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克斯从后边环抱住他,不让他跌倒。
血从眼角,嘴角淌落。浸湿了他搁在他胸前的袖口。
艾利克斯闭上了眼。
不需要探明,他就能感受那呼吸消隐的冰冷。
他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泪水的滚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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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丧钟为谁而鸣(2)
维托掀起帘子看里头的人。
艾利克斯安安静静坐在躺着的英格尔旁边, 他就像一座雕塑,眼中充斥着专注的光芒,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坐下来到现在都没眨过眼睛。
维托放下帘子对着红桫椤轻声道:“那样不行, 就算他是高阶骑士,这样不合眼,不吃不喝守在他身边, 已经一周了他精神身体都会吃不消的。”
红桫椤摇摇头, “别问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她曾经对艾利克斯说过一次。
“夜里有我们守着,你要是身体吃不消, 错过了时间怎么办?”
“如果在我睡着的时候错过了怎么办?”
红桫椤这才察觉,除了他自己, 他任何人都不信。
红桫椤气道:“一个两个都这样!他这样迟早坚持不住!错过了时间。看他到时候去哪儿哭去!”
维托跟她说,“你找个人和你换班, 看着他们俩。”
维托还有他自身的职责,不能长久留守。
红桫椤应下,找来了一个巫师和她换班盯着两人。
不出所料, 艾利克斯在第十五天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床边。
看上去像是直接晕死过去了, 把红桫椤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检查之后才发现艾利克斯只是休克和晕厥。
按理说,以艾利克斯的身体素质,不应该只坚持这几天。
但从前积累的身体的疲劳还有这些天陪着英格尔的精神重压,他的弦早就崩到极致, 什么时候断开都不意外。
自从抗魔族战争开始,谁也没办法说出艾利克斯何时安稳地睡过一觉。
然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让红桫椤想把自己的乌鸦嘴扇烂。
在艾利克斯失去意识的第二天。
英格尔的身体化作火焰,化作不死鸟, 飞上了天空。
红桫椤立刻差人去通报维托,甚至拿水去泼艾利克斯,想要将他叫醒。
可是她看着不死鸟飞翔的方向,她惊恐地喊道:“不不不不!你不能去那里!怎么可能?!不不不!回来!”
红桫椤不要命地追了出去,她被人拦在最前线木障处。
维托这时堪堪来到现场,他看着英格尔飞去的方向,脸色也骤变:“怎么会这样!”
他立刻放出追踪用的魔法,白金色魔力凝聚的小雀追着不死鸟而去 。
他转向红桫椤:“艾利克斯呢?”
红桫椤颤声道:“他还没醒,醒不过来!”
维托匆忙回到营帐,艾利克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维托拿了一把旁边桌上手术拆线用的小剪刀,他扬起手,顿住。
红桫椤:“你想?!”
维托咬了咬牙。
【我要是他,肯定会要求我这么做!】
他把小剪刀狠狠地扎进了艾利克斯的肩膀。
艾利克斯皱了皱眉头。
红桫椤倒抽一口气,看着他把剪刀抽了出来。
血液染红了艾利克斯贴身的衣料。
维托很熟悉身体构造,所以扎中的不是关键位置,只是看上去血多,伤口也不浅,是因为他怕太浅了,人醒不过来。
艾利克斯睁开了眼皮。
维托赶紧给他治疗,嘴上也不停:
“英格尔飞向了魔族阵地!”
艾利克斯下床那一刻,眼前刷地全黑,脚软了下去,侧身倒在了地上。
维托扶不住他也跟着倒了下去。
“我知道你急!稍微缓一下再去,他刚刚才飞出去!”
艾利克斯眼前恢复了一点光线就看到银色剪刀,他想也不想,夺过剪刀,在刚刚的伤口上再次戳了进去。
“啊啊啊啊!别!!!要是位置错了怎么办!让我先给你治好!”维托惊叫起来。
红桫椤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个场景,然后她连忙找来抽屉里的绿色印章,给他盖上。
外伤很快就好了。
而在疼痛刺激下,艾利克斯很快清醒了。
维托松了口气。
他至少还没有蠢到负伤前去。
伤一愈合,艾利克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对维托说:“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红桫椤:“你不拦着他?!他要一个人去!”
