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又开始将希望寄托于忘川的摆渡人,靠着自尽来找寻“往生咒”存在于生命中的痕迹。
可那位摆渡人拒绝见他,姜临只能一次一次地来,又一次一次地失望而走。
直到那天,“往生咒”的封印自己碎开了一道口子。
风澈看见姜临灵府深处一道尘封已久的硬壳裂开丝丝纹路,姜临来不及惊喜,直直地向后仰倒。
他晕了过去。
风澈蹲在他身边,急得团团转,看着他生机消散又重新复原,重复了许久,姜临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刚一醒过来,就开始捂住身上的血口崩溃地大哭,“往生咒”的封印让他往日痛觉与常人无异,如今解开了一点,疼痛就几乎灭顶。
姜临缩成一团,突然想起忘川摆渡人悲悯的眼神来:“苦痛伴生……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身上的“往生咒”,带来的就是无穷无尽超乎常人千万倍的痛苦与折磨。
那些过去的记忆在入侵姜临的脑海,他捂着头陷入回忆,封印还在碎裂,凄厉的喊叫声不绝于耳,风澈想要抱住姜临,无奈只能穿过姜临的身躯。
风澈真的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他错过了太多太多。
随着封印彻底打开,过往种种重新回归姜临的脑海,他疼到麻木,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魂影。
是姬听雪。
姜临眼中的泪刹那间滚落而下,汹涌到他想止也止不住,一时开不了口。
姬听雪站在那里,仿佛她还是慈母那会儿,温温柔柔地看过来,想要擦干姜临的眼泪。
她试了一下,发现魂体状态根本碰不到姜临,只能苦笑一声:“孩子,别哭了。”
姜临抹着眼泪:“那你为何改了我的记忆。”
姬听雪笑了一声:“我要是不这样,以你的性格,或许会为我披麻戴孝守三年哈哈哈哈,我真不要脸。”
姜临死死盯着她,生怕她跑了,过了许久,才沙哑着说出一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姬听雪摇摇头:“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多陪你一段时间。但我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你,‘往生咒’却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只是想让你和正常人一样。”
她看着姜临满身的血口,有些心疼:“我怕你遇到绝境没有能力保全自身,所以封印并非无解,一旦你想要解开“往生咒”的想法积攒到了极致,这道封印就会自己碎裂,过往我教你的一切你都能想起……当初是担心你遇见魂飞魄散的生死危机,可现在来看,你似乎是为了其他……”
姜临低下头:“魂飞魄散的不是我,是我喜欢的人……我想,拼凑回他……”
姬听雪沉默良久,后来低低感慨了一句:“多年不见,孩子长大了,为情所困嘛,我当初何尝不是……也不知道是随了你爹娘,还是受我影响,唉……”
姜临忽然注意到她越来越淡的身影,猛地爬起来:“你!!!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姜临从小到大是缺爱的,他以为自己没有父爱没有母爱,只有虐待和痛苦,风澈是他的救赎,风澈走了他就什么也没了。直到往生咒解开,他知道曾经他是有爱的。
姬听雪虽然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给了他全部的亲情。
(咳咳咳,你们明白的,我刀久了肯定发大糖……忍一忍,完善一下姜宝的时间线)
第122章 死生契阔
姬听雪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赖在你身上一百多年没去投胎,轮回来拽我啦。”
姜临满眼不舍,千言万语凝固在嘴边,张张嘴也不知说什么,直到姬听雪叹息一声:“孩子,再见了,不能陪着你了……”
姜临连忙向前抓了几次,像是小时候和她玩的鬼抓人的游戏,只是那时是姬听雪扮鬼抓他,这次变成了姬听雪真的是鬼,他去拼命抓姬听雪。
他连最后的游戏也没玩好,看着她消散,扑了个空。
姜临感受到巨大的悲恸袭来,从头到脚的寒意涌上心头,他只能扑在地上,锤着地面。
其实,他懊恼的不是没有抓住她,而是他这么多年一直错怪她,面对她也不知道说很想她,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抓住。
