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无能啊,竟是如此靠不住,老夫人急得狠狠捶着胸膛,捶着这个不中用的自己。
闻婉儿同?样焦急,但还是及时抓住老夫人的手安抚她,“母亲别急,还有希望,我们还有希望。”
“瑾言那孩子还没来。”
闻婉儿一出口,她身边的闻驰也是眼睛一亮。
是了,今晚事出突然?,可直到现在?苏瑾言都还没出现,他既然?在?那时候都不忘紧急部署,现在?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更何况他可是苏瑾言啊,他不会没有办法?的。
老夫人虽然?疑惑,但因着他与孙子柏的传言,老夫人倒也对他了解了不少,自然?知道了他京城双绝的名头,只是侯府面临如此危机,人家又?岂会在?这种时候甘愿牵涉其中。
也就在?这时候,侯府护卫且战且退,眨眼功夫竟然?已经退到了老夫人他们身边,再往里就必须要迈进侯府大门了。
“祖母,我们先进去。”
孙子骞急忙扶着老夫人和钱嬷嬷一起就要将老夫人扶进大门,可就在?这时候,刀剑相交的声音忽然?就停了下?来,似乎是谁暴呵了一声,胡岸趁机带着侯府的护卫再次迎上去,竟是直接将都尉军又?逼退到了台阶下?。
几人面面相觑,“发生?什么事了?”
倒是闻婉儿和闻驰姑侄俩对望了一眼,难道是苏瑾言来了。
这么想着,就见混乱的都尉军缓缓散开,紧接着一辆马车缓缓从黑暗中驶来,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唐孝杰和孙子显更是沉着眼一脸戒备。
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停在?了侯府门前,一个轮椅被抬下?马车,接着高大的巴淳缓缓推着苏瑾言走向?了人群,刚好走到侯府守卫与都尉府官差中间。
苏瑾言一身洁白狐裘平静的坐在?轮椅上,他周身的气质在?火光照耀下?与都尉军身上黑亮的铠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白皙纤瘦的模样更是与将士们高壮黢黑的模样形成极大的反差,然?而没人能忽视他周身的强大气场,即便坐在?轮椅上的他比所有人都矮了一截。
他从他们中间缓缓而来,竟是有种妖异之感。
巴淳推着苏瑾言直接来到了唐孝杰几人面前,一直未出现的孙宏和小乙也跟在?他身旁,他们帮忙直接将轮椅抬上了台阶。
苏瑾言先是朝着闻婉儿和老夫人轻轻点头示意,而后?才转身看向?台阶下?的唐孝杰,这个高度让他刚好能与他们平视。
然?而苏瑾言波澜不惊的视线只是在?唐孝杰身上随意的扫了一眼,随即就落到了他旁边的李显舟身上。
“李大人真是好手段啊,当真叫苏某佩服。”
清冷的嗓音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尤其唐孝杰和孙子显都皱起了眉头,甚至就是老夫人她们也是摸不着头脑。
李显舟方才一直站在?唐孝杰身后?,不多嘴也不参与,此时却一脸不解和茫然?,“苏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官怎么听不懂呢。”
苏瑾言勾了勾唇,“李大人听不懂不重要,只要唐将军听懂就好。”
唐孝杰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苏公子?”他自是知道这位近来风头正甚,满城都是他跟混账世子的桃色八卦,可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交集,“苏公子确定要趟这摊浑水吗?”
“即便你是京城苏家之子,想来也没有资格阻碍都尉府和州府办事吧?”
唐孝杰冷声提醒,“况且据本将所知,苏公子似乎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被苏家除名,你现在?阻挠都尉府办事究竟意欲何为?这般故弄玄虚难不成是想拖延时间?”
苏瑾言却不恼,而是不答反问?的笑着指了指李显舟,“将军可知你身边这位是何人?”
唐孝杰皱眉,“原昌邑县县令,现山阳郡代任郡守,”唐孝杰说着又?补充道,“本将已经向?皇上奏明,想来很快他就会成为山阳郡名副其实的郡守。”
“苏公子,本将知道你与世子感情?匪浅,可你至少要搞清楚本将今日为何会在?这里再来阻止,否则不仅是他,就是你苏瑾言也将大祸临头。”
“哦?”苏瑾言再次笑了笑,“可在?我看来,如今要大祸临头的不是世子,也不是苏某,而是唐将军你呢。”
此话?一出,唐孝杰再次皱眉,孙子显更是拧着眉直接用长?枪指着苏瑾言暴呵道,“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苏瑾言,你一个残废,一个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倘若孙子柏当真做了大逆不道之事,你知不知道整个侯府都要给他陪葬?甚至苏城,整个西南都要被他连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当真要包庇这样一个顽劣之徒吗?”
