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团宠太难当了—— by腓腓与鱼

作者:腓腓与鱼  录入:05-05

万韵和和江昀对视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轻叹了口气,没有问,生拉硬拽地扯着江昀上了楼。
江其深把蛋糕摆在桌子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目光毫无目标地寻找落点,最后才落在了桌面上那个反射着夕阳暗淡的光的玻璃杯上。
客厅里的时钟滴答滴答响的不停,玻璃杯上的光一点一点消退,最后归于平静。
大门被江侑安推开了。
江侑安似乎是冻着了,双手环抱在胸前,原本宽大的卫衣被他的动作挤在了一起,在胸前堆出了一个突兀的小丘。
听见了动静,江其深抬眼看向江侑安。
江侑安像是哭过,眼眶还有点红,睫毛根部还有些残留的水渍。
在和江其深仓促地撞上视线时,江侑安愣了一下,目光又略略游移,落在了桌面上的蛋糕上。
江侑安的嘴唇嗫喏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眸光微弱地闪了一下,未尽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江其深的脸上带着肉眼可窥的倦怠,他的眼窝很深,纤长的睫毛半垂着,所有的神色似乎都湮没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
江其深似乎是叹了口气,而后才不疾不徐
地站了起来,抬脚朝江侑安走去。
江侑安呆愣在原地,目光定定地落在江其深脸上,感觉着江其深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江其深站定在自己面前,垂在身侧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才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江其深伸手越过了他的肩膀,半抚了一下江侑安的后颈,又顺着发尾向上,按在了江侑安的后脑上,将江侑安的头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江其深没说什么,也没提之前的矛盾和争执,只是像往常那样,给了江侑安一个拥抱,然后轻声道:“生日快乐。”
江侑安感觉一股酸楚涌了上来,翻江倒海似的涌了上来,不一会儿就挤占了他整个心脏。
他突然觉得自己对江其深的爱太自私太狭隘。
他讨厌去回忆过去,也讨厌去考虑未来,总是觉得如果自己将未来想的太美好,稍微有一些落差就会让他感觉疲倦不甘,如果想的太糟,他似乎也就无形地背上了枷锁,想方设法地试图做出改变。
他不想考虑未来会是怎样,他只想单纯地立于当下。
他爱江其深,就只是爱而已,只是想和江其深在一起。
但是江其深不同,江其深对他的爱要比他多很多,也要复杂很多,超脱了爱情之外,还掺杂着各种情感,他比他要大五岁,这短短的五年的差距似乎也无形又残酷地让江其深背负了更多的压力。
江侑安突然有点难过,下巴抵在了江其深的肩膀上,过了半响后伸手抱住了江其深,闷闷地道了声歉。
两人静静地抱着一起,空气似乎也变得柔和而缱绻。
“醒醒?你回来......”万韵和从楼梯的拐角走了出来,脚步正要踏下一个阶梯就僵直地停在了空中,声音也倏地消失在喉咙口。
两人本不该慌张的,他们有过无数次的拥抱,本来就是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的,但是在听到万韵和的声音后,江侑安还是有些仓皇地从江其深的怀抱里脱离了出来。
“你们......”万韵和的唇角微不可查地绷直了一瞬,而后才又自然地勾起,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继续道,“醒醒,你去哪儿了?还说过生日了,一天都没看见你的人影。”
江侑安的呼吸几乎都停滞了一瞬,硬忍着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回头看江其深的神色,抬眼看了万韵和一眼后又有些仓促地垂下,道:“......出门见了个朋友。”
一旁的江其深也垂眸看了江侑安一眼。
那一眼很轻很快,按照往常来说,万韵和甚至都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但是偏偏现在,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色几乎都在万韵和眼中放大了无数倍,那些显眼的,本该被她早早的意识到的一切就这么铺天盖地地侵占了她的头脑。
她忽视过的,回避过的那些细节,和一些微妙的几乎一瞬而过的感觉,都像是反刍一般,让她回忆了一遍又一遍。
万韵和的目光蓦地锐利了起来,定定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这个眼神在万韵和身上很少见,上一次甚至还是江侑安录节目受欺负,万韵和站在他面前护着他。
像是一只母狮子,眸光冷锐又凛冽,通过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
江侑安没有吭声,只是微妙地感觉到了一旁的江其深似乎抬眼和万韵和对上了视线。
万韵和的目光微滞,有些怔愣地看着江其深,扣在栏杆上的手缓缓松紧,仿佛从江其深沉沉的眸光里读懂了什么。
万韵和僵硬地移开目光,又怔怔地看向江侑安。
江侑安还是垂着眼睛,半响后才有些怯怯地抬眼看万韵和,睫毛抬了一瞬后又轻轻放下,小心谨慎的像是刚来家里那天一样。
她早该意识到的。
过于亲密的姿态,逐渐说不出口的称呼......
