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好梦……
是这种意义的好梦吗?
五条悟朝下瞥了眼,忽然伸出一根手指,鬼鬼祟祟的勾起被子试图往里看。
就在这时,紧闭的门突然被敲响。
五条悟猛地一颤,被子重新落了回去,“谁啊!”
“是我。”户川彻的声音。
五条悟同意后,户川彻拉开门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坐在地上沉默半晌,才有些迟钝的抬起头:“你昨天游戏玩着玩着就睡过去了,还好吧?”
五条悟攥着被子,小心确认;“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户川彻回应:“游戏第十轮刚开始的时候,我说完‘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帮你’之后,你看了骰子,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五条悟盯着户川彻长长的叹了口气.
来了,我就知道从户川彻选择大冒险开始就是个梦!
但是在此之前是真的似乎也不错?
那句话听在五条悟耳中几乎类似于告白了,五条悟后知后觉的感到脸颊涌上热意,心跳大的似乎已经到了一种人尽皆知的地步。
“其实昨天晚上我话没说完,大概是酒喝多了,今天早上我觉得……”,户川彻半垂着眼有些纠结的看向他,片刻后,忽然叹了口气,“总之,你可以只把昨天的话当做一个故事来听。”
五条悟心跳骤停,忽然感觉山上的清晨是有点冷,“……你这话说的像是不负责任的渣男。”
户川彻笑了起来,神情看上去很认真,“我不是说的这个,悟,我当然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但是——”
他的目光越过五条悟看向清晨隐在云雾中的山麓,说起了另一件事,“其实我从横滨回来之后,杰曾经来找过我。”
那天天气转冷,夏油杰叫住了从便利店里出来的户川彻,两人一人一杯关东煮坐在便利店里,看着窗外霓虹闪烁,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两人的脸。
夏油杰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他像是沉浸在了阴影中,整个人背负着不知名的枷锁,明明背脊挺直,但在户川彻眼中却像是佝偻到了地里。
夏油杰沉默了很久,然后向户川彻郑重的道了歉。
“是为了那天横滨起雾的时候,他没有和你一起来救我这件事,”户川彻说,“但是我并不怪他,我当时也这么跟他说了,但杰依然感到抱歉,这种抱歉不会因为原谅而消弭,他是因为自己没有承担好应尽的责任而感到难过。”
户川彻叹了口气,“悟,杰实在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他相信‘正论’,最难得的是他还践行着,他以极高的道德标准约束自己,也这么约束着别人。”
“他把自己逼的太紧了,像是陷在一个死胡同出不来,这样容易钻牛角尖,而且一个不慎或许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所以我当时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
那天夜深,户川彻喝干关东煮的汤后,轻轻巧巧一扔,将纸杯准确的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杰,你有想过自己今后要干什么吗?”
户川彻转头问道。
夏油杰明显的一愣,然后回答:“当咒术师啊。”
户川彻笑着摇头,“我不是指这个,你之所以选择当咒术师,是因为身上的术师天赋被咒术界发掘了对吧?但是有时候自己擅长的和真正想要的可以是两回事。成年人会因为各种现实的压力做出种种迫不得已的行为,但是年轻人的话对未来还是要更加憧憬一点。”
“所以有喜欢的东西吗?”
“体育?漫画?游戏?”
“还是说,未来想要当运动员或者老师之类的?”
“杰,咒术师只是一个职业,不是非承担不可的责任。”户川彻不疾不徐的说道,又问了一遍,包容且耐心的等着夏油杰的回答。
“所以如果只是将咒力看做一种普普通通的天赋,就和有人学习好,有人跑的快一样,刨去那些外界施加的压力,杰,你有真正想去做的事情吗?”
夏油杰愣了很久,像是被户川彻的话牵引着望向了另外一个未来,最后有些苦恼的说道:“我不知道,喜欢的东西有很多,但是爱好又不能和职业混为一谈,而且大学的专业也有很多吧?”