他是不相信的,苏瑾言好歹是京城双绝之手,这样的人就算是残了也不该看上那样一个顽劣废物,更何况孙子柏还是个色胚,他怎么配的,这些人眼睛是都瞎了吗?
苏瑾言却目光一冷,“哦,这么看来你知道世子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咯?那你倒是说说,世子都做了些什么?”
“哦对了,你说世子不在?侯府,世子离开封地了,然?后?呢?如果世子当真离开封地,你孙子显待如何呢?”
“我自然?要大义灭亲,亲自抓他去京城向?皇上请罪,他向?来胡作非为大逆不道,如此恶劣之人根本就不配承袭祖父的爵位。”
苏瑾言讥笑出声,“怎么,他不配,难道你一个庶子所生?的庶孙就配吗?你一个在?侯府庇佑下?长?大却捏造谣言背刺侯府之人就配吗?”
“你!”孙子显恼羞成怒,“本将只是不想侯府因为他一个人的胡作非为而覆灭,你少在?这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苏瑾言这次不客气的笑出了声,那讽刺的声音仿佛当众拍在?孙子显脸上的巴掌,让他难堪至极。
苏瑾言冰冷的视线随即带着鄙视狠狠射向?孙子显,他感叹,“真是愚蠢啊。”
“你说什么?”
“我说你蠢,蠢死了。”
“假设今日你当真闯入侯府,确认了世子不在?侯府,你又?如何确定世子是离开封地了呢?他若没离开封地你便捏造证据证明他离开吗?”
“你有没有想过,世子实际上并未离开侯府,可有心?之人却可以趁机给世子安上一个擅离封地的罪名,到时候世子背上谋反之罪,侯府岂能摆脱干系?”
“尤其是你孙子显,作为孙家一员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你这不是蠢是什么?”
“大义灭亲?简直可笑至极,皇上岂能容忍谋逆罪人的兄弟活在?世上?你竟是如此天真吗?”
孙子显被他声声质问?之下?面无血色,整个人已然?摇摇欲坠。
“所以我说,在?场最蠢当属你孙子显,你还有脸指责本公子?”
“你……你在?说些什么!”
苏瑾言却好以整暇的挑了挑眉,“让我猜猜,有人一定是这么告诉你的,只要认定了世子不在?侯府便可坐实世子擅离封地的事实,到时候世子必死,而一旦世子的离开与匡义军余孽扯上关系,整个侯府都万劫不复,甚至在?西南的老侯爷都将被牵连,被怀疑。”
“但是,只要你能将此事及时扼杀住,瞒着天下?人世子离开封地的事,同?时又?将世子送往京城大义灭亲,那么你不仅能得到皇上的赏识,还能避免皇上对整个西南的怀疑,到时候侯府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间。”
“而一个没了嫡脉支撑随时会覆灭的侯府,除了仰仗你这个大义灭亲的功臣还能仰仗谁呢?”
“是吧?”
孙子显面色越发的白了,苏瑾言的气势生?生?逼得倒退了几步,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显舟,对方却只是抿着唇不发一言。
“呵,我蠢?你竟然?说我蠢?”他有些破防,“若不是他孙子柏烂泥扶不上墙,若不是他胡作非为我又?何须这般冒着风险大义灭亲?分明是他,他才是罪人,他才是始作俑者,我只是在?努力挽救他犯下?的错啊。”
苏瑾言直接摇头,此人显然?是顽冥不化没救了。
“你当然?蠢,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从头到尾都是你,你知不知道,真正害死侯府让侯府万劫不复的人是你,让苏城陷入危险的也是你,陷老侯爷于?不义让西南四十万大军受到牵连的还是你!”
“就是你这个蠢货!是你要害死大家,可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吧?”
苏瑾言句句紧逼,冰冷的语气伴着摄人的气势让孙子显差点瘫软在?地,他如坠冰窟,他连连后?退,握着长?枪的手都在?颤抖,他只能用长?枪支撑着身体。
他想争辩的,可苏瑾言的气势太强了,他张了几次口才苍白的说出几个字。
“你……你在?胡说!你在?狡辩,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有本事把他叫出来啊!”
孙子显明显有些失控,苏瑾言却直接一句话?彻底打破了他最后?的坚守。
“你知不知道,李显舟他是匡义军逆党啊!”
