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峰皱紧了眉,“不那么闲!凑巧路过。”
“那就凑巧告个别吧!”林天野迅速地说,“常队,前缘已尽,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俩不是一路人,攀不上交情。”
常在峰瞟了一眼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突然就说,“富妮妮吸D你知道不?”
林天野已抬了脚,听见这句又放下了,“你说什么?”
“看来是不知道!”常在峰嗤笑一下,随即又说,“野哥还是这么有情有义,离婚两年多的嫂子,有事还是关心。”
林天野神色难看,“什么野哥?流氓似的,少寒碜人!”
“我忘了!”常在峰见他不急走了,也掏出颗烟叼在自己嘴里,“野哥自从成家立业就不准谁再叫你野哥,显得江湖气太重,耽误好男人形象。现在那些走得近的,年长的叫你小林,年轻的叫你小林哥!”
“你有意见?”林天野冷冷地问。
“我有什么意见?”常在峰笑得嘲讽,“反正野哥早就不搭理我,跟俊哥的走动也少了。人不都这样吗?边走边丢过往。哦对了,反正俊哥当面也不总是叫你野子,爱叫天野。可惜您早不是二十多所的林天野了,如今荷包鼓鼓事业有成,当然应该换包装啊!”
“少他妈的唧歪!”林天野不留情面地说,“身份证都换了,我为啥就不能变变?想怎么包装自己那是我的事情,常队管得着吗?富妮妮到底怎么回事?”
常在峰直直瞅他,不言语。
林天野倒也没催,只瞅回他。
过会儿,常在峰向左歪歪脑袋,片刻之后又向右歪。
“落枕了?”林天野讥。
“肩颈拉伤!”常在峰承认,“前儿逮个犯人,小子激烈反抗,妈的。”
林天野定定瞅他几秒,而后突然松缓一些语气,“小江肯定没睡,进去我给你按,价钱是好好地说富妮妮的事儿。”
常在峰咧嘴笑了,“中国好前任啊!成交了。”
顾小江刚开游戏就听门响,特不耐烦地吼,“啥时候了还来?明天请早!”
话没说完卷帘门哗啦啦地往上收去,他吓一跳,举着手机就往外跑。
林天野按住电子钥匙,让卷帘门保持在收一半落一半的状态,弯腰进来,先瞪顾小江一眼,“就知道你在玩!”
顾小江赫然看见跟在他身后的常在峰,惊讶不已,忘了手游还在继续,“这是……什么情况?”
“来抓你的!”常在峰路过他的身边,恶意吓唬。
顾小江倒没害怕,仍很震惊地看着往后面VIP区走的两个人,“师父?”
“玩你的!”林天野头也不回地道。
常在峰的肩颈果然拉伤了,林天野精于此道,上手就知毛病在哪儿,他先按开已经关掉的热水开关,准备按摩完了再给常在峰热敷一下,然后慢慢给他推拿起来,嘴里简短地道,“说!”
常在峰歪过一边嘴角,“我们讯嫌疑人都没你这么生硬!”
“啧!”林天野特不耐烦。
“上个月发现的。”常在峰道,“有人举报枫络聚众吸D,治安队过去扫回来了,我在局里值班,跟着凑眼热闹,恰巧看见嫂子!”
拉伤不能太用力气,林天野偏给他点儿苦头,“离婚好几年了,什么嫂子?”
“不是从你这儿论!”常在峰似乎预料到了,“她现在跟着的那个男的不是塑料桶厂的老板吗?租了钢厂一片地方,离我家不太远,脸熟!”
林天野不吭气。
常在峰一反常态地嘴贱,“那位大哥管我叫老弟,管我爸叫大哥,两头都不违和。也就雇了三五十号工人,不知道年收入多少,可挺牛气,今天领个赵飞燕明天带个杨玉环,固定的女人是富妮妮,也就跟着混点儿吃喝穿戴。野哥半世英明,折在这位手上!”