这有些太荒唐了,但是,但是......
万韵和察觉到了自己叹了口气,但是也许并不显眼。
“是吗?”万韵和感觉自己的唇角艰难地往上扬了一下,心情复杂地错开了看两人的目光,将视线放在桌子上的蛋糕上,呢喃道,“没事,没事的......回来了就好。”

第83章
这个生日江侑安还是过的不太开心,一方面是因为得知了蔺繁要离开的消息,另一方面还有当时万韵和微妙的表情变化,虽然很短暂,几乎转瞬即逝,但是依旧在江侑安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由于蔺繁已经决定好了要出国,江侑安还是在本市多留了几天,准备去送送他。
可能是担心江侑安尴尬,蔺繁在得知江侑安来送他的时候也没回绝,还顺便喊上了方塘和段京辞。
蔺繁已经完全是个青年人的模样了,身形高挑挺拔,穿着一件薄款卫衣,外面套着一件咖色的长风衣,头发乌黑,被兜帽压下,只有少数几簇暴露在空气中。
蔺繁的瞳色偏浅,看人的时候显得凉薄又没什么情绪,饶是漫长的等待也安静平稳的没有波动。
“段京辞那个臭小子真服了,什么时候都能迟到。”方塘转了几圈,踮起脚往远处眺望,看了半天没看见人影才又无语地转回来,伸手按了几下手机,嘴上还不忘安抚道,“在等等哈,我再问下他。”
蔺繁的心思早早地已经跑远了,手肘搭在行李箱的架子上望着远方放空,闻言也只是随口嗯了一声。
江侑安在一旁也显得有些局促,低着脑袋看脚尖,半响后又觉得手痒,伸手揪着卫衣的系带,心烦意乱地围着手指绕圈。
那天晚上之后他和蔺繁又没有了联系,只是在蔺繁决定好离开的日子的前两天,发消息和江侑安说了一声,倒也没有要求江侑安来送他,更像是例行公事似的告知。
江侑安倒也没有犹豫,当场就直接做下了保证,说自己一定会来。
听见了广播播报,蔺繁收回放空的视线,回头看了眼江侑安。
江侑安还低着头,头发的发旋上翘起了几根呆毛,随着动作一下一下的晃悠。
这倒是让蔺繁突然回想起了小时候。
“江侑安。”蔺繁喊了江侑安一声。
江侑安愣愣地抬头看他。
蔺繁弯着唇角笑了笑,尖锐的小虎牙从唇缝间冒了出来,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我要走了。”
江侑安的眸光颤了颤,手指也从卫衣的系带上移开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往那儿放,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得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他也许算是错过了机会。
错过了留下蔺繁的机会。
江侑安并不笨,相反他很敏锐又活络,他和蔺繁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蔺繁是怎样的人,也知道那天晚上,蔺繁真正想听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蔺繁笑了一声,把手从行李箱的提手上移开,犹豫了两秒后还是抬脚朝江侑安走去,目光在江侑安身上落了一秒,又自然地移开,而后伸手揽住江侑安的肩膀,将江侑安按进了自己怀里后,在彻底隔绝了江侑安的注视后,目光才有些迟疑又留恋地垂下,定定地看着江侑安的脊背。
“江侑安。”蔺繁像是叹了口气,温热的吐息一瞬即逝,按在江侑安脊背上的手也迅速移开了,“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江侑安抬眼看蔺繁,那双总是灿烂明亮的瞳眸蓦地变得一片涟漪,睫毛也被水汽打湿,狼狈地沾在一起,嘴唇微抿,似乎想努力忍住,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蔺繁的目光在江侑安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秒,下意识地抬手想替江侑安擦掉那颗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后来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手将将停在了空中,笑了一下后又自然地将手收回,平静道:“好了,回去吧。”
江侑安和方塘两人一路无话,直到两人坐到了车上。
“段京辞不来了,说他受不了那种场合。”方塘把手机收了起来,耸了耸肩道
,“也能理解,他那人大大咧咧的,又重感情,估摸着确实受不太了几个大男人在机场哭哭啼啼地分别。”
方塘开了个玩笑,不易察觉地侧目扫了江侑安一眼,见江侑安似乎连配合都不愿配合了,嘴唇一直抿着,完全没有一点想要上扬的趋势。
方塘又沉默了一会儿,半响后才伸手拍了拍江侑安的肩膀,小声安慰道:“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又不是不能联系了,再说蔺繁只是在那边上学,等毕业了应该就回来了......”
