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堪大任—— by长尔鲨

作者:长尔鲨  录入:04-12

虽然撞上了些路边摊子,但好在并未伤到人,马车最终在一处偏僻小巷里停了下来,车前的马匹焦躁地不停踏地,看着前方的死胡同。
死胡同的墙边开了一扇简陋的门,门前此时站着一个手持哨子的人和另一匹器宇轩昂的马。
见这人的神态,兰微霜这边的侍卫登时明白过来,他们这边的马突然失控并非意外,乃是前方那人人为的。
侍卫抽出刀,低声警醒身边的大太监:“保护陛下。”
陛下今日微服出宫,本来没有特别行程,也并未多带人,眼下敌暗我明、来意不知,并不乐观。
九思面色凝重地点头,又探头问车内的兰微霜:“陛下,您可安好?”
兰微霜刚才虽然及时抓住了车内的固定物,但还是被晃得头晕眼花,这会儿算不上好、蹙着眉,但意识清晰:“方才路上撞坏的摊子,回头去补上人家的损失。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反正在原书剧情的大结局时间线之前,能杀他的只有主角谢缘君,兰微霜这会儿倒不太紧张。
反而有些惊讶,这馥城居然还有敢对皇帝动手的英雄人物?
车外,前方那人没有靠近,只是笑盈盈地扬声道:“何公子莫怕,我家主人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何公子入院喝杯茶。”
兰微霜眉梢轻挑。
原来不是针对皇帝的,是针对乌金院东家的。
听到那人的称呼,九思和侍卫也显然松了口气。
这刺杀皇帝和胁迫商人是两个档次的事,不怕对方难对付了。
九思小声征求兰微霜的话:“陛下,这……?”
兰微霜靠在软枕上,说:“先不见,问问是干嘛的。”
九思应了声是,然后撤出头去,看向前方那人,不客气道:“你说见就见,你们家主人排场挺大啊,我家公子说了,不见!你们这破院子,有什么好茶可喝,到底想做什么,别鬼祟得像鼠辈!”
前方那人脸色不太好看,但又故作轻松,扬了扬手里的哨子:“何公子,只怕这不是您想不见就能不见的,在下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这驭马的能耐尚可,还是您想弃车而走?只怕也走不了啊。”
那人话音落下,旁边的门内就走出了几个干练黑衣打扮的人,在下雪的馥城穿得如同春日时一般,看那走动间,该是练家子。
兰微霜这边,侍卫隔着车帘道:“小的武功尚可,对方不过五人,能拦住,您从后门下马车,稍跑一段,出了巷子便是大街,街上有巡逻的兵士,便安全了。”
怕对方听见,侍卫不敢称呼陛下,只能略着说道。
九思也说:“奴才虽不会武功,但有一副身板能挡些路!”
兰微霜没有应声。
他觉得奇怪,对方就算会驭马,寻着他们这边的马车停在乌金院外的间隙做了手脚,但为何要把动静闹得这么大呢?
街上有巡逻的官兵,因为取缔青楼的举措还又加了不少队,他们这马车横冲直撞毁了不少摊子,万一再撞到个人,官兵定会更快循声而来,不利于这驭马之人行事才是啊。
“让他们主人自己来见。”兰微霜说道。
九思闻言,有点着急于兰微霜还不从马车后门走,但也下意识遵命,对前方的驭马之人说:“我家公子说了,叫你们家主人自己来求见!”
那驭马之人便牵着马靠近过来,嘴上客气道:“那就请何公子恕在下不敬之罪了!”
驭马之人一边靠近,一边再次吹响哨子,使得兰微霜他们这边的马再度发狂,往前跑去。
对面那几个后面出来的劲装武人也同时涌上来,驭马之人骑上马,直接和马车擦身而过,然后一马鞭卷上马车的车轮,使得兰微霜坐着的马车更加地动山摇。
与此同时,因为兰微霜他们的马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而追过来的巡逻士兵也赶到了,见到巷子里这混乱的一幕,一时拔尖四顾、略感茫然。
“你们在干什么!”士兵领头的百户长吼道。
被这么一吼,刚才还凶相毕露的驭马之人一行顿时收敛,甚至慌张逃窜起来,然而未遂,被上前的士兵轻而易举就压制扣住了。
兰微霜坐在马车里,被刚才乱七八糟的一通“打斗”颠得头疼,刚坐稳回来,就听到了更让他满头雾水的一段话——
那领头的驭马之人被压在雪堆上,嘴里不放弃地嚷嚷,完全没了刚才撬不开嘴、不肯透露分毫的严实模样。
“何公子!我等乃是大金的臣民!今日冒犯之举,只是为了求您一见,求您也去大金救苍生啊!我大金全是骁勇之辈,才配得何公子这般心怀大义之人!何公子若去大金,我大金定奉为座上宾!国师之位也未尝不可啊!”