封印“往生咒”,以血肉生魂为祭镇压天道降给姬家的诅咒,怎么能不付出代价。
她没说出口,姜临心知肚明,就连风澈也能猜个大概。
当血肉被磨灭,她早就开始燃烧神魂了。神魂缺失,磨损到如今的程度,她进不了几次轮回,就会被彻底磨损干净。
为了别人托付给她养的孩子,傻傻地做到这种地步,甚至此后都在为了这辈子的选择付出代价。
姬听雪虽然不是姜临的生母,却做到了一位母亲的极致。
到最后,姜临的眼泪仿佛已经哭干了,人在悲痛至极的情况下,真的可以欲哭无泪。
良久,姜临收了哭腔,从地上爬起来,开始赶往中州腹地。
那里有他和养母的过去。
他要把曾经遗忘在那里一捧尸骨,找回来,补上他亏欠了一百多年的孝心。
可当他辗转到昔日那间屋子中,却发现尸骨早就被侵蚀成一捧风沙,四周的杂草是她,花朵是她,土壤也是她,唯独人已经不在了。
姜临默默地看着,良久,他才缓缓地给姬听雪立了坟冢。
他没有她的衣冠,更没有对方的肉身,什么也不曾剩下,只能狼狈地立了一块碑。
他自小叫过姬听雪无数次娘亲,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便再也不说这两个字了,就连告别时,都没能让姬听雪听见。
姜临跪在碑前,默默地流泪,指尖抚过碑上“先妣姬听雪之墓”,然后缓缓叫了一声:“娘亲……”
发自肺腑,字字断肠。
姜临一连跪了三年,彻底尽了百年前亏欠的守丧职责,拖着残破的身躯回了姜家。
经过十年的种种,姜临终于归来,姜疏怀以他被下了咒法为由,遮盖了过去,以为这样姜临就可以停止寻找风澈,然而姜临此时已经和过去的他全然不同。
纵然姜临血液中有“往生咒”,也有丰富的咒法知识,可复生的咒法研究过程太过繁杂,姜临本身修为不够,再加上之前自戕的行为让灵府几乎崩塌,根本无法驱使血液凝成完整的咒法。
姜临又开始疯了一样地提升修为。
风澈看着他从姜家外门开始挑战,一路挑到内门,不顾生命以伤换杀,不惜任何代价抢夺资源。他白天接取任务,晚上泡在典籍中研究复生的咒法。
无数个午夜,姜临咬开指尖,忍着剧痛,燃起灵力开始描画咒法,失败了就再来一次。
他每次疼得受不了了,就伏在桌案上,一遍一遍地低声重复:“风澈,我只剩你了。”
仿佛这样可以帮他挺过眼前的难关。
就这样,姜临过了四十年,复生的咒法终于成型,恰逢姜家顶替风家守城,边城这个大坑没有人愿意去,姜临就启程去了边城。
风澈这时才恍然大悟。
姜临那天在和姜疏怀对质时,姜临说不为了姜家少主之位,更不为了家族荣誉,只为了守风澈的埋骨地——其实是去复活自己而已。
到了边城,姜临将外围的埋骨之地变成一片禁区,随后在边城城墙上,整日遥遥地看着。
平日不用守城,白天他用自己的那把断剑,沾着血,一剑一剑地磨忘川拿回来的石头。每到夕阳西下,他就去禁地之中,用自己的血描画咒法。那些血不会干涸,或许是掺杂了咒法的缘故,一点一点地汇聚在一起。
日复一日,石头变成了“无渡”的模样,那些血也凝聚成了一片湖泊。
风澈望着粼粼的血池,心绪纷飞。
原来这就是“无渡”的由来,原来这就是自己最开始醒过来的湖泊。
所以,他复活,或许有姜临的一份功劳。而他复活当天,本以为血池距离边城城防几百里路,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偏偏到最后在城外遇见了姜临……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理所应当。
姜临每天都会来,自然会遇到他。
然而眼下,不知为何,姜临的咒法明明已经完善了,可还是无法把风澈复活,明明已经没有路了,他也只能这样一直坚持下去。
这一坚持,就是整整一百六十年。
风澈看着那个不断放血的姜临,孤寂怅惘地坐在血池边,盯着苍穹的圆月,四下茫茫,他低低地喊着风澈,无人应答……风澈就觉得心痛至极。
所以后来,姜临别无选择,才会去信季知秋献祭魂魄的说法,甚至后来不惜赌上七魄……
姜临啊,这一生太苦了,如果最开始,姬子诺没有死,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应当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孩子,尊享一切的荣耀,而不是在这里默默对着孤寂的北风,盯着圆月,守着坟冢流泪。
风澈从场景之中跌出,看见姜临站在那条川上,四周重重叠叠的声音在这一方世界里回响,而姜临闭着眼,似乎在挣扎。
“你这妖女所出……”
“你身体里流淌着罪恶的血脉……”
“你就该死……”
“……”
“姜少主少年英才,早该证道问鼎……”
“姜家与姬家联姻,万千宠爱于一身……”
“你该享受世间最幸福的一切……”
“……”
一个声音带着诱哄,低低地问着的:“姜临,一生的苦难和一生的幸福,任谁都会明白怎么选吧?”
