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傅大人,你身段这般好,万一他们把你捆了再动了些非分之想,我要是去晚一步会愧疚死。”温玉沉一本正经的说胡话。
华清棠唇角扯了扯,默默低下脑袋,单手按着额角跳动的青筋:“你别犯病。”
温玉沉整理好行囊就准备出发了——其实他也没什么行囊,他就是把华清棠的发带系到了自己的头上。
华清棠的目光停在了自己的发带上:“…你不是说我把它弄丢了吗?”
温玉沉无辜的眨眨眼,随后一摊手:“我又找到了,但我俩要是再换回来,多浪费时间啊。”
华清棠:“……”
他怀疑这人就是故意把自己的发带藏起来了,然后蒙骗自己,说是他自己弄丢的。
“你要带小哑巴回去么?”温玉沉看了眼还没起的小哑巴。
华清棠犹豫了一番,最终点了点头:“带他回去给他找个合适的地方干活。”
温玉沉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是要直接把小哑巴养在你府里。”
华清棠瞥了他一样,冷酷无情的说:“我府里不养闲人。”
温玉沉抓住他的手,往自己心口上带,故作情深的问:“养我也不行吗?”
华清棠抽回了手,面无表情的看他装的伤心欲绝:“除非你死了,我可以供你的牌位。”
温玉沉停止伤心,看着像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他的话到底划不划算,片刻,温玉沉点了点头:“那我争取这回就让傅大人你供上我。”
华清棠听到他这话微微蹙眉:“闭嘴。”
温玉沉瞧了瞧外头刚亮起的天,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正要走时,华清棠又扯住了他的胳膊。
温玉沉回头等着他吩咐些什么,但最终听到的却是这人十分别扭的说:“…不能太闲。”
温玉沉偏了偏头:“什么不能太闲。”
华清棠抿唇,又改了口:“不用死,也可以养你。”
温玉沉弯了弯眼,装作没听见,故意叫他大声点说,但他当然是没说出口,只叫温玉沉今夜回去时跟他一同吃饭。
温玉沉答应了。
但他还是不大放心,又别扭的说,要活着回来。
温玉沉也应了。
温玉沉两手空空的踏出了这断崖,白日里这断崖倒没那么恐怖,昨夜见到的那些尸骨大概都是失足坠崖之人的。
也许还有少部分被谋财害命的倒霉蛋。
出了这断崖,外头的路就熟悉了,他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了会儿便出去了。
“是我杀得。”卫兆知淡淡应了温玉沉的话,手中把玩着一个不大的白玉瓶,转而抬眸看向他,“不知许公子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这话里逼问的意味十足,温玉沉却仿若未闻般扯了把椅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坐在卫兆知都对面,双手交叠着托起脑袋——
这会儿倒更像是温玉沉在审讯他了。
“卫大人,我们合作的前提,是对彼此坦诚相待,不是么?”
卫兆知不动声色的淡声应道:“许公子,此事乃我家事,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连家事都要告知彼此。”
温玉沉不打算继续跟他打哑谜,直截了当道:“卫大人,商涂深的死,可不止是你的家事。”
“若是卫大人是因为让商涂深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之后怕他败露,才将他杀害,那便说明,卫大人是在我们走后,背着我们做了些我们必定不会应允的事。”
温玉沉话音一顿,眸色微沉:“若是卫大人喜欢背着我们做这些事,那么我想,我们没有合作的必要了,不是么?”
“许公子怎么就这么笃定,我是背着你们做了什么事才这般迫切的想要杀人灭口?”卫兆知仍旧淡定自若的回他,“若是是我用完了他,所以才将他当做一颗弃子呢?”
“卫大人查完想查的东西了么?”
