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言提醒孙子?柏万不可大意,即便想好了万全之策也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对京城那位。
孙子?柏郑重的点了点头,他忽然想到在去?西南的路上,曾棠说的那些事,想到苏瑾言曾经独自承受的那些痛苦,他不由?得心疼起来,然后他就提到了烈风。
“宁大神说,此毒名为烈风,很可能?来自南疆。”
苏瑾言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毒的事,但从孙子?柏口中听到确切的名字他还是怔了一下,随即太多封存的记忆忽然压制不住的涌上心头,那些他刻意封存起来,逼着自己不要去?想的记忆,此刻却完全压制不住了。
他有些无措的捂住了头,同时整个身体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即便在暖光下,那张脸也瞬间变得惨白。
孙子?柏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下一秒就从床上蹦了起来,“瑾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孙子?柏没想到会?这样,他慌张的想要去?检查苏瑾言的头,却被苏瑾言本能?的甩开手,苏瑾言更是本能?的后退,躲避着他的靠近,慌乱间苏瑾言竟是直接将桌上的烛台扫翻在地,一瞬间,屋里陷入了黑暗。
但就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孙子?柏一把将人扯到了自己怀里,他用尽力气将苏瑾言抱在怀里,出口的声音却格外温柔。
“冷静,瑾言你冷静点,都过去?了,过去?了……”
孙子柏一遍一遍的安抚着,声音轻柔,动作也极尽克制。
苏瑾言其实在被他抱住的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他只是太久没有想起那些记忆,一时间?有点没控制住而已。
但那一刻四周一片漆黑, 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听得到孙子柏带着喘息的安抚声,就在他耳边, 带着灼热的温度, 让他混乱的神经一下子就得到了安抚。
他的脸几乎贴在孙子柏的胸膛上, 孙子柏的手按着他的头一下?一下?的轻抚,于是苏瑾言鼻息间?都?是孙子柏带着风雪的味道, 似乎还有一股浓重的膏药味, 可?苏瑾言只听得到耳中“怦—怦—怦”的心跳声。
这声音强而有力, 跳得很快, 又似乎是在他脑海中跳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孙子柏的。
不过听着这声音, 苏瑾言完全的镇定了下?来。
曾经无数个夜晚, 也是这么?黑这么?静, 但却只有他一个人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此刻被人抱住的温暖让他有些不习惯, 有些陌生, 又莫名的有些喜欢, 总之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镇定下?来的苏瑾言并没有推开抱着他的人, 而是就那么?任由他抱着, 任由他一遍一遍的安抚着,他甚至有些贪恋这人的温度。
直到守在隔壁耳房的孙宏和小乙听到动静慌忙跑了过来, 不过等到他们?重新点上蜡烛的时候,抱在一起的两人早就分开了,苏瑾言面色正常的端坐在轮椅上,倒是原本该趴在软榻上的孙子柏正一脸扭曲的坐着。
“哎哟我的世子哎,您不是说屁股开花了坐不得吗,你怎么?爬起来了啊?”
孙宏连忙冲过去,苏瑾言则心虚的看了一眼某人屁股的位置,而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撇开了眼。
倒是小乙满脸的慌乱焦急,刚刚听到动静他眼睛都?红了,生怕苏瑾言出了什么?事,他起初以为是这好色世子本性暴露对他家公?子意图不轨了,不过很快他听到了世子的安抚声,然而他更慌了,他家公?子像是毒发?了。
五年?前公?子毒发?的场景宛如噩梦,小乙一想起来就止不住的后背发?凉,直到现在看着苏瑾言好端端的坐在那里,他提着的那颗心这才放下?。
“公?子,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打翻了蜡烛而已,”苏瑾言有些歉意的看了看小乙,而后又对他道,“你快去帮孙宏扶世子躺下?吧。”
孙子柏在确认苏瑾言确实没事了之后,这才嗷嗷叫唤着被两人扶着又趴回去,这时候只听孙宏道。
“我真该死啊,世子伤得最厉害的就是这屁股和大腿了,刚刚却忘了上药了。”
孙宏一脸懊恼,小乙也接口道,“听曾大哥说,世子为了赶路还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也不知道摔坏了没有,这应该要?用跌打损伤的药吧。”
孙子柏和苏瑾言却是同时一怔。
孙子柏是气得想捶床,孙宏这厮好端端的提什么?屁股啊,他还要?不要?脸了,他的形象啊!
