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非艳笑笑,“我得给你哥打打气……”
林巍和沈浩澄异口同声,“不行。”
池跃慢一步,“会累着的。”
“我守着!”沈浩澄说,“大沛各项指标都很好,也就一宿的事儿,都别跟我抢!”
“我守着!”秦冬阳终于扯掉针头,“嫂子不会回去,就在这里歇着吧!我不是病号,我哥也乐意我守着他。沈律照顾我嫂子吃点儿东西!”
说话他迈下床,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哎?”肖非艳喊。
沈浩澄挡住她,“溜达溜达也行,池跃去陪,你安心待着。”
池跃立刻跟出。
林巍全程不做声,看热闹似的。
沈浩澄瞥瞥他脸,没说什么。
秦冬阳被谁撵着一般疾走到重症监护区,当然被值班护士挡在外面。
常在峰能隔着观察窗看林天野是走了特批手续的,秦冬阳没有,亲弟弟也靠不了前。
池跃跑上来搂住他,“别着急别着急,常队回来请他帮忙想想办法……其实也用不着,沈律说了一宿的事儿。失血过多挺要命的,救治及时的话没多可怕,秦哥身体底子好,吉人自有天相。”
秦冬阳靠着走廊窗户站定,平复会儿说,“麻烦你了!”
“我也没干什么,就是傻陪。”池跃歪了一下脑袋,“跟那人一样。”
秦冬阳抬眼望去,李洋鲲在几步之外立着。
理智缓缓回来,秦冬阳扬声问,“廖杰怎么样?”
“他没大伤。”李洋鲲答,“就是皮开肉绽的,疼。没住院,回向律那儿了。”
秦冬阳没再说话。
他不能迁怒于人,瞒住大家偷着行动的是林巍,秦大沛属于从犯,廖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埋怨不得。
多亏他及时指引方位,大大缩短了搜寻时间,还有功劳。
扇人耳光的悍怒已经消下去了,秦冬阳现在只恨自己,恨自己笨,恨自己相信林巍的鬼话。
什么同进同退,他怎么可能和自己同进同退?
秦冬阳在林巍眼里,从来没有那个资格。
连哥那么机敏的人都受重伤,自己若是跟着,肯定最先出事。
他们发现了大秘密解决了大问题,当然就把道理占了,这样一兜,就只能怪自己没用。
池跃发现秦冬阳又皱了眉,关心地问,“怎么了?”
秦冬阳按住胸口,他又恶心,胃痛。
“你是饿的。”池跃肯定地说,“吐光了。反正也进不去,还是回去吃点儿东西。”
秦冬阳摇头,“我在这儿透透气。”
池跃观察他,“真生林律气了?”
秦冬阳不知怎么回答。
“我支持你!”池跃又说,“大伙集思广益力气往一处使呢,林律非得这样,连累秦哥不说,咱们都成打下手的了?向律这是没腾出工夫呢,回头肯定还得臭骂他!”
秦冬阳不吭声。
“但也不失英雄气概,”池跃又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秦冬阳勉强看他一眼,“说书呢?”
池跃噗嗤一下,“逗你呢!缓缓劲儿哈!秦哥伤了大家都心疼,你嫂子也没埋怨林律不是?毕竟他又不是只把秦哥送上去,自己也被埋里了!肯定不想的。”
秦冬阳扭回了脸。
林巍肯定不想被埋,可他不可能对危险全无所料,却连一夜都不肯等。
刚才睡着的时候秦冬阳在安定类药物的效力下做了个梦,梦里地下室的隔板被起吊机缓缓揭开,林巍和秦大沛并肩躺在里面,都同人偶一般无声无息……
那种感受和谁说起都会得到劝抚,都会使劲儿安慰他说就是太紧张了,林巍没事,哥也会没事,然而万一哪个有事需要怎么面对?秦冬阳没信心扛得住,他猛然想起了那个无法独活的海荃,想起很多意外失去亲爱之人的幸存者无法真正幸存的故事,从四肢到心缝儿全是冰碴。
池跃眼看着秦冬阳蹲到了地上,也缩下身,“你听我的,先去吃点儿东西,是不是胃疼的厉害啊?”
