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巍好声打商量,“很久没洗了,出门都不坦然。”
不帮伤员的忙说不过去。
秦冬阳硬着头皮跟进卫生间,还以为打着石膏的人会速战速决。
林巍却很磨蹭,故意弄湿了秦冬阳的衣服,把他搂进莲蓬头下亲吻。
“有客人啊!”秦冬阳挣。
“不是客人。”林巍心疼刚花掉的馅饼钱,“吃我的,嘴短,不用管。”
“不行。”秦冬阳说,“人家短不短是人家的事,我不行……你洗不洗?”
林巍只能老实,而后有点儿懊丧也有点儿了悟地想:自己之前都在纠结什么呢?每天接触多少男人?谁都能令林巍情欲横生?他对秦冬阳的,不是喜欢是什么啊?
洗完澡后出去吃药,秦冬阳很认真地对廖杰和李洋鲲说,“晚上得冷,你俩注意点儿,别冻感冒。我这就下单,买床买被子,明天就能送到。”
毛坯房里安全,廖杰也去洗澡,剩下李洋鲲和秦冬阳闲聊,“让你破费多不好啊!”
林巍伸手就把秦冬阳给拽走,“买啥都是这儿的固定资产,也不给你带走,不用客气。”
秦冬阳被他弄回卧室,点开手机浏览一会儿,指住某张图片,“这怎么样?”
“你有钱?”林巍瞄那图片一眼。
“你给我的。”秦冬阳答。
“那就买吧!”林巍听了就说,“咱俩也买一张。得比他俩的贵啊!我现在穷,不跟你抢。”
买两张床对秦冬阳而言是很费时间的事,廖杰洗完澡李洋鲲又去洗了,他还没有挑完。
林巍凑着他的购物软件看热闹,似乎随口询问,“能吃算不算是本事?”
“你说李洋鲲吗?”秦冬阳也随口说,“当然算。”
“这种本事吸引人吗?”林巍又问。
秦冬阳停了拨弄网页的指,回眼看他,半晌,笑了,“也吸引吧!肯定算不成性张力。”
“你还懂这个呢?”林巍揽腰把他扯进自己怀里。
秦冬阳面颊起了一层粉色,“又不是小孩儿……”
“我怎么不知道?”林巍含含那层颜色。
因为不敢讨论。
谁会同神祇说自己懂得什么是性张力?
林巍又亲吻他。
“买床吗?”秦冬阳含糊着问。
“买。”林巍知道他是在意外间的人,很克制地放开,“买好的。”
“用不上多少……”秦冬阳咕哝。
林巍想起严肃的事,“冬阳。”
“嗯?”秦冬阳又摸过了手机。
“我跟大沛说吧!”林巍道,“不藏着了。”
手机掉落。
秦冬阳石化。
“不用怕。”林巍轻轻地捏他的耳廓,“你哥又不是杀人犯,要不了我的命。”
秦冬阳愣愣地看他,变化太过迅急,不是抑郁症患者该承受的,他想要哭。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巍接着讲,“隐瞒是种压力,于你于我都是压力,耽误快乐。钢一下的事情。”
秦冬阳把脸埋到胸口里去,“可您……”
“不提过去了。”林巍揉了揉他,“说现在。”
秦冬阳静了半天,轻声说道,“稍等一等……等缓缓的。我哥都被我折腾懵了。”
林巍认为秦大沛很抗折腾,但没反对,“觉得合适了告诉我,我来说。”
第二张床没法买了,秦冬阳仰身躺在被褥之间,长长地出了会儿神,“公开了,再有分歧怎么办?”
“法律保护每个人的自由。”林巍躺到他的身边,“没有绝对桎梏存在。”
秦冬阳侧过些脸,“别人会想……”
林巍也静一会儿,而后才说,“别人与我无关。”
早起,林天野给林巍打电话,“你不是真正意义的出院,今天得回去检查。我过来陪你。”
“陪我也得挤路虎,”林巍跟他开玩笑,“不然白装了防弹玻璃。”
“挤什么呢?”林天野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四个人,正好。”
“五个。”林巍便说,“还有冬阳。”
“哦?”林天野有点儿意外,“冬阳去了?大沛派的?”