“你说我拦得住吗?!”维托把通讯用铭牌取出来,链接艾利克斯的,“能听到吗?我在追踪,我告诉你方向。”
艾利克斯捏着铭牌跑出去的时候,白鹿芳汀站在了他面前。
“上来。要去救人对吧?”
艾利克斯没有犹豫,跃上他的背。
他把英格尔送给他的铭牌贴身放在胸口,眼珠布满红血丝,声音却极度冷静地对另一个公用的铭牌说:“我在,你说。”
白贝特哼着东大陆原滋原味的小曲儿,走进了自己的植物园。
别的队伍在疯狂推进战线,而他的队伍帮助他收集了人类许多植物。
实际上,他作为王,对于人类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尽量都把能活捉的人类给活捉了。
但他让人类活下来并不是想保护他们,只是因为他想让他们为自己养植物,和他们交流原生植物的种植。
如果不配合,他照样会将其送给“母亲”做养料。
在纯血眼中看起来丑陋且恶心的原生植物,在他看来却异常新奇,他的癖好确实古怪了点,但在一众更加珍奇的王里面,他算是最正常的。
植物园里面种了各色的西大陆原生花草树木,人奴们已经被他手下带走去集中喂食了。
他在一株碧水香兰下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郝利?翡冷?稀客啊,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宽肩窄腰的纯血,岩石般坚硬的肌肉上,蝴蝶骨中间,两对翅膀叠起,头顶上卷出一对绒毛触角。他听到呼唤,回过头,黑发披散,荧光青色的重瞳闪烁不熄。
这家伙就是喜欢改造生物的八王之一。
喜欢做实验,把各种生物在同一个生物上拼接,尤其喜欢用人类做基底,因为人类对反应最敏感。
但是他又不像“母亲”那样把各种生物的基因糅合得很完美。说白了只是缝合与嫁接,总能鼓捣出一些很恶心人的玩意儿,还总喜欢兴冲冲拿给其他王看,导致所有王都对他敬而远之。
至于旁边那个看起来软萌又无害的家伙,这家伙是唯一一个能够对他们魔王造成直接威胁的,且是母亲亲封的王,还是九王里唯一的混血种。
翡冷对他弯起眼睛笑了笑。
白贝特心想,总是装得那么完美反而有点假。
白贝特笑眯眯地走近他们,看见了地上的人。
“哎哟,怎么还有一个落在这儿了?”
碧水香兰树下躺着个俊俏的人类孩子。
郝利伸出手,啊不,是爪子,指着地上的人类道:“我想要他。”
白贝特恍然:“哦,原来你是来找我要人类的?这倒是没问题。还要别的吗?他们喂食应该结束了,你自己选几个过去,但不要太多。”他只想快点打发这家伙走,以免他看上自己的植物。
而后,白贝特转向翡冷:“你呢?”
翡冷腼腆地笑了下:“我想找瑞郡,你知道他在哪个方向吗?”
白贝特思考了一会儿,“从上次我们碰面就不晓得了,大概在北部吧?他好像想做点什么。”
嘴上老实告知,白贝特心里却腹诽:知道他在哪,好绕道躲着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他倒是没想揭露什么,也不担心,因为这家伙就算再怎样搞心思,也不会对他们以及母亲造成多大影响。
翡冷礼貌地道:“好的,谢谢。”
郝利扛起地上的人类,说:“其他的就算了,今天就这个,用完了再找你要。”
翡冷走到白贝特身前,小声道:“我想要几种果实,能给我几颗吗?”
白贝特眼睛一亮,“你也对这个感兴趣吗?”
翡冷顺着他的话笑道:“是的,我在我自己的村落也有培育人类的农作物,成效很不错。”
白贝特的白眸睁得更大,他跑到储藏柜里取出了他要的果实,顺便还给了他几包水果种子。
“你想要和我一起玩的话就过来!随时欢迎!”
翡冷莞尔一笑:“好,一言为定!”