于是户川彻笑了。
“那就对了。”
“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样的年纪。”
温泉山庄内。
户川彻看向五条悟,“悟,我一直觉得杰口中所谓的‘咒术师本该这样,本该那样’,不过是无能的大人推脱责任的一种方法而已,他们没有能力去建立完善的机制,所以只能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再说了,即便真有责任,那也不该是你们这个年龄承担的——你看,哪怕从小立志当警察、自身又有天赋的人,也不会从小就上前线,他们也是要老老实实到十八岁考警校的。”
户川彻笑意微敛,神色很认真。
“悟,坦白讲,我需要很多的盟友,如此庞大的目标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但是昨天晚上的话不是交易,也不是一种迫不得已的恳求,你可以只当个故事来听,拒绝或者答应都随你,如果你拒绝了,我也会想别的方法,只是你要想想清楚——不然我觉得我和那些上层没什么两样。”
“悟,”户川彻轻轻揉五条悟的头发,“很少有人从小就有坚定的目标,不是出身在咒术世家就一定要当咒术师,也不是作为五条少主就一定要和我合作推翻咒术上层,你可以只当享受成果的那个。”
“所以,要像杰一样,想想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吗?”户川彻弯了弯眼睛,五条悟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一片宁静的湖中,“想不出来也没关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迷茫是年轻人的特权。”
五条悟侧头将脸贴在户川彻的手上,怔怔的看着他。
“说实话,我没想过……”
“我知道。”
“真的没想过。”
“没关系。”
此刻旭日初升,金灿灿的阳光撕裂阴翳的天穹,将世间万物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边。
户川彻坐在五条悟面前,沐浴在阳光中。
他像山峦,像古木。
琥珀色的眼睛宁静又平和,像是夏夜沉静的湖。
五条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关系。
知道自己选择什么都没关系。
眼前这个人必定都会平静的接受。
但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他觉得自己心跳声震耳欲聋,所有乱七八糟的一切都已经远去,眼前只有这个人的身影。
所以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五条悟抿唇。
这一刻,他迫切的想要亲吻他。
但是不行。
所以五条悟只是半垂着眼睛,忽然紧紧抱住了户川彻,脸颊埋入户川彻的脖颈,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表情。
户川彻也不是想要强求一个答案。
他只是摸摸五条悟的头发,“好好想想吧。”
户川彻推开门走了出去。
中午的时候夏油杰和其他人出去玩了,五条悟一反常态的没有跟过去。
他坐在温泉边,双腿浸在温热的泉水里。
户川彻在一旁的花丛前,弯腰拨弄着柔软的花瓣。
五条悟定定看着他,忽然出声道:“户川彻。”
“嗯,”户川彻直起身,指尖拿着朵花,回头,“怎么了?”
“我想清楚了,”五条悟的神情因为认真而显得肃穆,“我答应你。”
户川彻一愣,有些无奈的笑了,“悟……”
五条悟打断他,站起身走到户川彻的面前,“别说什么感觉和那些老橘子没什么两样——你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和那些人不一样了。”
“我想的很清楚。”五条悟垂眸看着他。
十七岁的少年眉宇间仍旧有些稚气,但户川彻却分明的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是因为单纯的讨厌那些老橘子所以答应,也不是因为——”五条悟顿了顿,“也不是因为喜欢你所以答应,是因为我认同你的想法,正如你所说,我们目标一致,而我又有能力,所以答应。”
户川彻:“抱歉。”
五条悟摇头,“没必要抱歉,我背景特殊,要说童年的话早就被那些人毁得七七八八了,如果你因为将一个未成年扯入漩涡而心生愧疚的话,那我们做一个约定——”
五条悟伸出小拇指,苍蓝的眼睛认真的看向户川彻。
“谁也没有规定长大后就不能做小孩子可以做的事。”
“我现在十七岁,去做长大后二十七岁会做的事,等我二十七岁的时候,你陪着我做十七岁会做的事——你没有毁掉一个人的少年时光,我只不过是将两段时间置换了而已。”
户川彻愣住了,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五条悟没说话,只是有些执拗的等着户川彻的回答。
最后户川彻笑了起来,“虽说日本高考没有年龄限制,但是未来你如果上大学的话,我还要过去陪读吗?”
