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柔攻养大后—— by常安十九画

作者:常安十九画  录入:04-18

休息过后,后半场马上就要开始,而林简的手机此时忽然震动起来。
他心口倏地一跳,只愣了半秒就从口袋掏出手机,而见到屏幕上那串何舟的号码时,刚才盈于眉梢眼角的细碎期待与欣喜全部冷了下去。
林简绷着嘴角静静看了几秒手机,而后毫不犹豫地直接挂断。
他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去伪装巧扮那些令人不适的“兄友弟恭”。
同伴站在罚球线喊他,他抬了下手示意马上过来,可结果没迈两步,手机再一次震了起来。
这几乎是触到了他隐匿的那块逆鳞。
林简的表情是日常里少见的烦躁,他再度拿出手机,想着干脆关机了事,可视线落到屏幕上的那个名字时,悬在屏幕上方的指尖倏然顿住。
一秒、两秒……他垂落的眼瞳微微放大,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恪”那两个字。
居然……真的是……
就在手机将要无人接听自动挂断的前一刻,林简如梦初醒般,按下了接听。
“……喂?”他极力控制着嗓音不要发颤。
沈恪轻而缓的声音从听筒位置流淌出来,带着一点点笑意:“小林神,下课了?”
“嗯。”林简朝同学们挥了下手,示意自己接电话,让他们不要等,而后举着手机走在篮球场外围,“下课了,在打球。”
“嗯?”沈恪似乎有点意外,“过生日打什么球,没和朋友一起庆个生?”
“……”林简一句“不过”堪堪到嘴边止住,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才说,“……打算打完球去吃饭的。”
吃个屁。
电话那边,沈恪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后语气似乎变得有点遗憾,笑着说:“这样啊,那不凑巧了。”
林简非常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语句中那个短暂地间歇,再加上和这句“不凑巧”一齐传来的,类似于小吃街的叫卖声……
林简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问:“你在哪?”
“我在……”沈恪笑着说,“应该是教研训中心的北门?旁边一条小吃街,还挺热闹的。”
“……”林简在沈恪说出“教研训”这三个字的时候,已经拔腿跑了出去,少年闯入夜色之中,急切的声音被夜风吹散,“你等我一下!”
从篮球场到北门要绕过两栋教学楼和一座大礼堂,路程不算短,可林简却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到了北门的警卫室前。
站定后还微微见喘,林简的视线在电动门外逡巡片刻,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沈恪的人,而是他停在门口停车位上的车,下一秒,视线回溯,他便看见了那个一身黑衣黑裤,玉树临风地站在警卫室门口,和保安聊天的人。
门外路灯明亮,沿街商铺招牌霓虹闪烁,他就站在明暗交织的流光深处,听见脚步声微微转过头,先是愣了下,而后眼睛里就浮现出林简最为熟悉的笑意。
柔和又温沉。
视线交错的那一瞬间像是被定格,那一秒,林简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
看,你完了。
沈恪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走到身前,隔着电动门问:“怎么这么快?”
“跑来的”这三个字是不可能说出口的,林简抿了下唇角,说:“腿长。”
沈恪就笑了起来。
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看林简一眼,而后对着刚才闲聊的保安大爷说:“人来了,您受累给开个门?”
林简有些意外,毕竟他们集训要求是全封闭式的,按理说应该不可能会放学生私下外出,可没想到大爷乐呵呵地说:“他们这几天学习是不让出校门的,怕孩子们出什么意外,但是既然家长来看了,那就另当别论了……同学,你给你们带队老师打个电话,跟他念叨一声,再让我接一下,你们老师知道你出去就行。”
林简点点头,拿出手机打给竞赛组的带队老师,三言两语简洁说明事由,又将手机递给保安大爷,大爷得到老师的准确应允后,这才开门放行。
“晚上回来的时候招呼一声!”大爷在林简身后笑着说道,“我给你开门啊!”
“行,我就带他吃个饭就给您送回来。”沈恪替林简答了这句,“您费心了。”
林简跟在沈恪身边,始终保持着半距离,一抬眼就能看见此时他嘴角的弧度,温和又从容。在灯火阑珊之处,这样的笑容确实太让人熨帖舒心,林简忽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似乎从认识沈恪那天起,这个人就是这幅样子如此作派,无论面对谁,无关乎阶层身份,他始终是温和的,温和到……让人忍不住要靠近。
两人往门外的墙下的停车位走,林简犹豫一下,有点明知故问地说:“你来干什么?”
