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上层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哪怕是五条悟也不能完全挣脱他们的管束。
或者说是所有人都这样。
没有咒力的女孩子逃不脱被联姻的命运。
男孩子看似享尽好处,但是其中那些正直的、不愿同流合污的人却被迫要往自己最讨厌的方向靠拢。
所有人都深陷其中。
所有人都不得自由。
五条悟看着眼前像口腐烂的棺材一样的人,想起了山庄中户川彻对他说的话。
【你可以只当享受成果的那个。】
【迷茫是年轻人特有的权利。】
他当然更喜欢亲自去摘取成果,只是五条悟忽然有些好奇,于是他问道:“其实我觉得教师是个不错的职业,教书育人想想还挺开心,如果我不当咒术师了,去当老师,你觉得——”
话没说完,五条家主勃然大怒,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扔了过来,气的桌椅都被他带翻。
“你在说什么胡话!”
五条悟灵巧躲过,瓷片碎裂开来迸溅了一地,他看着眼前人满脸“你疯了的”神情,忽然捂住脸低低笑出了声。
“没事没事,开个玩笑而已。”
他摆摆手,吊儿郎当的样子。
“发那么大火干什么,小心气的脑梗得不偿失。”
五条悟没有和家主打招呼,直接转身离去,有一下没一下的抛接着手中的钥匙,“那我明天就住进去了,家具之类的起码给我弄齐全,啊,如果有个游戏房就更好了。”
嫌家主气的不够狠,他又往上踩了一脚。
“对了,有没有考教师资格证的资料啊,技多不压身,有的话帮我在公寓里放一套。”
在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入学一个月后,他们接到了出外勤的任务。
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出外勤,而是实践课。
“与在世家中长大,从小接触咒术和咒灵的术师们不同,七海和灰原之前都生活在普通人的社会中,或许之前还因为自身的咒力天赋而被视为异类过,在咒力操控和咒灵了解这方面和其他的术师有一定的差距。”
“因此我们认为光上课是不够的,在实践中学会如何运用咒力能更好的发挥二位的天赋。”
高专校长如是说道。
户川彻不解:“我记得我记得高专原本就有实践课,不过是在一年级的下半学期,他们两个现在才刚刚入学,怎么想都太着急了。”
校长解释:“所以这次他们实践的对象都是三、四级的低级咒灵,这也是我把你叫来的原因。”
校长露出了一个有些刻意的、稍显僵硬的微笑,“户川君你虽然当辅助监督的时日尚短,但是成绩有目共睹,所以我想让你带着七海和灰原外出实践,当然实践课不会太过频繁,大概一个月一次,不会耽误你的正常工作。”
户川彻答应了,这个月的实践课就排在三天后,地点定在一栋居民楼中。
自从和五条悟摊牌后,户川彻用来制作子弹的咒灵就没缺过,实践课的前一夜,他正在清点藏在车里的军火的损耗情况,小四摊在副驾驶,吐糖豆似的往外吐子弹。
户川彻捻起子弹装入弹夹,忽然问道:“小四,你把咒力包裹在子弹上的原理是什么?”
小四一呆:“大概和这个世界制作咒具的方式差不多?但应该也有区别,因为在我的世界有名为恶灵的存在,我其实把咒灵当做恶灵嚼了。”
咒灵诞生于人类无处不在的负面情绪,但是恶灵的涵盖范围要更广,且没有咒灵这样严格的等级划分与广泛的分布,不是人的、不能被人看见的、干坏事的灵异存在都能被称为恶灵。
因此枉死的厉鬼其实也属于恶灵的一种。
户川彻所认识的恶灵,就只有被茂夫从一个绿皮肤肌肉光头男揍成了荧光绿粑粑头灵体的小酒窝,但是据小酒窝所说,在恶灵中其实还有一个最为强大的存在。
“本大爷要不是在遇见茂夫时刚从他手底下逃出来,实力还没完全恢复,茂夫还不一定是本大爷的对手!”户川彻当时正在洗碗,小酒窝在户川彻的头顶飞来飞去,可了劲儿的叫嚣,被影山茂夫直接一巴掌拍到了桌上。
“小酒窝,不要打扰户川先生。”影山茂夫认真脸。
户川彻倒是对小酒窝所说的最强恶灵感兴趣,于是问道:“所以那个把你揍了一顿的恶灵叫什么名字?”