“可以。”五条悟回答。
“那好吧。”户川彻伸出小指与五条悟的勾在一起。
五条悟取下户川彻另一只手中的花,插在两人勾连的指缝间,看着户川彻道:“见证。”
下一刻两人的大拇指并在一处,户川彻浅笑,三个坚定且清晰的字轻轻散在空中。
“我答应。”
第57章 辅助监督第十九天
夏油杰回来的时候,看见五条悟正全神贯注的盯着一朵花,神情严肃的好像正在面对什么重大的难题。
夏油杰凑过去一起看,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反倒是五条悟无意识一转头,被他吓了一条。
“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油杰无语,“在你盯着花看的时候。”
五条悟抬头,试图向友人征求意见,“杰,你知道有什么能把这朵花完整、永久的保存下来的方法吗?”
夏油杰很认真的思索:“晒干?”
五条悟微笑;“然后泡茶?”
夏油杰:“也不是不行?”
五条悟:“滚蛋。”
夏油杰没忍住“啧”了一声,他是不知道五条悟抽什么风,但是鉴于之前五条悟抽风的次数不少,他现在竟然适应良好。
“问一下硝子好了,也许女孩子会对这些花花草草什么的更擅长?”夏油杰提议。
五条悟表情难以言喻:“你确定?那是家入硝子。”
夏油杰:“万一呢?”
然而没有万一。
三分钟后,家入硝子坐在五条悟面前,认真道:“晒干吧。”
五条悟:“……”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拳头有点硬。
于是家入硝子去找七海建人,七海建人去找灰原雄,灰原雄找来了户川彻,户川彻盯着那朵花轻咳一声,“其实没必要……”
然后在五条悟默默的注视下收了声。
找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人能想出靠谱的方法,眼见着花要蔫了,最终还是上来送晚饭的老板娘拯救了他们。
“可以把花朵封在滴胶里,”老板娘将饭菜一一放好,笑的和蔼,“我的女儿里奈喜欢玩这些东西,如果客人你现在想要用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她的房间,那里应该还有些剩余的工具。”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过期,”老板娘捂嘴笑了笑,脸上露出有点无奈的神情,“她喜欢做手工,但总是三分钟热度,房间里买来的材料都要堆不下了。”
吃完饭后,一行人跟着老板娘去里奈的房间。
“她跟她的朋友出去玩了,几位客人,往这边走。”
老板娘转身进入一条走廊,这个温泉山庄很大,地板多为木质结构,老板娘的木屐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我吗?我叫松生晴子,其他人一般都叫我松生夫人。”
松生晴子经营的这家温泉山庄客流量并不很多,但口碑却好的出奇,松生晴子作为独自经营这家山庄的女主人,社交能力相当的强,一路下来就没有冷过场。
但是这种社交给人的感觉并不刻意,反倒像是涓涓细流一般,给人一种温和安宁之感,就像是在一个凉爽的夏夜,和某位温柔又包容的长辈交谈一般。
“松生夫人,你真的好像我的母亲哦。”一行人中最为外向的灰原雄忍不住凑上前,感叹道。
七海建人没忍住眉角一抽,为自己小伙伴堪忧的情商。
一个直奔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对一位如此年轻的女性喊妈,这真是……
然而松生晴子只是捂嘴笑了笑,“其实我的女儿已经十四岁了,如果我是你的母亲的话,一定会为有你这么一位优秀的儿子而感到骄傲吧——啊,请小心脚下,早上地板坏了还没来的及修。”
“说起来,昨晚睡得怎么样?”
灰原雄闻言立刻回答:“超级好!做了个超棒的美梦!”
夏油杰摸了摸下巴,“确实做了个好梦。”
五条悟闻言轻咳一声,眼睛迅速瞥向户川彻又收回,脸有点红,“嗯。”
“还行吧,”家入硝子抽出一根烟想点,然后又默默放回,“做了一个挺无聊的梦,杰当了老师,悟当了老师,我当了校医,每一天都过得一模一样,唯一高兴的是有很多新品种的烟可以抽。”
“说起来,我看过网上这家山庄的评论,有很多人都这么说,”七海建人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页面,“大家都对这儿舒缓身心的效果赞不绝口。”
但是——
七海建人看着前方松生晴子的背影,
七海建人是个严谨到旅游会做三份攻略的人,他当时看到的时候觉得评论太少,怀疑是刷的,于是又去找了些别的信息佐证。
结果再次看到这家温泉山庄的名字,是在一个社会新闻上。
不过那个新闻并不详细,面积也只占了报纸上豆腐大小的一块,除了让人唏嘘老板娘的苦命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效用。
于是七海建人没有接着说下去。
松生晴子闻言浅笑,有些高兴的说道:“毕竟泡温泉是件很舒服的事。”
此刻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二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松生晴子打开门,侧身让了开来,“到了。”
户川彻走在最后,即将与松生晴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被叫住了。
转头,松生晴子正微笑的看着他。
山庄内所有阳光充足的地方都做了客房,所以这儿就显得采光不是很好。
松生晴子一身素色的和服,安静的站在阴影中,嘴角的笑容像是用笔勾勒的一般,一双眼睛在晦暗的光线下显得又深又黑,像是两汪不见底的深潭。
“这位客人,您昨夜睡得好吗?”
