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钦午想要问清楚情况的。
谁知找水鹊有禁制,找不到,找眀冀,人又是个锯嘴葫芦,一个音节不吭。
急得涂钦午像是原地团团转几圈,找不到回家路的流浪犬。
涂钦午明知故问,佯装惊讶:“你和眀冀解除婚约了?”
水鹊环臂,闷声肯定:“嗯。”
涂钦午突然出声:“那我能当你的狗吗?”
水鹊:?
他反应过来,涂钦午肯定是偷听到了竹林里他和眀冀的对话。
想起来自己发表了什么什么好多人过来给他当狗的言论。
水鹊耳根涨红,磕磕巴巴一句话说不出来。
涂钦午眼神真挚,不似作假。
水鹊偏过头,看向涂钦午身后不远处,“爹?”
微生枞静默立在那,面无表情。
手中提着一匝青绿小葱,是准备中午给水鹊下馄饨的。
切成碎段的青绿小葱,洋洋洒洒在馄饨汤上。
水鹊是不吃葱的,但煮馄饨时又一定要微生枞加上。
按照他的道理,葱是可以不吃的,但一定要加锅里作为调料。
微生枞每次要将小葱片从汤里滤出来。
涂钦午低头,手中捏的白瓷勺在碗里搅动了一圈。
蒙着整碗的绿色葱片。
淡白汤水晃晃悠悠,一个馄饨也没有。
反观一旁,水鹊的碗里满满当当,皮薄馅多在汤里沉沉浮浮。
还要舀几个出来,伸过去倒入微生枞碗里。
“为什么今天给我这么多馄饨?”水鹊嘟囔着,“我平时也吃不了这么多。”
微生枞温声道:“先吃,吃不完的放入我碗中。”
视线转向涂钦午。
面色冷淡,“三皇子,没有想到你会来,因而未曾准备你的那一份,招待不周了。”
因着对方作为人间界大金朝皇子的身份,微生枞是一宗之主,从来都是称呼涂钦午为三皇子。
哪怕他看在水鹊的关系上,曾经教导过涂钦午蒺藜十三枪法,算是涂钦午的半个师父。
态度依旧生疏得很。
涂钦午浑不在意地笑一笑,“宗主言过了,我不饿,水鹊吃就好了!我就赶过来有点渴,喝汤挺好的,我就喜欢喝小葱汤!”
他总觉得微生枞今天好像不是很欢迎他。
算了,既然是长辈,那就笑一笑吧。
水鹊注意到他碗里除却晃晃荡荡的汤水,空无一物。
“诶?你没有得吃吗?”
大大方方的,舀起馄饨要往涂钦午碗里放。
涂钦午挡住他的手腕,“没事,你吃,你先吃,我吃你剩下的就好了。”
他下意识说出这样的话。
瓷勺搁在碗沿,清凌凌一声脆响。
涂钦午对上微生枞的眼睛,忽地感觉后脊背隐约有凉风。
还……还真是凉秋天气。
气氛有些尴尬。
涂钦午讷讷收回手,意识到什么,不再继续刺激自己未来的岳丈。
他谈起正事,对水鹊道:“如今魔界蠢蠢欲动,兴妖作怪。我明日要下山去,前往人间界谒见大金天子,代表门派商讨些共同防范妖魔鬼怪的事情,此行大约一走要数月。”
涂钦午称呼大金朝的皇帝,客气地称呼为大金天子,说话时也全然从悟真派的角度出发。
自打六岁入宗至今,他的内心认同早已是悟真派弟子涂钦午,而非大金三皇子,自然同人间的亲缘生疏了。
不过同大金帝王家交涉联络的事情,确实还是让他代为出面最合适。
水鹊惊讶,“你要去这么久么?”