“野哥受伤我也心疼,”秦冬阳喃喃说,“绝对到不了这种程度。哥和林律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池跃,我怎么办啊?”
池跃搂住他的肩膀,“这不都没事么?肯定没事,我保证。”
秦大沛心疼人,生怕媳妇和弟弟熬不住,凌晨三点就醒过来,又在重症室里接受了两个小时的监控,顺利转入普通病房。
护士们极其负责,不准大队人马探视,秦冬阳和肖非艳首批进去,女英雄眼都不红,只是恨恨地道,“小身板子禁折腾啊!”
秦大沛虚弱地笑,“不好意思,没给你创造改嫁机会。”
秦冬阳也挺恨哥,“你要不管嫂子和我,就不是哥。”
秦大沛眨巴眨巴眼睛,“知道。责任背身上呢!”
都不怎么舍得折腾这柳条精,沈浩澄和池跃中午进去喂了一顿牛奶稀饭,林巍晚上才去看望同生共死的人,给他带了好消息,“野子也醒了,今晚再观察观察,没问题的话明天早上就能换病房了!”
秦大沛脏腑未伤,恢复得挺快,这会儿可以随便说话,护士们也不狠看他的病房了。
“那太好了!”他咧开嘴,“心落肚子里了!常在峰乐懵了吧?”
“嗯!”林巍点头,“常在峰忙懵了,跑我那儿站五分钟就走了,估计也没时间多守野子!”
“那也是高兴!”秦大沛说,“高兴着忙呗!他不忙谁忙?咱仨都放赖了!他还不忙,这些伤不白受了吗?你咋一点儿不高兴呢?被我吓着了?以为我得死啊?”
林巍皱眉,“气血大失,少说点儿话。”
“耷拉张脸,”秦大沛不高兴,“我瞅着难受。小飞燕和冬阳都没这死德行,你这不像看我,像遗体告别……”
林巍不得不打断他,“小飞燕还行,顾念同学之情,没生我气。冬阳……翻脸了!”
“啊?”秦大沛有点儿意外,“我那脾气好的弟弟?不能吧?他个话慢性子柔的小玩意儿,翻脸能翻啥样?你别当成回事儿。”
林巍苦笑了下,没有再说。
秦冬阳和沈浩澄池跃去饭馆吃了顿饭,回来陪哥的夜。
秦大沛还有力气说话,“谁陪巍子?”
“李洋鲲。”秦冬阳答。
沈浩澄在哪儿池跃就在哪里,林巍不想折腾那么多人,让他俩回去陪向乾。
“沈律说楼上楼下都安排了人,”秦冬阳又说,“只要你和林律不乱动,肯定没事。”
秦大沛察言观色地道,“生哥气了?”
“没有。”秦冬阳木着小脸。
“不敞快!”秦大沛道,“生就生呗?调换一下,你偷着跑了,还受伤,哥肯定生气。”
秦冬阳不知怎么批判这人。
秦大沛笑嘻嘻地,“关键是这气得啥时候生完?”
“不知道。”秦冬阳闷闷地。
“还生巍子的气?”秦大沛又问,“他说你翻脸了,哥可真好奇啊,我弟还会翻脸呢?咋翻的?”
不愿再回头想。
秦大沛持之以恒地问,“快点儿满足满足你哥,要不然今晚这觉咋睡?找护士要两片安眠药吗?”
秦冬阳无奈,一边给他冲奶粉一边说,“我打了他一巴掌。”
“啥?”秦大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冬阳回身看向他哥,重复,“打了他一巴掌。”
秦大沛立刻严肃了脸,“没闹?”
秦冬阳垂下眼皮。
“那可太过分了!”秦大沛认真地说,“冬阳,巍子可是你哥啊!大八岁,看着你长大的,咋能打他脸呢?太不尊重人了!”
