西将赤花楹的形势控制住,立刻便能将朱柳二人拿下,所谓兵不血刃呐。”
闻言白朵态度更是讨好:“还是大人想的周全。”
徐大人:“到时候,这赤花楹我就交由你打理。”
白朵哽咽:“妾身何德何能?”
徐大人笑:“别这么说,现在实在是委屈你了,论能力你可不比那朱容差,再说,交给别人我怎放心?”
白朵撒娇:“大人……”
之前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竟是宾客先要引战,沈吉难免开始思考徐大人所谓的“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又在担心官兵是否真能分分钟荡平此处,却又听到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正朝这附近靠了过来。
江之野反应十分机警,马上拉着沈吉绕过船屋撤退。
再返回卧房之际,形势已有些危急。
江之野不兜圈子,把门关好后便坦诚任务:“夫人早就怀疑白朵居心不忠了,对他们并非毫无防备。等一下我便会去处理这件事情,刀剑无眼,你别靠近硬闯。白朵知道账本都囤在夫人那边,肯定要杀到他屋里的,不可能会来找你的麻烦,明白吗?”
沈吉点了点头,忽想起那状元的行径,小声说:“顾大人来过。”
江之野愣了下,马上明白发生过什么,蹙眉分析:“徐顾二人表面同流合污,但未必齐心。”
而后又道:“若那人再来,你及时告诉我。”
说完他便拿出把匕首塞进沈吉手中,紧接着便扶着长剑,闪身冲进茫茫夜色之中。
梦傀:“你这角色主线不多,但臭猫倒挺忙活的。”
沈吉担心:“我猜江之野的身份算是夫人的心腹,很大程度上在为虎作伥,但即使他积极行动,也都是顺着剧情往前走,最后真能破局吗?”
梦傀显然不熟悉非侵入者的状况,自然想不出答案,毕竟机器人只对它已知的逻辑笃定,面对复杂的人性,是很难道出一二的。
沈吉拿着匕首坐回床边,再次思考起根本问题:这个心印的力量,是满足那些在人际关系中欲求不满的玩家,虽然此刻自己对玩家们戏里戏外的困境不完全了解,但从主播绿榴的状况来推断——
她在现实中会焦虑直播的粉丝人气,在故事里则焦虑逐渐被宾客遗忘的窘境,表面上,困住这姑娘的难题确实是心印之力可解决的,所以绿榴才被吸引到副本里来。
但她所求,本就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啊,互不相识之人的喜欢,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情,所以破局的关键到底是……
无数想法在沈吉脑海中飞速闪过,他本已快捕捉到几分灵感了,却又莫名其妙地开始昏昏欲睡。
这感觉似曾相识,之前在绿榴的床舱内也——
然来不及多想,沈吉便软绵绵地昏在了床塌上。
事实上,不仅沈吉,此时整个的赤花楹都在迷香泛滥中变得一片死寂,锦衣华服的白朵跟在徐大人身边,不屑地踏过挡路的昏迷婢女,那模样得意至极,仿佛她已然升任此地的大老板了。
徐大人倒是满眼警惕,不动声色,指挥身后的刀疤脸说:“雷木,好好搜过朱容的屋子,宾客名单是她的护身符,必藏于此。”
被唤作雷木的刀疤脸冷声答应,随即便带着几个侍卫翻找起主人所要之物。
与此同时,白朵也不老实,直接在夫人的妆台前挑选起那些金银玉器,对着镜子开心地试戴了起来。
徐大人失笑:“以后都是你的,急什么?”
白朵的确相当年轻,回首仍有小女儿的娇态,她拿着个红宝石耳坠比划:“好看吗?”
徐大人:“本是好看,衬你却黯然失色。”
白朵哼着伸手打他:“讨厌。”
徐大人赶紧扶住:“小心身子。”
这一老一少的打情骂俏着实惊悚,正在书柜前乱找的雷木不爽地皱起眉头。
未想正在此时,朱容的质疑竟出乎意料地响在门口:“我待你本不薄,没想到你却着了这糟老头子的道,真是愚不可及。”
赤花楹的人对夫人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白朵吓得立刻站起身,飞速躲到徐大人身后,情不自禁地结巴道:“你……你不是已经……”
朱容安然无恙,带着江之野等杀手走了进来,此外,她身边还跟着位满脸倦意、眉眼阴柔的男子,正是甚少露面的老板柳棋。

第62章 赤花楹
越有城府的人遇事越波澜不惊, 面对着准备背刺自己的下人,朱容笑得格外从容:“这么想我死啊?但你们的迷药都是从我那里偷来的,这么做是不是草率了点?”
徐大人没想到事态竟会如此发展, 不由厉声道:“妖妇, 休得猖狂!”
