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巍轻描淡写地道,“所以说还没走到法院的案子都不用着急,山路十八弯啊!”
“这也太……”秦冬阳甚至找不到合适形容词了,憋好半天才道,“太龌龊了!”
“不奇怪!”林巍仍淡淡然,“人么,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要是飞禽走兽干的倒可以震骇震骇。”
秦冬阳消化了很久才又挫败地说,“范晨真不用判死刑了?这种道德感极低的危险分子,再有机会流入社会还是危害。”
“我们负责维护他的权益,”林巍正色,语气远比上一次讨论范晨的刑期问题时柔和了,不够熟悉的人听着仍很严厉,“怎么判决交给法院。即使他真的有机会走出监狱,能把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改造成什么样也不是律师需要考虑的问题。首先正视自己的职业角色,再者社会上永远有各种各样的危险分子,遵纪守法的善良公民需要通过提高保护意识来防患于未然,而不是期待执法机关直接枪毙所有可能伤害他人的嫌疑犯。范晨确实没有人性,可是失手致死就是不该直接判处死刑,这个法条合理与否需要通过大量相关案件在具体法律工作中的实践去论证,而不是你我两个律师擅自违背法律规定,利用犯罪嫌疑人的愚蠢无知诱导法院做出不正确的惩戒。还是那句话,罚当其罪,找出现有证据和客观事实之间的差距是公权力部门一视同仁地对每个人负责任的具体表现,作为律师应该双手赞同热情拥抱!”
秦冬阳的言辞能力远逊于他,只能默然。
张依卓则一听林巍说长篇大论就紧张,当时噤若寒蝉,等到带教律师不在跟前立刻就对秦冬阳说,“越在林律身边待得时间长越害怕他啊!”
秦冬阳叹口气道,“他没说错。我上学的时候老师就曾讲过法律工作者评定善恶不能依靠朴素情感。比如一个整天打算烧大厦或者往公共水源里投毒的人肯定不是良善之辈,可他想了一辈子却没有做,或者做了并没完全成功,老百姓可以痛恨不齿,法律工作者却不能把他一棍子打死,不能因为担心他后面还会变本加厉直接处以极刑。这是非常痛苦却必须拥有的职业素质。”
“类似话题我们老师也讲过的,”张依卓说,“可这范晨已经导致了严重后果,芯芯没命了!”
“主观故意和主观不故意的区别如果被忽视,”秦冬阳咬着牙说,“能为芯芯报仇,却会伤害到许多其它性质的命案嫌疑人的生命权,这是维护法条严谨性的代价。”
张依卓听了也叹口气,“所以刑辩律师总被老百姓骂为虎作伥,这就不是个只讲良知的活啊!单个案件和律法大局,个人情感和职业操守,总冲突啊!”
秦冬阳仍旧想着监控视频里那个小小身形,心情低落,没再说话。
张依卓却比他调整得快,“我可不敢妄想给林律当助理了,真接不住他的脾气!”
“他也没过分啊!”秦冬阳反而奇怪,“态度不好了吗?”
张依卓吐吐舌头,“可能我比较玻璃心吧!遇到这么难受的事您心里不舒服人之常情啊?上级律师私下安慰安慰有利于职场和睦吧?林律也太公事公办!秦哥您习惯了这么严肃的气氛么?他对以前的助理都这样啊?”
秦冬阳没有计较实习生的直爽,反而有点儿糊涂——以前的助理?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孩子。
第97章 甄家父子
五十八岁的甄天水第二次坐进了滨江分局的询问室,看似无奈实则嚣张地道,“警察同志肯定有权利要求我们配合工作,只是这么一而再地浪费时间,影响不影响老百姓的正常生活倒没关系,你们的时间和精力都宝贵啊!”
常在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浑身上下都体现着生活优渥的“老百姓”,早对任何狡猾表现产生了习得性免疫的情绪没大波动,只淡然道,“职责所在,没有办法,感谢您的理解。”
甄天水打量一下询问二室,发现布置摆设都和上次待的询问一室没大区别,叹口气道,“非得配合够时间么?”