苏瑾言却是有些诧异,因?为孙子柏并未跟他提过此事,除了西南的情?况,来去路上的一切他都?决口未提,却不知竟然还有那么?惊险的事,难怪他们?会那么?及时的赶回来了。
“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
苏瑾言有些担心的看着孙子柏,孙子柏发?现他没有半点取笑的意思,这才道,“没事没事,不要?紧,穿得厚。”
“还是上点药吧世子,好得快些,”孙宏在他耳边道,“马上天寒地冻了,到时候身上带着伤岂不是更难捱。”
孙宏完全搞不懂世子这突如其来的扭捏是怎么?回事,毕竟原来的世子就是个享乐主义?者,凡事都?被他们?贴身伺候着,一点点伤都?兴师动众,现在受了这样天大的罪反而藏着掖着了,这是什么?道理嘛。
孙子柏却只管叫这厮闭嘴,倒是看戏的主仆俩明?白他的顾虑,苏瑾言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不得不承认,以前的他是怀着些死志的,这无疑是个懦夫的行为,尤其是对当年?的事,他更是下?意识的想要?去逃避,他畏惧真相,也畏惧那些让他惨痛的记忆,于是总是下?意识的逃避,然而伤疤一旦揭开,越是逃避反而越是痛。
他是知道的,只是原先的他总是缺少勇气,但此刻他知道自己不该逃了。
苏瑾言抿着唇,眼底情?绪翻涌,藏在袖中的手也不自觉紧紧握成了拳,好半晌他才泄气一般舒出一口气。
“烈风,原来那毒叫烈风森*晚*整*理啊。”
苏瑾言感叹出声,小乙一下?子僵住,“公?子你说什么??”
苏瑾言又重复了一遍,“当年?那毒,让我痛不欲生的毒,叫烈风。”
小乙彻底呆住,他第一次知道,而苏瑾言尘封的记忆也终于被完全撕开。
他从未得到过母亲的爱,他一直执着于这件事,他与苏骆沉在母亲的心中天差地别,他不知道原因?,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从未想过母亲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苏瑾言确实查过她与顺王之事,可?他也从未想过要?用这样的事来伤害她,可?是那日是她的生辰啊,那么?多宾客等着她,她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在自己的房间?里私会别人男子,这是苏瑾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母亲,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他红着眼睛嘶吼,他痛苦之极,可?他却在她眼里看到了愤怒,看到了仇恨,看到了不甘心和厌恶。
为什么??
苏瑾言不理解,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而这时候她声嘶力竭的质问却接踵而至。
“你这是在怀疑自己的母亲与男子私会吗?”
“这天下?竟有如此恶毒的孩子吗?”
“……”
“我怀胎十月拼了命的生下?你就是为了让你来怀疑我,羞辱我的吗?”
“苏瑾言,我真后悔生下?你……”
“你是要?母亲去死吗?你要?逼死你的母亲吗?你要?母亲背上与人私通的骂名遗臭万年?吗?”
“苏瑾言,你要?毁了你的母亲,毁了苏家吗?”
一声声的质问让苏瑾言茫然后退,可?他却发?现他出不去了,门被锁了。
那个女人的眼底也只剩下?厌恶和狠厉,“苏瑾言,你要?是死了就好了,你是我的污点你明?白吗?”
苏瑾言依旧茫然的摇头,不明?白,他完全不明?白,他是苏三,他是天下?艳羡的苏瑾言,所有人都?说他优秀,可?为什么?他会是母亲的污点?
“你让我觉得不堪,让我在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我如何不恨呢?”
苏瑾言看到女人一步步朝他走?近,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但他知道,女人口中的那个“他”一定不是父亲,于是他愤怒了,他将多年?隐忍的愤怒和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
“你果然背叛了父亲,你怎么?对得起他!”
王嫣然却笑了,她笑得很是放肆,又带着让人费解的悲凉,“背叛?哈哈哈你跟我说背叛?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全天下?的男人都?是骗子!”