方塘其实也不太确定蔺繁到底会不会再回来,但是目前他也只顾的上先安慰一下江侑安了。
江侑安没有什么心情回话,但沉默了许久后还是没忍心让方塘尴尬,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应了声“对。”
方塘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手掌在江侑安脊背上拍了几下后便慢慢移开了。
江侑安突然感觉有些怅然,觉得时间过的真快,周遭的变化似乎也不再像他小时候想的那样微不可见,而是像浓郁厚重的墨纸在用蜡笔涂画的纸上重重地一拭。
轻而易举地遮盖住了人生胶卷上一些色彩浓烈的片段,只留下一片斑驳的漆黑的,难以磨灭的痕迹。
江侑安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问过他无数次他们一定会在一起一辈子的蔺繁要比别的朋友还要离开的更早一点。
江侑安到家的时候还是蔫哒哒的,整个人都没有什么情绪和力气,把自己丢进了沙发后就出起了神。
江其深给江侑安倒了杯水,伸手递给了江侑安。
江侑安没接,只是抬起了脑袋,像是终于找到了视线落点似的,定定地看着江其深,眼眶很快就红了一圈。
江侑安讨厌死了分别,什么狗屁分别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常的事,他烦透了。
他难受的仿佛都快失去了感觉,他始终觉得自己没法忍受这个,同样也觉得自己根本不该承受。
他改变不了蔺繁离开的事实,未来可能也无法改变江其深离开的结局。
“江其深。”江侑安有些闷闷地开口,“我真的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开。”
江侑安的语气茫然又无措,声音细若蚊吟,才堪堪吐出口就倏地散在了空气中。
江其深沉默了半响,垂眸看着江侑安。
江侑安的眼睛里裹挟着一抹微小的希冀的光,微弱的像是一簇摇摇欲坠的烛光,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转瞬即逝,最后只留下消散的烟和散落的灰。
他的眼眶还是红的。
江侑安这些年都没怎么哭过。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是江侑安从小就备受宠爱,即使不哭也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给他糖。
江侑安也很少再哭过,但是这次呢。
江其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对蔺繁并不了解,即使当了十几年的邻居,他和蔺繁的接触也寥寥无几,仿佛他们之间就是有种壁垒,完全隔绝了他们之间可能的联系。
唯一的纽带还是江侑安。
江其深知道蔺繁不太喜欢他,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是江其深还是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蔺繁这两个字从他口中提及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偶尔提到也都会用邻居代替。
但是江侑安似乎很喜欢蔺繁。
江其深知道江侑安很讨人喜欢,从小到大好像总是会有各式各样的人围在他周边,各个阶段好像总是会有不同的人站在江侑安身边。
江侑安不缺朋友。
但是蔺繁总是在那儿。
蔺繁对江侑安始终是不一样的。
江其深给了江侑安绝对的自由,即使已经猜到了江侑安生日那天,他嘴上说的出去见的朋友是蔺繁,他也没多问什么。
但是......
江其深心里蓦地有些酸涩,侧目扫了眼茶几,将手里的水杯放下后,又顺手抽了张纸递给江侑安,目视着江侑安胡乱地擦了擦眼角后才道:“如果有一天我也走了,你也会哭吗?”
