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因为这个,”林巍略露一些嗔怪出来,“怎么着?见着我不说沈浩澄没别的话题了?挑理了啊!”
“挑!”瞿梁并不在乎,“我认识你三天你就把他拉来一起做朋友了,没薄没厚的。这么大的变化也没及时告诉我,还不让聊?谁舒服啊?”
“聊!”林巍又笑起来,“还得过你这关。反正完了,你想咋聊吧?”
“浩澄真找人了?”瞿梁兀自有些不信,“这么快?”
“真的。”林巍夹口菜吃,“快什么啊?都说了分开八个多月了。你就是才知道……”
瞿梁用胳膊肘捅他一下,“你咋搞的?让人比下去了呢?”
“什么比下去了?”林巍仍旧淡笑,“哥们是退场了。”
男人永远如此虚伪,自尊大于一切,前任也好过往也好,不能接受失败,更不能承认失败。
“是真的吗?”瞿梁仍道,“跟你赌气呢吧?什么人啊?”
“是真的。”林巍郑重其事地说,“正在热恋,浓情蜜意。他的新任助理,形影不离的。”
“助理……”瞿梁沉吟了下,大概想到秦冬阳的身份也是助理,回眼看了看他,笑容略有一点儿不大自然,“不好意思,当着你面聊这些。”
秦冬阳还没说话,林巍却道,“没事儿,他都知道。”
秦冬阳瞧瞧他,把话吞了回去。
瞿梁伸手拍拍秦冬阳的肩膀,“你包含些,我这学弟是个大情种,丢了爱人肯定各种不正常,干啥现眼的事都不奇怪,帮忙管着点儿哈!”
林巍嗔着眼笑,“什么丢了?都说了是退场。”
“嗯嗯嗯!”瞿梁拈起杯来碰碰林巍的杯,“退场。你咋上场的我不知道,中间怎么积极主动活跃忙活哥可都看见了!现在说得云淡风轻,读大学的那个林巍被啥附体了啊?”
“年轻附体!”林巍咯咯地笑,“三十四了老瞿你还让我总激情燃烧啊?爱过不就行了?不遗憾了!”
秦冬阳没法再看他的表情,缓缓垂下了眼。
“哎!”瞿梁也叹口气,“我是受刺激了。遗憾也没法子,人得往前走么!不说这个,你这次过来是要办啥案子?”
“瑞信董事的老鼠仓案。”林巍立刻收起武装,精神松弛下来,“他妻子定居在H市,检举也在H市发生,所以我就接了委托。”
“我听说了。”瞿梁便道,“中纬和瑞信有些业务交叉,不过我们市场偏南,它偏北,了解有点儿,不算深入。”
林巍闻言就叹口气,“北方整体经济环境不如南面活跃,瑞信这事一出又是不小的打击,没办法啊!”
“能有几成把握?”瞿梁问他。
“一成没有。”林巍噗嗤乐了,“师哥不知道我?接案子从来不考虑把握。”
“还是那个臭脾气!”瞿梁也乐,“啥都硬来。也算你运气好,基本都硬成了。”
“啧!”林巍不同意道,“运气?怎么不是哥们本事?”
瞿梁倒也没太反对,“天时地利,你是‘人和’。我能帮上啥忙?”
“还不知道。”林巍并不显得清高,“我刚淌底!感觉出来就告诉你,今晚就算先铺垫了!”
很多事情需要举重若轻,只管闷头干,在意的多反而掣肘。
瞿梁不担心林巍的心理素质,担心别的,“如今的社会形式和咱们刚毕业那会儿差别挺大,越有经验的人越习惯按旧思维考虑事情,你得注意规避。”
“有话明说,”林巍非常直接,“咋还学会拐弯抹角了?”
“个人感情我不管你,”瞿梁便道,“涉及案子的事,少和老虎联系。”
“我没听懂。”林巍说道,“差不点儿过命的交情,老虎还能害我?”