兰微霜:“……”

听到那驭马之人的话,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接着这自称是金国人的五个人就不约而同咬破了藏在牙间的毒囊,按着他们的士兵猝不及防,也没想到看似只是在巷子里主动打架的人居然还有这后招, 就看着这五人倒了地。
于是, 在场的人更加沉默了。
领头的百户长若有所思——就当这些人当真是金人吧, 可招揽大夏的人,难道不该暗中进行、礼遇相待吗?
难不成这年头的金国人时兴跑到别国,大张旗鼓招揽别国的人, 招揽不上就动手抢, 还让几个除了赴死格外干脆之外、武功差劲得连大夏普通士兵都制服得了的死士来抢, 没抢到就以死明志, 死之前还要大喊一番我是金国人?
而且怎么这么巧,正好那边马车失控, 这边就凑到这小巷子里抢上了?
这场面,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话说, 这马车上的“何公子”怎么回事?又是当街马车冲撞, 又是被死士招揽的, 这何公子到底何方神圣?
百户长琢磨一番,便靠近了马车, 招呼道:“何公子是吗?还请下马车来亮明身份,随在下回衙门一趟。”
随兰微霜出宫的九思和侍卫站在马车边, 也都一头雾水。
刚才还挺能打的几个人突然就轻而易举被擒了、干脆利落自尽了,就跟刺杀的死士临死前痛快吐露的指使者往往叫人怀疑是被嫁祸的一样,这五人生怕旁人看不出这里面有问题似的……
不过有没有问题的, 也不是他们这宫中太监和侍卫要考虑的, 眼下还是护着陛下的身份要紧——陛下微服出宫,并不想让人知晓身份, 那见过“何公子”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侍卫拦住了百户长,说道:“大人,我家公子是乌金院的东家,您若是这之后还有话要问,可去乌金院寻人。”
说到乌金院,那知道的人就多了。
比如正凑在巷子口看热闹的老百姓们——不是老百姓们不要命、什么热闹都敢看,而是最前面的一批人是跟着巡逻的士兵追过来、想找踩坏自家摊子的马车主人索赔的,脚程比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慢了点,追过来时正好听到那自称金国人的叫嚣。
摊主们不明所以,就挤在了巷子口,外面路过的老百姓见状,也跟着凑过来打望。
本来听到“何公子救苍生”什么的,就有人想到了乌金院的东家好像也姓何,此时那赶车的像是护院的人又承认了,巷子口的老百姓们霎时议论开来。
有摊主大胆地喊:“原来是乌金院的何东家,东家没事吧?这马车怎么惊着了?”
“肯定是那些金国人做了手脚!没听到吗,他们还想叫何公子去金国呢!呸!何公子和乌金院是咱们大夏的!”
“可是那人说……国师哎……”
“那些金国人搞什么啊,这是死了吗?咬舌自尽?”
老百姓们生活淳朴,也没想那么多,听到了什么便就着议论开了。
马车内,兰微霜刚缓过神来,实在是刚才那通儿戏般的打斗晃得马车里的他头晕气闷、脑袋还差点撞上厢壁。
幸好马车内的矮几牢固,放在上面的茶水虽然有洒出来但茶壶和茶杯并未损坏,兰微霜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神。
然后他蹙着眉叫系统:【小苟,帮我回看下这批人过去一个时辰的动向,到底怎么回事。】
系统马上回应:【好的呢,宿主,正在处理中,已处理完毕——】
小苟系统把处理后的有效信息提炼给了兰微霜。
简而言之——这来路不明的五个人,还真是金国人,至少明面上是。
而且还不是普通金国人,若是谢淮清、或者此前接待过兰微霜寿宴时来访的金国使团的朝臣在这儿,就能认出这为首的驭马之人乃是金国使团的一员!