江其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
江侑安能回答什么,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意义。
“不会。”江侑安摇了下头,目光却还是放在江其深身上,见江其深看他,继续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江侑安的语气很坚决,仿佛江其深的这个假设就完全不成立。
根本没有后半句的答案,他连前提条件都不想去想象,更不可能去让那种可能发生。
亲吻来的似乎是自然而然的。
江侑安的睫毛在一瞬剧烈地颤动,半响后才归于平静,闭着眼睛伸手扶住江其深的手臂,手指用力地几乎要将指甲嵌进去。
江侑安闭着眼,表情看起来像是一张一尘不染,又被揉碎了的一张白纸,柔顺蓬松的头发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揉的乱糟糟的。
江其深习惯性地想要抬手把那一缕翘起来的头发捋顺,余光便瞥见了被推开了一条缝的大门。
原本模糊的脚步声似乎也在这一刹那变得清晰,万韵和似乎是惊呼了一声,而后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几秒后便是一阵缓慢,又格外刺耳的关门声。
江侑安回头看向门口,脸上还带着尚未干涸的泪痕,有些错愕地看向站在门口的表情各异的江昀和万韵和。
万韵和像是早就意料到了似的,表情只是愕然了一瞬就归于冷静,眼睛依旧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她的两个孩子,一时间五味杂陈,像是心脏外的那层被她有意覆上的薄膜被硬生生地戳开了。
她确实意识到了,甚至还想过帮他们隐瞒,然后让他们自己慢慢想通,希望这段不应该的感情能逐渐磨灭消失,让一切都回归原来的轨迹。
但是......
万韵和回头看了眼江昀,目光在江昀不动声色的脸上顿了一秒后,又垂眸看了眼江昀一惊攥紧了的手,轻叹了口气后伸手摸了摸江昀的手背。
江昀甚至没有分一个眼神给万韵和,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却像是直接将两人一并置于了一个被审判的境地。
江侑安原本混沌的大脑逐渐清明,在抬眼对上江昀的目光时只感觉自己的四肢都像是被固化了一样,僵硬又笨重,和江其深锁在一起,一并坠进了沼泽里,想要挣扎却又无力挣扎。
江昀一惯冷静,饶是现在面上的表情依旧毫无波动。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江其深这点像是完全承袭了江昀,总是冷静自持,在过于极端的情绪中总是能找到那个折中点。
江昀又回头看了眼门,像是突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有没有关门,在确定了之后神色有了短暂的恍惚和愤怒,在转回头的时候又恢复如常,一如往常的状态,平静地朝两人走去。
江昀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江侑安身上,眸光依旧沉沉的,被一并隔绝在镜片后,还不等江侑安分辨清楚,就又移开,径直看向江其深,默然了许久后才开口:“江其深,醒醒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
江昀的声音干哑漠然,像是砂纸从喉咙口摩擦而过,裹挟着浅淡的,不易察觉的火气,仿佛一座死气沉沉的火山,努力压抑着。
江昀的话像是直接决定好了责罚和审问的对象,把江侑安摘了出去,然后将所有的责任都一并推到了江其深身上。
还不待江其深开口,江侑安就拼命地摇了摇头,又毅然决然地把自己塞了回去,义无反顾道:“爸,不是哥的错,是我......”
“闭嘴,江侑安。”
江昀回头看向江侑安,眉心拧在了一起,疾言厉色地打断了江侑安,“你还知道你该叫他哥?”
江侑安愣了一下,原本和江其深碰在一起的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隔绝开了,冰冷的空气从中穿过,温热的触觉逐渐消失,冷意缓慢又微弱地爬上江侑安的皮肤。
“爸。”江其深开了口,语气平稳淡然,语气却有一瞬的滞涩,“是我的错。”
江昀的目光又移到了江其深身上。
万韵和站在一旁,神色落寞又疲惫,像是不太愿意看到这一幕似的,眸子一直垂着,半响后才像是做好了决定,朝江侑安的方向走了几步,伸手拍了拍江侑安的手臂,压住了声线的颤抖,轻声道:“醒醒,你不要管了,先和妈妈上楼。”

江昀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确实有过想要动手的想法,甚至手的已经举了起来,但是看见江其深的脸,又像是瞬间失了力气,整个人都像是被各种纷乱的情绪击垮了一样,只能疲惫地垂下眼,仓皇地避开江其深的目光。
他的理智早在进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就已经消失殆尽。
他恐惧又困惑,压抑克制又战战兢兢。
“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昀才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江其深倒像是被江昀问住了似的,半天没有声响。
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其深也在想。
也许早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后来的每一天都像是一滴一滴灌溉的水分,只需要一点点,就像是野草一样肆无忌惮地疯长。
他想过连根拔起,但是也许它已经扎根了许久,久到他没办法,也不舍得完全清除。
见江其深不说话,江昀也没有生气,像是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一样,垂眸看了几眼自己的手心,又叹声道:“其深,你是他哥哥,你们不该这样。”
江昀试图唤醒江其深的理性。
江昀知道江其深的品行。
江其深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让他操过一点心,他懂事又听话,总是有着和同龄人不相匹配的成熟。
他不像一个小孩,以至于江昀总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江昀对江其深总是有种亏欠和责任,江其深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孩子,江其深被他托付给了他,他希望江其深能有更好的生活,能过的快乐一点,即使不能像以前那样,但是最起码,能让江其深忘记掉那一段不开心的回忆就好。
但是这很难,江昀尝试了很多年也没有成功。
也许江侑安......