笑容里满是真诚和浓浓的兴趣。
白贝特看着他走远,心中深感宽慰,完全忘记了之前对他的厌烦。
【这孩子,还挺不错的嘛。】
背上好像被人揭掉了一层皮,火辣辣地疼起来。
英格尔吸了两口气,眼皮开始眨动。
胃里面空空如也,但是却像被人狠狠轰了几拳,难受得要命。
这不对劲啊,他每次醒来,身体都应该很清爽才对啊………
英格尔眼前被一个人影挡住。
一个很熟悉的面孔。
他瞳孔猛然收缩,“翡………”
翡冷伸手按住了他的嘴,同时掌心有一颗果实落在他的舌苔上。
英格尔没有吞下去。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翡冷只是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吃下去。”
说的是东大陆的语言。
英格尔从他眼中读出了别的字。
“相信我。”
虽然他没有读心术,也没被他附身。翡冷也没有说出口。
但那眼中非常强烈的炙热的情绪直达他眼底。
英格尔转了下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了一个魔族。
改造魔王,郝利。
他的心脏一下子冻住了。
同时,他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正被绑在一个架子上。
翡冷的眼中意思更加明确了。
他用眼神在说,相信我,吃下去。
英格尔最终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盟友,尽管他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
事实上,眼前的局面,他也别无选择。
他刚刚一瞬间就在尝试调动魔力,但是一抬眼睛,就能看到手上沉重的绝缘石枷锁。
他不知道魔族是有意用这东西来禁锢人类的巫师,还是无意随便捡来用。
英格尔咽下果实,轻声用丘涅语道:*“找机会救我。”
翡冷没有点头,但是英格尔从他的表情上看到了回答。
翡冷转过头说:“你看,醒了吧,那这里没我的事情了,我先走了。”
郝利也没多疑,和他打了声招呼,他的视线再次聚集在自己新拿到的实验品上。
英格尔半垂着眼皮,打量着魔王。
恐惧如同一张蜘蛛网,又粘又缠,将他裹住。
咽下不知名果实的后一秒他就开始后悔,他的身体一瞬间陷入一种麻木的感觉,仿佛瘫痪了一般。
郝利坐在大致完整的贵族用软沙发上,身后站着奇形怪状的魔族,他们手中以及旁边架子上是一大堆人类制造的刑具,以及武器,锐器。
郝利翘着长腿,拖着腮,道:“人类倒是有很多不错的解体工具,今天我们一个个来试试。”
英格尔深吸了一口气,他余光瞄见旁边还有一群被绳索捆住的人类,他们被布条绑着嘴,被锁链禁锢着身体,都是被俘虏的士兵,恐惧让他们瑟瑟发抖。
他们中显然有几个人认出了英格尔的身份,泪水汹涌而下。
“先把他的手砍一只下来,冷藏着以后备用。嗯,他右手上似乎有个很漂亮的图案,就那个好了。”
一个魔人上前,手中握着一把剁骨刀,向他走来。
也没什么废话,他握住英格尔被绑在头顶的手臂。
英格尔静静闭上了眼睛。
沉重的响声传来。
温热的血液洒在头上。
右手手臂从上面无力地垂落下来。
他听见人类绝望的呜咽声。
手被砍下的知觉也很清晰地传达到了脑域。
但是不痛。
从刚刚开始。
他身上的痛觉,全部消失了。
他能感受到血液在流失,也有触感。
他终于明白翡冷给他吃的是什么,绷紧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魔人手下熟练地拿来一绳子捆扎他的上臂断口,以此减缓血液流失。
英格尔抬起眼眸,直视魔王。
郝利坐正了身体,眨了眨眼睛,“有趣,真有趣,你不会叫?明明其他人类都叫得很大声。”
“王。”
他的下属把断肢递了过去。
郝利正想好好看看那上面的不死鸟图腾,可是很快,就在他眼前,那图纹从那手背上消失了。
郝利惊奇地抬起头。
那图案,又出现在了英格尔上臂处。
郝利的那双重瞳绽放异彩,更显诡谲。
“会移动?没见过。有意思。”
郝利将手扔到一边,让人去冰冻。
英格尔表情沉下来。
沉且静地注视着魔王。
从他身上获取一切能够得到的信息,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郝利继续下令:“把那层皮剥下来,试试看会不会动。”
魔人拿出了更小的刀,但其实也是菜刀。
剥的手法不太精细,割了很多肉下来,森森白骨露了更多出来。