常在峰不搭这茬,只把桌上复印出的老照片们往他面前推推,“您上次说不清楚林勇为什么要拍摄您的生活细节,可是他的拍摄极有规律,基本覆盖到了每个月,缺失的几张时间段很特殊,根据我们的调查,您的长子甄阳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内给林勇的账户上转了钱,这点怎么解释?”
“嗐!”甄天水早有准备,情真意切地喟叹,“这还把孩子牵扯进来了。老林家的小子跟甄星是同学,两家大人彼此之间有个面么,林勇找过我几次,说他厂子经营不善,缺钱周转。我其实也不情愿帮忙,挣工资的还管人家当老板的?后来实在架不住他磨,就跟甄阳说了。孩子经营的是私营企业,能阔绰点儿,这不是好心办坏事吗?”
“这么说来还是江湖救急出手相助?”常在峰不把这人的厚颜无耻当回事,继续问道,“那也太大方了,讲借不讲还的?两笔二十万,”他的眼神幽冷,“当时您家娶个媳妇花多少钱?”
“怎么不用还呢?”甄天水飞快地说,“怪我们父子都没文化没脑子,斗不过他们买卖人么,光顾着感情了,也没有个正经借条,后来要多少回也没要回来。现在想想,他拍那么多的照片就是为了敲诈我家,后面根本不想还钱,所以就接着拍!认识这种家伙也真倒霉。”
曾被林勇善待过的常在峰听不下去,阴沉下脸,“我猜甄厂长已经和甄阳商量好了说辞,等下他到局里也会这样解释。您倒开明,九几年的老钢厂还井然有序,您就敢跟几名不同身份的女性发展不正当关系,这些照片里的主角张张都挺意气风发。”
甄天水稍稍一噎,马上又避重就轻,“年轻时候不懂事,见笑见笑。我听人说常队也是钢厂子弟,给点儿面子,打人别打脸哈!我确实是有点儿作风问题,这几年都改了,再说也没犯重婚罪,一把岁数了别总揪着丢人事儿说。”
常在峰盯住甄天水那双老谋深算的三角眼,声音仍旧又平又冷,“我对脸不脸和改不改的兴趣不大,不过甄厂长得相信刑警队的侦查能力,钢厂子弟不都是你职权下的工人,我为人民服务,只受国法约束。”
甄天水的反应仍特别快,“汗颜汗颜!常队千万别叫什么厂长,二线了二线。”
“别汗颜了!”常在峰再次指指桌面上的照片,“甄厂长确实年纪大了,想问题不够全面。这些照片中先后出现过四位女性,除了一名红颜薄命罹患癌症去世,还有三位健健康康地活着,她们都比您要年轻不少,没资本享受退休生活也没精力跟警方周旋,您觉得我们能不能从她们口中挖掘出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呢?”
甄天水的脸上缓缓现出一丝裂痕。
“还有,”常在峰拈起一张照片很悠闲地把玩,“被镜头留住形象的司机,您当年的跟班和一些社会上的交往……照片真是好东西啊!好像有一位老领导都去海岛颐享天年了,也得找回来配合咱们工作,还真令人感慨!”
甄天水脸色陡变,之前那些伪装登时不见了,“常在峰,你诈我?”
常在峰仍旧心平气和地道,“那又怎么样呢?有本事您就做碉堡啊?太小瞧人了吧甄厂长?把我当傻子耍?还是把甄阳请这屋来,让您二位当着我们的面演一出父子情啊?”
甄天水的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半天,终于放弃什么地说,“这事儿和甄阳甄星都没关系,单纯是林勇敲诈我。他以为我手里管着一个厂子,能有钱,其实我就是外面光,兜里没啥,所以才让甄阳给他,就这么点儿事儿。”
老东西还在负隅顽抗,常在峰暗自咬牙,“他为什么敲诈你?”
