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书阁出了新印刷之术、印刷馆,柔弱的闺阁千金亦是联合万书阁与印刷馆,将天下学堂立了起来,使得如今越来越多适龄儿童有所学。”
“珍贵的典籍从束之高阁变得易流入寻常百姓家,越多人读书习字,越能培养发现人才,越能彰显大夏国力,大夏未来鹏程可期!”
“陛下所为,虽触及了部分人的利益,但仔细想来,却桩桩件件都是为国之大局考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因此殚精竭虑,不惜把冒大不韪的名声背负在身!”
“还有,此前陛下不顾皇室排场得体,遣散宫人无数,省下宫中开支,却仍是体恤无家可归的宫人,将其派去修建避暑行宫、得以安身立命,更是借此顺势揭开了罪恶滔天的宁则、宁礼父子之罪行。陛下早先征用了万宝阁改为万书阁,更是在宁家父子之罪一事中尽力保全了朝廷颜面,此后朝中更是官员人人自省、整顿一新!”
“陛下所行之事,非常人能揣测,往往最初乍看离经叛道,却是深计远虑。”
季三顾铿锵有力:“故而此番,虽从私心来讲,我最初也有些排斥婚嫁新政,正如此前不解万书阁等事一般,但我等乃是大夏重臣,怎可只图一己之私,当为大夏昌盛而虑!陛下之深意,新政施行后自会显露出来,定能再次使我等汗颜叹服!”
在场众人,皆被季三顾的言语震撼,不禁从听闻婚嫁改政时的排斥忧虑,变得心境阔达远大许多。
季三顾说完,就表示他要回礼部干活去了。
等季三顾走了,众人又才想起来——虽然陛下有万世之计、是为人臣民的幸事,但陛下不由分说给俞飞声和慕笛玉赐婚这事儿,也是真的啊!
果然这有雄才大略的帝王,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免贪玩,喜欢以无伤大雅的方式取乐。
但陛下如今真的已经非常好了!以前取乐的方式都是砍了有意见的人的脑袋!现在只是给两个年轻人赐婚,又没赐到他们这些大臣头上,算啦算啦。
婚嫁新政一事,皇帝金口已开,就算有人听了季三顾的话之后心里还是迈不过去,但也不敢去兰微霜面前抗议。
索性不再想了,不如寻思着看看俞飞声和慕笛玉的热闹吧!
有人又想起来,之前陛下曾在水曲阁外告诫过俞飞声和慕笛玉,让他二人在翰林院不要太光天化日,也不知那是指的什么事,和此次赐婚又是否有点干系呢?
“赐婚一事,兴许陛下也并非是一时兴起,新政想要施行,的确需要开路先锋。此前那万书阁,刚开门时就没人敢去,但有了第一个人进去后,便越来越多人进去了。”有人议论说。
“俞飞声和慕笛玉,一个状元一个探花,一个从六品、还有钱财向陛下献宝,一个正四品、书香世家出身、如今还做出了改良农具,这样两个人,的确堪当先锋。”
就是……太堪当了点吧!
而且,陛下您到底为什么没有赏赐慕笛玉啊!
有人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琢磨,说不定是家财万贯的俞飞声献宝触了陛下逆鳞,书香世家的慕笛玉小半年就搞出了改良农具让陛下担心他风头太盛,这二人若是与朝中其他人家结亲,只怕搞出复杂势力来,索性让他二人结亲算了。
他们这位陛下啊,当真是深不可测。
承恩殿内。
礼部尚书季三顾离开后,兰微霜喝水润润嗓子,然后听小苟系统恭喜道:【宿主好棒!改婚嫁章程打卡共计四次,加上之前革去书生秀才功名的一次,以及刚才给同性臣子赐婚的一次,宿主现在又有两次抽奖机会了呢!宿主现在要抽吗?】
兰微霜还未回答,先被谢淮清叫回了神。
谢淮清自屏风后走出来:“陛下……陛下?”