不过使团人多,这驭马之人在其中并不显眼,又身份不够,入住驿馆后没有进过宫,自然也就没见过大夏皇帝和皇帝身边的人,不然刚才看到九思就该发现不对劲了。
然而,这驭马之人虽然明面上是金国人,土生土长还混到了能进入使团的地位,但实际上是个姜国放在金国的奸细——他父母皆是姜国在金国的奸细,又在金国生下了他,还把使命传给了他。
驭马之人名叫韩姜,此前金国使团在馥城,虽然也出过驿馆,但全程都有大夏的人陪同,韩姜没能做什么,但也记住了馥城的几条路。
待金国使团离开馥城后,韩姜设法脱身回到了馥城,和此前已经潜进大夏、同样出身的四个同伴汇合。金国使团虽然发现了他人不见了,但碍于还在大夏境内不想生事、不但没有找人反帮着遮掩。
韩姜和四个同伴寻了这偏僻小巷里的荒宅落脚,直到今天抱着死志开始动手。
他们的想法就是明着栽赃嫁祸——他们五个人,都是在金国出生、长大成人、有着金国身份的人,韩姜还曾出现在金国使团里,是金国自己承认的官员。还有,韩姜擅驭马、与其余四人都会手脚功夫,本身也符合金国人的形象。
虽然最后大喊的那几句话显得很没有脑子、死得也很窝囊,但金国人嘛,五大三粗脑子比较直也不奇怪,总之即便疑心,也总有能说服的逻辑,甚至使人有点疑心更有利于成事。
而韩姜等人这样行事,有两个目的——他们有意闹大、引人来抓,就是为了把动静传开,以身做局,挑拨夏金两国的关系。
金国前脚跟大夏借东西、这物资才运出大夏国境呢,后脚金国的使臣就在馥城闹事,而且这使臣居然没走、逗留在大夏是要做什么!
留了这么久,当真只是为了招揽一个乌金院?还知道等物资运出大夏后再动手,你们金国可真是筹划谨慎啊!
虽然物资已经送出了大夏国境,但韩姜等人要的就是这个时机——金国此前出使大夏,不可能带太多人,所以此番是大夏派人帮着送的物资、准备在夏金交界交接,如今事情闹开,这物资交接能顺利吗?兵马都在交界处碰面了,能不打一仗吗?
韩姜等人在金国潜伏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给金国使绊子,如今金国景况不好、需要大夏帮扶,夏金之间起事,也能让正在和夏打仗的姜国有所喘息之机。
而第二个目的,还真是为了招揽乌金院的何公子,不过不是为了他们口中的大金,而是为了姜国。
韩姜等人认为,今天这么一闹,只要让人信了是金国图谋不轨、甚至以国师之位相邀乌金院东家,那这乌金院东家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在大夏国都很难自如待下去。
这乌金院东家本来就四方走,据说还出过海,想必不会觉得离开大夏有什么不可。可被金国人逼得在大夏处境尴尬,金国前来招揽他的人又脑子不好使,而且人也死了、算是隔着仇怨,那他多半不会去金国。
夏、金,再之后便是姜国可堪一提了。
为了这么一个他们自己看不到后续、不一定能行的盘算,韩姜等人暗中窥探了乌金院数日,确定了那东家何妨公子常是不在乌金院的。他们便先想好了全盘计划,就等着何公子出现。
直到今日,韩姜等人例行窥视,发现了兰微霜来到乌金院、里面管事的出来相迎称呼何公子,于是韩姜趁着马车停在乌金院外时动了手脚,又匆忙赶回小巷。
他所谓的“主人在院中想请何公子喝茶”只是个托词,院子里没人,只是他们这五个人过去数日落脚的地方。
大抵是因为准备赴死了,身边又只有彼此五个同样处境的同伴,韩姜等人复盘了计划、又感慨了一番过去的人生,最后忍不住犯嘀咕——生于金国、长于金国,连父母亲口中的故土姜国都没去看过,如今就要死在夏国啦。
兰微霜了解完了,想不通姜国到底想要什么,目前的信息还不够。
在原书剧情中,根本没有姜国的详细戏份——书中,金国的确也来找大夏求援了,但暴君表示一粒米一丝棉花都不借,于是不欢而散、金国使团早早离开了大夏。
之后也没有发生姜国对大夏西南边陲挑起战事的事。只在两年之后,主角谢缘君弑君篡位、大夏政变之时,姜国才趁虚而入发起战事,结果被大夏将领带兵打得落花流水,给谢缘君的政绩添了一笔。
——是因为金国求援一事的变化,才让事情走向如今这般发展了?