“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唐孝杰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身体更是本能的往旁边退了几步,苏州府的通判罗岩更是大惊失色之下?几个趔趄一屁股摔倒在?地,同?时,那些原本对准侯府的刀剑也在?听到匡义军逆党的一瞬间全都对准了李显舟。
没人看到李显舟在?那一瞬间眼底的黑沉,更没人注意到他袖中的手在?那一瞬间紧了紧。
“胡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李兄他?”孙子显面色慌张,而后?更是愤怒的用长?枪指着苏瑾言怒斥,“苏瑾言,你好歹是四大世家之子,为了包庇孙子柏,你竟可以无下?限到这样的地步吗?如此荒谬的污蔑亏你想得出来!”
李显舟也是一脸慌张又?委屈的看着众人,“这……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啊,苏公子红口白牙如何能这般污蔑本官?本官就算不是代任郡守,却也是一县之令啊!”
“苍天可见,你这是在?污蔑朝廷命官啊!”
“是啊苏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要命的啊。”罗岩脸都吓白了。
此时将士们一个个手足无措,老夫人和闻婉儿则是冷着脸站到了苏瑾言身后?,侯府所有人都站到了他身旁。
苏瑾言淡笑着再次对上李显舟的视线,“李大人,到了现在?还有必要演下?去吗?”
“苏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这般污蔑陷害于?我。”
“哼,”苏瑾言见他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样子,他冷笑一声道,“李大人可还记得,世子曾在?山阳郡与那原郡守朱遂仁对峙的时候,曾有一人用无形的毒针在?众目睽睽之下?射杀了朱遂仁,那毒针又?细又?小,可上面却淬了剧毒,见血封喉。”
“此事李大人应该还记得吧。”
“那人毫无疑问?是在?灭口,事实上诸位可能不知道,当时那人并非仅仅想要杀朱遂仁灭口那么简单,那人当时射出了两?枚毒针,他还想趁乱杀了世子。”
孙子柏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尤其是闻婉儿和老夫人更是揪心?。
她们根本不知道那一趟有多凶险,孙子柏跟没事人似的告诉她们他去游山玩水而已,却不知道在?她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孙子柏正遭遇着生?死危险,就比如他消失的这一个月,而事后?他却是对此绝口不提。
闻婉儿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所幸世子命不该绝,恰巧与那毒针错身而过才险险捡回一条命。”
孙子显此时面色发白,他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格外强烈,可他还是梗着脖子嘴硬道,“此事本将也知道,但那又?如何?”
“山阳郡整件事都是本将在?调查,事后?射杀毒针之人根本就没找到,且至今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敢对天发誓,此事没有半点作假。”
苏瑾言却再次发出嘲讽的冷笑,“你当然?查不到了,因为射出毒针之人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你……你说什么!”
李显舟终于?变了脸色,但也只是转瞬即逝,他身边的人却都本能的一退再退。
不管真假,此人身上若当真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那可是能要命的,见血封喉啊,于?是眨眼功夫离李显舟最近的竟然?成了一脸不可置信的孙子显,以及森*晚*整*理一直岿然?不动的苏瑾言。
孙子显脚步都有些踉跄了,“不可能,你在?胡说什么!”
他慌张的看看李显舟又?看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唐孝杰,“将军不可能的,他这是污蔑,山阳郡之事之所以能那么快查清楚全都靠李大人协助,这些将军您都是知道的,那些逆贼的窝点都是我和李大人一起找到的,我们一起抓人,一起发现线索,一起顺藤摸瓜,甚至就连苏城隐藏的那几人都是李大人帮助才查到的。”
“你说李大人是匡义军余孽?你说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甚至还想杀世子?这绝对不可能!”孙子显看起来都有些怀疑人生?了,他坚决否认,“李大人若是逆党,他如何能出卖自己的同?伴?”
“荒谬,真是荒谬!”
孙子显坚决否认,然?而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坚决的否认,并非不愿意相信李显舟是逆贼,他更不愿意相信的是今日这一切会是一个阴谋,一个因为他的愚蠢而被人利用了的阴谋,这叫他如何接受。
在?听到苏瑾言说出毒针之事时,胡岸和巴淳已经一左一右护在?苏瑾言左右两?侧,护卫们更是自觉守在?苏瑾言背后?,将老夫人等人完全护在?中间。
“其实本公子是不是在?胡说,大可以现在?就验证一下?,很简单的。”
苏瑾言看向?唐孝杰,“若是我没有料错,那毒针应是来自一袖珍暗器,那暗器完全可以藏在?袖中或者怀里,只要轻轻扣动机关,那毒针便会快速射向?目标,见血封喉。”
“不过也因为暗器的局限性,毒针射程范围当在?五米之内,且发射者一定要又?快又?准,否则一旦目标有武功在?身或者有所防备,毒针便很容易失手。”
“若是我没猜错,此时李大人的手中就握着这么一个暗器。”
“李大人,我说的对吗?”