两边的情绪似乎都施加在了姜临的身上,他一边哭一边笑,到了最后不堪重负,抱着头抗拒着那些声音。
两方世界浓缩成小球的大小,就在他触手可及地方打转。
姜临勉强撑起眼皮,将幸福的世界攥在手心,在诱哄的声音发出满意的叹息时,忽然发了恨,将它抛进了川里。
那一方世界刚接触到水波,就碎裂成万千碎片,无数声音在其中爆发,又归为沉寂,诱哄的声音爆发出尖锐的喊叫声:“我给你选择人生的机会,是你自己选择的苦难!就莫要怪我无情了!”
姜临艰难地睁开眼,举起那片苦难的世界:“我就要选择这个世界,苦难如何?‘往生咒’又如何?对我来说,只要这里有风澈就足够了。”
诱哄的声音停顿片刻,冷冷道:“罢了,只是风澈而已,一晌贪欢,终会消失……他回来了就好了……”
周遭重重叠叠的嗡鸣声开始消退,风澈站在外围,看见姜临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却因为消耗太大直接脱力,开始向下跌落。
风澈飞身上前接住了他,看见他眼底厚重的情绪在翻涌。
他明明已经精神到达了能够承受的临界值,但还是不肯陷入沉睡,手死死的抓着风澈的袖子不放:“风……澈……?风澈……风澈!”
“在呢!我在!”风澈连忙回答,看着姜临的状态,立刻就明白了。
方才他在两个世界看见的一切,姜临都被动地在其中又经历了一次。
难怪如此疲倦,又如此担忧他的消失。
灵府两岸混乱的场景在疯狂切换,左侧竹林剑意争鸣撕裂虚空,右侧火山爆发雷霆滚滚,姜临浑身颤抖:“我很害怕……你不在了……”
风澈死死地抱住他,四肢交缠胸膛紧贴,呼吸也交融。
“我在,姜临,我就在你身边——”
他在姜临回忆里憋了几百年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那些痛苦咸涩的、追悔莫及的、触不可及的过往,都在此时近在咫尺的距离下溃不成军。
自他复生以来,姜临只字未提那些过往。当他一点点剥茧抽丝,看见自己复生之路血淋淋地铺满了姜临的血,不管那些对他的死而复生是否有帮助,曾经的自己,甚至现在的自己,都担不起这些一往情深。
姜临该过的生活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若交给他来选刚刚的两个世界,他宁愿姜临此生遇不到他,就像忘川摆渡人说的,没有这些牵绊,姜临才能少些磋磨。
可姜临说,选择苦难,选择他。
一直以来,或许他们本该只有学堂的萍水相逢。在错综复杂的命途里,因为很多事情产生了变数,风澈以为自己才是拨动这一切的变数,殊不知,在他的影响下,姜临也在无数次奔他而来。
他们早就不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而是在这些无中生有的缘分里,真真正正地开始命运交缠。
谁说强求的是孽缘?