卫兆知眸光一顿,旋即抬眼看他。
“若是卫大人查完了想查的东西,又何必在此处与我周旋。”温玉沉直起了身子,朝后靠了靠,指腹缓慢的敲击着,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哒哒声,“若是卫大人没查完,不准备就此离开,又怎么会把商涂深当做弃子。”
“毕竟,商涂深是专门配合卫大人你来掩盖你们的行踪的。”
若不是准备撤离了,卫兆知又怎么可能这般轻率的把商涂深灭口,杀了商涂深,于卫兆知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好处。
相反,还可能会让他更麻烦些——因为再找人给他们善后、隐蔽行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他们用商涂深的原因是商涂深好控制,且有求于他,所以只需要跟商涂深谈妥,商涂深基本上就不会反悔,更何况商涂深还带了个拖累,即便反悔也能被他们轻而易举的抓到。
若换成别人…先不说那人会不会背弃他,就光说能同商涂深一样体弱且能为他们断后隐匿行踪之人都找不到第二个,再加上跟他形影不离的小哑巴——简称活靶子,若商涂深有个什么别的想法,他们就算抓不到商涂深也可以立刻抓到小哑巴当人质。
所以没查到想要的东西的卫兆知若没有什么必须摒弃商涂深这么个听话的工具人的理由,光是一句“用完了他,当了弃子”是绝不可能的。
卫兆知冷眼扫向他, 原本被他把玩在手中的白玉瓶不知何时落到了案板上。
“许公子倒是不怕这一来,便回不去了。”
温玉沉神色如常,甚至更为放松的向后靠了靠, 唇角微扬:“卫大人若是想对我做什么, 我孤身一人,自然是跑不掉。”
言下之意便是说来的只有他一个, 若他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华清棠便会立刻跟他们翻脸。
而若是华清棠翻了脸,他也没法像杀死商涂深那般轻而易举的杀死华清棠。
他同林栩之还不一样,林栩之充其量也只算个官宦亲眷, 出了事也只是要当地官府做做样子查一查。
而华清棠是官府中人, 即便年龄不大,也是正经上达天听官家知晓的,他若死了, 难保不会牵连出卫兆知他们。
卫兆知总归是忌惮华清棠的,故而, 他起身查了查是否还有旁人,直到亲自确定好这屋里只剩他与温玉沉时才淡声开口:“他该死。”
温玉沉原本落下的指腹一停, 身子微微前倾, 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是他杀了林栩之。”卫兆知紧攥着手,半晌,又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人查到商涂深曾受人嘱托, 去给一个人下药。”
“而那个被下药的人,便是林栩之。”
温玉沉微微蹙眉, 不赞同的开口:“商涂深不可能会杀人,有小哑巴在当他的软肋, 他若杀了人,保不齐就会被人寻仇…”
话音一顿,温玉沉骤然想起商涂深说曾拿过一个人当药人折腾了很久,险些将那人的命都折腾没了,但若是照着这个逻辑顺下去,很可能连那个药人都是商涂深自个儿伪造的。
不过商涂深编瞎话来骗他倒也算情理之中,毕竟那会儿商涂深除了狐假虎威吓唬人也没有别的法子能让自个儿看起来更不好惹些。
卫兆知将一个药囊丢到了温玉沉的跟前:“商涂深的贴身物件。”
温玉沉没见过,故而他继续追问卫兆知:“是在林栩之身上搜到的?”
卫兆知摇头:“不是,但照看林栩之的跟班指认了它,说林栩之死前要他准备个香囊…”
“不对。”温玉沉骤然抬眼,“那跟班在何处?”
“哥!咱们带回来的人自戕了!”沈渡川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嘭”的一声破门,他扯着嗓子,急切的喊,“他自戕了!!!”
卫兆知顿时反应过来,自个儿被人摆了一道!
怪不得他总觉得自个儿查的时候过于顺利,并且那些证据都太过直白…包括林栩之的死因。
就像是有人刻意帮他串联好了。
只等着他入局。
卫兆知“腾”的起身脸色阴沉,几乎的片刻不留的大步跨到了沈渡川身前,问道:“他什么时候死的?”
沈渡川是跑着过来的,这会儿还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支在膝盖上,弯着腰,勉强扬起脑袋回了卫兆知的话:“于大夫说是跟咱们回来时就快死了。”
“哥你怎么不直接问于大夫?”沈渡川缓了过来,直起身子,向后一看,正伸着的手在空无一物的空中停顿片刻,“嗯?于大夫呢?”
卫兆知深吸了一口气,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沈渡川的后脑勺,沈渡川捂着脑袋正要问他干什么,他就率先开了口,语调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哪来的于大夫?”
沈渡川茫然的眨了眨眼:“于大夫不是哥你带来的人吗?”