朱容被逗得哈哈大笑:“您乱喊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降妖伏魔呢!有时候我真佩服你们当官的,不管内心多肮脏, 都能摆出义正严辞的架势,厉害厉害。”
徐大人尽量掩饰着内心的紧张:“你少阴阳怪气, 本官已调查你们许久了,拐卖人口、囚禁虐待、滥杀无辜, 那都是一等一的重罪!”
朱容大方拍手:“好正义的说辞,那大人为何不把我扭送官府, 却想将这赤花楹私吞呢?哦,我知道了, 大人肯定是怕自己在烟花柳巷的丑态败露, 影响了仕途。让我回忆一下, 因为大人玩得太凶而死掉的美人, 至今已有七八位啦, 这么说来, 大人你也在滥杀无辜啊。”
谁也不会想和这种魔头逞口舌之快,徐大人跟她对峙,只是想拖延时间,但已经好一会儿过去了,自己在赤花楹水域早备好的精兵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他难免开始担心害怕。
白朵感受到这份不安, 克制着深藏于内心的恐惧,骂道:“住嘴, 你少倒打一耙了!赤花楹的人个个过得生不如死,全是因为你的贪婪!”
朱容美艳动人的脸上只有嘲弄之色:“朵儿啊,这两年你可花了我不少银子,现在说这种话,真的没良心了。”
白朵更加生气:“那些花销只是你想把我卖个好价钱的筹码罢了!要不是你们绑架我、强|暴我,我怎会落到这般田地,少阴阳怪气,今日徐大人势必要让你们伏法,妖妇!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朱容开始嫌弃:“哎,离了男人活不了的丑东西,吵得我头痛,罢了,将他们拿下!”
此话一出,更多侍卫的身影出现在舱门之外。
白朵见徐大人脸色铁青,心里更加没底,强装出不容侵犯的样子:“大胆!你们连朝廷二品命官都敢动?!”
朱容立刻翻了个白眼,朝江之野勾勾手:“还愣着干什么?我要活的。”
【主线任务:支付徐柘】
【出手】
【退却】
副本的提示声在馆长耳边随之响起,于旁看戏的江之野垂眸思考片刻,或认为此刻还不到翻脸的时候,转瞬便抽出长剑朝那老头袭去!
徐大人彻底惊慌失措:“雷木!”
那雷木看起来便身手不凡,在江之野原本的计划中,这本是场恶战。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刀疤脸连瞅都不瞅,瞬时间竟破窗逃跑了?!
剩下的徐家护卫显然不成气候,在半分钟之内便完美诠释了兵败如山倒的具体涵义。
刀光剑影之后,又是满地血污。
始终没讲话的柳棋面无表情,此刻终于抬袖咳嗽了几声,轻声道:“姨娘,你处理吧,我倦了。”
朱容不在意地挥挥衣袖,示意他赶快离开,而后又朝着已被五花大绑的白朵和徐大人,露出含义瘆人的美丽笑意。
昏昏沉沉的意识世界,并不像睡觉时那般安宁。直至口中忽多了几分甘甜,迷糊的沈吉才艰难地眯开眼睛,努力花过几秒,渐渐回想起自己身处何方。
原来是归来的江之野喂了他些药水,沈吉的神志因此逐渐清醒,进而发现自己竟亲密地枕在他腿上,不由试图爬起身来交流剧情。
但江之野却扶住他的额头:“稍微休息一下,赤花楹里大部分人都被白朵和徐大人下药迷晕了,夫人正在安排分发解药,外面乱得很。”
沈吉着急:“徐大人……”
江之野耐心地解释其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勾结白朵试图夺走赤花楹,现在已被关到水牢里了。只不过徐大人那贴身护卫非常厉害,又趁机逃掉了,你得小心遭那人偷袭,虽然他暂时没有对你动手的理由。”
护卫?沈吉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刀疤脸的模样,而后又想起他望着阿金表演时的痛心疾首……
他忽道:“护卫,认得阿金。”
江之野总能轻而易举地理解沈吉的言外之意,立刻表态:“说不定那才是他来金银舫的真实目的,阿金的确身份扑朔迷离,我再去瞧瞧。”
说着便小心翼翼地将沈吉扶到枕边:“你睡吧。”
沈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连主线都没摸清,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刺耳的警示便响了起来。
【检测到NPC奇怪行为,异常指数上升至10%】
沈吉立刻闭嘴。
江之野笑笑,安抚道:“这副本多少有点不适合你,不如先交给我如何?而且赤花楹这种地方,缺乏基本的道德约束,人命如草芥,你可别给自己惹了麻烦。”
话毕他伸手捏了捏沈吉的脸,转头便出了门。
待到身边安静,沈吉方扶着晕眩的额头坐起,暗想:“你有没有感觉江馆长的态度怪怪的?”