兰微霜怔了怔:“你还在呢。”
他都忘了,刚才俞飞声来献宝之前,谢淮清到屏风后暂避,还没走。
谢淮清:“……是,还在呢。”
俞飞声和慕笛玉离开、季三顾过来面圣,这期间谢淮清本来是有机会出来的。
但当时他有些好奇兰微霜叫礼部尚书过来要做什么、要如何下旨给俞飞声和慕笛玉赐婚,加上兰微霜那时在想大夏婚嫁章程的事,谢淮清见他出神、又没有下令叫他离开,便没闹出动静,继续在屏风后待到了现在。
结果兰微霜把他忘了,这让谢淮清是哭笑不得。
“陛下,那自行车,您打算接下来怎么办?”谢淮清问道。
兰微霜想起“失而复得”的自行车,轻啧了声:“不方便再卖了,稍一打听就知道这自行车被俞飞声送给了朕。”
留着吧,也没用,兰微霜不想骑。
他眉梢轻挑了下,抬眸问谢淮清:“你要吗?给你吧。”
谢淮清微怔,失笑道:“陛下,这自行车价值万金。”
“又不是没赏过你万金。”之前谢淮清刚回馥城,例行封赏的时候,还不止万两黄金呢,兰微霜道,“而且,这自行车得遇到俞飞声那样的冤大头才值万两黄金。”
如今那万两黄金都在兰微霜的乌金院里放着呢,这自行车反正再倒卖是不方便了,放在库房里也是吃灰。
其实,俞飞声不用开到万两黄金的价钱,再低一些也能顺利买下这自行车。俞飞声未必是有钱到非要一掷万金,只是这进献给皇帝的东西,光是稀奇还不够,但凡带了价格,这数目总不好太低、显得不够格。
自行车虽然挂的是商人何妨的名义,但兜来转去还挺有趣,算起来仍是因为兰微霜皇帝的身份,才被人万两黄金买去的。
“就这样吧。”兰微霜拍板道,又喊大太监进来,“九思,把俞编撰送来的那车抬出来,稍后送去定国公府,给谢将军瞧个稀罕。”
九思领命行事,不敢多思多言。
谢淮清作揖行礼,笑道:“那臣谢陛下赏赐。”
九思再度出了殿门,殿中又只剩下兰微霜和谢淮清了。
谢淮清略作犹疑,接着大胆说道:“陛下,您方才那样吩咐礼部的季大人,只怕传话下去,会让人误以为是您强行将俞飞声与慕笛玉二人凑成一对、蛮横行事,为何不直言是他二人自请的呢?”
兰微霜理所当然道:“朕不能是那么体贴好说话的人。”
那样的话,就不能算暴君打卡了,就是得让旁人误会才行,反正这点误会也无关紧要。
谢淮清却不禁神色复杂。
他想,兰微霜这皇帝做得并不易、还要担心善解人意的形象不足以震慑朝臣,又身体羸弱,实在殚精竭虑。
“陛下收下了俞飞声的献宝,看到了慕笛玉带来的改良农具,却未曾赏赐,还强行赐婚,这般消息传出去,想来是议论纷纭了。”谢淮清道。
毕竟旁人不会知晓,陛下赏赐的就是那二人所求的赐婚。
即便之后俞飞声和慕笛玉本人做出解释,旁人已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自然不会再信,只会觉得是这二人碍于天子威严、是违心之言。便是二人恩爱,定也是作戏,强颜欢笑,好不可怜。
谢淮清觉得如此名声,是委屈了兰微霜。
但兰微霜想想觉得还挺有意思,说:“等俞飞声和慕笛玉大婚,朕要大张旗鼓地去喝喜酒。”
请文武百官尽情地脑补,为他的暴君事业添砖加瓦。
想到支线任务,兰微霜又联想起动静不大的主线任务了——可惜原书剧情里,谢缘君走的是坚定的无CP路线,没有个前期相杀、互不对付的恋人,不然兰微霜想再给谢缘君赐个婚,气一气他。
虽然现在兰微霜也可以赐婚,原书剧情里没有,他也可以瞎牵线一个,但对谢缘君这个主线任务对象,兰微霜下得了手折腾,却并非真的暴君,能为了折磨谢缘君而搭上另一个人。
算了,继续让谢缘君在他不愿接受的万书阁里边抄经书边煎熬吧,等想到新的折辱法子了,再变动变动,暂且不急。
兰微霜回神,抬眸看向谢淮清:“谢将军还有事?”