王嫣然像是疯了,苏瑾言印象中的母亲从来都?是温婉可?人的,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不知道多少人的心,可?是此刻的王嫣然就像一个没了理智的疯子,她忽然走?到呆愣住的苏瑾言面前,然后对他露出了温柔一笑 。
这是苏瑾言长那么?大第一次见到母亲这么?对他笑,毕竟以往这样的笑容都?只会给?苏骆沉的,他一时间?愣了神,以至于当母亲在他口中强行塞下?一粒药丸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她像是早有预谋的,或者说今日一局本身就是为他而设的,她的动作是那样的干脆利落,趁着他精神完全被击垮的那一瞬干脆利落的将药塞入他口中,而后强行让他咽下?去。
苏瑾言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他一脸后退了好几步,“你给?我吃了什么?……”
苏瑾言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面前容貌绝美的女人也变得面目扭曲,宛如地狱恶鬼一般的可?怕,他看到她对着自己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哭。
“对不起了瑾儿娘对不起你,娘没有办法……死吧,你死了就好了,”他已经听不清女人说了些什么?,只是痛苦的捂住了脑袋,脑中不断的回响着母亲说的话,“死吧,去死吧,你死了就好……”
苏瑾言痛苦极了,他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要?炸了一样,他痛苦的喊着,他感觉到自己摔在了地上,他撞倒了什么?,然而身体上的疼痛远远不及大脑来的让人崩溃,他不知道自己的手里什么?时候握住了一把尖锐的匕首。
等他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就看到苏骆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且正面露痛苦的捂着肚子,那里正往外冒着刺目的血,而自己的手,竟然握着刀正紧紧贴在自己母亲白皙的脖颈上。
王嫣然惊慌失措的尖叫着,她用惊恐的眼睛看着自己,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一条细细长长的血痕,刺目又诡异。
苏瑾言吓得呆在那里,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父亲却在这时候推门而入,而后他就听到了父亲愤怒的咆哮。
讲到这里,苏瑾言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似乎就在刚刚,他从来都?不知道母亲给?自己吃了什么?,现在知道了,那叫烈风,能让人发?疯,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且这药不仅仅能发?作一次,它?竟然能间?歇性不断多次的发?作,直到完全将人逼疯才罢休。
苏瑾言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痛了,毕竟五年?了,也习惯了,只是他想不明?白。
母亲究竟有多恨他才会给?他这么?恶毒的药呢?而且还是亲手喂给?他。
一旁的小乙也是第一次知道公?子竟然经历了这样的痛苦,那可?是公?子的亲生母亲啊,小乙又恨又气,“这天底下?竟会有如此狠毒的母亲吗!”
孙子柏一直蹙着眉,直到这时候他才忽然开口,“不对。”
三人都?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孙宏红着眼睛问,“哪里不对?”
“宁大神说过,烈风之毒非常罕见,且毒性极强,而且曾棠也知道的,二?十年?前那个惊才绝艳的七星门门主陆星辰就是中了此毒才做出了自灭满门之事,且此毒是越聪明?之人中毒之后越严重,瑾言你是会武功的吧?”
苏瑾言也沉下?了脸,他点了点头,“会。”
他不仅会武功,他的武功在同辈之中还属名列前茅的存在。
“那倘若你中了烈风,会连一个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都?杀不死吗?”
孙子柏此言一出,苏瑾言也愣住了,他从来没去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刻意去逃避,可?是现在想来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合常理。
为什么?母亲会在那么?重要?的场合去私会男子,换个地点换个时间?有那么?难吗?再就是自己中毒失去理智之后,别说自己会武功,就算不会,母亲那般柔弱的女子是如何抵挡自己的胡乱攻击的?再说苏骆沉,自己发?疯的时候里面动静必然不小,可?难道就没有别的护卫听到吗?父亲对于母亲的重视,她的身边怎么?可?能没有高手保护呢?为什么?偏偏只有苏骆沉进来还被自己伤了,且一直等到父亲赶来这一切才停止?
这就好像是一个专门为他设下?的局,只等着他跳,不,更准确的说是等着他和苏宴之。
那一幕是他们?想让父亲看见的,他杀弟,弑母,像个疯子大逆不道。
苏瑾言忽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到脚,他痛苦的捂住了眼睛,“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那便不是烈风,或者根本不是真正的烈风。”
孙子柏道。
“不是真正的烈风?”
那会是什么?,什么?人研究的半吊子吗?
“还有一种可?能,”只听孙子柏又道,“那就是房里有高手,而这个人是你母亲的帮凶。”
苏瑾言说,苏母口口声声想让他死,王嫣然想让他去死才给?他喂的毒药,那么?她为什么?不直接给?苏瑾言喂剧毒之药呢?姑且是她为了让苏宴之看到苏瑾言发?疯想要?杀她这一幕吧,那么?她就是想借苏宴之的手杀了他们?共同的儿子。
这倒是合理的,可?她为什么?要?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来做这件事,她就那么?笃定苏瑾言发?疯之后杀不了她吗?
难道她会武功?亦或者,当时房里还有另外的高手在保护她,帮着她完成这件事。
这个可?能性很大,可?会是谁呢?难道是那个苏瑾言看到的奸夫?