“不是。”林巍担心秦冬阳阻止自己,往生活阳台上走了几步,“我让来的。野子……他是我的常在峰。”
林天野反应了会儿方才反应过来,狠狠抽了一口凉气,“啥?”
“不是才开始。”林巍又道,“但我才当真。当真了得告诉你。”
“大沛知道吗?”林天野觉得天灵盖直冒风,第一反应就问。
那弟弟奴,分开两天愁得天地同悲,接受得了?
“还没。”林巍实话实说,“冬阳想等一等。”
林天野立刻生了瑟缩,只怕自己就此沦为林巍同党,“那……我去接你不啊?”
“都行。”林巍侧首看看南阳台上的秦冬阳,他在看米兰,李洋鲲在陪他说话。
林天野挣扎了会儿,心觉不好因为林巍的个人选择冷了兄弟之情,折中地道,“那我去医院等你吧!是坐不下。”
“吃早点去。”林巍挂了电话,大步走到秦冬阳的身边,“然后去医院。你野哥在那儿等咱们。”
秦冬阳刚听李洋鲲讲了一通林巍细心照顾米兰的事,心内温柔,没生抗拒。
将出门时,林巍提醒,“把打包回来的东西提下去丟了吧!时间长了屋里味道不好。”
“提什么?”李洋鲲瞪瞪眼,“我都吃完了啊?”
林巍无法相信,“什么时候吃的?你洗澡时都几点了?”
“后半夜。”李洋鲲竟很得意,“我就知道你不会拿它们做早点,先见之明。”
林巍伸手摸摸下颌关节,看掉没掉。
秦冬阳又笑起来。
这么能吃,林巍边走边愤然想:雇他过来可太亏了。好在还能逗秦冬阳笑笑,多少弥补一点损失。
林天野也像好几天没洗过澡,看见秦冬阳时哪哪儿都痒,“啊,冬阳啊!考试准备怎么样了?哦对,不考了是吧?不考也对,野哥最不喜欢衙门口了,常在峰不是卖身了吗?还是自由点儿好,嗯……当律师好。听说有个案子?弄怎么样了?好不好打?别累着啊!你这小身板不抗累,别惹你哥心疼……”
见面就说一堆,连问几句,又不给答,啰啰嗦嗦,语速却快,重点过多,都很模糊。
林巍揽过他的肩膀,提醒地道,“哥样丟了?”
林天野这才意识到秦冬阳不是朋友媳妇,是他的小老弟,欲盖弥彰,“你别耽误我关心他。”
“野哥?”秦冬阳不知道林巍的私下坦白,挺奇怪地,“你怎么了?”
不是应该关心林巍吗?
“常队出差,”林巍瞎描,“受刺激了。”
秦冬阳信了。
对他来说分别是很重大的事,推己及人,林天野受刺激特别正常。
“你才……”林天野意图反嘴。
林巍立刻就问,“谁是主角?”
当然是伤胳膊的家伙。
一通检查,整个上午就交代了,好在结果差强人意。
林天野变身妖魔化的唐僧,叨叨咕咕百般叮咛,“感谢林律给我机会,有幸当你的二十四孝哥们!我现在可真成了人肉补丁,完全没有自我,整天忙活答对各位。拜托兄弟长点儿人心,把自己的破身子当个事,赶紧好硬邦了,少来麻烦野哥。”
林巍含笑,“不麻烦了,怕你吃不香睡不着。”
“哎?”林天野见状便道,“你小子和前一阵不一样了。这副耳聪目明精神好的臭德性,滋润着了?”