秦冬阳不言语,只将冲好的奶粉递到秦大沛手上。
秦大沛继续批评他,“我俩也不是为了逞英雄啊!不趁夜去,等那些人反应过来,把东西换了地方,你野哥的案子能进展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对上大老虎,不硬顶咋办?兄弟就是这时候用的!哥的腿是被那些坏蛋撞车撞伤的,你林律都爬出去了又钻回来拽我,他没大事也是天幸,你咋能打他脸?”
秦冬阳继续沉默。
天幸能说“天幸”,否则他打谁去?
还能活吗?
“抓紧给他道个歉啊!”秦大沛从来不喜欢喝奶粉,端杯子不动,“这可实在不像个话。哥真死了你也不能这么干啊?那和亲哥能差多少?你得知道敬着他啊!教你三年,没功劳有苦劳……”
秦冬阳抬腿进了卫生间。
“哎?”秦大沛嗓门足得不像新病号了,“听着没有啊?”
林天野和秦大沛一样,醒了就躺不住,被特护们大眼瞪小眼地训了好多天,终于获准出门,立刻钻进秦大沛的病房去。
“嘿!”秦大沛特别高兴,“我说要个拐杖要个拐杖,他们就是不给,否则早过去看你了!还能让重伤患抢先?”
“啥你都争!”林天野还不能做表情,说话也嗡嗡的,舌头动嘴不敢动,只好大头娃娃一样晃着脑袋。
“哎呀别晃!”林巍已去看过他了,见状指那头说,“里面这点儿零件是后拼的,别晃散了!我看着心惊。”
林天野好不乐意,撑着一份艰难还嘴,“大哥别说二哥,咱仨一个伤腿一个伤手,我是伤了脑袋,就剩中间都好使了,谁笑话谁?”
秦大沛咯咯咯地,“你好使了?”
“没你好使!”林天野又冲他去,“知道你快当爹了,得瑟个啥?”
三个损友彼此寒碜个够,还是林天野最虚弱,靠在秦大沛的身边歇了一会儿才再开口,“巍子自己过去的时候我留着话,就为了当着你俩的面一起说。兄弟们够意思,野子心里明白。”
“都是被逼无奈。”秦大沛道,“你别当成压力,用不着明白不明白的,彻底好了猛喝一顿完事。常队那边还不收尾,多少天了?”
林天野叹,“没那么快!杜长江驾车出逃,被交警部门截住了,正在一轮一轮地审。田龙山不容易动,市局给省厅打报告,省厅再给部里打报告,中央还得派调查组,没几个月完不了。”
“好在他没处跑。”林巍安慰地说,“只要下了调查组就是板上钉钉。”
林天野仰头望住病房的天花板,“杜长江他妈在吉隆坡,能弄回来?”
林巍沉默。
秦大沛说,“你父母的事情,弄清楚了?”
“常在峰挖开了杜长江身边几个老人儿的嘴,他们说我妈和杜长江他妈合伙做外贸批发,挣了些钱,处得亲姐俩似的……但这娘们居心不良,想借田龙山的能耐涉足更挣钱的领域,可惜一表三千里,田龙山不缺钱,对她这个表弟媳妇没兴趣。杨兴华也想搭上田龙山,指点前弟媳妇说此人好色,我妈年轻时候长得好,就被这几个混蛋设计……”林天野很控制了,仍旧说不下去。
谁讲这个能不情绪激动?
秦大沛骂,“一群畜牲。”
林天野缓缓吐了口气,“肯定是用了什么药物,我妈太烈,都不肯回来求援,直接就去报警……被灭口了。我爸觉得不对劲,始终没有实证……巍子,”他哽咽道,“老林咋过的那些年,我不敢想!”