“顺王会武功吗?”
苏瑾言面色黑沉,他咬着牙好半晌才点了点头,“会。”
“可?是,顺王武功平平。”
顺王是出了名的纨绔,他年?轻时就是那种玩世不恭的人,万事都?有涉猎,但没有一样精通,他跟当今的皇帝关系很好,然而他能安然活到最后且在封王之后依旧能留在京城,那是因?为他对皇上毫无威慑力。
他喜欢游山玩水,喜欢吃喝玩乐,他什么?不正经的都?喜欢,但凡正经的他都?不喜欢,他长了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却是个花花公?子,他府里美人无数,皇上却也一直宠着他,任他胡作非为,因?为他对皇上绝对的衷心,任何时候他都?无条件支持皇上。
且他丝毫不贪权,不涉政,封地都?不要?,只要?一个府和满府的美人。
是了,顺王爱美人啊,而王嫣然不就是京城一等一的美人吗。
可?真是顺王吗?难道他的武功是装的?他在扮猪吃老虎,亦或者房里的是别人,暗卫吗?
苏瑾言只觉得头很疼,胸口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有些喘不过气来,孙子柏只能轻柔的安抚着他的手,但长痛不如短痛,孙子柏还是问起了他们?逃离京城路上的两拨人。
杀人者与救人的,到底都?是谁。
“要?杀我的,苏骆沉可?以肯定,至于她,我现在没办法确定了。”
且不管是当时房里是不是顺王或者有别的什么?高手在,至少能说明?当时房里有旁的人,但是苏骆沉还是受伤了,且他事后对这件事绝口不提,这就说明?他的伤是刻意伪造的,而他也对整件事完全知情?。
那么?当年?追杀他们?的人,或许就不仅仅是苏骆沉了,王嫣然或许完全知情?,甚至参与其中。
至于救人者。
苏瑾言皱起了眉,“说实话,我至今不知道是谁。”
这倒是让孙子柏都?有些意外,苏瑾言是有怀疑过的,他怀疑是苏宴之,可?苏宴之当年?对他的狠半点不比王嫣然少。
他抽他那三十鞭本就是要?命的,他跪在祠堂那三天确实毒发?过两次,不过因?为身上的剧痛他只能疼得抱着头在地上打滚,那时候他真的痛不欲生,其实恍惚中,他痛不欲生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父亲站在他面前冷漠的样子。
他太痛了,他没办法确定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那一幕像是刻在他脑子里的一样,父亲冷漠的站在那里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痛,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冷漠,以至于每次他怀疑是父亲让人救自己的时候,又每每因?此而否定这荒唐的猜想。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个懦夫。”
苏瑾言痛苦的捂着头,孙子柏用力握着他的手不断地安抚。
“好了别想了,这些事以后再说,不管如何真相永远存在,但我只希望你能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
“我希望你快乐,而不是让你一直活在痛苦里。”
“不管你身上的毒是不是烈风,我们?都?看到了希望,南疆,我们?势必要?去一次南疆。”
“都?会好的,都?过去了。”
苏瑾言最终在孙子柏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就是他自己都?觉得神奇,明?明?玩世不恭的声音却能给?他带来安抚。
当晚,苏瑾言最终也没能离开侯府,不过他住到了侯府客房。
而当晚侯府以外的苏城就没那么?平静了,且接下?来的三天,苏城都?陷入在紧张恐怖的氛围里,都?尉府全府出动,州府也参与其中,整个苏城都?因?为匡义?军逆贼的事而陷入惶恐,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当晚在侯府大门紧闭之后,唐孝杰一干人都?被丢在外面,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唐孝杰从来没有这么?灰头土脸过,但也不是难堪的时候,他迅速组织人手,分为三波,一波立刻赶回都?尉府,一波则负责押送李显舟等匡义?军余孽到大牢,而剩下?的则同州府的官差一起赶往州府。
因?为苏瑾言说过,李显舟等人的目的是趁他们?在侯府的时候拿下?都?尉府和州府,可?他们?只管了都?尉府,却并未管州府的死活。
果不其然,等唐孝杰他们?感到州府的时候,州府已经死伤一片,且完全被匡义?军余孽占领了。
罗岩差点没当场晕过去,好在匡义?军余孽的人本来就不多,且三分之二?都?去了都?尉府,州府的逆贼顶多也不超过一百,于是在一番激烈厮杀之后,一片狼藉死尸满地的州府终于被收了回来。
匡义?军余孽这一次可?谓惨败。
但无论是都?尉府还是州府的匡义?军余孽都?逃出去不少,所以接下?来的几日所有都?尉府官兵和州府都?在全力搜查逆贼,挨家挨户的搜。
于是那几日的苏城可?谓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偌大的苏城在街上却看不到任何人,没有商贩没有行人,唯有官差在疯狂搜人。
不过这些都?跟孙子柏没关系,他就安心在侯府养病,一波一波的大夫在侯府进进出出,不知道的还大胆猜测是侯府老太太要?不行了,结果一问才知道是世子脸上染了怪病,红一块紫一块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世子闭门不出的真正原因?啊。
世子多好看的一人啊,世子对他那张脸可?在意了,这换了谁不躲着不出门啊。
等等,你说世子脸上染了怪病?天哪,不会是那种病吧!