“因为甄星跟他儿子关系好,所以看出我们家经济条件不错。”甄天水说,“我确实是贪污了,没他想得那么肥。”
“所以你就杀了他?”常在峰没有斥责他的污蔑,只逼问道。
“没有。”甄天水立刻否认,“我没杀他。这种爱勒索人的家伙,不定得罪多少人呢,谁知道惹毛什么厉害角色了?”
常在峰面色沉冷地指指询问室的监控镜头,“就凭你刚才承认了贪污的那句话,咱们就不受二十四小时的限制了,有功夫聊!”
甄天水眼里露出些许崩溃,歪过脸看看常在峰,突然不说话了。
林天野接到常在峰说得通宵审讯不回来了的电话叹了口气,答应他不回老房子住,晚上和顾小江同进同出,然后由vip室走进美发工作室外厅,脚没站稳外面进来一个男人。
顾小江先打招呼,“先生新客?洗还是剪?”
那人却喊了声,“野子!”
林天野定睛看看,瞧清来人竟是甄星,面色稍凝,惊讶而又戒备地道,“怎么是你?”
甄星左右扫了两眼,“唠几句。”
外厅还有不少客人,林天野有些沉吟。
顾小江瞧出不太对劲,从吧台里走出来,“师父?”
甄星看出林天野的防范,拍拍布料挺薄的衣服裤子,表示自己没带任何武器,不具有威胁性,同时有些难受地说,“咱俩是哥们啊野子!”
林天野被“哥们”二字刺了一下,也下意识地瞅瞅左右,而后就朝vip室摆了下头,“来吧!”
甄星进屋之后四下看看,浅笑着说,“你这几年混得真挺不错。”
林天野没有跟他叙别情的意思,开门见山地道,“咱俩就是初中同学,闹掰了之后你没少污蔑我,早不是哥们了!有啥话就直说吧!”
甄星闻言立刻看看靠门口站着的顾小江。
林天野见状告诉徒弟,“你先忙去!”
顾小江不太情愿地回吧台了,眼睛仍瞟这边。
甄星却顾不上太多,跟前没人立刻就说,“野子,我当年对你是真心的。那时候确实小,但是感情纯。后来咱俩掰了,我也是心里放不下才做了点儿糊涂事……”
“行了!”林天野忍不住皱眉,“陈年烂账!你来说这个的?”
“我爸没害你爸!”甄星更加急切地说,“咱们有误会说咱们的,扯上人命案我家就完了。野子我求求你,放兄弟一把!”
林天野见他急吼吼地,脚下略退一步,“谈不上误会,到底咋回事交给警察……”
“我知道你和那个常在峰好,”甄星又跟上一步,打断他说,“帮忙求求情吧!别盯着我爸和我哥了!”
林天野觉得他有点儿疯,摇头否认,“没有的事……”
“我都看见了!”甄星突然拔高声线,气急败坏地样子像个抓住媳妇勾搭人的丈夫,“你们俩同进同出的,住一块儿!他还开你的车!”
林天野瞪眼看他,几秒之后反应过来,“在我车边打转的那个人是你啊甄星?你跟踪我?”
“我他妈的从来就没放下过你!”甄星嘶吼着道,突然又把求情的事抛脑后了,“那个警察有什么好的?啊?他就是想占你的便宜!
林天野转身就往外走,不打算跟这个精神病再交流了。
甄星猛然扑了上来,伸臂扼住林天野的脖子。
晚饭时候林巍已经把范晨的事情彻底忘了,闲心大盛地指着特意点的海杂鱼说,“咱俩比赛,看谁吃出来的完整骨架多。”
秦冬阳见他心情挺好,突然就问,“林律您之前的助理姓什么来着?”
林巍愣了一愣,而后明显想了想后才说,“姓杨啊!怎么了?”