卫兆知听到他这话缓缓闭上了眼,又无声叹了口气:“…你是没长脑子吗?平日里我教你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渡川被他骂的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委屈巴巴的想为自己辩驳,但看卫兆知气的火冒三丈又把话咽了下去,他可不敢火上浇油。
卫兆知又长叹了一声,单手揉了揉额角。
温玉沉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顺势将那药囊拿在了手里:“于大夫估计是追不回来了,不如卫大人同我说说林栩之的死因。”
他没直白的说让卫兆知陈述一遍自己被骗的心路历程主要是因为如今敌在暗他们在明,现如今不宜跟卫兆知闹翻了脸,故而他有所收敛。
但卫兆知也不是什么傻子,就算温玉沉没明说,他也能听出来温玉沉语气中的讥讽。
但他也不能说温玉沉什么,毕竟自个儿的确像个任人宰割的傻子一样,着了别人的道。
卫兆知抬眼看了看被沈渡川扯开的门,随后又坐了回去,沈渡川倒是识时务的替他把门带上了。
“我的人查到林栩之死前是撞到了些有关常兄的线索。”
“常兄曾与林栩之有过一面之缘,且他对常兄十分仰慕,后来常兄被处死,他还曾求过林太傅想要去送一送常兄。”
“但林太傅没同意,后来也就没了什么消息,但在他死前,他曾去过一处常兄常去的地方,回来后便被林太傅打了一通,听那小跟班说,是因为林太傅怕他去祭拜常兄,所以把他打的三日下不来床。”
温玉沉微微挑眉,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搭在木桌上,指腹“哒哒”的落在上头:“卫大人,你不是与常卿泉关系匪浅吗。”
卫兆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不出什么情绪。
“是。”
“那为何林栩之与常卿泉有这等渊源你没有一早就说出来。”他可不信卫兆知是现在才知道林栩之对卫兆知不一般的。
卫兆知抿了抿唇,室内昏暗,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灰蒙蒙,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更加清晰。
“我来时就查过了。”卫兆知说,“林栩之只是在林太傅还未辞官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按道理来说,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去做什么,所以我没有把此事当做重点去查。”
“但前几日去查时,与林栩之关系不错的一个小跟班找上了我,他告诉我林栩之死的蹊跷,还同我说了林太傅因为林栩之想去送常兄而把林栩之禁足之事。”
“他说林太傅不让他们与旁人提及此事与常兄扯上关系,他还说他知道我们在查林栩之的死因,他觉得林栩之的死跟此事有关。”
卫兆知停顿片刻,补充了一句:“那会儿我为了行动方便,便叫我的人扮成了你们当地的官差,所以他在遇到我们时才主动来寻我们了。”
温玉沉“哦”了一声:“倒是委屈卫大人了。”
委屈他放着三品官不当,来冒名顶替抢华清棠的官职了。
卫兆知微微蹙眉,虽有不悦,但总归是他理亏,故而也没反驳什么:“后来我又查了一遍那小跟班的话是否为真,但却意外查到商涂深先前贴身带着的药囊落在了林栩之死前常去的地方,又恰好凑巧——”
“我遇到了那个要我为林栩之查清真相的小跟班,那小跟班见到这香囊后便说林栩之死前也要了个跟这图案相同的香囊。”
“后来我便查起了商涂深。”
温玉沉顺手倒了壶茶给自个儿,微微低头抿了一口,随后颇为嫌弃的将茶放的远了些,皱眉说了声“难喝”。
“卫大人查到了什么?”他自然是知道卫兆知查到了一些商涂深谋害林栩之的证据,但他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证据能让卫兆知如此笃定的将商涂深赶尽杀绝。
卫兆知不可能想不到商涂深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杀人,那么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理由,让卫兆知相信了,商涂深宁愿冒着风险也要将林栩之杀害。
“商涂深还有一个哥哥,在幼时被人打聋了耳朵,打聋他哥耳朵的是个当兵的,那个当兵的当时喝了酒,因为他们挡了道,便动起了手。”
“商涂深被他哥护在身下,没什么大碍,但他哥便没他那么走运了。”
黑沉沉的夜空笼罩大地,两个半大的孩子饥肠辘辘的捂着肚子,大的那个脸上还挂着层灰,小的就好的多了,就连衣服都显得新了不少。
“哥哥,我好饿啊。”小的那个饿的撅起了嘴,有点走不动道了,开始在原地耍赖,扯着大的那个,站在道边上,一动不动。
大一点的孩子叹了口气,又迅速的瞄了一眼周围,只可惜没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只有满地的杂草以及不远处的营帐。
大的那个晃了晃脑袋,又叹了口气。
他猜自个儿是带着弟弟走到了要打仗的地方,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知道的也不少,至少比寻常孩子懂得多。
大的那个孩子抹了把脸,牵着弟弟的手轻轻摇了两下,温声问他:“我们去前头问问还有没有吃的了好不好?”