一时间?流言四起,孙子柏还在床上趴着养屁股呢,外面已经在传他因?为流连烟花之地染上了花柳病,已经病入膏肓的谣言。
孙子柏听闻如此荒唐的流言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我特么?可?真是谢谢你!
孙子柏当即决定出府打一打这些人的脸,都?什么?龌龊之人造他的谣啊,这种话都?想得出来。
于是孙宏空青大清早就被孙子柏叫了起来,然后莫名其妙的在没几个人又冷飕飕的苏城大街上,跟个傻子似的溜了几圈。
孙子柏一边溜圈还一边放话,谁要?是再敢乱造世子的谣,那就别怪他把苏城变成一个哑巴城,敢造一个就割一个的舌头。
苏城百姓顿时噤若寒蝉,不过许多人从窗户里小心的偷看到了世子的脸。
好端端的,还是那么?俊俏美丽,原来真是造谣啊。
哪个杀千刀的乱造谣,难怪世子气得大清早来大街上喝冷风了,这种谣搁谁身上谁不气啊,怕是死了都?能气得掀开棺材板呢。
很好,吃点冷风不算什么?,把还未完全好的耳朵藏在帽檐里也不算什么?,惯用就行。
苏瑾言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忍俊不禁,小乙笑得捂住了肚子,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巴淳都?噗嗤了两声。
也是在这两天,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的孙大勇跪在了老夫人面前,磕头认错。
母亲和妻子都?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孙大勇白发?人送黑发?人,偏偏他还只能把悲伤和痛苦往肚子里咽,因?为孙子显是活该,是咎由自取,他甚至还得感谢苏瑾言,否则他就是万死也弥补不了孙子显这次造成的后果。
“母亲,是我管教无方?,求您责罚。”
孙大勇忍着悲痛重重的磕下?去,老太太的脸却很冷,她只是那么?冷冷的看着他,“你是管教无方?,差点让侯府陷入万劫不复,甚至就连你父亲也得跟着陪葬。”
“除此之外,倘若那匡义?军余孽当真控制了苏城,老身就算带着整个侯府死了也无法阻止天下?大乱,到时候不知道多少百姓要?因?此而遭殃,三十年?前的惨剧又要?上演了,这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老太太的声音很严厉,孙大勇的身子颤了颤,他从来都?知道的,这个人不是他那个目不识丁目光短浅的亲娘所能比拟的,所以他从来不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
都?说他窝囊,可?谁又能说比他看得更透。
一家人安安稳稳的不好吗?何苦来哉。
“母亲教训的是。”
“你的儿子怀着什么?心思你应该比我清楚,”老太太依旧冷声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为了拯救侯府,还是达成他自己的私心,你当也知道。”
“孙大勇,老身自认为这些年?待你们?不薄,无论是你娘亲还是你们?父子,我自认为仁至义?尽了,即便是侯爷在外征战,甚至十六年?没有回家,我都?替侯爷养着你娘亲,养着你们?,你呢,都?尉府的左都?督,你两个儿子一个去了你父亲身边,一个同样进了都?尉府,你扪心自问,我有对不起你们?吗?”
“倘若我不同意,你们?能有今天吗?”
老太太的声音虽然是质问,却夹杂着愤怒和失望的颤抖,孙大勇的头埋得更低了,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眶也红了。
“母亲,是我的错,求您责罚。”
他跪伏在地上,却半晌没有听到老夫人的声音,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可?直到再次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却让他的忐忑变成了愧疚。
“大勇啊,我也曾经失去过一个儿子,那也是你的弟弟,兆尹走?的时候我也不过是五十出头而已,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理解你现在的丧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