“您都忘了!”秦冬阳道,“他也跟了您好几年,连名字都忘了!”
“不是忘,”林巍情绪平淡,“是没特意想着。总把不相干的人放在心上干什么?”
秦冬阳低头吃鱼,没再说话。
林巍明白了些,冷冷地道,“别挑刺啊!他是跟我一块工作了好几年,不是跟了我好几年。”
秦冬阳又难受又想笑,忍不住说,“一块工作了好几年还是不相干的人么?”
“在一起工作时相干。”林巍看着他的眼睛,“不合作了就没关系。”
秦冬阳害怕“合作”二字,又闪开眼,不说话。
“少想点儿这个那个的,”林巍又震慑又说明,“你和他不一样。没上床,换去别的地方工作了也是秦大沛的弟弟,哥们家的小孩儿,没法不相干。”
秦冬阳怕惹毛他,赶紧好声好气地嗯了一声,心里却仍暗想:到底是借了哥的光,单凭自己,没可能得林律青眼,更不要想混进他家。
第98章 各有各爱
林巍如今也吃示弱,没再不管不顾地穷追猛打,他发现秦冬阳的头发有一点长,转移话题地说,“吃完饭带你去野子那儿弄弄脑袋。”
秦冬阳抬眼看他,“今晚没事了么?”
“事儿没个完。”林巍笑容浅得需要认真体会才能感觉得出,“分点儿时间给你。”
秦冬阳立刻高兴起来,“应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情啊林哥?”
“别表达了!”林巍夹了条鱼给他,“就算是分红吧!”
这个锱铢必较的人,张嘴利益闭嘴报酬,现在连分红都说出来,真把秦冬阳当合伙人看。
年轻助理却顾不上计较——什么形式的陪伴还不是陪伴呢?
吃完饭后驱车开到“小野”,甫一进门,两个人就听见哗啦一声巨响,紧接着,vip室对准吧台那面隔断玻璃整个碎裂,好多钻石般的颗粒甚至迸到外厅里来。
林巍眼见顾小江嗖地一声窜进vip室,连忙把身旁的秦冬阳向后扯扯,边说“站这儿别动”边往里冲。
林天野好端端地站在VIP室,一脸阴沉地揉了揉手。
林巍快速扫他两眼,见没受伤,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被顾小江从地上揪起来的家伙,瞳孔瞬即放大了些,“甄星?”
甄星刚把林天野的脖子勒住就被一个背摔抡了起来,整个人在空中划了一圈儿,先刮掉了棚灯后砸碎了玻璃,然后重重地拍在地面上,此刻只有哼唧的份儿。
顾小江仍要揍他,“还想欺负我师父啊?”
林天野示意顾小江停手,对林巍说,“报警吧巍子,这家伙上门行凶,我这儿也有监控。”事关林勇命案,林巍没报辖区派出所,直接给常在峰打了电话。
甄星已从被摔晕的状态恢复过来,人被手脚麻利的顾小江绑住了,狂燥成了笼子里的疯狗,一下扯着脖子嘶吼“林天野你无情无义,”一下又大声喊,“林勇就是看上了我家的钱,他死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林天野根本不搭理他,陪着笑脸给几位受了惊的顾客致歉,看清没人受伤之后每人送了一张二百块钱的美发储值卡,迅速把店清了。
秦冬阳帮他出去立好停业牌,回来仍不放心地问,“野哥你真没事儿啊?”
林天野拍他肩膀一下,“真没事。”
甄星见林天野没有来管自己的意思,又扯着劲儿吼,“你还真要把我送局子里去啊野子?”
“别叫那么亲热!”林巍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他的跟前看着,防备他挣脱束缚,这时才开口道,“你都打上门来了还讲什么情分?”
甄星马上横他一眼,“哪儿都有你的事。”
林巍点了点头,神情挺顽劣的,“就是这么巧啊!”