谢淮清:“……没了,臣告退。”
兰微霜挥了挥手,轻快道:“去吧。”
当日傍晚,史无前例的赐婚圣旨就下来了。
慕笛玉还没回家,是在御田里接的旨,接完之后攥在手里看,边看边走,因为太高兴所以没注意脚下,踩到了凸起的泥块,不慎摔了一跤。
于是,御田郎慕笛玉接到赐婚圣旨,难以置信、强忍悲伤乃至腿软跌倒的消息,不胫而走。
俞飞声是状元府和俞家两边随意住,今日圣旨是在俞家和家里人一起接的。
宣旨的宫人离开后,俞飞声拿着圣旨对瞠目结舌的家人炫耀:“陛下赐婚,爹娘你们就认了吧!”
那得意洋洋的劲儿,给俞父俞母气得一人捞了一条鞭子,追着俞飞声打空气打了个鸡飞狗跳,直到俞飞声兴高采烈地跑出门去找慕笛玉,俞父俞母不好继续在大街上追,只能拿着鞭子站在门槛边大喘气。
有认识的邻里问这是怎么了,俞父俞母咬牙切齿地回:“我家那混账儿子,接了个圣旨就疯了。”
于是,翰林院编撰俞飞声接到赐婚圣旨后,因难以接受而状若疯癫,其父母念及陛下旨意、执鞭训子逼其接受,场面好不惨烈。
等消息传到兰微霜耳朵里时, 情况已经演化成了——
慕笛玉接旨后悲痛至难以站立,俞飞声接旨后惊骇至癫狂、在大街上疾跑。
而后有官员看到这两人同上一辆马车,大抵是冷静过后难兄难弟彻夜长谈抱头痛哭, 翌日一早两人点卯当差时都眼下泛乌还要强颜欢笑。
强颜欢笑过后, 两人共同入宫面圣谢恩。但大概是这赐婚的恩实在难谢, 两人出宫时已经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出来了,据看见的人分享,两人当时虽并肩而走但俱是一脸冷漠!
兰微霜:“……”
最后这事儿兰微霜是个知情人。
俞飞声和慕笛玉入宫谢恩, 兰微霜好奇打听了下他俩打算怎么操持婚礼。
俞飞声觉得要大肆操办, 在馥城操办一场, 再回慕笛玉家所在的桂城办一场婚礼。
但慕笛玉虽然更早对家里坦白取向, 本身却还是并不张扬的,所以他觉得简单操持一下就好, 等他家里得到了信, 父母长辈前来馥城与俞家人见见面, 然后小办一场拜天地的礼仪、双方亲朋观礼, 之后找个时间方便的时候, 他俩再共同回桂城去见见慕家那边的亲友便是。
两个人意见不一致,兰微霜看着热闹让他们商量, 商量下来仍是谁也没说服谁,又不方便当着皇帝的面争辩太细, 于是两个人离开承恩殿的时候,都是沉吟不语的状态。
沉默而已,怎么就和一脸冷漠挂钩了?
然而造谣一张嘴, 辟谣说干口水。
俞飞声和慕笛玉发现周边人误会之后, 当真努力解释过了。
慕笛玉:“我与俞大人当真是情投意合,是我二人自去求的赐婚, 陛下开恩成全,并非有为难之处。”
旁人:嗯嗯,我们都懂。
慕笛玉:“绝无谎话!”