小酒窝顿时一脸便秘的表情,眉毛抽搐般的动了几下,最后阴沉下脸,起了一个非常标准的灵异开头,“这要从很久之前说起……”
当时小酒窝具体说的什么户川彻已经忘了,但是那个恶灵的名字他却还记着。
“最上启示。”
户川彻喃喃。
——曾经最强的灵能力者,精通灵视、降灵、驱邪的天才,崩溃自杀后成了最强的恶灵。
“这就是我担心的原因,”小四很深沉的叹了口气,“在我的世界中,同样有负面情绪累积形成恶灵的例子,但是这要负面情绪累积到一个很高的阈值,恶灵并不像咒灵那样随处可见,但是偏偏二者的存在形式又差不多。”
“与咒灵天然对人类负好感不同,恶灵是可以‘被感化’的存在。”
“如果两个世界融合,咒灵遍地先不说,我其实还担心像最上启示这样的大恶灵会逐渐向咒灵转变。”
小四打了个寒颤,简陋的脸上逐渐绝望,“到时候世界都要毁灭吧。”
“所以你要努力啊户川彻!”小四大喊,“你一定一定要把咒灵的数量遏制下来,法则就是这样的,弱势的一方容易被强势的一方同化,只要你能让咒术界现有的人员过上朝九晚五,双休且拥有全部法定假日的日子,那大概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世界融合,咒灵反倒可能会向恶灵转化。”
“你现在还有……”小四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倒计时的牌子,跟高考倒计时一样往户川彻面前一放,“四年六个月零三天。”
现在午夜,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倒计时被小四翻了一个牌子,变成了四年六个月零两天。
户川彻一把将倒计时牌按下,开车接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前往那栋居民楼祓除咒灵。
他们到达时,居民楼内已经简单做了疏散人群的处理,一路走来只能看见光线晦暗的楼道,和脚下有些脏污的地面。
这栋居民楼已经很旧了,住的也都是些生活窘迫的人,正是因为在生活的重压下,压抑又看不见希望的人们负面情绪不断累积,滋生了咒灵。
因为是新生,户川彻没有在楼下等,而是陪着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上楼,一路上讲了些自己当辅助监督这几个月以来总结的要点。
“所以如果遇见咒灵抓了人质的话……”
户川彻动作猛地一顿,他此刻站在目标咒灵所在的房间中,却再度感觉到了一种极强的窥视感。
“户川先生!”灰原雄叫了一声,户川彻猛地回过神来,看见灰原雄有些生疏的用咒力攻击咒灵,立刻上前一步,站到了一个十分适合援助的位置,简洁精炼的出声指导。
同时他不着痕迹的观察的四周,目光扫过不远处衣柜上放着的一个木盒上,视线扫过木盒挂着的锁时,忽然一顿。
那是——
微型摄像头。
“户川先生,咒灵被祓除了!”身后传来灰原雄有些兴奋的声音,但很快转为疑惑:“诶?这是什么?”
一个东西从被祓除的咒灵体内落下,咕噜噜滚到了户川彻的脚边,沿路洒了一长条的破旧封印,灰原雄走过来将东西捡起。
户川彻循声看去,在看清那东西的一瞬,瞳孔猛地一缩。
干瘪且黑红的手指被灰原雄拿在手中,灿烂的阳光自窗户斜射而入,却显得手指上血气更为明显。
“扔了!!!”
户川彻大吼,伸手想要将手指夺下,但到底晚了一步。
无数咒灵如无孔不入的雾气般环绕而来,顷刻间挤满了整个房间。
数只咒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灰原雄袭去,灰原雄一惊,手中的宿傩手指迅速掉落被茫茫咒灵所淹没。
七海建人最快冷静下来,他时刻记着户川彻是个咒力低微的辅助监督,勉强运用术式解决一只咒灵后,立刻上前想将户川彻护在身后。
“户川先生,我们先拖住他们,你快……”
一只咒灵在七海建人身后张开了遍布五层利齿的嘴。
户川彻抬眸一瞥,拔枪、上膛、开保险、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七海建人尚未说完,一颗子弹便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精准命中了身后的咒灵。
户川彻一把扯过难得有些怔愣的七海建人,将他和灰原雄两人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摸出单片镜带上,连开五枪,迅速的扫清了身前的一小片区域。
但是咒灵仍旧如潮水一般不断涌来。
如包围圈一般将三人逼至墙角。
户川彻打空了一个弹夹,又换了一个。
种种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令他的神情出奇的严肃。
整件事都透着蹊跷。
户川彻想起了早前小四说过的话。
【清水家暗地里找到了一根宿傩手指,但是没有上报。】
宿傩手指又不是街边随处可见的大白菜,户川彻有理由怀疑这根突然出现的宿傩手指就是清水家瞒下的那一根。
也就是说,这是个局。
但是为什么?