“他自己肯定不能。”瞿梁示意他吃点儿菜,“可谁都不是三头六臂,好多事情也靠别人帮他做,一来二去嘴就杂了。不小心牵扯到哪件事里对你都太不利。名律,借用一句港台片的台词,瓷器不磕瓦片。”
林巍神色复杂起来,“老虎得算你亲戚啊!”
“那怎么样?”瞿梁的眼神也有一些意味深长,“谁都只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什么腥什么不腥,”林巍仍道,“你也帮着把把关么!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兄弟?”
瞿梁苦笑,“他那性格?难!”
“不是来往挺勤?”林巍便说,“我过来你都知道。统共就待了几个小时,跟他也是匆匆一见,还是跟你报备了啊?”
“什么报备?”瞿梁摇头,“都得我主动跟他来往,那是顺口说的。和我总没聊的,你算是难得的共同语言了!”
“会不会……”林巍研究地看他,“你刚才说的什么‘牵扯’的担忧,他感觉出来了?特地跟你保持距离呢?怎么都是一个地方的,咋比我们还生分了?”
“有可能。”瞿梁点头,“那我也没办法,该尽力的地方我都尽了。”
林巍闻言没再发表什么看法,只拍拍他,“都别琢磨太多!乾隆爷还有跑江湖的弟弟呢,哪儿就全连坐了?”
秦冬阳虽然一直没吭声,听着这个什么“老虎”大概不是正经路数,像是什么绿林好汉地下帮派,精神就绷紧了。
他知道沈浩澄遇到了人身攻击,高度怀疑是受张言指使,也知道林巍第二天就跑了趟T市就是为了安排这事,料着大律师会人脉复杂,没想到复杂到这种地步。
等于泥堤上练跳水啊?
“出身将门,”瞿梁也批评道,“咋就不懂谨慎?单论这点你就不如沈浩澄。小学弟从来不干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你倒好,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都行!学着算算成本。”
“算你了解咱的底细!”林巍笑得挺放肆的,“全都三十好几了,别动不动大学弟小学弟的,外人听了牙碜!”
“三十好几就没念过书了?”瞿梁不认同,又想起秦冬阳来,“助律算是咱们之间的外人了,牙碜么?”
秦冬阳敷衍地摇摇头,心说您真会看,我可不就是外人么!
“那你上次过来的时候已经跟沈浩澄分手了!”瞿梁反应过来,又瞧林巍,“咋还插手人家的事儿?”
“一码归一码!”林巍没大表情地说,“不一块儿过日子了也是师兄弟啊!”
“当然得是师兄弟!”瞿梁道,“我的意思是浩澄能力不比你差,这是不是有点儿越俎代庖?”
“你不了解那人?”林巍又笑了,“天上星啊!不到万不得已不开杀戒!我林巍不行,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谁也不忍!”
“情圣!”瞿梁有些嘲讽,“这么爱恨分明为啥还接瑞信的案子?敌我矛盾啊!”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林巍坏兮兮地,“动我的利益不行,给我利益,当然另当别论啊!”
瞿梁哈哈笑了,“你就贪心吧!”
秦冬阳听到“天上星”时脸色就有一点儿异样,等到林巍说了后面这句实在装不得假,飞快低下头去。
没人看他,也怕被谁发现自己变色。
分了手的沈浩澄仍旧是林巍的利益,如此明白不误的承认。
后面俩人又聊了些什么秦冬阳未仔细听,也不知道有没有谁又和自己说话。
没有资格嫉妒,这症状也不像是嫉妒。
头昏,困倦,疲惫不堪反应迟钝。
秦冬阳觉得情况不太妙,努力地给自己打气,同时提醒地想不能再拖了,这次回去就去见隋萌姐,积极寻求外部帮助。
瞿梁注意了秦冬阳好几回,第一次说,“助理这是累着了吧?”