旁人:嗯嗯,明白,你这是大实话,我们真的懂。
慕笛玉:“……”
旁人心里琢磨,慕大人这也挺豁得出去啊,连是他们自己去求的赐婚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了,也是不容易。
俞飞声也解释:“我此前入宫献宝,就是为了求陛下赐婚。”
旁人:嗯,必定是如此,你献宝必然不是为了讨好陛下博出位,只是为了赐婚,陛下爱护臣子、善解人意同意了。
俞飞声:“早先,陛下不是还提点过我二人不要在翰林院太放肆吗,其实说的便是我二人间的私情。”
旁人震惊,心想今科状元郎这脑子真好用,这都能“圆”上。
于是很快周边官员们都知道了,俞飞声和慕笛玉大概是怕他们接旨当时的反应传到陛下耳中、陛下心生不满,所以正在努力找补,逢人就说他们是两情相悦、感谢陛下成全……真是堪成大事者。
俞飞声和慕笛玉无可奈何,当真开始担心起陛下会否心生不满了,毕竟陛下好心成全,却被传成逼迫。
两人心中有愧,只好埋头好好办差事,多为陛下献力。
兰微霜听着那些耸动人心的谣言,却是乐不可支得很。
宫里太无聊了,吃瓜调剂一番。
早已知道婚嫁新政的官员们看着俞飞声和慕笛玉这事儿的热闹,等新政的具体章程公布下发后,这些大夏最为位高权重的重臣反应稳定。
让那些此前不知道新政一事、被新政条例吓一大跳的普通官员们摸不准具体怎么回事,只能一块儿哑巴下来,就算心里觉得不妥,也不敢冒头。
毕竟是陛下的命令,上头的大人们都没有提出异议,想来是这新政自有其深意,应该是他们眼界不够,还看不透……可是这新政,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待消息在民间发酵,亦是众说纷纭。
喧喧嚷嚷了近一个月,才逐渐平静下来。
兰微霜待在宫里,每日晒晒太阳赏赏花、看看话本钓钓鱼,倒没什么变天的感觉。
这日他坐在湖心亭钓鱼,谢淮清入宫来了,兰微霜懒得挪动地方,让人把谢淮清带过来。
谢淮清到的时候,兰微霜正好钓起一条鱼来,他伸手解开鱼钩,然后又把鱼丢回了湖里,继续钓,主要就是解个闷。
谢淮清靠近:“陛下。”
兰微霜点了点头:“有事?”
谢淮清看了看兰微霜手里的钓鱼竿,说:“有点趣事,不过只怕需要陛下随臣出宫,亲自去看。”
兰微霜挑了下眉,想了想,放下了鱼竿:“行,出宫看看去吧。”
反正他正好无聊。
自打给俞飞声和慕笛玉赐婚、改革了婚嫁章程之后,这近两个月里,兰微霜过得格外太平。
乌金院的生意没什么新动向可说,万书阁、印刷馆、天下学堂仍在有条不紊地运转,俞飞声和慕笛玉因为慕家亲戚都得从南边赶过来、和俞家见了面才好筹备婚礼,所以如今婚事也还没办,兰微霜想上喜宴上凑个热闹还得再等等。
本来还以为婚嫁新政出来后,会有朝臣来苦劝,结果连这都没有,弄得兰微霜的暴君打卡次数一直没再变过。
此前攒的那六次打卡换的两次抽奖机会,兰微霜还没用,实在不想再开出两吨粮食了。
倒是御田那边,慕笛玉这期间又来禀报过改良农具的新动向,效率从初版的提高三倍有余变成了五倍、也已经反复试验过了,可以开始往民间推广使用了。
如此功劳,兰微霜下旨给了御田上下参与改良农具的人不少赏赐。
还有馥南山的避暑行宫,从去年冬月开始修葺,至今半年过去,春日将要结束、夏日即将来临之际,工部汇报表示已经修整一新、只待陛下前去避暑了。
至于那些之前从宫里被分配过去的宫人们,全留在避暑行宫那边太夸张了。
工部尚书提议说正好印刷馆想要扩张、天下学堂的学童越来越多也想要新场地、都缺人用,陛下不介意的话,就把这些从前在宫里伺候的宫人们送过去。