涂钦午颔首,看了看桌对面的微生枞,小心地偏过头对着同肩并坐的水鹊,压低声音:“为了方便联络宗门,彼此交流事宜,门派发放了一个传音玉符给我。你要是太记挂着我,不如我们用传音玉符联络。”
分明是他想要串联起玉符联络,反而说是水鹊太记挂他。
见人家光吃馄饨不说话,涂钦午就服软,“唉,你就把玉符给我吧,我什么时候和你分开这么久过?到时候我在大金,念着你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干活都神思不属。”
他压着声音凑在水鹊耳边说的。
距离近得像是在咬耳朵。
水鹊悄悄在桌下把腰间的传音玉符解开交给他。
涂钦午得了逞,自己的玉符和水鹊的一碰,亮起轻微的白色幽光。
才把玉符交回给水鹊。
自己手中的,能够与水鹊联络的玉符,宝贝了又宝贝,好好地挂住在腰间蹀躞带上。
微生枞冷不丁开口:“今日便启程吧,明日大风,天气不好。”
涂钦午不疑有他,“是么?那我是得早些动身。”
微生枞提醒道:“过段时候中秋月圆夜,你离宗时向司长老取清心丹,免得误事。”
涂钦午神情一僵,随即迅速调整好,恢复神采奕然的模样。
他拍了拍衣袍的灰,拱手恭敬道:“是,弟子谨记。”
水鹊正专心吃着肉馄饨,没有留心他们交谈的内容和涂钦午的异常。
只在涂钦午离开时,挥了挥手告别。
他慢慢吞吞吃完,忍不住小小声打了一个饱嗝。
不大好意思,用帕子捂住嘴巴,斯斯文文地擦干净唇角的汤汁。
好像有一点点吃得太饱了。
水鹊懒洋洋地揉了揉肚子,坐到庭院边,手肘撑住红漆木栏杆,看着院里秋风一过,簌簌落叶。
微生枞让仆役收拾了桌上的碗筷。
自然而然地上前,双臂向前环住,手心捂在水鹊肚子上轻揉,和从前那样帮助消食。
他手心渡过去灵气,活络经脉。
微生枞道:“下次我煮少一些。”
有人帮忙按肚子,水鹊脸颊压在手肘上,搭着栏杆,舒服得眯起眼睛。
“因为馄饨做得太好吃了。”水鹊说,“所以没忍住把碗里的全都吃完了。”
微生枞半覆眼皮,“嗯。”
水鹊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按照道理,他现在和眀冀退了婚,下一步剧情就应该是……
转头和宗慎定亲。
他回头问微生枞,“既然我已经和眀冀退亲了……”
微生枞静静地等待他继续说。
水鹊期待道:“爹,你不如给我定一个新的吧?”
他兴致勃勃地掰着手指数,“不能比眀冀差,必须要是纯阳之体,最好是剑修,还要有点地位,比如说是首席弟子之类的。”
他说的这些条件,简直就是萝卜岗,天下独一个沧海剑宗的首席弟子宗慎能够满足。
他愈说,微生枞眸色就愈暗。
面色沉沉,拒绝水鹊的请求,“不必了。”
水鹊怔住,“为什么?”
对方不是从来都无条件满足他的要求吗?
而且这本就在原定剧情当中的。
微生枞松开手,声线平直,但有隐约可察的紧张。
他询问:“就像从前那样,只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水鹊嘀咕:“爹你最近好奇怪。”
先是不和他商量就公布了他是抱养的事实,又好像躲着他半夜才回来。
微生枞站起身,水鹊仰着脸也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要再这样称呼我。”微生枞紧紧皱起眉心,低声叹,“水鹊……”
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水鹊直觉不好。
果不其然,微生枞道:“你当真察觉不到吗?”
水鹊抬起视线,和对方情绪翻涌的眼对上。
微生枞说:“……昨夜不是梦。”
不是梦。
不是梦?
水鹊像惊弓之鸟一样落荒而逃!
直到嘭地合上房门,背抵住门后,水鹊喘着气。
心有余悸,水鹊翻找床边的木桌抽屉。
储物袋安静躺在其中。
水鹊捏了捏,打开绳结,把袋子里的东西全都翻箱倒柜一样,翻出来。
没有那只木雕人。
他的储物袋当时在坠崖前交给宗慎了,后来微生枞又从宗慎那里取回,放在水鹊房里。
他一直以为黝木还在里面。
77号道:【宿主,好木头人和坏大魔头当时在胜境山头打架,输了,被魔将押回魔界了。】
水鹊:【难怪我一直觉得好像什么忘记了。】
这下好了,男主的好兄弟落入敌手。
微生枞也没有依照常理出牌。
他昨晚以为是阿黝……
水鹊发觉自己好像把剧情再次弄得很复杂了。
他心中焦急得团团转。
小心翼翼,拉开一道门缝。
往外看,青衫男子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水鹊放弃从正门离开的想法。
他看向卧房朝后的另一扇窗。
微生游意音量提高,惊诧道:“你今晚不回去睡?”
水鹊双手捏紧杯盏,指尖绷白,闷声道:“嗯,我不能睡你这里吗,游意哥?”
他仰着小脸看人,显出几分仓惶无助。
水鹊说着:“反正伯父家里客房也很多,你收留我一晚吧。”
微生游意扯过一把椅子,坐在水鹊身边,“不是,你和我小叔吵架了?”
微生游意想不出来,他们两个还能吵架?
一个性格黏人软绵绵,一个几乎万事都哄着捧着另一个,这还能吵起来?