他们相互依偎,他们灵魂交织,他们不可分离。
就合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作者有话说】
好了我刀完了宝子们!!!!下一章大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季知秋从姜临的灵府中退出来,站在迷雾之中,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刚想转身离开,下一瞬间,风澈已经逼到近前。
他表面上沉浸在姜临的灵府无暇顾及其他,实则观察外界许久,发现季知秋所在的那一刻,直接就动用了时间界二层。
周遭时间静止下来,风澈拨开迷雾,一步跨来。
他周围金色的流光闪烁着法则之力,身后硕大的日冕从浮现到消散只用了一息,五根修长的手指掐住了季知秋的脖颈,等季知秋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按倒了。
天旋地转,灵力狂涌,那双茶色的眼瞳周围血红一片,铺天盖地的愤怒和杀意几乎化作了实质。
管他什么更改命途,管他什么大局为重,管他什么不知底细,他恨极了眼前人,现在就要杀之泄愤。
几次三番出现在他的身边扰乱计划不说,对姜临恶语相向,甚至要害满城人的性命……如今让姜临再次经历那些绝望的回忆,风澈早就动了不止一次杀心。
若不是受困于当时的局势,风澈何至于等到现在。
空间界条索层层叠叠交缠而上,无尽的银链化作风澈的手臂,“尘念”在其中穿梭,各色的法阵自风澈身下酝酿着。
早在季知秋潜藏在姜临灵府之时,风澈就已经开始准备这些了。他料想季知秋那副自负到极致的嘴脸,必然十分相信自身的修为,见他们沉溺于灵府之中,肯定会放松警惕,既然平时难有把握对抗季知秋,不如趁他松懈时爆发,一击毙命。
一切法阵都在同时爆发,爆闪的灵力冲击波瞬间将二人吞没其中,波及的规模几乎可以抵得上烨城的城中大阵。
他这一下几乎耗尽了满身的灵力,根本没打算留退路,疯狂、不管不顾、甚至歇斯底里,只为了杀死季知秋——姜临,烨城,风家那日死去的修士,他起码要讨回一个公道。
掐住脖颈的手还在发力,指尖掐进了皮肉里,鲜血喷涌而出,季知秋浑身上下被禁锢得彻底,空间界也以最快的速度困住了他的灵府和丹田,只有眼球能动的他死死盯着风澈。
他尝试着动用灵力,但发现风澈的法阵早就封住了他的经脉,此刻无孔不入,疯狂吞噬挤压着他自身灵力的空间,就连风澈没进入姜临灵府的那部分神魂也施加在了他的身上。
风澈这是完全没有留退路,不是今天一人横死,就是两人一起同归于尽。
季知秋微不可察地瞄了一眼周身覆盖的威压,如果自己强行突破封锁,恐怕会触及风澈的神魂。
于是,他松开了手。
当他彻底放弃抵抗,看见了自己的血迸溅出来,把风澈那张犀利凛然的脸染上一丝病态的绯色。
风澈暴动的灵力割开季知秋的身躯的同时,也在切割自己的皮肤。
他脸上的伤口渗出血来,与迸溅的血液融为一体。
血与血在交融,风澈没有去管,继续催动法阵。
季知秋的衣袍和风澈的衣袍搅在一处,大片的血开始从体表溢出,而他眼眸中闪动的却不是痛苦,只有一种名为怀念的情绪。
他费劲千辛万苦,挣开脸上的条索,断断续续地吐/息:“好、好久,没……离你……这么近了……”
被注视的感觉让风澈不舒服,对方分明是在看他,却又像是在隔着他的皮囊看着谁,总归不是真正的他。
“我不知道我和你有什么羁绊,总之……”风澈心底那句疑问还是没有问出口:“下辈子做个好人。”
他话音刚落,任由法阵洞穿了季知秋的灵府和丹田。
他松开手的刹那,有些恍惚,纵然他底牌用尽,还取了巧,但季知秋的修为摆在那里,他很难想象自己竟然就这样干脆利落地杀了对方。
季知秋死前寂寂的目光还在那里,风澈反复确定对方生机已散,收了漫天的法阵,抬指又续上了一道离火阵法,五芒星开始烧灼,瘫倒在地的人立刻变成了一片焦糊。
死透了。
风澈终于松了口气,撑住身体,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每走一步就要吐一口血,伤口修复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走到姜临身边时,除了不剩一丝灵力外,身体已经恢复如初。
这样姜临就看不出他差点又玩命了。
“我看谁还敢欺负你……”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姜临,唇角/蹭/过眼前人的脸颊,虚弱地笑:“老子给你报仇了,虽然不够惊天动地,但实在解恨……”
说罢,他将分出去的部分意识重新沉浸在姜临的灵府里,也陷入了深眠。
外界星辰斗转,而这一方自成一界的灵府之中,只有两个神魂在相互依偎。
姜临这一觉睡了许久,直到灵府彻底将他耗损过大的神识修复,他才醒了过来。
他刚恢复意识,感受到睫羽上一片温热。
他以为是风澈又过来偷亲自己,睁开眼想逗风澈几句,结果忽地撞进那双泛着红的茶色眼眸中,让他恍惚了一瞬。
悲伤,怜爱,珍视……太过浓烈地翻涌而来,若非要姜临找一个词来概括,恐怕是“爱”。
风澈这个人,尽管平日里爱憎分明,却因为后来背负得太多,在尽可能地避免显露自己的真实情感。
他看似玩世不恭,实则远近亲疏分得太清,一旦把谁划归自己人的行列,就不会再轻易改变对那个人的看法。有些关系,界定得太清晰,就会容易被固有的思想影响,甚至忽视自己悄悄转变的情感。
风澈明白自己的感情,用了一百多年;滋生出占有欲,又用了一百年;真正正视自己感情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四百年。
风澈太喜欢自我欺骗口不对心,与其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爱,打开心门,再透彻地表达出来,还不如姜临自己拿命去赌,用岁月去证明。
这四百年,姜临从暗恋到试探,最后无所不用其极地勾引……终于等到了在一起的那天,他一直清楚风澈的喜欢,可他一直在等的是一份极致的爱。
而今天,他似乎看见了。
可这一瞬间来得太快,姜临有些措手不及。
他眼神乱瞟了一会儿,这才注意到,这里根本不是现实世界,而是自己的灵府。
姜临心底产生了不安,甚至盖过了刚刚的欣喜,平日里气定神闲的劲儿没有了,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又在灵府构想风澈了,才导致他看见了梦寐以求的画面。
他抬手向前探了一下,就被风澈紧紧地扣住了。
神魂相贴的刹那,双方同时感受到一阵战栗。
姜临猛地后撤。
平日里他对风澈不设防,风澈趁他昏迷,顺利钻进了灵府也正常。眼下已经成了现实,只不过,他刚刚经历的一切……不知道风澈看见了多少。
那些早该埋藏起来的不堪回忆,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荒唐,风澈到底会作何感想?