户川彻般靠在墙上,“还好,做了一夜的梦。”
“是美梦吗?”
她问,眼睛直勾勾的。
户川彻没有说话,半晌一勾嘴角:“算是吧。”
他转身走进了房间。
房间不小,进了这么多人也不显拥挤,只是因为桌上放着的诸如棉线、羽毛、铁环、晶石、蚕丝等手工材料太多,显得很凌乱。
户川彻靠在墙角,看着五条悟摆弄着桌上的各种工具,五条悟若有所觉的抬头看向他,户川彻回以笑容。
昨天晚上给五条悟盖上被子后,户川彻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色静谧,因为是冬天就连虫鸣都显得稀少,所以只能听见轻微的风声。
小四因为要帮忙分析窃听到的信息没有跟过来,户川彻只有一个人,关了灯,意识就随着夜色的侵袭而逐渐沉睡下去。
他确实做了一夜的梦。
但是他没有说的是,与其他人连贯的梦境不同,昨天晚上他整整做了二十三个梦。
他从始至终梦到的只有一个场景。
——他在穿越之初目睹年幼的茂夫超能力爆发,安慰,制止,晕倒,然后在医院里因为抢救无效而死亡。
然后整个梦境就这么戛然而止。
或许是因为梦境太短难以填满漫漫长夜。
当户川彻再度睁眼时,他又回到了最开始浑身是血穿越到茂夫世界的那一天,然后不断的重复上述的过程。
林林总总一共二十三个一样的梦境,重复了二十三次相同的死亡。
以至于当户川彻睁开眼,看着窗外亮起的一线鱼肚白时,恍惚间还听到了手术中仪器“嘀——”的一声,然后心电图缓缓拉直成一条直线——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
他头痛欲裂,起身去找五条悟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彻。”
就在这时,五条悟突然叫了他一下,户川彻抬头,五条悟摆弄着手中略显粗糙的成品,征求他的意见。
“你看弄成这样可以吗?”
户川彻走过去认真看了一下,“可以。”
五条悟又不满意了,“但是我觉得……”
夏油杰嘴角一抽,“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别人的房间,赶紧弄好赶紧走。”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松生晴子略带惊喜的笑容。
“里奈,你回来了!”
“晚饭吃了吗?和朋友玩的开心吗?”
“嗯,对,你做滴胶的材料我借给别人了——诶?也许过期了?”