又不像他们家,他和他爹观念不合,他爹嫌他没出息,他嫌他爹犬父逼犬子,这才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水鹊摇摇头,“没吵架。”
他说完这句,就又闷声不吭了。
微生游意只能自己猜测,“是因为眀冀?唉,你念着眀冀放不下?”
不然微生游意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眀冀如今是魔尊伏断眼中钉肉中刺,微生枞肯定是不会同意水鹊继续再和眀冀在一起了。
水鹊还是不说话,不肯定也不否认的态度,让微生游意一头雾水。
他只好劝道:“虽说眀冀确实天资不错,体质也合你,但是你别总想着这棵树啊,转眼看看,不还有整片森林吗?”
“宗门里的你不喜欢?”微生游意问。
水鹊只是摇头。
微生游意只好猜测,“你要是还喜欢眀冀那种类型的,规规矩矩,又是剑修,那上沧海剑宗去,大路上不是随手指就是一个吗?”
他的话忽地提醒了水鹊。
微生枞不同意。
他自己上门先找宗慎不就好了?
水鹊抿住嘴巴。
沧海剑宗在汪洋东海上,泱泱海水,一碧万顷。
秋日里风起云涌,海天一色。
连卷起来拍打仙岛山崖的浪花,也是色白如云。
处于蓬莱仙岛的天下第一大宗,确实藏比在青山峻岭里的悟真派要气派得多。
山门高耸入云,门柱擎天,纂刻游龙。
海风水润润的,带着点咸味的湿气。
烟霏露结,云兴霞蔚。
虽说不奢侈绚烂,由于沧海剑宗向来严于律己的清修门风,整个剑宗景象皆是古朴素雅。
但细细去看,就会发现嶙峋假山和参天树木,都不是凡俗之物。
铺的地砖,也是上好的九天寒石砖。
归宗的剑修全在山门前就收起剑,稳稳步行而上。
水鹊跟着他们后面,也学着把剑收起来。
前头筑了基,他才能会御剑,不然一个人还不好从悟真派偷偷跑出来。
山门前的登仙阶重重叠叠,一眼望去高处竟然不知道还有多少阶。
水鹊拾阶而上,走到正门的时候简直累坏了。
他穿的是自己的衣衫,没有任一门派的辨识物。
负责登记的外门弟子就拦住他,不准放行。
水鹊软声道:“这位师兄可否通融一二?我是悟真派微生水鹊,来找宗慎的。”
那弟子打量他几眼,神色犹豫。
小元君一袭鲛绡白衣,唇红齿白,杏眼桃腮,不论是容貌,还是周身气度,属实不像是寻常修真弟子。
软声请他通融,又是一路赶过来,脸颊热得闷粉。
说话时香绵绵的气息往上蒸。
他在放人与不放人之间摇摆不定,因为近来提防魔界的新规矩,外人不可随意放入宗门内。
水鹊原本想用传音玉符联系宗慎的,但是从昨晚到现在,玉符对面都没有回音,不知道宗慎是不是在闭关,没有携带玉符。
另一当值的外门弟子,直接推开原先拦住水鹊的同门。
“水鹊?”他惊喜道,“来吧,我带你进去。”
转头对同门说:“放心,我认识的,出了事情记我头上。”
这是外门稍有资历的师兄,修为已经筑基初期,他不敢说那些新规矩,只好点头,“是,钟师兄。”
那个钟师兄热情好客地带着水鹊进去。
因为对方态度好,水鹊也放下了戒心,稍微带一点犹疑地问:“这位钟师兄,你认识我?”
过了拐角,有参天大树遮挡之处,阳光无法透过密密层层的枝叶,光线晦暗。
钟师兄忽地停下脚步。
四周寂静无声。
水鹊觉得有点奇怪。
钟师兄转身,笑道:“小宗主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了儿时的好朋友?我可是日日夜夜还念着你呢……”
他的笑容渗人。
水鹊心中犯怵,后退半步,恰好踩碎了地上的枯叶,“钟、钟卓?”
是小时候被微生枞逐出门派的坏蛋。
他转身欲走,不想和这个人有什么过多牵扯。
钟卓的手却转瞬掰扯上他肩头。
铁钳子一样,牢牢禁锢住。
脊背撞到树身上,有轻微的钝痛。
水鹊缩了缩脖子,警告道:“你做什么?这里是沧海剑宗,你不要乱来。”
钟卓按住他,手将要碰上那张无辜的脸,水鹊头一偏躲开了。
这个躲闪的动作彻底激怒了钟卓,他目眦尽裂,“你可知道,我和父亲被逐出悟真派后颠沛流离多年?而你那时,还好端端地在宗门里当千娇万宠的小宗主。”
水鹊不明白他怎么回事,辩驳道:“那是因为你做了坏事,否则我爹、微生枞也不会随意驱逐门内弟子。”
想到昨天的事情,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微生枞,改口时差点咬到舌头。
“那是因为……我当初还小,一时受到了你的蛊惑!”
