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的发散能力强悍无匹,儿子只是红了一块脖子,她大概都琢磨出孙子来了,秦冬阳特别无奈地去挡他妈的嘴,“哎呀行了,当导演也没这么拍片子的。”
他妈越发嘿嘿地笑,“行了行了!我就看你是不是永远捂着盖着不跟我们直说!”
方便面还剩半碗,秦冬阳的食欲又消失了。
怎么说呢?
他站起身,走进卫生间去洗澡。
他妈被儿子疑似恋爱的事激励起了情绪,没太埋怨他又剩了东西,只笑着骂,“臭毛病总不改,以后娶了媳妇看人烦不烦你!到那时候一个眼神都比你妈啰嗦一车好使!”
秦冬阳当真嫌弃他妈啰嗦,哗哗放了热水,稍微冲了一会儿方才想起到镜子前检视自己身体,而后立刻吓了一跳。
林巍对他多不客气秦冬阳有很清楚的认知,却没料到竟会如此无所顾忌。
反复敲打提醒对方隐藏关系,却又不肯考虑别人的隐藏成本,林大律师真够混蛋的了!
周一早上的首项工作就是事务所例会。
主持人仍旧是头号领导李擎正。
他的身边站着两位十分年轻的人,所以开门见山就做介绍,“大家差不多都认识了吧?我再正式介绍一下,这位,”他的手掌朝相对健硕些的那个示意了下,“张依卓,这位,”老律师接着示意另外一位看着瘦削些的,“成蔚。都是H大的法律系准毕业生,从今天起开始在咱们所实习。当然了,后续毕业以及通过法考之后也将是咱们所的新生力量,五六点钟的太阳啊!座内各位都是前辈,多多照顾提携包容指导啊!”
H大是省属重点院校,一本,比秦冬阳的母校办学能力略高,办学声望也稍高些,可是诺正所里除了秦冬阳外基本都是名牌大学毕业,别说新生力量,就连林巍和钱宽藏这种老资历的律师本科读的都是响当当的学校。
由此可见小景的消息来源无误,这俩准毕业生真是关系户的孩子。
但这不干别人的事,座内都是人精儿,听李擎正说完话立刻鼓掌欢迎,半点儿都不含糊。
包括林巍。
林大律师爱穿的几套衣服大概是都送洗未取,今天换了一套略泛藕调的蓝色西装,那是秦大沛送给哥们的生日礼物,东西如同送礼的人,瞧着一本正经,给点儿阳光就能看出跳脱嘚瑟烧包张扬。
好在穿的人儿气场够沉,很压得住布料色泽,否则久不像律师像伴郎了!
大概睡得不错,林巍瞧着神采奕奕,态度认真又不显得过分严肃地瞧着李擎正隆重其事地给俩小实习生介绍钱宽藏,唇角浅弯兴致极好。
轮到他自己时,这位素以人情淡薄著称的人竟然露齿一笑,给足了李擎正面子,也向后学晚辈彰显了爱护关照之意。
注意他神色的秦冬阳却被那八颗牙晃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地躲躲视线,转目之间正好瞧见那个叫成蔚的眸里同时神采大盛。
好的事物谁都动心,优秀的人儿当然一样,秦冬阳觉得自己应该觉得自豪,毕竟那是他的上级律师,也是他的床伴,然而不知怎么心里却不舒服起来,如同珍宝遭人觊觎,第一反应不是炫富,而是起了提防之意。
过了林巍,剩下的几名律师助律们李擎正都介绍得略快,很快兜回话头来说,“小张小成上个礼拜已经过来了,除了林律出差大家都熟悉了,所以咱别耽误工夫,抓紧时间讲讲正题。既然当成咱的年轻力量培养,指导律师这个重任,我的意思还是交给咱们所最能打的钱律和林律,大家有没有意见?”
谁会有意见呢?
实习生并没什么工作能力,除了添乱基本帮不上忙,这俩又靠关系来的,深了浅了都费思量,并不值得争抢。
李擎正听下属们纷纷赞同,便按惯例,先对钱宽藏说,“自古只有师父挑徒弟没有徒弟挑师父的,老钱你先选吧!”