正好他们已经有经验了,可以帮着修建印刷馆和学堂的新屋舍,修完了还可以留在馆内和学堂内帮工。
兰微霜抬抬手,允了。
倒也没什么需要兰微霜特别费心思的。
兰微霜随谢淮清出了宫,这回马车直接往定国公府去了。
路上,兰微霜也没问谢淮清想带他看什么,想着保留点惊喜感。
到了之后,确实挺惊喜的。
——谢淮清让人推出来了一辆木质的自行车。
通体都是木头材质,除了坐垫的地方为了舒适加了软布垫,外观乍看和兰微霜给了谢淮清的那辆自行车是一样的,认真看看会发现差别还是挺大——虽然有放脚的踏板,但踏板踩不动,也没有踩动时带动轮子的链条结构。
推着往前走是走得动的,毕竟木轮工艺还是挺成熟,但骑在上面,就只能以双脚蹬地面为动力。蹬地后保持好平衡,也可以骑着往前走一段,但走不了两丈又得蹬地了,要是在路面不平的地段,还不如自己走来得快。
但是,就算是现代化的自行车也并非万能的,以时下的技术,如今这木制版本已然不错了。
东西和样式依旧稀奇,这版还可以量产,价格虽也不会多低廉,但总归比板车便宜方便,若是搬运体积得当的重物,能派上用场。
谢淮清推出来的这辆木制自行车,把手部分也还原得很精细,量产起来也可以不这么精细,只要是把手就行,能再降点工作量和成本。
简而言之,消费群体可以面向普通百姓了。
而且,若是路途遥远,骑这车总是比徒步走省力些的。
谢淮清最初想着让人研究这自行车,是觉得这么个稀罕物不派上用场太可惜,而一版一版敲定过来,他突然觉得这东西和蜂窝煤一样,军队里也能用。
军营之中,大多还是步兵,这些兵士往往还要负重行军,包袱被褥、甚至有带着锅的,这木制的自行车能提速减负、提高行军效率,而且没有那精细的链条运转正好,以脚蹬地做动力也是刹车、更方便平衡、更易上手。
而且这自行车动静轻,或许在探路、观测前方异动上,有时能发挥出比骑兵和步兵都有利的作用。
谢淮清的想法是,仍以乌金院的名义对外售卖,反正卖的是木制版本,最初的那辆自行车本就是从乌金院卖出的,如今乌金院再卖精简后的,也不会让人觉得和皇帝有关。
虽然这木制简易版自行车在生产方面不会像蜂窝煤那么快捷,售出也没有那么可观,但应当不会全然卖不出去——就算民间滞销也没关系,谢淮清还打算以镇北大将军的名义直接让兵部向乌金院购置一批、投入军中试验使用,若是可行,再和兵部合作大量生产。
还有,若是自行车能量产,自然需要的木匠、工人也多,就和之前的蜂窝煤热潮一样,可以再给民间创造些工作机会。
而且商人逐利走四方,想必如同蜂窝煤,不用花心思推广,自行车自会渐渐去到其他城池。
兰微霜听完点点头:“行,你看着办。”
没想到继黄金万两之后,自行车还能继续创造价值,“自行车厂”还真能办起来,兰微霜原先觉得不大可行,本是心里想想就直接放弃了的。
真好,他以后去了新世界,落地就是大富翁。
“谢将军可真是朕的肱股之臣。”兰微霜笑眯眯地夸道。
都不用他说,谢淮清就自己琢磨生意发展了,还能总惦记着大夏的军队建设,多好用的臣子啊,贴心!
出宫逛了一圈,谢淮清又送兰微霜回了宫。
正巧,刚回到承恩殿,谢淮清还没来得及走,九思就通传说御史中丞求见。
兰微霜瞅了谢淮清一眼,奇怪道:“怎么你一来,其他事也跟着来,之前也是。”
谢淮清笑了笑,作了一揖:“那臣先去屏风后躲着了。”
其实,谢淮清也是朝臣,偶尔被撞见他也来面圣,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让其他大臣猜来猜去的。
兰微霜颔首:“去吧。”
片刻后,御史中丞来到殿内,俯身作揖行礼:“臣杜西风有事启奏,参见陛下!”