梦傀啧啧地反问:“你有没有想过,他作为玩家角色,在剧中能对什么求而不得呢?”
沈吉迟疑地眨眼。
按设定,江之野的角色是被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投靠赤花楹也算是得到重用、无法无天了,身上唯一那点人性,好像只是对自己格外关怀照顾而已,可自己同样对他极为依赖啊,这有什么求而不得的呢?
梦傀:“我猜他的设定是喜欢傻子,但傻子不懂。”
沈吉对此将信将疑,不过按道理说,江之野不存在人性,感受不到人类的七情六欲,更不会被剧情角色影响,而今这么行动,必有是想独自抗下所择热门。
但少年从来不是坐享其成的性格,理解归理解,却实在接受不了这番好意。
这般考虑着,他便艰难地爬下了床榻。
一切正如方才所说,劫后余生的赤花楹已经陷入了狼狈的混乱,极少数能自如活动的侍卫正在为昏迷的大家发放解药,醒来后客人暴怒、美人害怕,奴仆慌里慌张……处处皆喧哗且不堪。
江之野谨慎地边走边看,正在这时候,忽又有几声惨叫划破夜空,显得格外突兀。
那声音来自于美人们居住的船群。
根据沈吉提示,江之野先一步赶到案发现场——绿榴船舱,进门就看到乱横在地上的婢女尸首,看来那侍卫已经杀来了,馆长抽出剑来,冷冷地拦在舱口。
片刻之后,一袭黑影便自其中飞速跃出,持着大刀毫不留情地砍了过来!
尽管江之野稳稳接住,却还是被那惊人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
发起攻击者果然是徐大人的保镖雷木,看来他多半属于副本战力的天花板了。
这男人的眼神如无言的深井,情感没有流露半分,只继续拼命般发动着进攻,似要把江之野也斩首于此才算甘心!
待沈吉不顾危险匆匆赶来此地时,抬眼便见他们两人在屋内打得你死我活的场面,慌乱中险些被飞起的碎木砸中。
而被雷木放出笼子的阿金,则已趁此机会神志不清地爬了出来,瞧她在地上蠕动的狼狈样子,还真像只没有尊严的动物。
正在混乱之时,梦傀自动发起了提示。
“触发NPC主线:为阿金求情。”
“限时一小时。”
沈吉这角色半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但是绝对心软,能产生这种想法不足为怪,他忙喊了声:“别打了呀!”
江之野一脚踹开雷木,身姿敏捷地挡到沈吉面前,皱眉轻声问:“你来干什么?”
沈吉认真说道:“让他们走吧。”
这话显然让江之野的任务出现了分歧。
沈吉继续坚持:“阿金,好可怜。”
说着,他便勇敢地走向虎视眈眈的雷木和双眼无神的阿金,一字一句地提示:“点燃白松味的线香,阿金就能说话了。”
很奇怪,似跟全世界有深仇大恨的雷木竟很相信沈吉的话,他飞速返回舱内,拿出了根刚被点燃的线香。
沈吉忙捂住口鼻,躲到了更远的地方,江之野随之照做。
但雷木却并没受到任何影响,他只把那香递到阿金的鼻息间,让她嗅到的同时,又为她披了件衣服。
没过太长时间,阿金的眼神果然清明了起来,她十分震惊地望向雷木:“是你……你怎么……”
雷木表情有些扭曲地抽动着,若非男儿有泪不轻弹,怕是会当场湿掉眼眶:“金玫,你终于该知柳琪那家伙绝对靠不住了吧?现在跟我走,还为时不晚啊。”
阿金嘴唇同样颤抖着,完全答不出话来。
江之野观察过后,忽冷笑:“我之前还以为是沈吉在乱讲话,莫非你真是传说中的柳夫人?”
阿金冷声:“是又如何?”
江之野举起剑道:“所以到底发生过什么?不说清楚,我不可能让你们离开。”
阿金显然忌惮他的实力,沉默半晌,才云淡风轻地解释:“当初我年少无知,爱上了柳琪,尽管知道柳家已开始不景气了,还是带上嫁妆义无反顾地嫁了给他,谁知他只是贪图我家的钱财,心思全在他姨娘朱容身上。”
江之野瞬间猜出故事走向:“所以他们两人把你的财富吃干抹净之后,便又故意把你变作了金银舫的异人,日日在此受苦,供他们取乐?”
这话显然触到了阿金的伤疤,她垂下眼眸,强压着愤怒不再回答。
沈吉趁机又道:“阿金是好人,让她走吧。”
这要求听起来很是天真,没料江之野想了想,竟真地把剑插回了剑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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