他想取药,秦冬阳抢着去,给两位老哥留了背后乱说的机会。
林巍不臊不恼,“把他弄回身边,心里踏实了。”
林天野闻言就叹口气,“大沛那关怎么过啊?”
“硬过。”林巍并不刻意乐观,“他得使劲儿疯疯,兄弟让他一副车马炮。”
“你还挺英雄的。”林天野冷哼,“其实是有愧于心有错在前。炸天雷的时候可别让我在跟前看着啊!别说哥们不够意思,真赶上我也转身就跑!这可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人长得帅,最大的好处是扛得住风尘仆仆。
常在峰窝了五个多小时经济舱,又在机场大巴和出租车上折腾了小二百分钟,把H市的和煦秋阳熬成了南方省份溽热未消的湿闷夜晚,看上去依旧英俊逼人。
冯智学不行,年轻干警长相普通,被长途奔波的疲劳压倒精神劲儿,蔫巴巴的病树一般。
他还没少睡觉,飞机上睡,大巴上睡,上了出租车依旧东倒西歪。
常在峰比他缺眠,却睡不着,若非公共交通工具严格禁烟,肯定得把自己腌成尼古丁精。
谁让一点儿进展得隔山跨海地跑这么老远来寻找呢?
苍志扬坐在审讯椅里,眼巴巴地望着和他名字一样高的常中队长压到眼前,神色之间也很焦急。
“我一堆事儿!”常在峰说,“这么老远,你要敢逗我玩,在哪儿蹲着咱们都是仇人。”
苍志扬没有对抗制服的心,他抹把脸,“我都退得山穷水尽,就是想给后辈留条后路,他们还不放过我的侄女,下一步就是我孩子了!常队,你得帮帮老苍家啊!”
“那你先帮帮我。”常在峰面色沉峻,“非得让我来见一面,只想说拜托啊?”
苍志扬咬了咬牙,“我哥曾经跟我说过,林勇得罪的不是甄天水。他老婆可能是被杜长江他妈弄死的,那老小子查出了点儿苗头,又没查实在,总逮不着杜长江的面儿,所以盯上甄家爷们硬挖……”
常在峰几乎扑到苍志扬的脸上,“什么?杜长江他妈?”
苍志扬向后躲躲,畏惧地说,“我哥知道得也不透。我俩还瞎猜过……当年杜长江他妈也是禧运地产的股东,份额不小,一个女的咋挣那么多钱?要么靠前大伯哥给开绿灯,要么就是心黑手辣……林勇的老婆好像和她一起做过生意吧?”
常在峰听得眉鬓俱跳,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我哥出事前告诉我嫂子得罪了人,应该就是这个……”苍志扬又说,“当时我出门了,所以没问清楚,常队当个线索查查。”
常在峰但听不语。
真相可能并不遥远,只惜层层迷瘴遮住了眼,为此,林勇搭上了妻子,搭上了儿子的幼年童年和整个青春期,最后还搭上了性命。
能不能替林天野的父母讨还公道不但关乎私情,还是他常在峰身穿制服的真正意义。
权势之手草菅人命,若不能够斩断,还要警察干什么呢?
“常队……”苍志扬道。
“为什么不早说?”常在峰瞪着眼,很憎恨地盯住苍志扬。
“官商相护啊常队!”苍志扬吸了口气,“我哥死得不明不白,我们小老百姓,敢惹人家大鲨鱼吗?”
“那怎么不乖乖给他们当狗腿子?往这儿跑?”常在峰冷声。
“伤天害理的事儿都是好多人一起干的,”苍志扬说,“总以为能法不责众,杜长江和甄阳不想犯事也得保着我们,这口饭能比当苦工人好吃点儿,可是熟悉的面孔一个一个没影儿,我心里慌……在监狱养老也比横尸荒野强啊!”