兰微霜懒洋洋地说了“平身”,又问道:“有事为何不去同谢丞相商议,非要见朕?”
杜西风噎了噎,心想您是皇帝啊,什么叫“非要见”……
“禀陛下,”杜西风端正态度,恭敬道,“因臣欲状告之人,同谢丞相乃至亲关系,臣自是信谢丞相会秉公持正、不会徇私,但臣不愿谢丞相难做,故求见陛下做主。”
兰微霜挑了下眉:“你欲状告何人?”
杜西风铿锵有力道:“臣欲状告谢丞相之次子、定国公、镇北大将军谢淮清!谢将军滥用职权、鱼肉百姓,两个月前,他竟因一己之私,无端命人革去了一个无辜书生的秀才功名、禁其科考、断其前程生路!”
兰微霜:“……”
怎么说呢,他突然想到一句话——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杜西风掷地有声地说了这段之后, 小心地等候兰微霜的反应。
然而兰微霜什么也没说,安静了会儿,才疑惑似的问:“杜卿怎么不继续说了?谢淮清到底做什么了?”
杜西风突然就感觉有点不妙, 陛下这个平淡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了。
“谢将军他……”杜西风咬咬牙, 话到这儿不继续说也不可能了, 索性一鼓作气继续声情并茂道,“那书生名叫崔望,谢将军他因为崔望不慎挡了他马车的路, 便心生不满, 让人革去了崔望寒窗苦读多年才考上的秀才功名!”
“本来这革了功名的就很难再考了, 偏偏谢将军做得更绝, 连一丁点机会都不留,强调此生都禁止崔望再考。”
“陛下不知, 那崔望家境不好、身世可怜, 父亲是个赌徒、在他年幼时因欠债而被人打死了, 其母含辛茹苦将其养育成人、供其读书, 在崔望成亲的第二年也因操劳过度而离开人世。”
“崔望发妻为其先后诞下一子一女, 一家四口这些年过得极为苦寒,所有希望尽付与崔望能高中, 今年崔望总算考上了秀才,可竟仅因为不慎挡了谢将军的路, 便受此惩处,实在过了啊!陛下!”
杜西风来告这一状,是提前深思熟虑过的。
经过此前婚嫁新政改革时, 礼部尚书季三顾在勉勤殿慷慨激昂的一通话, 近段日子以来大臣们都觉得醍醐灌顶,季三顾所言有理有据、确有道理。
陛下往日暴烈无度, 大抵是刚登基还不太熟悉如何为帝。
可自去年年尾起,陛下虽仍随心所欲、下发的政令总叫人摸不着头脑、手眼通天的能耐也叫人不敢越矩一步,但毋庸置疑,陛下一心为大夏、比任何人都少有私心、爱民如子且重视人才。
最重要的一点是,陛下如今不砍脑袋了!性命无忧!
就说那俞飞声和慕笛玉吧,虽然朝臣们至今不明白他俩是如何让陛下惦记上了,但陛下对他们的折腾也不过就是赐婚而已!
杜西风连重孙都有了,并不怕赐婚,所以便大胆来行使御史职责了。
然而兰微霜听完,只是淡淡道:“是吗,崔望如何挡谢将军的路了?”
杜西风顿了下,没想到兰微霜第一件事问的是这个。
他如实回道:“据说是崔望与人在万书阁前起了冲突,有百姓围观挡了路,正好谢将军马车经过被堵,谢将军心有不满,便将气撒在了有功名的崔望身上。陛下,如此作派,谢将军纵然功绩赫赫,也不该啊!”
兰微霜瞧了一眼屏风的方向,继续悠悠地问杜西风:“谢将军没波及挡路的百姓?”
杜西风迟疑了下:“是……据臣所知,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