钱宽藏竟然笑了,“李律你别当着小孩儿给我戴高帽啊!这个优先权给的,小孩儿们不知就里,还真以为我老钱是诺正所的老二了呢!回头咂摸出来不太对劲儿心里得不是味儿!咱所最能打的还是林律,林律先挑!”
这人滑头又不吃亏,非但借这机会把自己对老鼠仓案的不满委婉表达了出来,还假装谦虚低调地将了李擎正和林巍一军。
都是千年狐狸,李擎正也没怎么意外,只笑了下,“钱律大将之风啊!不居功不自傲的,难得。这点儿小事谈不上啥优先权的,那就林律先选!”
林巍倒是当仁不让,笑着说道,“我这人从来不要脸,让选就选。不过先说好了,指导律师就是指导律师,别整那些师父徒弟的活,封建糟粕,压人。瞅着两个小孩儿都怪好的,都挺招人稀罕,哎呀我这选择困难症啊!小秦你帮林律定一个吧!”
秦冬阳没有想到皮球还能踢到自己脚边,根本就没考虑会不会得罪到人,张口就说,“小张身材结实,正好补我的短,咱们合作一下?”
李擎正闻言便推身边张依卓道,“痛快!小张去跟林律,成蔚你跟钱律学习,就这么定了!”
张依卓挺高兴地走到林巍这边,坐在秦冬阳帮他拉出来的办公椅里,礼貌里面含着些许感激地笑了一笑。
成蔚似有些许落寞,但也很快展出笑容,先给钱宽藏轻轻鞠了一躬才到小景身边坐了。
会后出来,张依卓亦步亦趋地跟着秦冬阳说,“感谢秦律赏识。”
林巍耳尖,立刻挑拨,“他看上你壮实就是赏识了吗?想让你帮着干点儿体力活是真的。”
“我能干!”张依卓立刻点头,“有劲儿!”
林巍闻言就笑起来,大步进了自己办公室,扎腰瞅瞅吩咐秦冬阳说,“你去帮他申请一张桌子,摆你前面。”
秦冬阳放下手里的开会资料,点头出去。
张依卓想要跟着,林巍叫住了他,“唠唠!”
“哎!”张依卓连忙停住脚步,眼瞅这秦冬阳走了。
“为啥学法律啊?”林巍问他,“我们那个时代报志愿是瞎子摸象,你高考都啥时候了?谁都知道劝人学法千刀万剐,这路挺窄,咋有胆挤?”
“学不好数理化,”张依卓实在地说,“文科男的选择也不多。我叔叔在司法口工作,建议我学。”
“哪位领导?”林巍要的就是这点儿底细,他当然可以直接问李擎正,只不过即使只是弄到身边一个实习生来,考察考察对方的脾气品性也是他的例行功课。
“不是什么领导。”张依卓搓了搓手,“就在市法的审管室当个主任,名叫张鑫。”
“那还不是领导?”林巍立刻哈哈地笑,表示亲热地说,“法律世家前途无量,林律以后还得指望你呢!哎?你不打算考公?”
“先出来实习见见世界。”张依卓说,“我叔说我太木,需要社会历练。”
“嗯!”林巍不予置评地点头,“那个成蔚呢?家里谁干这行?”
“姨妈姨夫都是市检的,姨妈厉害点儿,在总支部,姨夫是自侦监察室的。”张依卓一五一十地答。
林巍对他咋舌,“幸亏小秦把你选来,他更吓人了点儿。”
张依卓知道他开玩笑,嘿嘿着道,“林律逗我。”
第63章 特殊待遇
秦冬阳在后勤处等桌椅的时候碰见了成蔚,年轻人直截了当地说,“秦律为啥看不上我?”
秦冬阳被他弄得一愣,“咋这么想?我是不敢耽误会议流程,匆忙乱选,事前毫不知情,所以没有任何评定标准。你别当成个事儿,钱律林律都是诺正所的大拿,谁当指导律师都是一样的么!”