“都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常在峰耐了性子。
“打过林勇。”虽然是第二次说,苍志扬还是小心翼翼地瞄瞄常在峰。
警官关注什么,他有感觉。
“几次。”常在峰像第一次听,尽量面无表情。
“我参与过两次。”苍志扬说,“没赶上的时候也有。那老小子太轴,非不消停。千方百计地盯甄阳,被发现了就得挨揍。”
常在峰没想通,林勇总是受伤,林天野不管?
苍志扬解了他的疑惑,“但是甄阳不让打他脸。我曾听过甄阳和他说话,‘叔啊,你这么犟,咱爷俩就好好玩。看在你儿子是我弟弟的朋友,别牵扯他?’”
常在峰攥紧了拳。
林天野若是知道,事情必以更激烈的方式扯开,他有不少朋友,甄阳照顾是假忌惮是真。
林勇没有告诉儿子。
年少时的林天野经常埋怨父亲不务正业,他要听到这些得多难受?
“后来就打死了?”常在峰咬牙问。
苍志扬却摇头,“我真没有。听说他出了事儿,我和好几个人私下聊过,都说没有。”
暂时断定不了这人是否还在说谎,常在峰按捺按捺情绪才说,“你哥在杜长江那儿做事,你怎么去帮甄阳?”
苍志扬又揉揉脸,“我嫂子不让我去禧运,已经磕掉一个,肯定忌讳。”
常在峰冷笑,“不干好事,倒想有好下场。”
苍志扬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路是走岔了,可我没有死罪!苍雪和苍雨更没有。常队,你得替我们家做主。”
常在峰没有给他当青天大老爷的兴致,皱了眉说,“还参与过什么事情,痛快说吧!”
滨江分局接到常在峰发过来的审讯结果,立刻开展调查,却发现杜长江的母亲十年之前就去吉隆坡定居了。通过一项养老工程,买房,定居。
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种效力,只差一点就是万能。
于军泄气。
老刑警看多了只手遮天,悲观。
常在峰倒是淡定了回,“杜长江不是没走吗?这些人是一窝臭虫,谁都能闻到谁的味儿,更别说妈和儿子了!给我盯死了他。”
这话说得挺有力气,太有限的几个警力,不能都投入到陈年老案上,拿什么盯?
于军觉得自己又有点儿低血糖了。
林巍看了一会儿常在峰的短信,又看看银行余额,沉吟半天,向端着电脑看网友留言的秦冬阳请示,“我出去一会儿。”
秦冬阳马上放下笔记本电脑。
如临大敌。
林巍叹了口气,“带着廖杰和李洋鲲。”
“我也去。”秦冬阳想也不想。
林巍斟酌半天才说,“不是舍不得你,而是冬阳,这关乎你野哥爸爸的冤屈,也关系着常在峰的艰辛努力。你对类似的事缺少经验,万一……”
秦冬阳听明白了——万一耽误了影响了,是大损失。
他竟无话可说,某些似慌非慌的不适感汹涌而生,要席卷人。
林巍安抚,“再容易点儿都带着你。我刚断了胳膊,想骗你也骗不了。冬阳,只要这事解决,咱们大把时间……”
“就是说下一次再同进同退?”秦冬阳截住他的话头,“我不是想去立功的,也立不了,就是想时时刻刻确定你没事。”
林巍看出他的情绪变化,心疼却又舒服,感觉辣丝丝的,因为实在着急,没空表达,只是搂搂秦冬阳说,“那你答应我,不管有什么变化,都留在路虎里不要动,能做到吗?”
秦冬阳心惊,“我们要干什么?”
“没什么。”林巍又安慰他,“客串几天警察。常在峰他们忙不过来,盯出门道就撤。”
秦冬阳不太信这轻松,但也没有其他选择,“让我跟着你就行。”
于军接着常在峰的电话,也顾不上嫌弃林巍,趁着夜色摸上路虎,面无表情地交代说,“行动还没获批,你们更是非法掺合,多加小心。我回局里去打报告,常队明早到家,接你们班。”
林巍被“非法掺合”逗得一笑,眼角扫扫路对面的豪华小区,“光盯房子,能顶用吗?”