“没有英明!”林天野把常在峰的后颈刮得火辣辣的,“她也折不着我,两不相干的人!”
“那管什么吸不吸毒?”常在峰说,“各安天命。”
林天野收起了手,忍耐看他。
常在峰也抬眼瞅,“我给钱!”
“嘿!”顾小江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警察叔叔还拿钱砸人嘿?别说这么大半夜的,正常时间我师父也不给人按摩,除了林律还没有谁这么荣幸,你的钱是宇宙通行币啊?”
“哟!”常在峰没看顾小江,视线仍旧落在林天野的脸上,“那我这面子可真不小,感激之至!”
“去玩!”林天野扭开眼睛,撵顾小江。
顾小江不乐意地噘嘴,边走边嘟囔说,“师父你那金贵手腕累坏了不值啊!多少贵太太排号等你弄头发呢!为个不领情的家伙耽误事儿犯不上!”
“现在只为女士服务?”常在峰望着美发镜里试水温的林天野。
“你要理发?”林天野淡淡问。
“行吗?”常在峰看看自己刚从高家俊那儿收拾完没几天的脑袋。
水温还不够烫,林天野走回常在峰的身边,左右瞧瞧,“顶天清清边儿!”
常在峰就不吱声。
林天野伸手摸过电推,嗡嗡嗡地在他脖子后面和鬓角处走了一圈儿,放过脑门不管,也不给洗,只拿清洁棉擦抹了几下。
常在峰却很享受。
林天野飞快瞟他一眼,放下电推,再次去捏他的后肩,过会儿才说,“松弛多了!等下给你垫块热毛巾,再用风筒吹一会儿,能轻快不少。”
“没查出来她有别的事情,”常在峰终于说道,“教育,罚款,滞留一宿,放回去社区管理了!”
林天野寻思寻思才说,“她挺好吃懒做,但也没有以贩养吸的能耐,不能给她强制戒吗?”
常在峰说,“啥都有个标准程序,好朋友是大律师,野哥还用我给解释?”
林天野又不吭声。
常在峰觉得他把自己给搓破了,一双手掌淬毒了般,却也令人迷恋,舍不得离开,只能嘲讽什么一般地说,“好吃懒做?野哥,你跟她在一块儿好几年,就给这样评价?”
林天野也自嘲,“翻了脸的男人最无情了,有啥可奇怪的?”
常在峰在镜子里盯住他,“是吗?”
林天野欲言又止,他兜里的手机恰时响了。
常在峰一动不动地坐在美发椅上,眼看着林天野掏出手机瞅瞅号码,而后立刻丢下自己,大步去休息室接,不由呼了口气,下意识地打量这间vip室。
之前没怎么进过“小野”的门,正式坐在这里接受服务更是头一次,基本没有熟悉地方,不像高家俊的店面……
高家俊的店面还在旧址,高中门口没有太多好生意做,房东很舍不得丢掉他这稳定租客。可是那里也早装修过了,早已不是当年样子。
常在峰忙,要剪头了就挑人最少的时段过去,三十分钟半个小时又走,从不怎么多待。
高家俊热情如旧,是个好老大哥样,可他似乎日渐落伍,没法多留公务繁杂的常在峰,跟当年的好弟弟林天野来往也少多了。
“野子性格变了!”偶尔提起,高家俊会叹息说,“人大了,自己也忙,跟小时候不一样。加上他爸出了这事儿,不像年轻时候那样乐意跟人腻歪了!”
常在峰却总是想:他早变了。自从那个本该共度的夜晚发生了无法宣之于人的意外之后,林天野就变了。
只要有空,常在峰还是总去高家俊的店里闲坐,林天野出现的次数却急剧下降。
起初高家俊还挺奇怪,会打电话问他,“天野你忙啥呢?”
林天野总有这样理由那样理由应付人。
刚开始时常在峰没敢太过主动,直到两个多月没见着人,才终于忍不住给林天野打电话说,“野哥,我落枕了!”