他们三人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清水家贪图的吗?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才入学一个多月,此前和咒术界毫无关系,入学后也与上层没有瓜葛。
硬要说的话——
户川彻想起了清水家和Elysee的瓜葛,想起了自己在Elysee军火库中唯一的一次的死而复生。
这么说来——
这一切是冲着我来的啊。
户川彻的神情淡了下来,双眸印在阴影中显得晦暗,如同凝结了一层冰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打掩护,你们先走,安全后通知夏油杰和五条悟。”
“可是……”灰原雄想要拒绝,却被户川彻轻飘飘看过来的一眼堵住了话语。
“再拖下去我们谁都活不了,现在不是演电视剧推搡来推搡去的时候,你们还只是新生,目前的情况并不在你们的能力范围内。”
户川彻说的温柔,但是态度却十分果决,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七海建人一扯灰原雄,正色道:“我们很快就回来,还请您一定要坚持下去。”
户川彻射空了两个弹夹,掩护着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跑了出去。
见灰原雄眼泪汪汪一脸要生离死别的样子,户川彻想了想打算安抚一下:“没事的,这样吧,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回来……”
结果没说完就被灰原雄一声怒喝堵住了。
“闭嘴啊!户川先生不要随便立flag啊呜呜呜呜呜!”
“这算flag吗?”户川彻扔掉了打空的第三个弹夹,眨眨眼有些迷茫。
他换上了第四个弹夹,瞥了眼右臂发现袖子被咒灵撕扯的快成碎布条了,就索性将那一截混着鲜血的衣袖撕下。
“只剩最后十发子弹了,让我想想该用来做什么。”
他灵巧的翻到了一张书桌之后,借着家具掩护短暂的阻挡咒灵的进攻,目光落在衣柜上的那个隐藏摄像头上。
虽然Elysee那夜自杀的时候,因为受到异能影响,脑子不是很清晰,但是户川彻依然记得要躲避军火库中的摄像头,再加上那天的照明被港/黑全部破坏,天色又暗,理论上应该不会被人发现才对。
想必是哪里出了纰漏。
但是没关系,他会亲自求证。
户川彻子弹上膛,对准了衣柜上的微型摄像头。
大概是Elysee给了他们灵感,咒术界的棺材板居然开始拥抱现代科技了。
但是他们想干什么呢?
无非是想试探出户川彻死而复生的真相。
想知道又不敢做的太明目张胆,只能用这种鬼鬼祟祟的方法。
那么如果监视着这儿的“眼睛”全部被破坏会怎么样呢?
为了实现他们目标,他们会亲自派人来查看确认吗?
户川彻嘴角勾起一抹稍显冷淡的笑。
他对着摄像头扣下了扳机。
——这可真叫人期待。
他此前调查过户川彻,但实际上却是和他调查的有很大出入。
起码他根本没想到户川彻有狙杀咒灵的能力。
当户川彻抬眼透过摄像头看过来时,清水哲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看见自己,但他仍旧有种脊背发麻的感觉,像是被某种大型猛兽盯上。
以至于户川彻开枪击碎摄像头时,清水哲有那么一刻感觉那子弹冲着自己而来,顿时骇的后退了一大步。
他直勾勾的看着屏幕上暗下来的窗口,心跳以一种极高的频率飞速跳动着,一摸额头一片冷汗。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逆来顺受的辅助监督!
也不可能是身份报告上写的退休士兵!
虽然早在意识到户川彻和Elysee有关联时,清水哲就明白了这一点,但此刻他对户川彻身份的怀疑达到了顶峰。
所以还要继续吗?
清水哲扶了扶眼睛,不到一秒就下了决定。
因为忌惮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之前不好对户川彻下手,所以想方设法布下这个局。
他们费了这么多心思,如果错过那就再也不会有机会。
而且户川彻并非无所不能,清水哲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样子,户川彻刚从神濑归和咒灵的围堵下逃出来,整个人狼狈至极。
所以户川彻能狙杀咒灵又怎么样?