林巍搂上兄弟脖颈,一言不发。
人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林天野和林勇的生活全部毁在贪官对弱小百姓的无情践踏上,代价之大,不是一两个坏蛋伏法能抵偿的。
“那个女人要逃掉了,”林天野说,“我不甘心。”
林巍又沉默会儿,冷冷地说,“四叔有很多亡命天涯的朋友,那个时代的人,在外面跑的时间长了,都挺缺钱。”
秦大沛立刻就道,“巍子?四叔都金盆洗手了。”
林巍不在意道,“他靠师父金盆洗手,明说不忙活了,还不是带着一群靠他吃饭的人?替天行道这种事情不损阴鸷,四叔侠气,又喜欢钱,吉隆坡的事情,谁会那么认真?这个先不着急,等一切都安生下来再说。”
病房里面又安静了,过好半天,林天野说,“发狠的话说着痛快痛快吧!兄弟们都是干净人,为我出生入死就算了,不能往岔道上连累你俩。老天判吧!”
林巍没再吭声,他不信任老天,但也不能硬做林天野的主。
秦大沛轻松了些,不想再碰这个话题,打岔地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脑袋上的也是?咱俩得前后脚出院?可是有伴儿。”
“我挺神吧?”林天野竟然显摆起来,“脸折这样,颅底没啥大事儿,要不然还和你一起出院……哎?巍子这回老实了啊?没忙着跑。放不下我们俩啊?”
秦大沛闻言也问林巍,“说的是呢?你怎么不着急出院了?外面没有惦记的事儿了?”
林巍笑笑,“掺合到这种地步就行了,剩下的事交给常在峰么!再插手就是不自量力了!”
他只说了一半原因,还有一半是秦冬阳始终不理他,林巍领教过小犟人的脾气,只怕出院更没机会见面。有心跟秦大沛摊牌,然后不管不顾大张旗鼓地硬凑硬哄,却又心疼脚吊老高的家伙整天粘在病床上面,想拖到他真能架着拐杖溜达的时候再点炮仗捻儿。
三人正聊着呢,沈浩澄推门而入,眼见林天野挤在秦大沛的床上,略显无奈,“真爱凑合,才几天就忍不住了?”
林天野同他关系稍远,见面就道谢,“我们全撂片了,这些天辛苦沈律!”
“甭客气!”沈浩澄道,“我就尽尽义务。他俩也总为我。”
秦大沛乐,“还得是我哥们,觉悟够啊!”
“是觉悟吗?”沈浩澄神色淡然,“王景宽的事情,我不说,不代表不知道。”
林巍转开些脸。
秦大沛则十分警惕,“小漂亮呢?”
“别那么防着他!”沈浩澄哼,“堂堂正正的事儿堂堂正正说,至于那么多心思么?想太多了!”
“谁想多了?”秦大沛不承认,“这不是怕耽误你家庭和睦吗?小漂亮没跟着来?”
沈浩澄点头,“冬阳要去见个当事人,我师父不放心,池跃陪着去了。”
秦大沛哦了一声,“陪吧陪吧!可不能再伤一个了!等田龙山被控制住就好了,树倒猢狲散,老话最不骗人!”
这厢闹得翻天覆地,网络上也如火如荼,秦冬阳满腔阴郁,戾气全部用去开怼,只是十几天的工夫,硬把自己的新号写成了个知名自媒体。
他的情绪不全对了,话狠言偏,神奇的是,网络不需全对的人,许多拥趸蜂拥而至,偏要支持他这性情律师。
让人哭笑不得。
佘泽的伤跟林巍和秦大沛比起来只能算个小鬼级别,强关注下压力巨大,灰溜溜地出了院,气哼哼地提起诉讼,坚持要告林英故意伤害。
秦冬阳好多天没去见林英了,担心老人家心里没底,登门安抚,出来后犯了咖啡瘾,怂恿池跃,“咱俩还没泡够医院?忙着回去干什么?去拐末呗?”
两人现在都是拐末的编外咖啡师,一拍即合。
可惜真正的咖啡师父小人之心,生怕他俩抢走自己饭碗,忍了一会儿就赶二人上楼。
池跃和秦冬阳一人碰着一杯自己的大作上“基地”去,尽情享用那份香浓。
“你和林律还不和好?”池跃问说。
“嗯?”秦冬阳很敏感地看向池跃。
池跃对他挤挤眼睛,“我还没和沈律说,怕他失落。”
“失落什么?”秦冬阳下意识道,“沈律不是那种人!”