苏瑾言目光璀璨,此时却如利剑,他直直盯着李显舟。
其他人却如临大敌,眨眼官兵们将李显舟围成了一个大圈,所有人戒备的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直到此刻,李显舟终于?变了脸色,一切伪装情?绪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向?来老好人的脸上已是一片冷然?和决绝。
直到李显舟变了脸色, 苏瑾言心里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是这证实了自己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再则,他方才看似风轻云淡实际上整个人都是提着心的,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那暗器很是袖珍, 轻易就能隐藏在袖中,只要轻轻扣动机关就能轻易射中目标, 且见血封喉, 而他刚刚如此?直面唐孝杰等人, 他与李显舟之?间的距离不超五米,而他又是个残废, 坐在轮椅上即便再有防备心也等同于一个活靶子, 一射一个准的。
在意识到这个李显舟在有意接近孙子显之?后, 苏瑾言很快就意识到了些什么。
孙子显的身份太特殊了, 他既是侯爷的庶孙,也是都尉府的人, 更是查办山阳郡逆贼之?人, 而李显舟呢, 孙子柏先前虽然察觉到他些不对劲,却始终无法定?论, 也正是因为他像孙子显所说的那样, 这人对于查找匡义军余孽之事实在是出力太?多, 甚至就连孙子柏大闹山阳郡, 化解百姓粮食危机之?事他都有着很大的功劳。
所以不管是孙子柏还是苏瑾言, 一开始都没把他往匡义军身上想。
察觉到异常已经晚了, 时间又太?短容不得苏瑾言再去查证些什么,所以他只能赌一把。
所幸他赌对了。
李显舟此?时已经彻底黑下了脸, 不再装了。
“苏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呢。”
李显舟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他谦卑的模样一扫而空,脸上反而是一副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的模样,他眼底带着?一股慵懒的笑意,是那运筹帷幄者?倨傲自信的笑。
“过奖。”
苏瑾言不咸不淡的冷眼看着?他,倒是一旁的孙子显彻底绷不住了。
“怎么可能……李兄?你在搞什么啊,你不是李兄对不对?是他在污蔑你!”
孙子显有些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长?枪轰然?掉到地?上,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已经变了脸色的李显舟,面前的人看起来竟然?是那样的陌生。
唐孝杰站在远处,本想阻止孙子显的靠近,然?而孙子显现在已经是失控状态,他根本看不见旁人的暗任何动作。
李显舟有些鄙视的看着?孙子显,眼底毫不掩饰的嫌弃,显然?,这一计孙子显是很重要的一环,可这废物?实在是太?不中用了不是吗?枉费他费心费力的跟他培养了那么长?时间的感情呢,整天跟个白痴称兄道弟也是蛮累的。
“醒醒吧,”李显舟皱着?某不耐烦道,“别再丢人现眼了。”
孙子显却不愿相信,他愤怒的指着?李显舟,“你骗我!你竟然?骗我,你在利用我对不对,你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对不对?”
他怎么能相信呢,他是那么信任他,为此?不惜豁出了一切。
他们相识在山阳郡,李显舟比他大了将近六岁,初见时孙子显只觉得此?人邋里?邋遢没规没矩的,完全不像一个县令,倒像是个随性的江湖人,且他毫无县令的架子,即便代任了郡守之?职他依旧是那样一副平易近人的做派。
孙子显起初看不惯他,觉得这人没脾气?,没有官威,完全没有一点郡守的样子,这样的人怎么能震慑手下的人?可直到他们因为朱遂仁以及朱遂仁背后隐藏的惊天秘密而不断接触之?后,孙子显逐渐发现此?人竟然?有着?他独特的魅力。
这人跟谁都能成为朋友,他能跟下属官差打成一片,也能跟百姓们一起畅所欲言,对上级他反而没有巴结讨好,很有分寸,最主要的是他在关?键时刻脑子总是很聪明?,他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细节从而牵出更重要的信息,他们就这样一步步推演挖掘,最终查清了山阳郡的事,又顺藤摸瓜将苏城的隐藏逆贼都挖了出来。
可他对此?绝口不提自己的功劳,反而将一切都归功于孙子显身上,他对这些所谓虚名毫不在意,他似乎满心都是为百姓谋求真正的福利,所以即便他再没有威严,再怎么没有官架子,可他手下的官差依旧信服他,百姓们更是拥戴他。
这段时间是孙子显近三十年来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高?光时刻,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是很有用的。
原来自己缺少的从来都是伯乐而不是能力。
他缺少的从来都是李显舟这样的良师益友,而不是那些带着?有色眼光看自己的肤浅之?人,什么关?系户,什么看侯爷的面子,甚至都以为是他父亲给他开的后门才让他走到今天的位置,可没人知道他背后付出了多少艰辛,也没人在乎他是否是真有本事,正如李显舟跟他说的,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嫡子是坨屎都能发光,而庶出就是原罪,哪怕本事滔天也依旧要被他们踩在脚下。
孙子柏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那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啊,他好色,他无能,他顽劣,他几乎一无是处,可只是因为他是嫡孙所以他就是祖父唯一的继承人,他就是未来的平南侯,可是凭什么呢?