子弹总有打空的时候,但是只要有宿傩的手指在,咒灵可以说是源源不断。
清水哲紧张的盯着屏幕。
一共七个摄像头,此刻正随着户川彻射出的子弹一个接一个的暗下,但同时肉眼可见的,户川彻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整个人也越发的虚弱。
当最后一个摄像头被破坏的前一刻,清水哲隐约看见户川彻倒了下去。
屏幕上所有摄像头的界面一片漆黑。
死了吗?
还是如他们猜测的那样会复活呢?
如果是后者,那么对方虚弱的这段时间绝对是控制对方的最好时机。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溜走,清水哲拧眉思索片刻,终究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他拨通了下属的电话。
“所有的摄像头都被破坏了,你带人去探一下虚实,另外动作快些,这儿的情况瞒不了多久,再拖拉一会儿五条悟就要来了。”
另一厢,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刚安全就立刻拨通了五条悟的电话,但是打不通,又联系了夏油杰,依旧没联系上。
之后七海建人联系家入硝子,灰原雄联系夜蛾正道,总算是打通了。
“夜蛾老师,快来救人!”
灰原雄一接通就忍不住说道,他很着急,但越着急反倒越说不出话,七海建人接过手机,简洁迅速的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夜蛾正道,末了又问:“夜蛾老师,为什么五条学长和夏油学长的手机会打不通。”
得到夜蛾正道的回答后,七海建人显而易见的愣了一下,“您说他们被派去一个很偏远的地方执行任务了,可能信号不好……在这个时候?”
七海建人隐约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他挂了电话,沉思片刻,忽然一扯灰原雄的手,“回去,我们现在回去。”
他们匆匆回到事发地点,蜂拥而至的咒灵黑压压一片,他们不敢靠太近,找了个地方藏好,却恰好看见三个疑似咒术师的人往这儿赶。
灰原雄见状眼前一亮,“七海,他们是不是来救……”
七海建人果断捂住了灰原雄的嘴,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不像。”
如果真是来救人的,不可能谨慎到连脸都挡住。
七海建人很想跟上去,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的场景不是他一个新生能应对的,户川彻好不容易掩护他们逃出来,如果再强闯搭上性命,那户川彻之前所做的一切不是都白费了?
七海建人深吸一口气,勉强按捺下心中的焦急,又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将眼前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清水悠真在目前清水家的年轻一代中实力属于佼佼者。
他继承了清水家的家传术式[苇芦化生],能汲取植物生命力治愈自己的同时,自身的咒力量也很可观,即便没有进攻型术式,但是依靠自身的咒力,也能在使用咒具时发挥出比别人更大的优势,在前不久,刚刚通过了二级术师的考核。
他领着两个三级术师,很快就扫清了楼道里的低级咒灵。
三人有些警惕的靠近了事发地,就在清水悠真摁下门把手打算开门时,身后忽然有人出声了。
“悠真哥,那人不是据说能复活吗,而且手上还有枪,我们要不先让一个人进去试探一下?”
清水悠真摇头:“那人与咒灵缠斗了这么久,又接连破坏了七个摄像头,即便有枪子弹应该也没剩多少,而且他现在正在咒灵堆里,即便能复活,醒来后也要面对咒灵源源不断的攻击,就像在深海中溺水又醒来的人——从始至终都会处于一种虚弱状态。”
在咒术界,特级属于凤毛麟角,一级算是佼佼者,二级的数量多了点,但也没有到随处可见的地步。
清水悠真仔细权衡,最后还是不打算分散己方的武力,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做好准备,然后按下了门把手。
打开门,三人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的愣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清水悠真没忍住露出了笑容。
“这谁能活的下去啊。”
这片属于老城区,房价低的同时房屋面积也非常小,一栋栋楼房鳞次栉比,人住在里面就像是一个个沙丁鱼罐头。
而此时此刻,蜂拥而至的咒灵将这个窄小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就好像五十块橡皮泥被塞进了巴掌大的罐子中,已经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清水悠真带着两人清理出一条道来。
他们看见了地板上干涸的血迹,凌乱的数道,一直延伸至客厅的正中,就好像有人挣扎着要爬出来,又被咒灵拖拽着拉回去一般。
而顺着血迹看过去,咒灵很明显的向一个方向聚集,似乎在争抢着什么。
清水悠真见状眼前一亮,意识到户川彻恐怕就在那儿,而看目前的情况,对方显然已经没了行动能力。
“先把这些咒灵给祓除了。”
清水悠真吩咐,三个人分散开来,以包围之势缓缓靠近。
咒灵一层层被清理掉。
客厅的全貌显露出来。
户川彻应该倒在茶几和沙发之间,家具遮住了他的大半身躯,但露出了一只带血的袖子,就像是一根干巴巴的枯枝,毫无生机的横亘在哪里。
所有清水家的人都是愿意为了家族复兴而付出一切的狂信徒。
清水悠真紧紧的盯着那只手臂,心脏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跳动起来,他忽然有一种家族夙愿或许就要在今日实现的感觉。
“快点!”