电话里的林天野微微沉默一会儿,声音很轻地说,“我忙着呢!让俊哥给你捏捏!”
第36章 无法放下
常在峰读高中时坐姿不对,宿舍里的铁架子床也不够长,大高个子伸不开腿,动不动就落枕。
彼此都没芥蒂的时候林天野会笑话他也会吓唬他,“你得注意啊!不是想考警校?弄近视了做手术啊?能保持到现在多不容易?我天天看一堆堆的小四眼可够腻歪的了,你可保持住了!”
“脖子老硬!”常在峰懊恼地说,“是不是太长了?”
林天野马上嘻嘻哈哈地往他脖子上挥手刀,“那我给你砍掉一块儿!”
“你俩别闹!”高家俊说,“好学生是念书累的,那当哥的闲着干啥?给他捏捏?”
林天野从善如流,“能有用啊?”
“当然有用!”高家俊挺耐心地教他手法,“这样……这样……就是肌肉紧张,太过分了难免强直,放松放松能好不少!”
“这不容易?”林天野就拍常在峰的后脖颈,“这小细脖儿,野哥捏着就是个玩儿!没事儿就能给你放松!”
那是一段上好时光,常在峰三天两头就能见着林天野,三天两头享受他的特别服务。没过多久这位无偿技师还乐呵呵地显摆,“哎老林带我去了一个专业地方,盲人按摩,真不一样。哥拜师了,好好学着,回来往你身上操练。”
他的手法是那时候突飞猛进的吗?常在峰不知道,因为很快他就失去了被服务的资格。
林天野从休息室走出来,如无其事地看看水温,觉得差不多了,放在最高档上烫了一会儿毛巾,然后摘双橡皮手套戴上,飞快绞干毛巾的水,拿着走到常在峰的身后,“脱衣服!”
常在峰快速扯掉外套,一把就将里面的恤衫从头上撸下来。
阔而健硕的背展在VIP室,林天野略顿了下,慢慢地将毛巾覆在上面,“烫不烫?”
“挺好!”常在峰说。
林天野拽过吹风机来,开了温档,对着别处吹了一会儿,等到毛巾的热稍微散去一些才往常在峰肩背上最酸痛最瘀滞的地方吹,“这也就能缓解缓解,关键得歇,好好养着。”
“没法歇!”常在峰说,“交代不过去。”
“跟谁交代?”林天野以为他在抱怨上级压迫,随口接道。
“跟你。”常在峰缓缓地答。
手机响了一下提示音,林巍从小寐里醒转过来,点开看看,是林天野转发过来的调查资料包,关于芯芯爸爸周先生的。
他下意识地回身,望见对面床里的秦冬阳半趴着睡,脸都埋在枕头里面。
怕不憋死?林巍皱着眉头起床,把他给扳正了。
秦冬阳倒没有醒,眉头却也皱着,深深地皱,睡着也不开心似的,脸颊还带一抹薄薄的红,真像被捂着了。
林巍仔细看看那张小脸儿。
是的,小脸儿。
二十六岁的秦冬阳还能拥有一张娃娃脸,虽无那种令人觉得惊艳的好看,却是舒服长相,细看才会察觉到的舒服。
干嘛皱着眉呢?
好像还哭过了。
吵几句嘴就能这么委屈,大老爷们,真是……
林巍帮他盖好被子,坐回自己床边,无端地想:自己和沈浩澄没少激烈争吵,那人也会眼神破碎,却从没有秦冬阳那种绝望,从不这么可怜。
啧,哪有可比性啊?
一个是势均力敌的昔日爱人,一个是年轻了那么多的小笨蛋。
他又躺回床上,重新点开那个资料包,认真地看起来。
很快,林大律师的神色就沉重了。
加着气恼。
卷帘门再次关上之前,顾小江巴着工作室的玻璃大门,探出半个身体对常在峰喊,“常队下次换个时间过来占便宜啊!别老大半夜的让人再开次门。”
常在峰也不生气,“你把人给打伤了,对方要告,不是普通治安案件,说不好就得被起诉判刑留下案底,少练嘴也少练腿脚,多想想自己的事儿!”