英格尔还是一言不发,他只是尽量不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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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丧钟为谁而鸣(3)
因为魔族领地基本上都被瘴雾污染了, 天空也看不清颜色。
英格尔只能低下头看地面,地上连一根草,一个虫子都看不见, 倒是有几根骨头从泥土里翘出来。
是因为上一次就是被毒死的吗?他现在还没有中毒的反应。
魔王乐此不疲地让手下在他身上把各样刑具都试了个遍。
其中还有奴隶痕烙具,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捞出来的。
他后来又让人把他的一只小腿砍了下来。
【收藏癖吗?】
热衷于收藏解体工具和生物肢体器官。
虽然他们有简略地做止血的措施,但是并不能很好地阻止血液的流动。
英格尔在这个过程中一声没吭。
他知道, 如果他吭声了, 这个魔王可能就会失去对他的兴趣, 然后转向别人。
他似乎没见过这样被折磨还安安分分的实验品,感到新奇。
不过这个兴趣, 迟早也会消磨干净。
即便是变态,也不会喜欢摆弄一具和尸体无异、没什么反应的东西吧。
但如果他为了那些人类俘虏出声, 他就会热衷于转向另一个折磨方式,精神折磨。
把他在乎的东西放在眼前撕碎。而他不能让他这么做。
魔人把插在他肩胛骨上放的锥子取走后, 英格尔开口了。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他是用魔族语言来说的。
这次不止郝利,连其他魔族也惊愕地抬起了头。
郝利缓缓吐字:“赌什么?”
对他来说,这个人类的生杀权都在他手里, 打个赌不过是个调味的游戏。况且这是第一次有人类向他提出条件。
英格尔惨白地笑了笑:“就赌我什么时候能逃走吧……”
郝利愣住了。
他身边的魔人忍不住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个愚蠢的人奴在说什么———”
另一个魔人呆呆地看过去。
郝利把手中破碎的脑袋血渣摔到地上。
郝利深深地勾起嘴角,“好啊,我和你赌。”
英格尔的笑容平静而从容。
这个魔王不怕自己的猎物逃走,因为无论逃到哪里, 他都确信他能抓回来。
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个有趣的追猎游戏。
郝利看着这个几乎被他们剐得体无完肤的人类, 用唯一完好的头说出这样的话, 他很罕见地被挑起了深深的兴趣。
“走了。明天再来看,看他能不能逃走。不许有留守的人。”
英格尔缓缓道:“要有赌:注才行啊………”
郝利转过头来, 看着他:“如果你没能逃走,我会保住你的命,我会在你面前把那些人类一个个拆解掉。”
他笑起来:“你当我没注意到你故意没去看那些人类吗?人类好像总有这种无所谓的同族之爱,不过也很有趣,你的方式比别人聪明一些,我今天心情好,说吧,你的赌注是什么?”
英格尔凝视着他,将浸在寒冰里的一字一句扯出来:“我要是逃走了,无论你在哪,我总有一天会让你尝到求死不能的滋味,相信我,你会喜欢的,我的方法比你可要高明很多。”
郝利双眸中的光,亮得几乎发烫,他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等着!我等着你!”
而接下来几个时内,他没见到任何魔或者人接近此地。
英格尔狠狠咬了下唇,咬出了血,这点血比起他身上的伤口涌出的血不算什么,因为失血,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有点模糊了。
他的体温和精神争分夺秒地从他身上逃走。
他必须集中注意力给自己求一个生机。
他刚刚的话,其实有一半是豪赌,硬着头皮说出来的。
如果失败,他会试图激怒魔王,让他动手杀了他。
或者就这样失血至死。
他在赌一个可能性。
他不会复活在同一株香木上。
因为曾经没有同样的例子,但如果他能复活在另外的地方,就有一线生机。
他已经猜到了,为什么他没有复活在人类的阵营,为什么是魔族阵营。
应该是那个热衷于植物的白瞳魔王,白贝特所导致的。
然而,郝利吃了这一套。
应该说他对他的个性和心理揣摩得很到位吗?