清水悠真努力压抑住自己因为兴奋而略微颤抖的声音,同时加快了清除咒灵的动作。
小臂,大臂,然后是染血的身躯。
这种出血量,对方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就在这时,一个犹疑的声音忽然在清水悠真的身后想起。
“悠真哥。”
“那个人……他好像没有呼吸?”
清水悠真沸腾的大脑稍稍冷却下来。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地上的身躯,感觉情绪像是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
不会吧?
难道家主的猜测是错误的。
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所谓复活的能力。
难道这一切都是无用功吗?
清水悠真咬牙,猛地加快手上动作。
他一刀斩裂了拦路的最后一个咒灵,上前一步,一把将茶几下的“尸体”扯出。
手中的触感绵软到不像话,根本不具备人体该有的弹性。
清水悠真看着眼前的景象,瞳孔猛然缩到了针尖大小。
——在沙发和茶几之间,所谓的“尸体”只是一件染血的白衬衫内填充了一点东西。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因为清水悠真的动作,一个瓶子从衬衫内塞的填充物里掉了下来,咕噜噜滚到他脚边。
清水悠真怔怔看过去。
一根干瘪的、黑中泛着血色的棍状物静静躺在里面。
——宿傩的手指。
“快……!”
清水悠真猛地转头,想让人撤离,但是刚出口一个字,便忽然觉得太阳穴一痛。
清水悠真感觉自己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眼前天旋地转。
他重重倒地,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双目无神的看着一旁的地板,一点点黯淡下去,直到看到了嵌在地板上的一粒子弹,他才恍然意识到——
就在刚刚,一颗子弹自他的太阳穴穿过。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剩下的两人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们顺着子弹的轨迹惊惧的抬头,却见户川彻赤着上身坐在衣柜顶部。
他身上大小伤口无数,渗出的血迹甚至将他微卷的半长发也染得湿漉漉的,蜿蜒的粘在脸颊上,像是一条游弋的蛇。
他的眼角沾着一点猩红的血,眼睛却没什么感情,只是漫不经心看过来,举枪居高临下的对着他们,然后扣下了扳机。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但是清水悠真那边仍旧没有消息传来。
算上路上的时间,半小时其实很短,但就是有一股不安感始终萦绕在清水哲的心头。
他感觉自己好像踏进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因为没了布置在房间内的“眼睛”,导致眼前的一切都成了充满危险的未知数。
如果一个小时后仍旧没有消息传来,那就只能先撤退了。
清水哲谨慎到不想出一点差错。
四十五分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清水哲一把拿起,却在看清来电人姓名的刹那,眼中的激动顿时如潮水般褪去。
“禅院,怎么了?”
清水哲接通了电话,对面传来了禅院甚尔有些懒散的声音。
“那副画的下落我已经找到了,什么时候交接?”
话说了还没半句,另一头就突然传来了震天的呼喊,后半句话顿时成了几个模糊的音节。
禅院甚尔看着赌马的结果,明确自己输了,轻“啧”一声起身离去,他走到了僻静处,连带着自己的声音也清晰起来。
“快点交接,就今天下午怎么样?”这样自己还有闲钱再去赌一把。
清水哲头疼,“不可能,”他又想起之前清水慎之介吩咐过,如果禅院甚尔有了那幅画的消息,要亲自和他交接,于是直接道:“你去和家主联系,一切以家主的行程为准。”
禅院甚尔轻嗤一声,对于这些上层的繁文缛节实在是嗤之以鼻,但他也不会跟钱过不去,答应了一声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