姜国出于什么考量,选择了这个时候起事呢?就算挑起了夏金矛盾,姜国的国力也依旧弱、依旧打不赢大夏,在大夏内中稳当之时贸然出战,连趁火打劫、行崄侥幸都说不通。
原书剧情中,姜国突然攻打大夏西南边镇,既有大夏内乱的原因,也因为姜国此前一年刚换了新帝、新帝性格比较冒进。
新帝登基是大事,此前并未有姜国当今皇帝驾崩、新帝上位的消息。
兰微霜琢磨着事情,思索专注了些,便没分神注意马车外面的动静,反正九思和侍卫都在,会应付的。
而马车外,那百夫长已经有些怒气了。
他原本想谨慎行事,所以自认还算客气,不论是马车失控撞毁摊子,还是眼下这自述是金国人招揽人的事,请当事人回衙门把事情说清楚,都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
这何公子的仆从拦着不让接近、话里话外都是有事去乌金院寻人、受损的摊主也尽管去乌金院索赔,百夫长看在乌金院的名声面上,起初也还是颇有耐心。
然而这仆从总拦着,旁的解释一概没有,马车里的何公子别说是露面了,也话也没有一句,要么就是车里根本没人,要么就是车里的人眼里没人、架子十足。
百夫长猛一威吓,叫其他士兵拦住了这何公子的仆从,然后他自己疾步上前,直接掀开了车帘,冲里面嚷道:“何东家,纵然你是乌金院东……”
百夫长话到开头,连狠话都还没放出来,就骤然面色大变、僵在了原地,手维持着掀开车帘的姿势,像是突然成了木雕的活人偶。
兰微霜被突然的动静叫回神,抬眸看去,只见那百夫长几乎是瞬间冒了满头汗,僵硬的身体细看还在颤抖。
兰微霜轻蹙眉头。
百夫长登时就手一松、放下车帘,僵硬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哐当跪下了,以头触地地颤声喊:“拜见陛下!卑职不知天高地厚冲撞圣驾,万死难辞其咎!”
兰微霜顿了顿,哑然了:“……”
所以,为什么街头巡逻的小将都能认出他?

第39章
大概是担心嗓门不够、跪在马车外不足以让马车里的兰微霜听到说了什么, 所以百户长虽然惊惧但喊得响亮。
听到百户长颤颤巍巍的话,在场的人、巷里巷口都愣住了。
不多时,颇为无奈的兰微霜起身在马车内走了几步、撩开车帘, 就看到外面跪了满地。
虽然如今废了跪礼, 但御前急了, 还是难免下意识就跪。
兰微霜突然又想起谢淮清了,要是有谢淮清同行,刚才自有他出面应付, 根本不会暴露乌金院东家的身份。
沉默几息, 兰微霜没忍住纳闷:“你不怕认错了?”
百户长不敢抬头, 迟疑着没听到旁人回应, 才反应过来这话应该是在问他,连忙回道:“卑职不敢!卑职侥幸……年前谢大将军点兵出征时, 陛下曾前往演武场, 卑职当时正好被调遣过去运送物资, 侥幸窥视过一眼陛下天颜, 记忆犹新!”
兰微霜:“……”
当时他和谢淮清走在前面、本就显眼, 虽然九思那时也跟着去了,但双手捧着个盒子、脑袋垂得低, 大概脸都看不完整,今日九思又没穿太监服饰, 刚才这百户长没先认出九思也很正常。
百户长一五一十说完,心里忐忑不安。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是不是声音太大了?陛下是不是不想暴露身份的……
在场的除了巡逻的士兵,还有路过的老百姓和做买卖的摊贩, 又不可能直接杀了灭口, 消息根本就不可能彻底禁得住。
就算这些士兵和老百姓们碍于对天子的敬畏、能闭口不提一时半会儿,但这人八卦之心起来, 私下里哪来那么多敬畏,走漏风声也是迟早的事,反正如今在场这么多人,回头谁说得清到底是从何传出的?
最关键的是,确定了陛下就是乌金院的大善人东家,那敬重的人多了的同时,惧怕的人就少了,议论起来并不担心会丢脑袋,没了这个顾忌,消息能不受控地传播得更快。
马车上,兰微霜又扫了眼外面的情形,片刻后只能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轻描淡写地颔首:“平身。这五个自称金国人的死士,交去刑部。”
然后又吩咐九思和侍卫:“回宫。”
百户长忙道:“是,恭送陛下!”
旁的士兵也跟着出声恭送,巷口的老百姓们见状,虽然还在发懵,但也稀稀拉拉地行礼说:“恭送陛下……”
接着,周边静悄悄的,看着兰微霜这边的马车调头、驶出了小巷,巷口原本扎堆的老百姓自发分散到了两边让出路来。
直到马车走远了,老百姓们打量着巷子里的士兵们,小心地议论起来:“陛下?刚才那是皇帝啊……”
“不是说是乌金院的何东家吗……”
“何东家就是咱们大夏的陛下?!天啊……”
“可是……如果是陛下,为什么不直接用朝廷的名义办乌金院啊?”
“陛下嘛,肯定有陛下的考量!没想到何公子就是陛下啊!难怪乌金院那么实惠!”