顾小江不乐意听,嗖地缩回脑袋。
“这么严重?”林天野倒问了句,“我还以为完了!”
“那么容易完就轮不到我审他!”常在峰哼,“一个肋骨隐裂一个牙床松动,人家也不是没道理告!”
“那不也得看原因吗?”林天野说,“小江子确实没先惹事。”
常在峰呼口气,“行了!让他们撤案的事儿包我身上!富妮妮也没啥可说的,不好白骗你按摩剪头发的。再说又是野哥稀罕的人,应该效劳。”
林天野也没反驳“稀罕”的话,伸手叫车,“你先我先?”
常在峰不答,站定了脚看他,“野哥,林叔的事儿我真不会放下,就算查到退休去也不会丢开不管!”
林天野没意外也没感动,垂下眼睛点了点头,“那你受累!”
常在峰不吭声了。
出租车开过来,林天野没有让他先坐的意思了,拉开车门跨上去一条腿,又扭头望了回来,“你跟治安那边说说,多盯着点儿富……”他怕司机听出太多,隐去全名不说,知道常在峰肯定明白,“谁也管不了谁,别把命玩没了就行!实在不行宁可丢里面去,也是帮她!”
常在峰嗯了一声。
出租往前开了几米,调头而去。
常在峰原处站了一会儿,并没叫车意思,将手插在外套兜里,缓缓地往分局走。
他已很久都不回家住了,父母都习惯了,他自己也习惯了。
早晨起来洗漱,同室而居的两位律师各忙各的,谁也不搭理谁,气氛非常诡异。
简单吃了一口酒店提供的早餐,直接打车去为张言张申办理开户的证券公司,与这姐弟密切接触的几个业务经理已被控制住了,见不到面,林巍仍然有的放矢地调取了张家姐弟自己名下的全部交易记录,并且跟证券营业部申请到一名专业人员详细了解这些交易的收益和损失情况,认真分析背后可能隐藏着的东西。
数据复杂而冗,很快就到中午,对方表示出了休息意思,林巍连忙表示感谢,然后带着秦冬阳出来解决午餐。
“我看下午都得用在这里。”秦冬阳终于对林巍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林巍玩味地笑,“较劲结束了吗?”
秦冬阳不承认自己在较劲,但也不做解释。
“用在这儿就用在这儿,”林巍接着道,“咱们就是过来调查细情的,不好好琢磨,白来了么!”
“下一步呢?”秦冬阳问。
“向当地法院申请取证函!”林巍说,“调取涉案人员的银行流水。”
秦冬阳对这一类案件完全没有经验,“这不是公安和检法的工作吗?咱们做辩护的,自己还调一遍?”
“你得掌握全貌,”林巍淡淡地说,“而后才能知道对手提供出来的证据都是怎么截取的,有没有故意删减遮掩什么部分。再者,正式辩护之前需要跟谁斗智斗勇啊?真把委托人当朋友处?”
秦冬阳认真思索,没再发问。
“周芯芯的爸爸有外遇。”林巍突然说道。
“啊?”秦冬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外遇?”
“嗯!”林巍蹙眉点了下头,“你野哥把调查资料直接转给我了。他有外遇,而且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从目前掌握到的开房记录上看,这人晚接孩子的几次都是被约会,或者说约炮行为耽误了时间。”
秦冬阳烦躁不已地扶住脑门,慢慢趴下头去。
隐隐约约地,他又生出一丝恶心。
整个下午都在提醒自己抚慰自己,好不容易坚持到下班时间,秦冬阳仔细检查检查记录下来的东西,暗暗庆幸自己还能顺利完成工作。
林巍在同陪伴他们一天的人握手,很客气地表示感谢,刚告了别,瞿梁的电话就打过来,“教授今晚有空,我已经定好地方了,马上给你发位置,直接过来吧!”