江昀不太愿意去想,甚至现在不想将江其深和江侑安两个名字放在一起。
“但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江其深垂下了眼,鼻梁像是成了一道分割线,一半的脸坠入了阴影当中,江其深像是叹了口气似的,理智又有些不甘地陈述着事实。
江昀苦笑了一声,倒没想到自己想着让江其深恢复冷静,却意外地产生了反效果。
江其深说的没错。
身份并不是他们的阻碍。
“但是你怎么分的出醒醒对你的感情就是你想的所谓的爱情呢?”江昀的语气在空气中显得有些凉薄,仿佛下定决心了想彻底断绝这段不该存在的感情似的,不顾自己的语言的刻薄和尖利,简明扼要地戳破了江其深一直顾虑的问题,“醒醒年纪还小,他根本不懂,他甚至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依赖。”
一阵沉默铺天盖地地袭来。
江昀的话像是变成了一柄又一柄的利刃,毫不犹豫地刺开了江其深隐藏的很深的疑虑和迟疑。
“其深,我还是那句话。”江昀见江其深沉默了下来,又叹了口气,但还是坚定又决绝地继续道,“你比醒醒大五岁,你也该更成熟一点,你考虑清楚,不要毁了他,也不要毁了你。”
江昀的话像是一锤定音。
仿佛没有了任何一点点的可能性,没有辩驳的机会,也没有不甘心的可能,无法上诉,无法挣扎,就此尘埃落定。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窗户没有关上,一阵又一阵的风吹窗缝刮进来,将轻薄的窗帘打圈似的缠在一起。
室内也归于静谧。
江昀没有想去开灯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江其深的回答。
江其深也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在黑暗中开了口。
依旧是那句话。
“都是我的错。”
江其深将一切罪责都揽了下来,即使知道江昀没有想要责怪江侑安的意思,但依旧心怀顾虑,担心江侑安不可避免地受到哪怕一点点的牵连。
江昀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站起身之后迟疑了一瞬,拍了拍江其深的肩膀,没再说什么,在离开时也没有开灯,贴心又有些残忍地把黑暗留给了江其深。
江侑安被万韵和送回了房间。
万韵和把门关上,犹疑地将手从门把手移开后,才缓慢地转过身看江侑安,神色间都是不解和心疼。
万韵和其实并不想去面对,虽然早在意识到他们之间关系的微妙后,就心知总有被捅破窗户纸的那天,但是真当东窗事发的这天来了,她还是没办法做出最好的选择。
她不忍心伤害江侑安,也不忍心伤害江其深。
“醒醒,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万韵和错开了江侑安看她的目光,轻声道,“明天早点起床,妈妈送你回学校。”
江侑安摇头,依旧执着地想要对上万韵和的眼睛,想让万韵和看见他目光里的执着和倔强,但是终究还是徒劳,不管江侑安怎么努力,万韵和依旧不想看他,像是躲着他似的,仿佛只要不撞上他的眼睛,今天发生的一切就都假的。
“我不想走。”江侑安开口。
万韵和很少生气,但是这次还是难免有点被江侑安激出了一点情绪,叹了口气后,按捺住自己的焦躁后才缓声道:“怎么不想走?你不准备念大学了?听话,江侑安。”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万韵和只要一喊出江侑安的名字,就意味着万韵和是真的生气了。
“那江其深......”
还不待江侑安说完,万韵和就厉声打断了江侑安。
“喊他哥。”万韵和终于回头看江侑安了,眸光里充盈着一股隐秘的痛苦,再收回目光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弱,“江侑安,你懂点事,别惹我们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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