“怎么一样?”成蔚小声嘟囔,“光看取桌椅的事情就瞧出来不一样了。”
秦冬阳又是一怔,不由自主地道,“别想太多。等下我帮你搬过去,小景忙着呢吧?”
成蔚这才对他笑笑,“那倒不用,我也不是搬不动。”
因为这点儿沟通,秦冬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拖着桌椅回来时候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张依卓接他接出老远,小心打量打量他说,“麻烦秦律。”
秦冬阳摇了摇头,“我虽然拿到了执业证,一直都干助理的活,你别秦律秦律,好像我跟林律平起平坐似的,叫秦助吧!”
哪有实习学生这么称呼前辈的呢?
张依卓有些为难,“那我叫您秦哥行不行啊?以后一门进出,您多照顾小弟。”
秦冬阳见这年轻孩子态度恭谨,有些不太习惯,压低声音嘱咐他说,“咱们所就李律钱律和林律的助理和上级律师在一个办公室里,剩下的律师屋子都小,装不下。所以一门进出的话以后别总说了,显得不太合群。”
“嗯嗯!”张依卓连连点头,“我不懂事,秦哥多告诉我。”
两个人合力布置新办公桌,林巍已经没有兴致理睬他们,反着椅背,眼睛望着窗外景色,给向乾打电话。
秦冬阳边忙边竖耳朵听着。
还是集资案的事情,秦冬阳心里暗想一协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林律又给了武老板一顿拍打,估计二协快有信儿了。
三年助律并没白当,快午休的时候,肖非艳给林巍发了消息,“二协时间定了,让冬阳注意查看。”
事情真朝检法和向乾期待的方向发展,林巍挺高兴的,站起身来对秦冬阳和张依卓说,“走!头一天,给小张接风去!”
“哎呀林律这么客气!”张依卓立刻不好意思。
“不客气!”林巍随意地说,“以后同进同退互相照应。”
秦冬阳闻言不由瞟了林巍一眼,想起自己三年前刚到他身边的头一天好像没有这等待遇,那个林哥丢下新任助理自己吃饭去了。
三人先后出门,赶巧碰上小景去茶水间,硕士助律躲着林巍视线,悄悄拉了秦冬阳一把,压低嗓门问道,“干啥去啊?”
秦冬阳脚步略慢,示意张依卓一下,“给小张接风。”
“啧!”小景略显艳羡地说,“真好。钱律也说接风,不出去,让我多点两个菜,那还不是外卖?”
秦冬阳生怕林巍自顾领着张依卓走,不敢落后,控制着脸上表情跟小景摆手告别,快步跟上去的同时心里暗想:这个钱律实在太抠了点儿。
“爱吃什么?”等都坐上林巍的车,大律师主动询问。
张依卓连忙说,“啥都爱吃林律,我胃口好!”
“嗯!”林巍夸他,“是爷们样儿。”说着他就发动了车。
秦冬阳表面安安静静,心里却不忿道:胃口好就是爷们儿样了?林大律师还真爱护后学。
林巍把车开到一家老菜馆前,又问张依卓道,“这里锅贴不错,你爱不爱这口?”
“行!”张依卓十分真诚地笑,“我可没说假话,真胃口好,吃啥都香。林律喜欢锅贴?”