于军依旧面无表情,“我们人手不够,有本事可以使,分寸拿捏好了。也别指望支援。”
林巍嗤了一下。
于军当听不着,扭身要走,林巍喊他,“我和浩澄没梁子了,于哥能不能给点儿笑脸?装装样子也行。”
于军顿住,回瞟一眼,“于思慧她妈的事儿,到底是谁的主意?”
“我。”林巍想也不想地说。
于军登时翻脸,“你这人就是不可交。沈浩澄都说是他的主意了,你什么你?显得我于军总冤枉好人似的。装他妈啥?”
林巍有点儿无奈,“就为这个?”
“你没去看沈浩澄他妈!”于军这才说了重点,“我都去了,你不去!病人那个叹气啊,问我你这样的咋能可靠?我他妈的答不上。”
林巍沉默。
于军推门下去。
李洋鲲莫名其妙,“怎么个事?没听明白呢?”
廖杰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秦冬阳的脸色有些难看。
林巍静了片刻,对廖杰说,“你混进去,想办法把杜长江楼道里的监控切到咱们屏幕上来?能做到吗?”
廖杰一笑,“林先生,下次配台指挥车吧!”
林巍没吭声,廖杰下去了。
“我呢?”李洋鲲问。
“你去找他的车,放监听。都这套吧?”林巍说道,“先弄好了,给常在峰准备现成的。”
李洋鲲嘿了一声也推开门,临下去时嘱咐林巍,“你别动啊!一只手对付不了人。”
秦冬阳担心地看林巍,“他还知道你对付不了人……”
林巍不在意道,“这车装了警戒系统,有人接触他们立刻就会收到提示。”
秦冬阳哦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什么?”
林巍无可奈何,“包括往轮毂里放窃听片这种。”
秦冬阳面色连变,不知说什么好。
早该想到廖杰和李洋鲲的保护不会留那么大的漏洞,林巍敢去伊人会馆,当然是有倚仗。
自己真像小丑,巴巴去说根本不用说的事情。
“后悔?”林巍叹气,“不想和我同进同退了?”
秦冬阳的难受缓缓消去——倘若犯一次傻就能换到林巍当面认错,可以听他认真地说好好开始,又有什么可懊恼的?凶险在前,同进同退,还有什么值得纠结的事?
“我保护你。”秦冬阳笑了笑道,“如果有人硬闯进来的话。”
廖杰临时在路虎侧灯边上装了隐形摄像头,高清广角,连在车载显示屏上。
林巍和秦冬阳凑头观看,没半小时某片楼道的监控画面切了进来。
秦冬阳吃惊,“廖哥原来是干啥的?”
林巍不乐意听他逮个大着些的就肯叫“哥”,哼一下道,“全能单兵。”
过会儿廖杰回来,没看着李洋鲲,面露疑问。
林巍也觉时间长了,“联系联系。”
二人之间有个类似对讲机的东西,不清楚是自备还是林政委的馈赠。
廖杰按开,立刻听到李洋鲲的呼吸,他问,“麻烦?”
“完事了!”李洋鲲的回答特别找打,“对面小区有个卖关东煮的,我吃两串,一会儿给你们带回去。”
豪宅的停车场毗邻平民区,离得挺远,算不上“对面”,李洋鲲来的路上就瞄见了,不吃到嘴抓肝挠心。
侧面反映出这人腿脚很快。
林巍咬牙,“敢往回带他就是关东煮。”
廖杰抿嘴关了对话,也认真看电子屏。
林巍靠进后座椅里,给常在峰发消息,“差不多了,散消息吧!”