沈恪偏头看他一眼,微微挑眉,好笑道:“嗯?我来干什么……这么不明显吗?”
林简心知肚明,却偏偏嘴硬:“来给我过生日?哪有人空着……”
“手”字话音还没出,沈恪就将车门解锁,而后弯腰从后排的车载冰箱里,拎出了一个小蛋糕。
“……”林简此时眼中的错愕几乎如有实质。
这还没完,没想到沈恪单手拎着蛋糕,又在后坐翻找了几个,另外一只手就变魔术般拿出了一个不小的长方形木质礼盒。
见林简愣在那里半晌没有动作,目光像是黏在他两个手上撕不下来,沈恪不禁失笑,喊了他一句:“寿星,劳您大驾关下车门?我腾不出手来了。”
“哦。”林简这才回神,走上前去关上车门,下一秒就立刻回身,仍是盯着他手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沈恪逗小孩儿似的,索性将两手往他面前一递:“你问哪个?”
那肯定不是问蛋糕。
林简绷着唇角,冲他右手抬了抬下巴。
“这个啊……”沈恪冲他晃了一下手中的礼盒,故意问道,“你说一般给人家过生日时,除了生日礼物还会拿些什么,要不你猜猜呢?”
听出他语调中的揶揄,林简慢半拍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伸出手,从他手里把哪个礼盒接了过来。
虽然非常没有新意,但此时少年心绪翻涌,万千滋味哽在喉间,也只能说得出一句:“谢谢。”
“嗯,听出来了,这句是真心的。”沈恪用空出来的那之后呼噜一把他的后脑勺,“走,找个地方带你吃饭。”
林简压着嘴角的弧度,和他一起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沿街两旁是小吃一条街,各种烧烤麻辣烫网红快销店鳞次栉比,这个点钟不算晚,正是夜市最为热闹喧嚣的时间段,两人在扑面而来的烟火气中走了一段路,沈恪似乎对这样的地方比较新鲜,一路都在看招牌,像是真的要在一排“老大烧烤”和“老三海鲜”中挑出一个满意的选择。
可实际上,活了快三十年,这还是沈恪第一次来这种沾满了俗世烟尘的地方,第一次体会被“大排档”层层包围的感觉,又是在林简生日的日子里 ,他怕自己面对一堆“火爆小龙虾”和“川味香锅”时的“零经验”会影响最后的用餐体验,于是委婉地对林简提出:“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林简非常干脆地回答:“没有。”
“……”于是沈恪就又换了一种问法,“之前不是说和同学打完球要去吃饭么,你们准备吃什么?”
林简:“还没来得及定,就取消了。”
“……”沈恪别无他法,转过头颇为无奈地看他一眼,可眸光却在下一秒微微顿住。
身后的少年单手抱着那个檀木礼盒,站在往来不绝的人流之中,微微歪着头,看向他的那双眼睛里,尽是细碎的、藏不住的澄净明亮的笑意。

第三十九章
周围游人如织, 霓虹闪映,入眼入耳皆是声浪人影,沈恪置身于这样的万家灯火之中, 此时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
原来这个已经别扭了快小半个月的少年,看见我特意赶过来给他过生日, 竟然也是开心的。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沈恪整个人的状态相比刚才更加松弛了不少,他哑然失笑, 伸手临空一点:“诚心是吧?”
林简没忍住偏头笑出了声, 而后上前几步, 说:“要不别难为自己了,而且我……就想吃这个。”
沈恪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落到自己手上拎的蛋糕上, 显然不太认同他的想法:“那怎么行, 过生日呢。”
正是因为过生日, 所以不想有别人一起, 不想和你跻身在人影幢幢之中,只想和你单独过完这偷来的几个小时。
“那怎么不行。”林简义正言辞, “你不是说过么, 过生日,寿星最大。”
“……行, 听你的。”沈恪只好无条件妥协, “那寿星, 您想去哪吃?”
林简垂眸认真想了想, 回答说:“去山上吧。”
“……你还真敢想。”沈恪无奈地叹了口气,失笑道, “大半夜野得没边了……走吧,上山。”
于是刚才溜达走完的那一段路还得在溜达回去, 两个人返回教研训北门口取车,保安大爷还在门口乘凉,见他们回来惊讶道:“咋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才刚多大会儿,我给你开门啊?”