林巍淡淡地道,“小秦爱吃带馅儿的东西。”
秦冬阳闻言微微一怔。
他跟林巍合作近三年了,大律师虽不怎么积极带他吃饭,一处用餐的时候却也不少,从来都没听他问过自己喜欢吃啥,原来是知道的。
秦冬阳确实爱吃带馅儿的食物,不是他妈做的那种实在难下咽的,而是因为缺少什么向往什么,热衷一切味道好的包子饺子锅贴馄饨。
这点他和他哥不太一样,秦大沛吃肉喜欢酣畅淋漓,创下过捧着半条烤羊腿上嘴啃的壮举,秦冬阳跟哥相比起来就是小儿科了。
也是当爷爷的偏心,疼大孙子不如疼小孙子厉害,老人家退休工资不低,活着的时候隔三差五就领秦冬阳去吃各式各样的老菜馆,今儿羊肉烧麦明儿牛肉饺子,特别解馋。
而从爷爷去世之后,除了手艺拙劣的妈偶尔在意儿子那点儿口味,别人似乎都不把个大孩子的偏好当成回事儿。
秦冬阳完全没有想到林巍了解自己,给新实习生接风的头顿饭选了家老菜馆子。
吃了好多天里最饱的一顿。
张依卓倒也没有说谎。
林巍点了七盘不同馅的锅贴,每盘都十二只,只只个头不小。
大律师估计都没尝全就又点了一碗米饭,大概不够爱好,秦冬阳每种吃了两个,基本就没余地再吃菜了,剩下的全部都被张依卓给包干了。
胃口实在是好。
林巍瞅着人都要打嗝了还笑着问,“喜欢哪个馅儿的咱再点上一盘。”
张依卓连连摆手,“我是怕浪费了,再吃就成猪了!”
秦冬阳面无表情地想这还不是猪吗?下午不困我就服你。
林巍只是说说,没有真点餐的意思,把他自己那份米饭和菜吃干净了,有意无意地说,“这点小秦得向小张学习。”
秦冬阳现在都不能看张依卓的脸,否则胃里就顶得慌,只尬笑笑,没有吭声。
林巍丢筷结账,上了车后又问张依卓说,“上午跟着小秦看了半天,瞅出啥了?”
“林律正进行的全阶段案子,一个是杀害女童一个是老鼠仓,还有跟朗乾合作的集资案,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惊人的工作量。”张依卓特别实在地说。
指导律师对太好了,年轻学生没大戒心。
秦冬阳无法评价他对工作量的看法。
林巍点头,“是。你跟着熟悉熟悉就行。全阶段的案子也不好接,谁家的钱都是钱,谁请代理都得掂量掂量荷包。后面有阶段性的咱们也弄两个,你好跟着锻炼。”
“谢谢林律。”张依卓赔笑地说,“李律事先嘱咐过我们,说林律心高气傲,挑案子打,不咋在意挣钱。所以也不用太照顾我。”
林巍甚是自嘲地笑,“别把李律的话太当真事儿!你才刚来,知道的东西只是别人想让你知道的,或者故意诱导你知道的,未必就是真实林律。谁不喜欢钱啊?”
张依卓没太听懂这话,只好接着笑,“李律哪会糊弄我这样的笨蛋?”
秦冬阳也没听懂,但他习惯了林巍这种有话不好好说的脾气,仍不做声。
“这是批判!”林巍似对张依卓道。
人高于众,必受群非。
林巍骨子里面藏着自傲,觉得做人应该爱财有道,不太愿意没有吃相,但又做不到沈浩澄那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爱咋咋地地蔑视他人评价,一边孤狂一边充满戒备,自己也挺拧巴。
没谁解得他的真实感受。
回了律所还没有到下午上班时间,外厅工作间的助理律师和行政人员们都在小寐,三人悄悄进了办公室后,林巍随口说句,“你俩也歇一会儿。”
张依卓眼见外面睡倒一片,觉得午休天经地义,就回桌边趴着去了。
秦冬阳却小心翼翼地摸过林巍的杯,给他冲咖啡去。
这大律师精力过人,甚少午睡,但却嗜烟嗜酒嗜咖啡,嘴巴淡些就会难受。
虽然动作极轻,张依卓仍听见了,抬眼看见他出了门,却不好问,只是张望了会儿。
小景鬼鬼祟祟地跟进茶水间里,压低声音问秦冬阳,“来新人了,伺候茶水的活咋还捂着不交?”