“这就是承认了?”池跃立刻笑了起来,“你说我这感觉,多准?”
秦冬阳这才意识到自己落了他的套,脸红了,“你这人……”
“别小气嘛!”池跃又说,“一起做多少回咖啡了?单看秦哥面子,咱俩也该是朋友了。林律是我情敌,我巴不得他交代在你手里,从这角度更是朋友。”
“什么啊……”秦冬阳越发脸红。
“我都推心置腹!”池跃一本正经,“你还不信任我吗?或者是因为沈律?他和林律真过去了!”
“不是!”秦冬阳摇头。
他很艰难,不想同人讨论这个,可是憋了这么多天,很多话,又想宣泄出去。
池跃认真瞅他。
“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秦冬阳终于说。
秦冬阳硬撑了会儿,用手摸脸,“有脏东西?”
“你可以说不喜欢林律,”池跃挺正经的,“或者说他不喜欢你。不适合是什么玩意儿?缺俩门当?”
秦冬阳苦笑,“我不可能和你一样自信,那得从小漂亮,始终优秀。”
池跃不认可地摇头,“我哪儿优秀?漂亮什么的也是见仁见智,若能选择,想同沈律林律一样,长出铁血男儿的模子来。”
秦冬阳的笑容真诚了些,“那就是沈律足够爱你。说老实话,一开始我真觉得你不怎么配得上沈律,很有靠脸上位,目的不纯的嫌疑。”
池跃嘿嘿,“这个不和你争,沈律真对我好。我么,刚开始纯洁了几天,很快就不纯洁了。”
秦冬阳艳羡这份坦然,若非足够笃信爱情,谁会如此大大方方?
“所以你别琢磨太多!”池跃又说,“大胆地爱!沈律不是你的障碍。”
秦冬阳摇摇头,“不是因为沈律,我很清楚他俩结束了,是我配不上林律。”
“啊?”池跃显然是要反对。
秦冬阳补上解释,“确切地说是我跟不上他。林律太卓越也太自我,我追不上他的脚步。”
池跃寻思了下才说,“我虽然是主动那个,也不自信,也怕追不上沈律的脚步。交往对象足够优秀,当然值得自豪,但也令人自卑。但是沈律告诉我说不该衡量比较,他说爱情不外性和陪伴,我贪他的腹肌,而他愿意看我吃饭,仅此而已。仔细想想可不是吗?生活不是法庭,控辩双方得诀高下。忙完工作守着爱人,不过是同桌而食同榻而眠,彼此喜欢不就行了?人的分量怎么称轻重啊?宇衬若是绝对平衡,太阳系都不会存在,更别说地球和你我了!”
秦冬阳傻傻地听,脑筋又便慢了,他没想到池跃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林律若没给你踏实,”池跃又坏起来,“就是他的毛病,别看低了自己。他不就是长得帅吗?工作办事够狠够烈,那有什么了不起的?能把沈律弄丢,肯定有点儿问题,咱不惯着!”
秦冬阳忍不住笑,“你还讨厌他啊?”
“为我自己不讨厌啦!”池跃也笑,“已经知道从前是怎么回事了,我没那么小气。为你的话,我可以站队,毕竟怎么看咱俩都更是一类人。”
秦冬阳不信,“这么大方?”
池跃扬起脑袋,“也不是大方吧?在沈律的评断里,林律绝非合格伴侣,但也绝对是个好人。他说永远都爱三十岁之前的林律,三十岁后前情渐逝,但无仇怨。我得感谢他们真耗光了对彼此的执念,把一个完全剥离出来的沈律留给了我,更得肯定个人感情之外的林大律师是个有担当的男儿,从他不顾安危地为朋友破解沉案不就看出来了?所以当然不能小肚鸡肠,那多落下风啊?”