秦冬阳在旁听见,眼看林巍就要伸手叫车,连忙便说,“林律,我有点儿不舒服,后面您还安排了什么活动,我就不参加了!”
林巍甚为不悦地看向他,“公私分明啊?”
秦冬阳没的解释,垂着眼道,“真的有点儿不舒服。”
林巍蹙眉盯了秦冬阳几秒,想起他昨晚在瞿梁面前的表现,也没兴致强迫,“行,那你直接回酒店吧!”
“嗯!”秦冬阳竟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您先走!”
林巍毫不犹豫地拦了一辆车,坐上去报了瞿梁定的饭店,而后下意识地望望秦冬阳站着的地方。
出人意料的是,秦冬阳并没留在原地叫车,而是改了一个方向慢慢地走。
林巍彻底扭过身去,在提起速的出租车后玻璃里认真看着那个有点儿落寞也有点儿疲惫的身影,心里有些疑惑忧虑:小孩儿怎么回事?忙活这点儿工作就累了吗?还是真的因为最近的争吵跟自己隔了心,故意想要减少接触?
怎么说也认识了十多年。
林巍固然知道自己怎么冷落着秦冬阳,但却下意识地把自己归为了秦大沛那种长兄角色,认为这个小孩儿就是应该打骂不走,怎么欺负怎么压迫都生不出记恨,永永远远是跟自己一国的人。
此刻他却生了迟疑。
真的会吗?
秦冬阳好像很不快乐。
应该让他守着自己不快乐吗?
看见林巍孤身赴宴,瞿梁挺意外的,“小帅哥不陪你了?”
“小帅哥?”林巍大步往里面走,“说谁呢?”
“你助理呗?”瞿梁等在饭店门口接人,那里距离包间还有一段路途,一边走,当学长的一边拍拍林巍的背。
林巍倒停住了,“你说秦冬阳?他帅吗?”
“怎么不帅?”瞿梁想也不想地说,“帅有很多种。这小弟弟气质忧郁长相干净,不浓烈不醒目,像株文竹似的,当然也是帅啊?怎么着?只有沈浩澄那种大树才是帅哥?”
林巍倒有些愣,过了两秒才说,“老瞿你真不愧是个文科生哈?这写小说呢吗?形容得细。”
瞿梁又来拍他,而且加了点儿劲,“你是搞什么尖端制造的理工男?鄙薄谁呢?沈浩澄是大树这话还是你自己跟我们吹的。什么我林巍是劲松沈浩澄是翠柏,哥俩决定一起长青,一起长成参天大树!可不是我胡说的吧?秦大沛和肖非艳都是证人!”
林巍竟然有些恍惚,真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此处不是分神溜号的地方,便敷衍道,“还不许人年少轻狂?别总揭短。怪不得刘邦当了皇上就杀打江山的老臣,总记得一块儿蹲坑那点儿糗事,瞿梁你可小心被灭了口!”
两人打着哈哈进了包间,他们共同的老师吴教授已经在座里了。
林巍快步走了过去,伸开两只长臂就把教授搂住,“老吴同志!”
吴教授哈哈笑了,“臭小子!还记得我?自从拜到我老同学的名下,你心里就剩向乾一个老师了吧?”
“他是师父!”林巍笑呵呵地回答,“您是老师。他在市井,您在庙堂。他是看着我干活的周扒皮,您是我在朝中的坚实后盾。硬比他落下风。不过您别告我状哈!”
面相爽朗的吴教授闻言更哈哈笑,“你这坏家伙啊?好在现在的社会形式还就真得沾点儿坏水才能游刃有余。我还真挺后悔放你回去H市的,拘在这里给我闯招牌嘛!”
“我就一本科学历,您拘着我?”林巍不相信道,“认真调教了瞿大硕士那么多年,他也没离您的眼皮儿,咋还放给人用?”