林巍拿眼扫扫秦冬阳,“可能。让年轻人坚持一会儿!还有这些酒呢!你别转移话题。”
半个多小时之后,瞿梁看了秦冬阳第二遍,断定地说,“他是累了,注意力都涣散了,咱们撤吧!明天你们是先去瑞信公司还是证券公司?我请个假,过来接你们!”
“请什么假?”林巍眼睛瞄着秦冬阳,嘴里却说,“交通发达成什么样了办点事情还得搭上个你?咱俩把这点儿酒分了就撤。现在去瑞信意义不大,我明天先去证券公司,时间充裕的话可能还去法院。你就安心上班,等我电话,晚上要早咱俩看教授去,好久没探望老人家了!”
瞿梁的注意里被他吸引回去,“那你多少也得给我留点儿提前量,怎么着也得问问教授的时间安排!老头被返聘呢,还是忙人一个,你以为是想见就能见着的呢?”
两人又聊了十几二十分钟,瞿梁留意到秦冬阳始终上身笔直脑袋耷拉地坐着,再也忍不住了,“别把小孩儿累坏了嘿!行了行了今天就这样了,你也不是明天就走,先回去休息!”说着他就快步出去结账。
林巍略显不满地盯了一眼秦冬阳,披上外套走出包房。
秦冬阳仍在原处坐着不动。
林巍大步流星地走到楼梯口处,觉到秦冬阳没跟出来,一口恶气没能忍住,扑回房间瞅也不瞅地踹了秦冬阳一脚,“干啥呢?”
“哦?”秦冬阳似从昏睡之中醒来,茫然看向林巍。
林巍更生气了,“就那么困?走!东道主都下去结账了!”
秦冬阳怔怔起身,怔怔地跟着他走,不知道是因为挨了踹还是别的缘故,心里涌着些许哭的欲望。
瞿梁将二人送回酒店门口,告别时候表示关爱地对秦冬阳笑,“今天辛苦了啊!抓紧时间休息!”
秦冬阳的反应仍然挺木讷的,“谢谢,再见!”
林巍见他极其敷衍,暗暗咬了咬牙,对瞿梁摆摆手,“你最辛苦,路上慢点儿开。”
回到房间秦冬阳就坐在自己床上,不说不动,入定似的。
林巍忍耐地问,“你先洗澡?”
秦冬阳很慢很慢地摇头。
林巍就不搭理他了,自己进卫生间简单冲了冲,出来看见秦冬阳仍旧原样坐着,心里的火再次按不住了,几乎又要踹人,“你怎么回事?在那儿坐着睡回来还坐着睡?作什么呢?”
秦冬阳只是摇头。
“秦冬阳!”林巍暴喝一声。
秦冬阳被那声音震得一抖,愕然抬起了头。
林巍像要咬他,“问你呢!到底他妈的作什么?”
“没作……”秦冬阳怯怯地说。
“别跟我俩做模做样!”林巍不吃这套,眼神阴狠地道,“说痛快话!一去还好好的,哪句招你了当着人面给我好看?”
秦冬阳的听觉忽好忽坏时断时续,只接收到“哪句招你了,”没分辨出林巍正在发火,下意识地嘟囔,“沈律是天上星,你也是啊!你们俩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差!”
林巍先是一愕,随即更躁怒了,“就因为这个?秦冬阳……”
秦冬阳的眼神明显没有聚焦。
林巍越发觉得他没认真对待自己,更加震慑地吼,“秦冬阳!”
秦冬阳又吓了一跳,身上出了层汗,瞬间清明不少,瞠目望向林巍。
林巍恶狠狠地说道,“听清楚了!我好我赖不用你管!当星星当淤泥也与你无关。”
“不!”秦冬阳非常抗拒,“我不准你当淤泥!林律,瞿哥说的那个什么老虎,是不是混生活的?你不能和那种人来往,再也别来往了……”
林巍腮骨跳动起来,却又态度冰冷地笑,“秦冬阳,你是谁啊就来管我?助理就是助理,非得摆什么夫人谱啊?”