常在峰收到,立刻就给于军打电话,“越多人知道越好。”
然后,他又给保护林天野的几个暗哨发条消息,“起风,注意。”
林天野还没回家,赖在“小野”里逗顾小江玩,他认识的那个总帮林巍和秦冬阳办事的黑侦探也给他发了条消息,“杨兴华独自离家,驾车去了晟成国际。”
晟成国际,杜长江居住的豪宅区,户户错层,一二三的空中别墅设计,周围佐以顶级配套。
路虎外侧的广角摄像头对准入户大堂,一梯一户的楼梯间占据另外半面电子屏。
三个人在车里守株待兔。
秦冬阳一本正经地向廖杰取经,问他怎么混进这种门禁系统是面部识别的高档住宅区的。
廖杰讳莫如深,“一天两天学不会,一句两句说不清。”
秦冬阳就感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怎么高精尖的东西都抗不住百般琢磨。只不过好人能学会的作奸犯科的肯定也能,世上就没绝对安全。”
他在这边叨叨咕咕,李洋鲲在停车场“对面”的便利店里一边吃关东煮一边嘟囔,“有钱人得得意这口儿?”
店主觉他有趣,搭话地说,“有钱人不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钞票多点儿有啥了不起的?”
李洋鲲咧了咧嘴,“你说得对!”
漆黑锃亮的奥迪车恰于此刻驶至,丝滑入内,如同业主回家。
电子屏的画面很快有了人物,一位气质独特,肉眼就知不是寻常百姓的中老年男子先出现在入户大堂,随后到了杜长江家门口。
“杨兴华!”林巍猛地坐直了身,同时看一看表,“马上子时,这是沉不住气了。李洋鲲别忙回来,立刻找他的车,再放一个窃听片。”
“车照片发给我。”李洋鲲迅速站起,撸掉最后一串关东煮。
夜色如水,时间却在静谧之下不住地流淌。
杨兴华还没要出来的意思。
林巍紧紧盯着屏幕,“会过夜吗?”
“他们的话都在屋里说完了,”秦冬阳着急,“还能窃听到啥?”
林巍摇头,“说不完。这些人处处都是破绽,时时刻刻都得查缺补漏,耐心一点儿。”
秦冬阳吁了口气。
应该耐心。
他得控制自己。
林巍一点儿都没料错。
凌晨两点,衣冠楚楚的杨兴华又从杜宅出来,不愧是个能干的人,这么半天工夫,头发没乱,神色也未疲倦。
“跟吗?”廖杰立刻就问。
林巍飞速思索:杜长江非常关键,这种时候不能捡一个丟一个。杨兴华的身份更敏感,分身无术又师出无名之下,力量压到他的身上未必明智,很可能会给常在峰帮倒忙。
“听听再说。”因此,林巍下决定说,“H市是个大池子,可也就这么大。”
秦冬阳瞅了瞅他,自问无法在如此有限的时间里做出决定,择此弃彼是很大的考验,林巍遇事时的果决,他有的学。
只是林巍也无上帝之眼,料不周全变数,十几分钟之后,奥迪车里的杨兴华竟然说话了,“有人跟踪我。”
守在路虎内的几人精神顿凛。
杨兴华在打电话。
窃听片的质量太好,电话对面的声音也传过来,“多少人?”
“一台车。”杨兴华似在认真观察,竟然缓缓报出了车牌号。
凝神细听的林巍脸色大变,“野子?”
随着这声,秦冬阳也想起来,“野哥的车?”
“快!”林巍当机立断,“追过去。”
路虎即刻发动,疾驰出去。
窗帘厚重的豪宅里,阴险肥硕的杜长江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似乎喃喃自语,其实吩咐人说,“你死我活了!务必把这没消停的律师和林勇那个儿子送到地球外去!注意,林巍的老子有点儿能耐,别惊动他。”
林巍给林天野打电话。
林天野不接。
林巍坚持打。
秦冬阳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巍,难以名状的忧恐掐上了喉,汗水不受控地流出,恶心也不受控。
林巍蹙眉听着话筒,伤手却在秦冬阳的腕脉之上轻抚了抚,低声地说,“放松,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