小的那个撅了噘嘴,虽然看起来不大乐意,但还是别扭的跟着哥哥走了。
走到营帐前时,大的那个孩子明显犹豫了一下。
他听说这种地方的人,不一定都是好人,他的运气一向不好,若是没遇到好人,保不齐就要丧命在此…
他瞧了眼自个儿弟弟,又蹲下来跟他商量:“你去那边等着哥哥好不好?”
小的仍旧不大情愿, 但还是乖巧的听了哥哥的话。
“有人在吗?”大点的那个孩子有些局促的攥紧了自个儿的衣裳,见没人应他,又喊了一声。
就在他以为要空手而归时, 那营帐里头又出来了个人, 那人浑身酒气,见到他十分不善的皱起了眉头。
他咽了咽口水, 鼓起勇气,朝那满身酒气的人低声问了一句:“大哥,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点吃食…”
他像是怕那人不同意一般,又连忙补充了一句:“馊的也可以, 什么都可以。”
那人久久没回他, 久到他忍不住一抬眼,就撞上那人凶神恶煞的脸,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 那人就一脚将他踹到在地——
嘴里还骂着污言秽语。
那小的看他挨了打,立刻跑到了他跟前, 护在他身前,恶狠狠的张开双臂, 朝那人吼道:“不许你打我哥哥!我讨厌你!坏人!!!”
但这小孩儿的话也没什么用, 那人还在打着,只不过是多了一个被护在身下的他。
那小点的孩子便是商涂深,那个大的, 是他亲哥哥, 也是被常卿泉手下打聋了的、稍微大一点的孩子。
“他这一身医术,也是为了给他哥哥治病学的。”
“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小哑巴, 是他给他哥哥捡回来的第一个药人,后来他哥哥发现了他拿人试药, 以命相逼,他便只拿自己试药了。”
“不过后来他哥哥还是死了,剩下个小哑巴,他就养着了。”
温玉沉恍然大悟。
难怪商涂深的身子不好,自个儿当了那么久的药人,能好就怪了。
这会儿他倒能理解为什么这人会如此笃定商涂深会弃了小哑巴去杀林栩之了——因为林栩之若是真查到什么能给常家翻案的证据,他哥的仇便报不了了。
为了亲哥的仇弃了小哑巴,倒也算正常。
“后来我又查到有人给商涂深送了些药材,刚好是商涂深落下药囊的那几日。”
“所以你以为是商涂深一箭双雕,拿了药材办事杀了林栩之的同时还能给自个儿亲哥报仇?”
卫兆知点头:“我还查到了那人给商涂深的书信,不过烧的只剩下一个角,但也能瞧出来大概。”
商涂深把仇记在常卿泉头上倒也不奇怪,毕竟他当时只记住了个位置,而那个位置上领兵的便是常卿泉。
不等卫兆知再说些什么,暗处便忽然窜出一支箭直直钉向他——
卫兆知反应很快,一只手瞬间将他攥住,只是仍旧不可避免的被这支箭将手心擦破了皮。
鲜红的血液顺着箭身下淌。
沈渡川噌的一下挤到了卫兆知的身旁,急得上蹿下跳,拿着卫兆知的手不知所措:“哥你等我给你去取药…”
沈渡川说完就想走,但被卫兆知拦了下来,卫兆知看了眼那箭上的印记,掀起眼皮,看向温玉沉:“许公子还给我准备了此等“惊喜”?”
温玉沉耸了耸肩:“在下实在是与卫大人聊的太过尽兴,一时忘了时间,没去给傅大人报平安。”
卫兆知将那箭身上绑着的字条取了下来,慢慢摊开,只见那字条上的字迹十分工整好看,如果不看内容的话,就更好了。
“傅府一叙,不来撕票。”
卫兆知:“……”
温玉沉被这字条逗笑了。
他怎么写的这么直白?
沈渡川看见这字条简直像是炸了毛的猫,音量瞬间高了起来,他指着字条,愤怒的说:“他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威胁我们?!”
沈渡川越想越气,指着字条的手都气的发抖:“他、他、他…”
“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把哥你的手弄伤之后还来跟咱们讨价还价的?!他就不怕我们——”
卫兆知缓缓抬眼,用没有血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狗头,淡淡说道:“撕票撕的常芷冉。”
沈渡川瞬间蔫了下来,整个人的气势都熄了火,他抿了抿唇,皱着眉说:“哥,那,我们不能也撕他吗?”
沈渡川的目光落到了温玉沉的身上。
卫兆知嘴角一抽,又忍无可忍的拍了沈渡川的狗头一下,斥责道:“闭嘴。”
撕票就撕票,当着人家面说要撕人家票这不是有病吗?更何况他们方才还站在统一战线,经过沈渡川这么一说,是个人都不可能再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了——虽然温玉沉本身也不怎么信他。
沈渡川更蔫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去救常姑娘嘛!