“是巧吗?”甄星的神情突然变得恶狠狠地,“这么多年你都贴在野子身边晃悠,阴魂不散的,想干嘛啊?”
这人真的不太正常,话说得好像自己还同林天野关系匪浅似的,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林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没急应对。
“我跟他好你也跟他好,还他妈的高调出柜,家里厉害学习又好多显摆啊?我肯定是抢不过你。”甄星阴阴地说,“那怎么还让常在峰截胡了?”
林巍忍俊不禁地看他,然后又回头看看林天野,“这家伙原来就这样吗?脑子不好使啊?”
林天野颇为无奈,苦笑了下。
“别以为只有自己最聪明!”甄星竟然鄙视地说,“林巍,你处心积虑地往我大哥身边凑,以为别人没发现吗?谁不知道你是律师,还是林天野的铁子啊?早早就防范了,真是白费力气。”
林巍瞬间就不笑了,“防范什么?”
甄星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马上就用色厉内荏掩盖内心的慌张,“防范你们合伙害我家!林天野,我爸哪儿得罪你爸了?为啥非得盯住他不放?非得把他弄臭弄垮才行?”
林天野仍不理他,只道,“巍子你……”话刚出口常在峰就冲进来,旋风似地刮到林天野的身边,拽住他的胳膊就左摸右看,同时叠声地问,“伤着哪儿没?伤没伤着?”
秦冬阳本来站在林天野的身旁,也正在看林巍,突然就被冲进来的大块头挤到一边,踉跄了好几下才勉强立稳,不由面露惊诧,想不通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刑警怎么会如此紧张,如此莽撞。
林巍瞧着秦冬阳站好身形才皱皱眉,“常队太目中无人了吧?”
林天野也极尴尬,连忙挣开常在峰那双大手,“伤什么伤?你快干正经事。”
常在峰见他哪里都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先瞅瞅林巍,待说什么,一眼瞄见脸上嫉恨交加的甄星,立刻啥都顾不上了,大步走了过去,“这可真是巧啊!你爸和你大哥都在分局陪我们聊天呢,你倒跑这儿作妖来了?生怕被咱们忽视了啊!那就别废话了,上分局凑热闹去吧!”
甄星剧烈挣扎起来,同时歇斯底里地喊,“林天野你如意了!就因为我想搞你,你们爷俩就把我家彻底坑了,真厉害啊!”
常在峰反手给他一记耳光,虽只用了三成力气,经年累月练习擒拿格斗的人,一大巴掌也够甄星两眼冒花天旋地转,叫骂声戛然而止。
“不干不净的破嘴,就这损样还敢埋汰人呢?”常在峰哼着说,然后示意随后赶到的冯智学和小高说,“带回去审。”
顾小江把甄星推给两名刑警,立刻又提醒道,“监控!我们店有监控!别让这小子反咬我们一口。”
常在峰点了点头,“把完整视频传给我吧!”说完他又看了林天野一眼,交代地说,“今天晚上没消停了!”
林天野也点点头,没吭声。
林巍则说,“常队回去忙吧!我们在这儿。”
常在峰嗯了一下,而后再次瞅瞅林天野,大声对顾小江喊,“现在就传视频,我们回去了!”
顾小江闻言,赶紧跑进吧台里去调监控视频。
秦冬阳眼瞅着甄星一脸迷糊地上了停在门口的警车,回身望向林巍和林天野。
林天野起身拿过扫帚,抱歉地说,“在峰那人没个轻重,撞着冬阳了!”
“没事儿!”秦冬阳想帮他收拾满屋子的碎玻璃,“我也是挡了道。”
林巍走过来说,“得小心点儿,有手套吗?”
林天野答,“钢化玻璃没有锐角,橡胶手套也不管啥用,我自己来吧!”