夏油杰朝五条悟做口型:你看,人来了。
因为一早被告知过,滴胶凝固需要等待三至八小时不等,所以五条悟弄得差不多了之后就立刻捧着模具走出去。
此刻太阳已经落山。
走廊里灯光的照明范围有限,显得有些昏暗。
他们看见松生晴子站在右侧楼梯的拐角处,像是正高兴的说着些什么,另一个人因为角度问题被一堵墙遮住,看不分明。
见他们出来,松生晴子先是温和的笑了笑,又转头对另一个人小声说了些什么,最后抱歉的看了过来。
“本来想介绍里奈给你们认识的,但是她太害羞了。”
松生晴子又转头叫了声“里奈”,没有回应。
“真是,这孩子性格和她父亲一模一样。”松生晴子无奈的摇摇头,又说道:“我送你们下去吧。”
户川彻婉拒:“不用,松生夫人您忙自己的事吧,我们认识路。”
简单的告别后,户川彻一行人离开了,他们背影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了左侧楼梯的拐角处。
年久失修的楼梯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显得走廊里越发空旷。
哒,哒,哒。
忽然传来了另一种脚步声。
像是小皮鞋踏在木质的地板上。
轻巧且富有韵律。
松生晴子转身,微笑着看向走廊另一头出现的娇小人影。
“里奈。”
里奈走进,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显出一种极度朝气蓬勃、几乎与这条走廊格格不入的气息。
她背着挎包,包上挂着一个小巧的捕梦网,捕梦网上装饰用的晶石又变成蜘蛛,绕着捕梦网一圈一圈的结着网。
里奈却像是浑然未觉。
她打开挎包,蜘蛛忽然如浪潮般从中涌出,密密麻麻的爬到房梁上、墙壁上,一圈又一圈的结着网。
里奈面不改色的在挎包内汹涌的蜘蛛潮中翻找,忽然她像是找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高高的举起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捕梦网递到松生晴子面前。
“妈妈,你看。”
“把捕梦网挂在门上,让网把噩梦兜住,妈妈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里奈说道,脸上笑容灿烂,每一个词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阳光在飞舞,听的松生晴子的心仿佛浸在温水中一般。
她忍不住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接过捕梦网轻轻抚摸着。
“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里奈你陪在妈妈身边,妈妈就一定不会做噩梦。”
云絮般的蛛丝已经遍布走廊上的每一个角落,湿黏的垂下。
蜘蛛攀上松生晴子的衣摆,攀上里奈的鞋袜,像是衣服上一种活着的纹样。
雪白的蛛丝自下而上开始逐渐缠绕住两人。
但是两人却浑然不觉。
这对母女紧紧相拥,像是一颗永不分离的茧。
深夜,户川彻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耀眼到占据他全部视线的白光。
他知道这是个梦,同时也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户川彻。”
户川彻下意识应了一声。
然后就被一枪爆了头。
户川彻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眼前一片黑暗。
等嗡鸣渐弱,意识清晰后,户川彻眼前再次出现了一片炫目的白光。
一个同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户川彻。”
很好,他死后又一次重开了。
但是这次户川彻没有回话,因为他想起来这个声音是谁的了。
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他现在最好不要有任何回应,一旦他表达出了一点对于“户川彻”这个名字的认同感,那么等待他的必定是死亡。
果不其然,当他保持沉默之后,眼前的白光很快就消失了,确切的说,是给他检查眼睛的医生挪开了检查的仪器。
视力逐渐恢复的户川彻在对面金属墙壁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米八出头,头发微卷,但是很短,一直剪了耳朵上方,脸仍旧看上去相当无害,但轮廓要更柔和一些,甚至带着点稚气。
——这是他十八岁的样子。
户川彻面无表情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很好,很痛。
经常有电影或者电视剧里说梦中不会感到疼痛,并以此检验他们是否正在做梦。
但是户川彻昨天晚上那二十三次的死亡告诉他这种猜想都是狗屁。
再说了,不管痛不痛,户川彻都能肯定眼前的这一切绝对不属于现实——毕竟又不是什么重生复仇的小说,一个三十岁的人是绝对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回到十八岁的。
十八岁,这个时间他尚未穿越,还在自己最初诞生的那个世界。
而根据此时此刻的情况来看——
户川彻把早就扔进垃圾桶里的二十三年的记忆捡起来,想起来了这是自己十八岁时,确定公民等级前所做的体检。
“检查的数据和芯片记录的一样,你是个天生的狙击手。”
“不容易近视,也不容易远视,动态视力也很优秀。”
另一旁,医生在电脑上噼噼啪啪打着字,很快拉了一份体检报告出来。
很好,至今为止,跟自己的记忆一模一样,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接下来应该——
户川彻漫不经心的想着,就听见医生忽然又叫了一声:“户川彻。”
户川彻仍旧没有回答,医生满意的点点头,在体检报告上补充了最后一行字。
“姓名测试通过。”
医生拿出一个印章在报告上敲了一下,一个大大的鲜红的“B”出现在纸上。
“根据芯片记录的体征信息和体检得出的结果,综合判定你为B级公民。”
医生将体检报告递过来,又从另一个机器里取出一个铭牌放到户川彻手中,抬头看向他:“甲-B61027,三天后去军队报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