秦冬阳的脸色刷地白了。
“我警告你!”林巍无视他的变化,“当面拆台的事为难不住林巍!别以为能给我小鞋穿!真不爱干立刻滚蛋!不滚你就记住,工作就是工作上级就是上级,谁也不用为谁负责,谁也别干涉谁!”
秦冬阳眼神破碎地看向他,“谁也不用为谁负责?你是前辈,也不管我?”
“你做什么人,当什么样的律师,”林巍甚为绝情地说,“都是自主选择,不干我的事!正也罢歪也好,是你自己想的就行,别因为我。”
秦冬阳的胸口连着震了两下,嘴唇颤抖半天,到底什么都没有说,站起身体慢慢绕过林巍。
林巍以为他要拿衣服洗澡,没想到秦冬阳却径直拉开了门,木木地走了出去。
眉尾急促跳动起来,林巍差点儿没追出去再踹秦冬阳一脚,硬生生地忍耐住了。
作者有话说:
家里外面都吵!
第34章 经年旧疾
秦冬阳方向不清地顺着酒店门口的路一直往前面走,耳朵基本听不见什么声音,反反复复都是林巍那句“别因为我。”
别因为我。
这么大力地推,就像提着鞋子被搡出门,秦冬阳觉得脚心刺痛,四肢百骸也疯狂痛,除了盲目地走,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躲避那些如影随形的刀。
他们住的地方挺繁华的,走了老远眼前的路仍旧霓虹闪烁人流涌动,秦冬阳突然又力竭了,呆呆站定,转圈地看四周,发现全不认识。
没有一处是熟悉的。
骤然之间,刚刚逃脱轰炸的人又被巨大的陌生感和孤独感包围住了。
那种感觉过于可怕,好像宇宙洪荒突然全化恶兽,要把他给生剥活吞。
担心表现异常惹人围观,秦冬阳撑着一丝理智找到距离最近的室外休息椅,躬身垂头地坐在上面,自己抱了自己半天才摸出手机来,顾不上看看屏幕上的时间就拨出一个电话号码。
响了半天音乐对方才接,语气却是急切而又担忧的,“冬阳?你还好吗?”
秦冬阳像是逮到了救星,一滴眼泪不知从哪儿飞了出来,他哽咽道,“隋萌姐,我不好……”
“怎么不好?”听出他很激动,电话里的女人温柔而又耐心地说,“你别着急,慢慢讲。”
“我好像发展出躯体化表现了,”秦冬阳非常恐惧地说,“突然之间……隋萌姐,我头晕,睁不开眼,恶心,烦躁……手脚发麻,思维也不清楚……姐,我是不是没救了?”
隋萌听到一声汽车喇叭,立刻问他,“冬阳你在哪儿呢?我过去接你。”
“没在H市,”秦冬阳环顾一下四周,挫败而又无奈地说,“我在T市出差呢!”
“能保证安全吗冬阳?”隋萌马上又说,“你知道打电话,那懂不懂躲车?眼睛看不看得见路?”
“缓了一会儿好些了!”秦冬阳的恐惧感仍特别强,“可我还烦,想哭,为什么?姐,我为什么这么没用?”
“冬阳,”隋萌尽量把语气放柔放平和,“你听话,按隋萌姐教你的方法,呼吸,呼……吸……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平静,凝神……应该怎么放空来着?把心里那束视线放到遥远地方,好像预防近视那样,去眺望,想象原野和草坪……冬阳,前面有一大片绿油油的空旷地方,看不到头……”
秦冬阳照她指示去做,过了一会儿眼前景物逐渐清晰起来,“我好点儿了隋萌姐。”
“知不知道在哪儿?”随萌似乎松了口气,问他。
“在路边的休息椅里。”秦冬阳如实回答。
隋萌仍问,“人多吗冬阳?不要在只有建筑和车流的地方待着,身边要有人群。”
秦冬阳重新打量打量四周,“还可以。姐,时间不早了,没有人山人海的地方。这里不断地有行人路过,生气挺足的。”
隋萌终于放下点心,“什么时候开始的冬阳?我是说你之前讲的那些躯体化表现。”
“就刚才,”秦冬阳的挫败感又升起来,“今天晚上,突然之间。”
“遇到了什么事情呢?”隋萌的声音轻如絮语。
秦冬阳却沉默了。
隋萌等了一会儿才柔声说,“告诉姐,还是因为那个人吗?”