林简抿着嘴角,只笑不吭声,沈恪只好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用,我带他出趟门,再回来可能就晚了,到时候还得麻烦您。”
“哦……”大爷好奇道,“那这大晚上的,是要干啥去?”
沈恪拉开后排车门,将手里的蛋糕放回车载冰箱,余光看见林简已经绕到了副驾准备上车,手里仍旧抱着那个礼盒。
沈恪不由心说:“还没看是什么呢,就喜欢成这样?”但嘴角却勾了起来,笑着淡声回答大爷:“爬个高,带他摘星星去。”
大爷:“……”
要不说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
要去山顶就要出市区,好在是教研训中心就在外环,沈恪开车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城郊地带。
出了市区,霓虹都市中随处可见的繁华与喧嚣也一并远去,尤其进入郊区地带,宽阔笔挺的马路已经少见,从主路转入不知名的乡道后,路面明显颠簸起来。
好在沈恪今天开的是辆越野,稳定性极强,绕过一段乡间土路后,终于到了山脚下。
两人熄火下车,林简很自觉地将蛋糕和礼盒都拿在手上,而没走两步路,身上骤然一暖,被人从身后披上了一件风衣夹克。
熟悉而隐淡的雪杉冷香霎时将他包裹缠绕,林简脚步微顿,刚想说“不用”,沈恪就已经绕到他身边,径直从他手中将东西接过去,说:“山上风大,衣服穿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臂弯中还挂着另一件风衣,林简默然看他一眼,而后默默穿好袖子,又将拉链直接拉到顶,转手就从沈恪手中将蛋糕和礼盒拿了回来,冲他抬了抬下巴,原话奉还:“山上风大,衣服穿好。”
沈恪先是怔了一下,而后不禁偏头低笑一声:“真是过个生日大一岁,都开始管起我来了。”
林简就在一片令人安心的气息中看着他,不说话不表态,沈恪与他对视三秒,最终败给了长大一岁的寿星,笑着将风衣穿上了。
两人顺着山路向上,这个时间安静极了,夏虫夜歇,周围只有夜风抚过山草的沙沙声,以及两道交错相应的脚步声。
城郊的这座山不算高,沿着石子路走到山顶对于两个人而言都不是什么难事,到了山上,甫一抬头,视线豁然开朗起来,只见黛幕无边,繁星璀璨。
林简找了一块长满矮草的开阔平地,刚想坐下,衣领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拎了一下,他转头,只见沈恪一扬手就将身上的风衣脱了下来,随便抖了抖,径直往草地上一铺,说:“坐吧。”
“……”林简无语三秒,又看看微凉山风中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的沈恪,不禁皱眉说:“你不冷?”
沈恪漫不经心地坐下来,随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姿态,笑道:“那你坐近点,给我挡挡风?”
林简瞥了一眼他掌心随意一拍的地方,心跳忽然就乱了几拍。
他抿了一下嘴角,垂着眼睛走到沈恪身边,在……比他示意的要稍微远一点点的距离上,坐了下来。
沈恪倒是没有丝毫意外,毕竟林简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和任何人相处,都有一个固定的属于他自己的安全范围,即便是和他亲近如沈恪,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突破那个距离,只因他知道,这是这个孩子自小为自己划定出来的心理舒适圈。
“山也爬了高也登了,现在点蜡烛吃蛋糕?”沈恪边说边解开了蛋糕外盒的丝带,而后将盒子揭开,露出蛋糕真容。
林简垂眼看去,稍稍有些讶异。
蛋糕不算大,八寸左右,单看包装原以为是哪家轻奢甜品品牌,但是乍一见这……平平无奇的工艺,似乎又不太像——
就是很简单的一个圆形蛋糕胚,封了奶油层,周围裱了一圈彩虹色的裱花,正面用糖霜勾勒了一个很大的笑脸。
“……”林简心中忽然腾起某种强烈的预感,倏然抬眼,问:“这蛋糕哪家店定的?”
沈恪握拳低咳一声,难得眼神有些游离,答非所问道:“唔,不重要……给你插几根蜡烛?”
“你做的,是不是?”林简压根不理会他的顾左右而言他,一针见血问道。
瞒不住了,孩子太聪明,沈恪只好摊牌了,他笑着叹了口气,怅然道:“林神,看破不说破啊。”顿两秒,又低低地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解释说,“公司写字楼对面新开了家烘焙房,今天路过看见招牌上写着可以自己动手体验……正巧今天公司事不多,一时新鲜就试了试……”说到这又忍不住笑了一声,找补道,“做得不好,寿星别嫌弃?”