林巍把簸箕抢过去,身体却隔开了秦冬阳,嘴里仍对林天野说,“这种垃圾不让乱丢,找几个足够厚实的大袋子来,不行就多套几层。”
清洁工具不够用,林巍又总有意无意地挡在前面,秦冬阳试探了好几次也没伸上手,只能站在边上干看热闹。
忙活完了半放下美发室的卷帘门,林天野这才想起来问,“你俩来得这么巧呢?”
林巍接过顾小江递过来的茉莉清茶,一口气灌了大半瓶,然后才答,“冬阳想剪剪头。”
秦冬阳也在喝水,闻言立刻看了林巍一眼。
林天野挺抱歉的,“今天没心情了,明天再来一趟。”
“没事儿。”秦冬阳赶紧说,“我也是闲的,其实没咋长呢!”
林天野的心思不在这些事上,“巍子,甄星说你故意接近他哥,想干啥啊?”
“别听他扯!”林巍立刻道,“就在场合上见着几回,彼此注意了点儿。我还接近他?真给自己脸呢!”
“我知道你想帮我寻找线索。”林天野没信他的,“不是这个找法!咱市不小,但也没那么大,你我这种明白关系,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幸亏没闹出啥事来,否则多不值得?”
“我知道!”林巍简短地道,“没那么英雄主义。甄阳和甄星也没那么可怕!”
“防贼千日疏忽一时。”林天野仍嘱咐道,“在峰他们能查出啥还不好说。前些年做建材生意的人身边都爱笼络流氓,半黑不白的,你师父不就吃过这种亏吗?现在是都老实多了,可你这么有名的律师是挂在亮处的灯笼,他们也还是暗影里的石头,犯不着放一块磕!”
林巍假意不耐烦道,“啰嗦呢?我也不傻!”
林天野瞅一瞅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你说老实话,那么早就出柜,不会是真的为了我吧!”
“别恶心我!”林巍的眉头立刻皱出了川字纹,“你少混些能和甄星那种人好上吗?疯得不是一星儿半点儿!”
林天野听到这话就把笑容收了起来,“他小时候真不这样,就是淘点儿,爱显摆点儿,胆儿挺小的,现在是怎么了?隐藏性精神病发作了吗?”
“留在初中没长大吧?弄不懂是痴情还是偏执!不过这爷仨肯定跟林叔的案子有关。”林巍没把甄星的状态太放心上,对他来说绝大多数同学都是留着忘的,小时候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根本不与自己相干,只思索道,“常在峰要能用对方法,肯定能查出点儿东西来。”
“但愿吧!”林天野有点儿疲倦地垂下眼睫,“这案子再不结,我也要神经衰弱了。以前总寻思林勇死不瞑目,现在还得怕你和在峰冲得太狠。我跟你说巍子,哥们跟前儿没有谁了,转圈划拉也就你们几个,都给我好好的!”
林巍伸手拍了拍他,想说什么,抬眼看见秦冬阳目不转睛地瞅着自己,把话咽下去了。
第99章 陈伤新痛
顾小江和林天野一起站在美发室的门口目送林巍和秦冬阳,瞧人走远突然声明了句,“师父你得夸我,我把常在峰扇那王八蛋的一段视频掐了。”
林天野挺意外地回眼看他,“机灵啊!我都没想到。不过在峰比你大多少呢?连名带姓地喊人?一点儿都不尊重。叫声哥难为你,不能叫声常队?”
顾小江撅起了嘴,“师父你偏心眼儿!”
林天野笑着拍拍他的后背,“没偏!你俩不是一回事儿。”
顾小江的神情有点儿忧虑,“可你跟他这样真能行吗?我找好几个电影看了,结局都不咋好。”
林天野赶紧瞪他,“别乱看啊!一点大的小孩儿被那些东西教坏了!你就跟师父学美发,别学旁的。”
“我坏不了。”顾小江低声嘟囔,“替你上火!被知道了都得把常在峰当好人,怪你!”
林天野没再说话,默默锁了卷帘门,心想:怪我还挺好的。
秦冬阳坐上车后连着瞅了林巍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