秦冬阳继续沉默。
“最近发生了不好的事情?”隋萌不厌其烦地问。
秦冬阳嗯了一声。
随萌就轻轻叹,“那就过来找姐啊!怎么还敢出差?”
“真的是突然间恶化的。”秦冬阳愧疚地说,“之前没觉得什么……我的意思是就有点儿不开心,没有其他反应,没想到会这样。”
“冬阳,”随萌劝导地说,“没想到不要紧,咱们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你现在这种情况不能随便乱动,会有危险。跟谁过去的?找人家找来接你。”
秦冬阳又沉默了。
“冬阳?”隋萌关切地道,“你听话。很晚了。深夜景色不利调整情绪,总坐在这儿对你的病没好处,你需要睡觉,真的睡觉,需要好好休息,前提是安安全全地找到睡觉的地方。”
“我好多了。”秦冬阳低低地说,“可以自己回去。”
隋萌也沉默了。
“姐你别怪我!”秦冬阳更加愧疚地说,“我真的不能让别人知道,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隋萌长长的叹喷在手机麦上,“冬阳,什么东西能比生命更重要啊?”
“姐,”秦冬阳胡乱摇头,“我没有自杀倾向,真的没有。现在也好多了,这么晚了打扰你,非常抱歉。”
“不着急挂!”隋萌立刻就说,“冬阳,不用抱歉,姐愿意陪着你!咱们多坐一会儿,多恢复一会儿,然后慢慢往回走,好不好?你既然能自己回去,姐就在电话里陪你,陪到你进屋,上床,睡着。”
秦冬阳的眼泪慢慢涌了上来,这次是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他抽泣了,“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回去就找你,马上就去找你,真的……”
“别哭冬阳,”隋萌缓缓地说,“你往来路上看。”
秦冬阳听话地抬起泪眼,往那灯光璀璨的来路上看。
“长吗?”隋萌的声音分外轻柔,“有多远啊?多远都不怕,那都是我们自己走过来的。仔细算一算啊,姐已经陪你走了七年了。这七年你也陪着姐。冬阳,人生能有多少个七年啊?你从小孩儿长成了大人,长成了律师,姐也做了好多年的心理治疗师。冬阳不仅是姐的第一个病人,更是我还没拿到行医资格证时就肯全心信赖的人啊,你是姐的好朋友,是最在意的忘年交。对姐来说,秦冬阳的安好特别特别重要,所以得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
秦冬阳再也克制不住,他抱住头,失声痛哭起来。
路过的人惊诧不已地看向他,不明白一个穿着得体的年轻人为什么如此失态。
林巍困兽一般守着房间,强忍着出去或者打电话找人的冲动,咬牙切齿地发誓只要秦冬阳回来立刻再踹他几脚,狠狠地踹,最好踢到腿瘸脚伤走不得路。
让你拂袖而去,让你摔门走掉。
让你胆大包天蹬鼻子上脸,三番两次地给我林巍好看。
谁大谁长谁的职位高啊?
后浪想拍前浪也得攒够资本,你个小秦冬阳还没什么能耐呢就要翻天?
心里骂得正欢,突然听见两道脚步声缓缓走向自己门口,秦冬阳彬彬有礼地对谁说,“还得麻烦您上来,真是不好意思。”
林巍猛地躺在床上。
大概是服务员或者房嫂似的声音也很礼貌的说,“没事儿,先生晚安。”
林巍翻身对准窗边的墙,闭上眼睛,假装已睡熟了。
最高级别的轻蔑是不在乎,老子懒得搭理你。
房门喀拉一响,秦冬阳轻轻地走进来,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床上。
林巍支耳朵听。
老实了?