“他志不在刑辩!”吴教授略显遗憾地说,“不能强求啊!”
酒店环境不错,标间里的设施也能算上雅致干净,到底地方有限,久处其中难免会生压抑。
秦冬阳害怕小空间的逼仄感更会催发自己病情,没急回去,信步找到一处街心公园,坐在里面的长凳上给隋萌发了条微信,“隋萌姐,我今天过得还行,中午听到一点儿令人生气的案情,心里略微烦恶了下,下午积极调整,现在已经好多了。”
隋萌又把电话打了过来,“冬阳,工作结束了吗?”
“嗯!”秦冬阳淡淡地笑,“隋萌姐也刚下班吧?不用耽误个人时间打电话的,我就跟你报备一下。”
“冬阳,”隋萌声音温柔地说,“这是跟姐见外呢吗?对于隋萌来说,秦冬阳不是工作内容,属于一部分的私人生活。”
秦冬阳心里抑制不住地暖,“姐,你说我为什么非得生这矫情病呢?人间多美好啊?有你在乎我,有我哥疼我,我妈虽然粗心,其实也挺爱我,我爸小毛病挺多,但也没有亏待妻儿。读书虽然不太灵光,但我也没遇到特别坏的老师,跟同学们相处得不算亲热亲密,也没遭遇到明目张胆的欺凌孤立。大多数人不都这样?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地过日子,为什么我就如此脆弱呢?”
“大概是因为你更爱紧张吧?”隋萌可能是在开车,声音像是蓝牙传过来的,“我是说大概。心理问题是很玄妙的事,没有谁敢确定具体成因。而且冬阳你要知道,大多数人都是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大多数人也都有各种各样的自己回避不了改善不了但却不一定告诉你的苦恼和郁闷。其实不难发现,只是咱们对于其他个体未多留意而已,就好像人性都爱赏花,有谁专门安排时间去看它们如何荼蘼凋零?十苦一甜,原本就是生命之谛。”
“你的苦恼是什么呢?”秦冬阳不由问。
“很多啊!”隋萌笑了起来,“很多很多。目前最明显的就是父母催婚。那种滋味儿怎么说呢?像被讨债,也像被追稿子,总之是份目前交不上的答卷,可爱的父母亲人们却非无孔不入地逼。冬阳,这种苦恼我还真的解决不了,总不能不要爸妈,总不能像个皇上似的把他们打入什么冷宫里去关着,随时召见随时屏退,完全不许啰嗦。大话西游里的孙悟空为什么要打死唐僧啊?现在是真的理解。我总希望父母长生不老,但又巴不得他们能够活在外太空里,过来地球一趟要经各种麻烦手续,没有能力贴在我的耳边叨叨叨的!”
秦冬阳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姐,你那么优秀,为啥不找男朋友啊?”
“怎么不找了?”隋萌仍笑,“还没对上频啊?肯追我的不是我渴望的类型,而我欣赏的,又总遥远了些。”
秦冬阳忍不住想:这个词是用来衡量什么距离的呢?地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为什么被渴望的人总是要令渴望者那个碰触不到?
隋萌听他没有再笑,猜到是在发痴,很像怂恿地说,“向往爱情这种特质也给咱们制造苦恼。冬阳,姐和你一起放弃它了好不好?不指望了!”
“行吗?”秦冬阳说。
“怎么不行?”隋萌答得痛快,“佛偈有云无爱故无忧无爱故无怖,只不过心里啥都不装也挺无聊的就是。大概的滋味儿应该怎么形容呢?你看一株植物,要由种子长成小苗,然后抽穗开花努力结果,过程里面风吹雨打各种辛苦,许多灾难等着干扰,总没顺遂。若做石头那就便宜得多,无机物么,大概够没感觉,火烧水泡全都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会不会好些?”
秦冬阳听懂了隋萌的意思,思索半晌才回答说,“我好像不行隋萌姐。我得爱他,不然活着太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