正巧、事不多、一时新鲜……这些话如果拿来哄八岁时的自己,他可能还会相信,但是现在八年过去了,十六七的少年哪里还会信沈恪这些随口哄孩子高兴的说辞。
他每天那么忙,从林简跟着他的第一天就没见过他“事不多”的时候,而且沈恪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关注写字楼对面新开了烘焙坊还是鲜花店。
林简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再次无规律的狂跳起来。他张张嘴,却只能哑着嗓子低声问:“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我这段时间浑身是刺,毫无收敛地全部冲向你,但是你依旧对我这么好?不生气吗,不寒心吗,不……怪我吗?
后面的话难堪又惭愧,他说不出来,但是沈恪却在第一时间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未竟之意。
沈恪嘴边还噙着一丝浅淡的笑痕,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作派,从包装里拿出了八根蜡烛,依次插在蛋糕上,笑道:“十六周岁了,二八年华的啊少年,给你插八根吧,正好,和当年你来时一个岁数。”
他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一个防风打火机,在林简无声却如有实质的注视下,将蜡烛一一点燃,而后才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谁家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调皮,你够让人省心的了。”
八簇融融烛火如豆,橘红色的火光倒映在少年清冽的眼底,将那双清凛的眸子都染上温度,沈恪将蛋糕往他面前举了一下,说:“许个愿,吹蜡烛。”
林简长长舒了口气,像是一直以来禁锢在心脏周围的那圈坚硬冷漠的心防被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倏然粉碎,一地残渣碎屑剥落,露出来原本的那颗心,跳动得真实又鲜活,密密麻麻地,刻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他想,我还有什么愿望呢?
少年情衷,最是滚烫汹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我最后的孤勇。
就这样吧。
林简轻轻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道:“不求我遂心顺意,只愿你此生长乐安宁。”
“好了?”睁开眼睛前,沈恪忽然问了一句。
“嗯……嗯?”柔软清凉的触感从侧脸一划即逝,林简募地张开眼睛,就看见沈恪指尖还沾着一点奶油,垂着眼睛笑得昭然若揭。
“……幼稚。”林简低声嘀咕一句,抬了下手却又顿住,到底没把脸上的那点奶油抹去。
沈恪将小蛋糕切下一块装在餐碟里递给他,林简挖了一口,咽下去之后说:“很好吃。”
“多正常。”沈恪笑得不以为意,“原材料都是人家店里提供的,高品质新西兰进口牛奶,最后口感味道和我做成什么样没半点关系。”
林简也跟着笑起来,而后轻轻叹了口气,轻声说:“这是我过得最好的一个生日。”
沈恪倒是没想到他忽然老成了感慨这么一句,带着几分讶异微微挑眉看他一眼,而后却轻声告诉他:“不,你要永远对生活抱有期待,要记住,更好的会一直在未来等你。”
林简忽而心悸。
他慢慢转过头,视线平直地看着眼前的青年,那双素来清冷淡漠的眼眸中此时却暗藏着情绪,沉默半晌后,他忽然说:“我以为,你再不会像之前一样对我好,或是再教我这些别人从没有教过我的道理了。”
“为什么?”沈恪眼底映着澄静的星光,深邃得宛如一片浮光闪烁的深海,“就因为这段时间你莫名叛逆,一身反骨,甚至无理取闹?”
林简:“我……”
沈恪打断他:“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而且,你也只有这样而已。”
林简无法理解:“这样还不过分吗?”
沈恪却笑了笑,淡然道:“过不过分我不下定义,只是这些刚好都在我的接受范围内。”
林简移开视线,莫名心酸地一塌糊涂。
沈恪见他这副抿着嘴角不吭声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是开始自责了,于是叹了口气,没忍住手欠,呼噜了一把少年人的发顶,笑着说:“行了,刚才不是说了么,谁家孩子到了青春期没点叛逆躁动?况且你自己心里不是挺有数,除了偶尔扎扎人外,该怎么优秀还怎么优秀,和其他每天被孩子愁死的家长比,我是不是还算应该偷着笑的那类?”
林简静了几秒,眼神锁住脚边的一颗杂草,缄默许久后,忽然低声说:“以后不会了。”
不再自我挣扎,也不再自己困顿,更不会再给你莫名的压力。
沈恪心底暗自释然地长叹一声,心说可以,这就是不别扭了。
“这个是什么?”林简忽然想起还有生日礼物没拆,信手将那个礼盒拿过来放在腿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人,“我拆了?”