他本人一慌,灵府又开始剧烈激荡起来。他们本来就在一条川的表面,靠着姜临自身维持才能悬浮在上面,他这一下,直接让他们同时坠入了水里。
水面掀起一阵哗啦的声音,所幸姜临重新维持住了,水只堪堪没过腰际,他站在水里,解释道:“灵府不稳——大概因为进阶太快,还没稳固。”
风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姜临看着拨开水波越走越近的风澈,试图维持轻松的笑:“季知秋针对我构建的幻阵而已,我本身其实没受那么多苦——”
他平日里恨不得天天卖惨无病呻吟,就为了让风澈多来看他一眼,顺便再流几滴惹人怜的眼泪,一般占几下便宜才能罢休,可真的说到曾经,他反倒要遮掩起来了。
风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别说了。”
他干净利落地开始扯/腰/带,神魂幻化出的衣服分外好拽,再加上本来就湿了半截,不一会儿就能看出身/躯/线条了。
风澈胡乱甩开手里的外衫中衫,只留下里/衣:“我现在想做,你想怎么/搞/怎么/搞,来不来?”
他稠丽的眉眼这会儿还微微发红,随着挑眉看向姜临的动作,眼尾扬起一抹惊心动魄的mei/意,已经把意思呈现在了明面上。
风澈难得主动,姜临要是再拒绝,就真的是不行了。
他刚刚点头答应,风澈就扑了过来。
那些对过去的愧疚和亏欠,早就在灵府中等待姜临醒过来的时间里,将爱意滋养催熟,最后让它长势参天,结成了如今的果。
他吻得很凶,泪水也止不住地流,像是要把姜临/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灵府之中随着姜临内心的激荡掀起滔天的巨浪,而他们在波澜之中无法站稳,索性直接坠入深潭之中,姜临神魂探出的无数条丝线勾/绕到风澈的神魂,每融/合一寸就引得风澈一阵/chuan/息。
尽管川上雷电交加,越往下却越平静。寂静的川底随着两人的到来,迅速凝聚起一块平台,风澈靠在上面,张来双臂去迎接姜临的坠落,然后彻彻底底地融/合在了一处。
外界,风澈睁开迷蒙的眼,che住姜临的衣领,以完全相反的姿态将他推到地面上,立刻开始扯他的衣服。
灵力一转,他微微抬起身子,低下头看着姜临:“你来/上/我,不然你会疼。”
姜临一愣:“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地保护我,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一直都是我在/上/你……”
风澈瞪了他一眼,跨/坐/上去:“这次我位置/在/上!”
有些事情,刚开了个头就停不下来。这些日子憋了太久,别说是姜临,他也想得厉害。
灵府内浮浮沉沉,外界上/下/起/伏,姜临见风澈两重刺/激/抖得厉害,几次想替他分担一些,风澈都骂骂咧咧地按住他,说让他别动。
姜临看着他满/身的红霞,眼角带着一道惊心动魄的血色,忍不住探出手指抹了一下。
空气中逸散的汁水气味混杂着某种熟悉的血味儿,姜临仔细辨别了一下,昏昏沉沉又过度兴奋的大脑没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种味道,就被风澈逮住了他的分神。
“你怎么还分心?”风澈咬咬牙,加快了速度以示惩罚,虽然唤回了姜临的心思,但是显然这几下对他自己的惩罚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