秦冬阳更糊涂了。
前情渐逝是多可惜的事?为什么会没仇怨呢?他现在好恨林巍,满心怨怪。
沈律或者是对林律没执念了,林律也一样吗?
谁都能从旧感情中剥离出去?
倘若他对自己,如同沈律对于池跃,会领着哥出生入死却欺瞒着,不做任何交代吗?
倘若他的爱人仍是沈律,会如此吗?
秦冬阳毕竟不是池跃啊,怎会人人都有幸运捡到别人剩下的宝?
一样的主动,不一样的收获。
“我受不住。”秦冬阳想,“林律魔椒一般辛辣,不是我的甘美,我捧不住他。”
林巍靠在病房门口,朝秦大沛的房间张望。
肖非艳走过来,奇怪地问,“瞅什么啊?想过去就过去啊!”
林巍掩饰地笑,“总待一起耽误他休息。”
“那就也休息啊!”肖非艳想不明白这人,“你就不是伤员?有那么一会不见如隔三秋吗?太无聊了?”
林巍不想直面询问,笑着说道,“他见不着你如隔三秋,快过去吧!”
肖非艳还不放心,“你吃饭了吗?”
林巍指指李洋鲲,“别的不敢说,吃饭特别积极。”
李洋鲲陪着林巍目送肖非艳拐进秦大沛的病房,哼了声道,“吃你点儿饭总是心疼。”
林巍白他一眼,“对你来说饭有引力最难抵抗,还怕人说?秦冬阳答应你什么好吃的把我和大沛卖了?”
“没具体说。”李洋鲲竟然承认,“就说请顿大餐。这些天小脸冷得,能当微型冰箱使了,也不提这茬儿啊!”
林巍又瞪他一眼。
“你别瞪我。”李洋鲲跟着张望起来,“我要说慢了耽误救他哥,更不理你。还往哪儿瞅?咋瞅也不过来。”
林巍被他说泄了气,叹息一下,转身回了病房。
李洋鲲一改互不熟悉时的沉默寡言,追着林巍八卦,“男的也这么不好哄吗?他哥都好了,还生这么大气?”
林巍整日闷在病房里面,无聊极了,很难得地不嫌烦,“他以前脾气好,被我弄坏了!”
李洋鲲转转眼睛,“那你赶快弄回来,我等吃大餐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林巍转身去摸手机,心想得告诉所里给自己接案子,林勇的事落下帷幕,闲着太难熬了,不工作的林巍还能是林巍吗?
他给张依卓打了个电话,“你打听打听范晨的情况和周芯芯案的进展,能收尾就赶紧收尾。老鼠仓么,”林巍想起瞿梁,“我要用你就发信息。”
秦冬阳刚到秦大沛病房外面就听他哥极尽渲染之能事地和小飞燕重复自己在观江别墅的英勇事迹,“……真能拍部电影,那老些钱,有几个人见过?道具组都得搬半天啊!”
秦冬阳很无奈地走进门去,“嫂子听几遍了?还给面子?”
肖非艳笑,“也不能做别的运动,说话练练气息。”
秦大沛自然抗议,“专抹你哥光辉形象呢?”
“我嫂子是孕妇。”秦冬阳强调,“心疼点儿吧!”
“这是最好的胎教,”秦大沛强词夺理,“保准能生出个霍去病来!”
“别霍去病了!”肖非艳说,“秦没病就挺成全人的。冬阳过来接班我就回去了,还一堆活。”
“孕妇孕妇!”秦大沛强调,“你得知道养着!累着自己不当回事,让我儿子闺女跟着受罪。”
“说个全乎!”肖非艳鄙薄他,“你们家有双胞胎基因?”
“谁说非得一起生了?”秦大沛涎着脸笑,“你的小体格也受不住,一个一个来。”
“先不说我想不想一个一个来,”肖非艳凌空点住他的脑门,“就算能是真事儿,你也把顺序给我摆好!”
“闺女儿子,闺女儿子!”秦大沛从善如流,“太较真了!我这不是舍不得让咱闺女当姐姐吗?有哥疼着多好?是不是冬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