“拆吧。”沈恪笑容松弛,“反正原本也是你的东西。”
林简不明就里,狐疑地拆开礼盒封口处的丝绸封条,打开盒子看清里面的东西后,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竟然是一本装订精致的个人书法集。
可以看得出来,有些纸张由于年代久远了一些,颜色已经微微泛黄,林简瘦白的手指轻轻翻过,有临摹仿写,也有自由写意,从一开始的笔锋稚嫩,逐渐变得沉稳,每一张都是他这些年亲手写下的曾经。
当年初初练字时,沈恪就曾告诉过他,字随心笔随心,练字练得是下笔时的心境,至于写的好坏都无所谓,不必过分拘泥,写过就算了。
而沈恪自己也是这副作派,林简曾见过他站在长案前执笔一整个长夜临摹《转轮圣王经》,那样俊逸灵动的笔触,旁人看了都要暗赞一声,而沈恪写前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写完便全然不当回事,随手一撇,不珍藏亦不显得珍惜。
林简在这点上完全继承了沈恪的随性而为,所以从小到大,他写过的那些笔墨自己也从未珍视过。
——只是他没想到。
原来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将他书写过得曾经全部细细收藏。
沈恪见他垂着头,眼睛出了神一般一直落在册集上,不免好笑道:“怎么,自己写得都不认识了?”
林简嗓子微微哑,半晌,低声问:“……你什么时候……”
沈恪轻声笑道:“不是特意保存的,偶尔看见你扔书房了就随手收起来而已,没想到这么多年,竟然也收了这么一大叠,正好从中挑挑捡捡,把写得不错的给你装裱起来,也算是个留念了。”
林简指尖察不可闻地颤抖起来——随手?哪有人会这么凑巧,从八.九岁开始,一直随手捡到上个月?
这分明是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习惯。
曾经他以为自己生如浮萍,太沉重而深刻的挂牵与羁绊这辈子大概都与他无缘,他原本就亲缘淡薄,也就该无牵无挂地孑然一身。
却不曾想,原来,他早就被人这样细心珍藏,妥帖安放。
那人不仅免他悲苦流离,免他无处可栖,更将那些他以为遥不可及的惦念与珍视,安稳地放在了他身上。
林简眨了一下眼睛,心中忽然澄亮豁然,他抬起头看着沈恪,说:“谢谢,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再不去渴望另外的、任何人所给予的温情与心爱,你此刻在疼着我,那么我就拥有了全世界的疼爱。
少年终于释然。
至此,与自己心中的爱意和解。

第四十章
夏末九月, 林简步入高二,而高二上学期这小半年时间里,他几乎是在竞赛圈里泡过来的。
正式开学不到两周, 林简跟队去参加高中数学竞赛省级联赛,一试二试至于他而言, 难度并不算很大,所以十月份成绩出来后,他顺理成章地入选国赛冬令营。
沈恪知道他的成绩后曾经认真问过一次, 既然竞赛排名这么靠前, 有没有想专打竞赛通道的打算。
但是林简很平静地说, 没有。
那是11月份初冬的一个寻常夜晚,林简刚刚结束七天的国赛冬令营回来, 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行李箱。
沈恪穿着深色的家居服靠在他房门边上, 好笑道:“没有?那你一路过关斩将一骑绝尘杀进国赛, 保送资格都拿到手了, 图什么?”
林简将洗好烘干的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橱,闻言只是清淡地笑了笑, 说:“图个开心。”
沈恪:“……”
“不是你教我的么?”林简回身靠在衣柜门上, 放松姿态下,周身萦绕的那副莫名懒洋洋的劲儿几乎和沈恪如出一辙:“你说过让我万事不必太执着, 一辈子长着呢, 也不用那么死心眼——我务必要努力, 但却不是一定要成功。”
“……”沈恪愣了几秒, 没忍住偏头笑了一声,低声自言自语般说, “原来我这么误人子弟啊……”
“不是。”林简转向衣柜继续收拾衣物,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
沈恪像是饶有兴致:“那是什么?”
林简背对着他, 张张嘴,却没回答。
是什么?
是我奉为圭臬的金科玉条。
这么多年,沈恪早已经习惯了他有话藏着不肯说的性格,见状也不追问,只是问:“那明年三月份去参加国家集训队的训练?”
林简挂衣服的手微顿,而后神色如常地回答:“我没打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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