“姐,我到房间了!”秦冬阳声音极低地说,“马上就睡,晚安!”
林巍不由诧异地想,这是跟谁说话?
室内响起一个非常遥远但非常悦耳的女音,“冬阳,做个好梦!”
秦冬阳关了电话,合衣躺了下去。
林巍使劲儿皱起眉头:不洗澡就算了,衣服也不脱吗?
他没听清这人盖没盖上被子,想回身看,又忍耐住,心想整晚都是他在耍脾气,出走一圈就占理了?
不能惯着!
顾小江捧着一盒泡面呼呼地吃。
林天野跟最后走的师傅摆了摆手,回身走到顾小江的身边,抬起脚去点他的腿肚子,“能不能吃点儿正经玩意儿?”
“怎么不正经了?”顾小江满不在乎地道,“有汤有水的,不比外卖健康多了?现在这个点儿能送的外卖都是剩一天的,还得死贵,师父你也不给我涨钱,买不起。”
“涨个屁钱!”林天野说,“第几个顾客说你洗头糊弄了?我不扣你的钱挺不错了。”
顾小江嘿嘿乐,“就那会儿有点儿困了么!我不是故意糊弄事儿师父,钱不钱的不重要,砸‘小野’的牌子不行。”
“嗯!说得好听。”林天野哼,“到底告诉家里没有?”
顾小江笑着的眼就变平了,淡淡地说,“不着急,等谁想起问了再说吧!”
“不是师父栓你在这儿看店。”林天野道,“你家也太远了,天天摸黑折腾那么一段城乡结合部不提安不安全,也太累了!小孩儿家的没啰嗦,在哪儿都是睡觉,反正店里没人,当是省车费了!”
“知道您是为我好!”顾小江点头,“怕我再把人打坏了进局子,或者被人打坏了躺医院去。”
“知道就告诉家里一声!”林天野又蹬他一下,“别等爹妈跑过来骂我剥削人家儿子!快点儿吃!吃完了关上卷帘门睡觉,少贪黑玩游戏,白天困就糊弄客人!还在乎‘小野’的牌子呢?”
顾小江呼噜噜地往嘴里倒泡面汤,“你走你走!我这就关门。”
“洗脚!”林天野往外走去,“开着休息室门睡觉,里面憋的都是臭味儿!”
“哎呀快走吧!”顾小江哼,“才三十多,唠叨成这样。”
林天野大步出了工作室门,站在街边点了颗烟,耳朵听着身后的卷帘门轧轧而落,准备等它关合就走,一抬眼看见常在峰手插裤袋立在街角。
第35章 技术高超
林天野眉毛一挑,使劲儿吸了口烟,似乎往上迎了几步,也似乎要擦肩而过,“常队又来视察工作?”
“我也不是巡警!”常在峰缓缓跟住了他,“视察什么?”
“那这大半夜的,”林天野道,“什么雅兴?”
常在峰不直接答。
种种迹象表明林勇极有可能是遭报复杀害,真是寻仇的话,林天野当然也不怎么安全,可是没有实据的话不能随便说,对他的职业是种讽刺,也会招致林天野的反感。
“金屋藏娇了啊?”比喻太不高明,刚说出口常在峰就后悔了,赶紧找补,“我忘了你就喜欢这么大的小男孩儿!”
越描越黑,常队和犯罪分子打多了交道,基本不会好好说话。
林天野顿住脚步,本就目光不善的眼越发阴了,“常队说明白点儿。”
夜色虽暗,常在峰也看清了林天野的神情,一点儿自责一点儿懊恼飞快消失,“什么说明白点儿?你不行侠仗义,专门帮助这岁数的问题青年吗?”
“小野”是整个商业街里营业时间最长的店,此时被林天野抛了数百米远的门面已被卷帘门给遮住,四周登时安静起来,他眯眯眼,露了两分危险气息,“常队是专门过来找我麻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