“可不是吗,蜂窝煤刚卖的时候,我都担心被别的仿去了,乌金院没钱赚了,但乌金院一点都不在乎,现在想想,大概是陛下觉得更多人仿、就能有更多人用上吧!”
兰微霜还没回到宫门口,消息已经在街面上传开了。
“哎,你知道吗,乌金院的那东家,其实就是咱们陛下!”
“真的啊!刚才我亲眼看到的!我跟你说,还不止呢,还有大金的人想要刺杀陛下!”
“陛下吉人天相,当然没事,不过其实金人也不是想刺杀陛下,他们好像是觉得乌金院厉害,想要把人给招到他们国家去,没招到就想抢,没抢到还被抓了就自杀了,嘿,有病!”
“真是可惜了,那金人死得太早啦,真想让他们看到乌金院东家其实是咱们大夏陛下这件事!太乐了,那金人还想用金国国师的官,请咱们陛下去他们金国!”
“难怪都说天子呢,咱们陛下真是老天派来的,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啊!真的是爱民如子啊!有此君主,咱们可真是太幸运了!”
“陛下太神奇了吧,那红薯和土豆真的好吃啊!听说朝廷已经琢磨出来怎么种了,咱们很快都能吃上了!”
“难怪先前那么好的米卖得那么便宜,都是陛下想给咱们老百姓实惠啊!”
“那个自行车也挺有意思的,我家娃娃非要买,为这个还考了个学堂小试头名,我们两口子算了算账,咬牙给娃娃买了,没想到还挺好用,娃娃能骑出去玩、有面子,娃娃不用的时候,我们两口子就拿来运点零碎,骑出了一身汗来,却不像干重活那么累,反倒觉得松快!”
以驭马之人韩姜为首的五个死士被送到刑部后,朝臣们很快也知道了此前巷子里发生的事,然后不禁面面相觑。
“竟是陛下?”
“陛下这……真是出人意料啊!”
朝臣们内敛一番,然后发现他们陛下是真不容易啊!
明面上那么多改革举措,私下里还有个乌金院,难怪之前突然说不上早朝了,都忙成这样了,哪来时间啊!
虽然不上早朝,但陛下也把朝政之事交代得妥当,半点没耽误过事,遇到要紧事也总是陛下殚精竭虑,实在辛苦!
而且,朝臣们再仔细一想,这明面上以陛下旨意来办的事,都是非得朝廷出面才行、以天子威严震慑坐镇的“难事”,起初陛下可没少收到非议不解。而私下里悄悄办的乌金院,干的都是利国利民、拿出来一样都能声望大涨的天大功劳,陛下却悄悄地瞒着。
如此有勇有谋、不落窠臼,如此爱民如子、深明大义,如此忍辱负重、淡泊名利……
丞相谢照古为首,御史大夫孟望云、御史中丞杜西风,三师、六部尚书……总之比较位高权重有面圣资格的朝臣们一块儿求见兰微霜。
一见到,这些朝廷重臣们就山呼万岁、格外夸张。
兰微霜心平气和地看着,都担心他们接下来要掉眼泪。
“陛下!陛下您丰功伟业、彪炳千秋,有此明君,国之幸也!”谢照古一番慷慨陈词。
兰微霜被这么捧上天一番,差点噎着。
最终只能面无表情地回答:“众卿平身。谢丞相过誉了,朕不堪大任,兴许有亡国之相。”
闻言,在场重臣们倍感心酸——看看他们陛下这是吃了多少委屈啊!现如今陛下的暗中付出得见天光,被赞颂两句便不好意思,只能状似顽劣地说起反话来。
先前被兰微霜罚过的御史中丞杜西风当真眼中含起泪了,热泪盈眶地抢着说:“陛下不矜不伐,谦谦君子也!”
其他重臣纷纷附和。
兰微霜:“……”
你们开心就好。
乌金院东家这个身份曝光了,先前那乌金院做大做强、适时投奔主角谢缘君刺激他篡位的打算就此崩盘,还眼看着是真要混成被心悦诚服的明君了,怂恿主角弑君篡位的难度又高了些,兰微霜有点头疼。
但这件事暂且不是最要紧的,眼下先把那几个死士的事处理了才是。
重臣们这趟来,自然也不光是为了称颂钦敬陛下,也是觉得那几个自称金国人的死士一事兹事体大。
朝臣们最开始听说了,第一反应也是这怕是最低级的挑拨离间,然而紧跟着有人发现,其中那个为首的竟是此前随金国使团共来大夏的一个小官韩姜!金国使团走的时候明明是一起走了的!
那这件事,最小也是金国识人不清,而且使团离夏途中少了人,金人选择了掩盖、也算是为韩姜返回馥城行事提供了便利,反正金国逃不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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