钟卓眼中猩红,更让水鹊心惊的是,对方身上魔气控制不住地四溢。
怎么回事?
沧海剑宗竟然有弟子暗中堕魔了?
水鹊心中吃惊。
对方好像完全见了他之后就丧失了理智,魔气奔涌的同时,手碰上水鹊的脸颊。
“这么多年过去,我可是时刻想着你啊,小宗主。”
水鹊紧紧皱眉,拍打开钟卓的手,“不要动手动脚的,你最好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他可是不好惹的!
钟卓神色愠怒,眼中猩红凝成浓厚的血色。
凌空却传来悠长的一声龙鸣。
白鳞长龙翻腾过云雾,穿越蓬莱仙岛的参天山门。
鳞片沾着海水,在日光底下,水汽相映,洒落出彩色长虹。
潜入树下,龙尾一摆,将魔气四溢的钟卓拍向远处。
“嘭”地砸在另一茁壮树身。
虬龙落地化形。
水鹊惊喜道:“荆潜?”
他初来沧海剑宗,人生路不熟的,能够遇上认识的人就再好不过了。
他想问荆潜能不能带他去找宗慎。
荆潜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忽地不自在,低头轻咳。
他装作不经意道:“我就是顺手帮你而已,不是什么英雄救美。”
好像那些话本里写的,英雄救美之后,对方都会说什么以身相许?
荆潜义正辞严,“我可不图你什么,你也不要将我当成你的真龙天子了。”
不回应好像也不太好,水鹊随口敷衍他:“嗯嗯。”
他这样顺着荆潜的话回复,水鹊感觉自己已经很礼貌了。
但是荆潜反而胸中闷着一口气,脸色说不上好。
空中蓦然生出翻卷海浪,水流回旋,幻化为剑。
荆潜转身向那个不长眼的外门弟子走去,钟卓被他龙尾一摆,撞上老树后滑落在地,捂住胸口。
方才控制不住震怒,已经让他经脉里魔气暴动。
眼睛猩红,隐约的红黑气息四溢,周身魔修的特征掩盖不住。
荆潜黑沉着脸,居高临下,用剑抵住钟卓致命的喉结,盘问道:“你是外门的?叫什么?什么时候堕魔的?”
他审问时剑眉压眼,其中赤金色流转,如同燃烧砾金,气势极具压迫感。
荆潜:“还是说,你是魔界派入剑宗的奸细?”
想到这个可能,荆潜的持剑手,不自觉加重力道,泛着冷光的剑尖底下渗出血丝。
钟卓已经完全入魔,神志不清,身上修为不足以压制翻腾的魔气。
他嗬嗬地一边笑一边咳着,“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们沧海剑宗和悟真派,所谓名门正派,有一个算一个都狗眼看人低!”
他的状态太异常。
甚至目光渗人地向水鹊威胁道:“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荆潜暗觉不好,原本想要束缚捉住他审问,谁知道这钟卓反常地探颈,狠狠刺入冷剑。
殷红血液喷薄而出。
荆潜反应过来再采取措施时,钟卓已经化作一缕黑烟,升入空中转瞬卷走了。
当一个魔修能够在沧海剑宗这样败露出来。
说明藏在暗处的,必然已经不止有这么一个了。
如果天下第一大宗也能让魔族安插奸细来去自如……
荆潜无法估量,如今的魔尊究竟有多势焰熏天。
“水鹊。”荆潜神情严肃起来,“你随我去和宗主禀报。”
荆潜不能够再让之前清微胜境当中那样无力的情境再次上演,必须排查宗内弟子。
他一时间收起了之前那些旖旎心思。
见水鹊点点头。
荆潜道:“跟我来。”
说罢,却自然而然地牵起水鹊的手,在前面带着人走。
欲盖弥彰地解释:“跟紧了,待会儿走丢了还耽搁功夫。”
监察者冷笑:【司马昭之心。】
水鹊茫然。
听闻沧海剑宗来了个陌生元君。
问了守山门的弟子,对方正是声名在外的悟真派小宗主,微生水鹊。
之所以称声名在外,一是对方纯阴之体在修真界极为罕见,听闻悟真派许多弟子自荐枕席,愿意为宗门出一份阳气,可惜后来都没有下文了。
对于这样的传闻,清修苦出身的沧海剑宗弟子,自然是要嗤之以鼻的。
大道三千,采补可谓是最最下等的邪门歪路,也就比害人性命的嗜血妖魔要好上那么一点。
何况沧海剑宗之内,谈性色变。
他们修无情剑道的,当然该自觉远离这样的人!