然?而有的人偏偏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即便他是个废物?却还不知足,还要胡作非为,以往他胡来也就算了,可当李显舟告诉他孙子柏很有可能已经离开苏城离开封地?的时候,孙子显只觉得头皮都炸了。
他真的受够了。
李显舟的信息向来都不会错,他看似随意漫不经心,可他观察细微,每一次都能及时发现关?键点,而这一次的孙子柏将近一个月没有出现这明?显不正常,孙子柏上一次出现这样的不正常还是在山阳郡的时候,他可不就是偷偷装作游山玩水来到山阳郡的吗,他悄无声息的瞒着?所有人,甚至不惜乔装打扮改换身份。
想想当时的情形,若非他带着?人及时赶到,那后果会有多可怕?百姓暴乱,匡义军余孽猖獗,朱遂仁暴走……到时候的山阳郡将会是怎样一场炼狱,那后果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而这仅仅只是孙子柏偷偷离开苏城惹出来的麻烦,还没有离开封地?呢。
他不敢想孙子柏离开封地?之?后会有什么后果,是李显舟告诉他,此?事的严重性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仅仅只是世子擅离封地?那么简单吗?不,李显舟告诉他,皇上早就对平南侯不满,当年的封侯不过是安抚老侯爷平定?西南之?功,可老侯爷乃匪寇出身本身就让人看不起,他的后代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像孙子柏这样的纨绔废物?,他完全就是在消耗老侯爷用命积攒下来的功德,早晚有一日他会耗光皇帝的所有耐心,到那时候就是侯府覆灭的时候。
而更严重的是,老侯爷兵力逐渐壮大,皇上就越发的忌惮,这份忌惮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严重,孙子柏又刚巧在皇上最恨的匡义军余孽卷土重来时离开封地?,这就相当于是自己撞到皇上的刀口上去,所以到时候遭殃的不仅仅是世子,侯府,老侯爷乃至整个西南都会深陷皇上的暴怒之?中。
此?事往小了说只是侯府的事,皇上最多削掉孙子柏世子的头衔,砍掉他的脑袋,再顺便削掉老侯爷的爵位,若是往大了说,皇上因此?而迁怒直接灭了孙家满门都是轻的,皇上若是再借题发挥,迁怒整个西南,认为西南跟匡义军余孽联合企图造反,那才是整个西南的灾难呢。
而事实就是,皇上很有可能借题发挥,借此?机会收回老侯爷的兵权。
那么再假设,万一老侯爷抗旨不遵直接造反呢?
到时候西南与京城开战,西南不知道多少百姓要因此?而遭殃啊,而他们这些人呢?他们做错了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牵连其?中,他们何其?倒霉啊?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极力说服了唐大将军,他们必须及时制止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孙子柏离开封地?的事传出去,倘若这一切是个误会那皆大欢喜,而倘若孙子柏当真不在侯府,他们也能从侯府那群人口中问出孙子柏的下落,他们务必在事态变得严重之?前将孙子柏找回来。
因为孙子柏就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他本不愿相信的,可他去侯府试探了两?次,结果都跟李显舟猜的一模一样。
从来没有人跟孙子显说过这些,什么局势,什么圣心,孙子显就像一个无知懵懂之?人白白活了三十年,忽然?就被李显舟点醒了,他一下子豁然?开朗,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明?朗了起来,他对于曾经浑浑噩噩的自己是多么的唾弃啊,只觉得以后的道路都变得光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