难道还真要受制于人,他俩一起送上门当人质去?!
沈渡川自顾自摇了摇头。
不成不成,他去当窝囊废可以,他哥不行,他哥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能送上门被人羞辱去!
沈渡川倒吸了一口凉气,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一样,紧张的攥起了手,郑重其事的跟卫兆知宣布:“哥,我去!”
卫兆知一头雾水,不解的问:“你去什么?”
沈渡川吸了吸鼻子,又深情的看向他哥,还突然攥住了他哥的手:“哥!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把常姑娘带回来,我的遗产也全都给你…”
“我们是去赴约,不是去赴死。”卫兆知捂住了他的嘴,无奈的叹了口气,“谁告诉你我们去了就得死?”
沈渡川推开了卫兆知捂着自己的手,眨了眨眼:“他都说撕票了。”
卫兆知补充道:“不去赴约才撕票,撕的也不是你,是常姑娘。”
沈渡川如临大敌:“那还不如撕我了。”
卫兆知:“……”
温玉沉推开窗子,看了看天儿,故作不经意道:“二位是打算让常姑娘安然赴死对吗?”
沈渡川立刻摇头:“呸呸呸!常姑娘不能死!”
说着,沈渡川急切的拽上了卫兆知的手,扯着卫兆知就往外走,刚出门他就一头雾水的扭过头看他哥,问道:“哥,傅府在哪啊?”
“我不认识道啊。”
卫兆知看了看自己还在滴血的手,默默扯出了自个儿那个被他牵着的完好无损的手,在袖口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了块布系在伤口上,才算止住了血。
“找不着路就跟在他后面。”卫兆知微微扬了扬头,看向在前头带路的温玉沉。
温玉沉似有所感,回头时眉眼弯了弯,带上了一丝礼貌的微笑。
沈渡川不悦的别过头,冷哼一声,跟卫兆知道:“他好讨人嫌,哥,你是不是也很讨厌他?”
卫兆知微微一怔,仔细想了想,才慢慢悠悠道:“不讨厌,我觉得他只是性子有些古怪,但本性不坏。”
“虽然他一道都在跟我们放狠话,但实际上他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而且…”
卫兆知抿了抿唇,把后边那句“我还挺喜欢他这个性子”咽了下去。
“而且什么?”沈渡川扬起脑袋,看向他。
卫兆知又拍了拍他的狗头,突然正色起来:“你为何总是不想着好,非要想着自个儿去死?”
沈渡川默默把脸别了过去,像个鹌鹑似的不出声。
卫兆知却仍在继续喋喋不休的数落他。
“我知道了,哥你不要说了…”沈渡川被他说的想捂住耳朵,但他不敢,就连这一声反驳也跟蚊子似的,卫兆知根本没听见。
温玉沉在前头带路,但却故意绕了几个弯,因为他不觉得那设局蒙骗卫兆知的人不会派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沈渡川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快步走上前,问他:“你是不是在带我们绕弯?”
温玉沉没吭声,但卫兆知却反常用手拍了拍沈渡川的肩,在沈渡川回头看向他时,指尖抵住唇瓣,“嘘”了一声。
沈渡川愣了一瞬,但也极快的反应过来。
他这是在带着他们甩掉身后的跟班啊。
“甩不掉了。”温玉沉压低声线,拐进了个胭脂水粉的铺子。
沈渡川僵在原地,不想进去,但被卫兆知硬着头皮拉了进去。
沈渡川低着脑袋,恨不得把脸埋在地里,他压着嗓子,咬牙切齿的问温玉沉:“你带我们来这干什么?!”
温玉沉淡定自若的扯下一侧挂着的狐狸面具,罩在了自己脸上,道:“你觉得进这里能干什么?”
沈渡川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说:“你不会…真要来买这些胭脂水粉吧?”
温玉沉点头,反问道:“那不然呢?”
沈渡川两个眼睛瞪得老大,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他求助似的看向一侧的卫兆知——结果一抬头,他发现卫兆知也带上了个半兽面具。
“哥,你也要买?”
卫兆知硬着头皮点头,还在心底松了口气,幸好他还有面具罩着脸,不然太丢人了:“不买怎么甩掉他们?”
沈渡川无法理解这两个毫不沾边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关联:“买了就能甩掉他们了???”
而事实证明,买了的确就能甩掉跟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