因而,这小宗主在沧海剑宗声名狼藉。
不过,其中还有第二个缘由——
眀冀和水鹊退婚了,他们原本不关心这些俗事,但是听去过清微胜境的人说,两人退婚的原因是宗慎大师兄从中作梗。
当时大魔头伏断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亲眼所见,那小宗主让宗慎大师兄亲得嘴巴红红,眼泪汪汪。
魔尊、小宗主、首席师兄、纯阳之体。
这些内容凑在一起,信息量过于巨大,原先只是在小部分人口中流传的消息,由于过度骇人听闻,没出两天,整个沧海剑宗几乎无人不知。
他们理所当然地怒斥大魔头,肯定是在诋毁中伤剑宗师兄。
首席师兄光明磊落,那是坎海真君无情剑道之下第一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挖人墙角的不光大的事情?
谣言,皆是谣言!
只是见了自从回宗后神思不属,在弟子坛讲学时差点讲错的宗慎,饶是门内弟子,也隐隐怀疑了。
他们没见过小宗主,但是见过宗慎和眀冀,两个人看起来明堂正道、襟怀磊落,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受情感所扰的人。
问题肯定出在那个小宗主身上。
听过了诸多真假莫辨的桃色传闻,剑宗弟子下意识将对方想象成传说里的狐精妖怪,肯定是妖里妖气的模样,一心钻研蛊惑他们正经剑修。
有小师弟慷慨陈词,要是那小宗主找上门来,他们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弘远恰时路过听闻他的发言,当即笑了。
小师弟还大为不解地追问。
弘远笑笑,“你可别把这话拿到他面前说,当心人家恼了你。”
确实、确实不该说的。
小师弟到议事大堂禀报事项,见到和宗慎、荆潜一起走出来的小元君。
他脸颊滚烫,拱手行礼,“宗师兄,荆师兄,还有……”
小师弟羞赧地掀起眼皮,自下而上打量对方,将清纯纯如出水荷花般的模样纳入双眼。
水鹊下意识瞥向宗慎,见宗慎点头回礼,“赵师弟。”
水鹊有样学样,不过他下意识将自己放到师弟的位置。
弯着唇,“小赵师兄,你叫我水鹊就可以了。”
竟然、竟然还有梨涡……
赵师弟莫名感到喘不上气。
其实小宗主确实容颜靡丽,但偏偏眼角和鼻尖生得圆圆顿顿,还覆盖着一层薄粉色,就显出了十足的水灵灵。
这样一看起来,就不像是传说中的狐妖,更像是容易被狐妖赖上的清纯道君。
赵师弟义愤填膺。
到底是谁在乱传有关水鹊的谣言!
真是人言可畏!
荆潜见他一会儿笑一会儿怒的,简直像得了癔症。
视线在赵师弟和水鹊身上流转,忽而嗤笑一声,“赵师弟,这是怎么了?居然连道也走不动了?当心撞到议事堂的柱子,让长老们看笑话。”
荆潜进门的资历浅,但是是坎海真君的弟子,地位高一截。
赵师弟晃晃脑袋,又连连点头,“是,师兄说的是!”
赵师弟说着:“我还有事情回禀长老,就先走一步了。”
他这么说,却还一步三回头,好像这三人当中有什么吸去了他的心神。
直到触及宗慎冷淡瞥过来的视线,赵师弟猛然清醒,大踏步进入议事堂。
监察者嘲讽:【什么沧海剑宗,练成了是无情大道,没练成就是个处男和尚庙。】
他提醒水鹊:【宝宝你多小心。】
他小心什么呀?
监察者话说一半,不说一半的。
水鹊想。
和尚也不会吃了他,他需要小心什么?
方才他跟着荆潜去见了沧海剑宗的宗主坎海真君,恰好遇上了宗慎。
坎海真君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鹤发老者,颇有威严。
水鹊作为当时的证人,细细描述了情况,提供了钟卓的名字。
坎海真君找来管理外门弟子的长老,了解情况。
那钟卓是五年前入宗的,当初是杂役弟子,只负责洒扫之类的杂事。
一直在练气初期没有精进,后来不知道如何突破的,一下子就筑基了,便调去当外门弟子。
谁知道背后竟然堕魔,甚至有可能与魔族勾结了相当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