秦冬阳翻他一眼,怕吵外面的人睡觉,嗓门也低,“别老弄些以大欺小的破规矩。”
小景往他耳朵底下贴贴,“成蔚后台可硬,我敢欺负?吃饭时候唠了底细,估计钱律得后悔自己不够隆重,晚上还得给补。可惜咋也不是头一顿了,让你们林律给比下去。”
“比下去啥?”秦冬阳慢慢地搅咖啡,“林律没有那么细致。放在晚上更正式呢!”
小景又问他说,“你那小张咋样?”
“挺好!”秦冬阳简短地说。
“这就看出好了?”小景提醒他说,“我可告诉你啊,现在的小孩儿,干活不一定多厉害,搞关系走捷径的脑子都灵着呢!你别太实心眼儿了,防备着点儿。”
秦冬阳皱眉看他,“防备啥?”
“装!”小景立刻说他,“防备你的地位被人抢了呗防备啥?”
秦冬阳想要说他小人之心,想起自己在会议室时对成蔚的那种不悦,没底气说,只好改了话道,“我有个屁地位?值得谁抢?”
“林律可是你的大招牌啊!”小景笑嘻嘻地说道,“那还不是地位?谁不高看一眼被他关照的人?”
秦冬阳又想反驳“关照”的话,胃里装着人家请的锅贴,突然不愿再废话了,伸手拿个纸杯过来,“也就你总高看我吧!”
第64章 甭管太多
端着咖啡回去,张依卓已经趴在崭新的办公桌上睡着了,秦冬阳几没声响地把纸杯放在他的杯子架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将林巍那杯送到他的手边。
林巍望着窗外想事,眼睛瞄到秦冬阳的谨慎样子,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蹙,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之后很随意地放在桌上,发出喀拉地响。
刚转过身的秦冬阳立刻看向睡觉的张依卓。
实习生果然醒了,先有几秒茫然,而后看清杯架上的咖啡,马上回眼瞅瞅林巍和秦冬阳,并对后者露出一份很真诚的谢意,“还让您给我弄喝的。”
“顺手。”秦冬阳不想给他压力,缓缓坐到自己桌边。
林巍成功弄醒了人,非常自然地侵占起下属的午休时间,“集资案是合办的,二协也很关键,咱们不能随便添人,前期工作小张也没经手,单独参加协商会也长不到见识,等再会见范晨和他父母的时候跟着去吧!这也便宜那魔鬼了。”
秦冬阳答应下来,“要申请个会见吗?”
林巍闻言略作思索,“先申请他继父和母亲的。”
张依卓连忙放下纸杯,走到秦冬阳的桌前,虚心好学地说,“现在什么程序都是网申,我还不熟流程,秦哥教我。”
林巍听到这个称呼眉峰再次动了一动。
秦冬阳却很平淡,“你拽凳子看吧!头一回看,下次我瞅着你动手操作。”
坐在后面的林巍见他态度自然得很,瞳孔向下走走,不知在想什么。
下午没有出门,秦冬阳已把T市收集到的资料全部传到电脑里面,林巍一边浏览一边琢磨,不理凑在一起研究范晨案的秦冬阳和张依卓,几十分钟之后他被某些东西卡住,蹙眉思索半天,想要咨询咨询瞿梁,待打电话记起屋里多了个人,因而改发信息,边忙边为这点儿介意生了一丝烦躁。
再没经验的外人也是妨碍,屋里若是只有秦冬阳就自在多了。
这么想着,林巍突然又有一点儿惊讶。
他记起来自己从前对待助理都有些许防备保留,那几乎是一种本能,怕人看破内瓤的自我保护意识。
前助理离开时候他给了笔丰厚别金,一方面是因为秦冬阳的到来顶走了人,林巍不愿为此对方心生怨恨,另一方面也是不管怎么都在身边久了,总比旁人更了解他,避免为敌。
但他好像从来都没担心过秦冬阳对自己的了解。
这是为什么呢?
有那肯跟自己推心置腹的哥,小堂弟弟便是同队的人?
还是冥冥之中预感到了早晚会有一睡?