打了这么久的仗,这点起码还是学会了。
他现在可以等待着艾利克斯来救。
艾利克斯现在应该已经上路了。
不是他期望,而是艾利克斯一定会来。
艾利克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尽管此举很可能让他也葬身于此,但英格尔确信,他不会顾及这些。
他宁愿他不来,却不会去考虑他不来的可能性。
但是,要他自己在此等待着艾利克斯来救他,来保护他吗?
这也不是他的性子。
英格尔伸出仅剩的左手,反转了手的方向。
他们把他绑在某个十字架上,木质的,把枷锁栓在上面的圆环,铁链很粗,他撬不开,掰不断,也没钥匙。
但可能因为比较老旧了,木质架子上的钉着圆环的铁皮翘了起来,而且锈蚀了一部分,木纤维也因为发霉和虫蛀松开了很多。
这是他在那些魔族给他上刑的时候发现的。
但是即便发现了这一点,也不代表能轻易脱困,这又不是什么游戏。
他只能一点点尝试。
用手去不停地扣,用力地掰。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知道自己指甲手指可能破了烂了,可是那一小块铁皮最终被他掰了下来,握在了掌心。
接下来就是螺丝,这个圆环是被纹螺钉在上面的,而且摸形状,就是一字纹。
他尝试用掰下来的铁块去拧螺钉,很轻松就拧下来了。
一个是因为木质结构松软,第二个则是这个时代的螺纹还不够精密,也锈蚀得很严重。
他用同一个方法把另外一边的螺钉拧了下来。
他就从吊着的姿态,落到了地上。
指甲和指尖的状态很凄惨,但也顾不得这些了。
身体状况很糟糕,但是多亏了翡冷给的果实,他一点都不疼。
虽然他也知道疼痛是身体的保护机制,但在这种情况下,要是痛的死去活来,才是真的地狱难度。
英格尔喘了两口气,没有犹豫太久,他狠狠地用左手去砸自己的脚踝。
他没有太多时间,必须在他还有意识的时候脱离这个地方。
但是因为把握不好方向,他用力砸了十几次脚踝才脱臼。
这个绝缘石锁链其实是人类打造出来给魔族用的,大概是战斗过程中成了这边的战利品,所以锁链的型号比人类大一点点。
他砸断了脚踝,还是能拖出来的。
脚从枷锁解放后,他开始拗自己的手。
手被刮掉了一层皮才勉强出来,但好歹能用,被吊着的情况下他的手也没办法使劲。
仅仅是做完这两件事,英格尔感受到了千钧的重担。
眼皮子如同驮着两个沙袋。
视线忽明忽暗。
他把扣下来的木屑扎腿里也没用,因为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他用力把绝缘石扔远去了,左手召出魔杖。
有了魔杖,就是他的游戏了。
然后他一头栽在了地上。
他张了张嘴,挣扎着鲜血淋漓的手指在地上涂抹法阵。
他的声音也撕扯般破碎不堪。
但是他没有流泪,没有哭喊,他把最后一点力气也留在念咒上。
然后他发现,自己找不到坐标。
他不清楚此地是何处,该往哪个方向去,他只能尽可能远地将自己送往西方,希望有人能找到他。
他这样想着想着,便眼睁睁看着,手不听他的脑子使唤,垂了下来。
精神似乎无法掌控身体了。
这就是瘫痪者的感受吗………
就在他快闭上眼的那一瞬,一束光破开了他的雾蒙蒙的视野。
犹如黎明刺破长夜。
是他熟悉的那一抹光。
“应!不要闭眼!不要闭眼!!!”
【艾利克斯………来得好快………】
英格尔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睛。
每次眨动都能感受到到滚烫的泪珠落在脸颊上。
“………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声音嘶哑、颤抖得不像话:
“应,你努力一下!拜托了!就坚持一会儿好吗?我们马上回去!我马上带你回家!”
他像捧着一块已经破碎,但小心拼凑粘贴起来的不完整的花瓶,将他圈在怀中,翻身上了芳汀的背。
英格尔眯着眼睛想挤出一丝笑容,耳边已经呼呼地划过风声。
还有魔族们的怒吼声,撞击声,什么东西的破碎声。
对,像绞肉机的声音。
空洞的嘶吼在金光中被搅碎。
而那金光却永远那么纯粹干净。
他刚刚浮现出这样的想法,就看见艾利克斯身上被血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