哼!林巍心里嘲笑自己:别太托大!睡觉这种事情,好的时候是恩,翻脸就是仇恨!甚至不如没啥关系。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多少干大事的最终折在红颜蓝颜手里?人家能把自己抵典给你就是有要求的,不令满意自然反水。
这样想着,他就停下发信息的手指,抬眼看看在跟张依卓喁喁而谈的秦冬阳,非常认真地想:你的要求是什么呢?
秦冬阳似有所觉,回头望来。
林巍于那瞬间垂下视线,继续编辑信息,凭借上睑遮掩住了那些突然之间生发出的胡乱心思。
秦冬阳又转回去。
林巍没再看他,只在心里批判自己:贪爽快的男人,总要付出更多东西来为下身买单。爪子多软的猫儿,也得防它突然挠人!一时糊涂就会跟着无限麻烦,真他妈的活该!
新人头一天来,林巍没有加班,准时准点地离开办公室。
碰上钱宽藏领着小景和成蔚在等电梯,钱宽藏笑呵呵地表示邀请之意,“林律这是不太忙啊?一块儿?”
林巍摇头,“我不抢你东道,哪天咱俩单约。”
钱宽藏闻言便用眼睛扫扫张依卓,“那小张来?不跟成蔚是同学吗?都熟。”
张依卓眼见本来离自己有两步远的秦冬阳突然拉近了些距离,挺明白事儿,“不了钱律。以后有的是机会叨扰。今天就不打扰你们师父徒弟亲热。”
钱宽藏立刻哈哈地笑,“这小孩儿哈!你们林律不都说了?别搞师父徒弟那套。”
成蔚也看了看同学,却没说话,只笑了下。
六个人共同乘坐电梯下到一楼,钱宽藏领着助理和实习生直接进了停车场,林巍则慢些许,“小张利用什么交通工具上班下班?”
“我坐地铁。”张依卓说。
林巍夸他,“这个梗好接触社会。那明天见?”
张依卓很礼貌地同他告别。
望着新来的人走向地铁站去,林巍回眼瞅瞅秦冬阳。
秦冬阳顺口说,“不知道这小孩儿家住多远。”
“谁是小孩儿?”林巍认真皱起眉头,“都快大学毕业了,什么小孩儿?真是遍地巨婴了呢!”
秦冬阳被他怼得心里糊涂,暗道就是一个职场前辈对后辈的称呼而已,再说我都二十六了你还看不上呢,他咋不是小孩儿?
“他和钱律怎么相处,”林巍继续道,“是张依卓自己的事,你操什么闲心?”
秦冬阳更有一点儿吃惊,“我没啊!”
林巍不满意地瞥他一眼,“烂好人!自己回去吧!我有事,不顺路。”
秦冬阳倒没指望他送自己,只是好奇那个“有事”,脱口地问,“您忙啥去?”
林巍伸出手指点了点他,“提醒你看着点儿线!别管太多。”
秦冬阳下意识地望向脚尖,不明白林巍所谓的“线”该在哪里,再抬头时数落他的那人已经上了自己的车,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心说林律什么时候看我能顺眼啊?
林天野刚出小野的门秦大沛就朝他吹了一声口哨,声音轻佻,流里流气,好像恶意逗弄小姑娘的地痞。
林天野吃惊看他,“来了你不进屋?现在这么暖和了吗?”
“反正不冷!”秦大沛抖抖外套上的凉气,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哥们太了解你的习性了,傻认死理,这么嘱咐注意安全还是卡点出来,不早一分不晚一分。孤胆英雄半夜出没,丁点儿变化没有,真不知道应该夸你艺高人胆大呢还是缺心眼儿!”
林天野明知他是一片好意仍忍不住反驳,“我是什么要员值得被人费大心思琢磨?欺负哥们没文化啊你跟我说习性?咱可从小看着动物世界长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秦大沛还挺不耐烦的,“麻溜走!秦大爷扔着秦大奶奶独守空房出来接你这个功臣,赶紧塞回家去,腾出身子要给夫人做夜宵呢!”
林天野被他闹得啼笑皆非,“谁要你接?我没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