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址这种事,在村子里是瞒不住的,罗勉随意指了指,道:“家里事多忙不过来,就不请你过去喝茶了。”
看他这严防死守的样子,宋岩柏眼神闪了闪,忽然笑道:“理解理解。说起来,上次那个男人还有来找少宁你的麻烦吗?”
这话来得突然,俞少宁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宋岩柏说的,是那个挑拨他和罗勉关系的矮小男,想起那次的事情,俞少宁心中不由蹙眉。
这人能将矮小男带走,说明本身在部队里是有影响力的,而能及时发现他们遇到的麻烦,就代表宋岩柏有在关注他们。
俞少宁心生烦躁,碍于对方的情况不好得罪,他面上露出几分惊讶与善意来:“原来是宋先生帮的忙,实在是太感谢了。勉哥回来时和我说起,我们还说得想办法问到好好感谢一二呢!只可惜后来事忙,一来二去的竟然给忘了。”
他长得精致柔软,不知情的人一看,只会觉得他是个性情天真的温室花朵,如今表现出来的惊讶与善意十分恰到好处,宋岩柏看得越发心痒,只恨不得现在就将人哄骗回家。
不过美人往往是有特权的。现在俞少宁和罗勉感情好,他也没必要上赶着做恶人,只消再等上一等。
成功告别宋岩柏,俞少宁绷着演戏的弦松了松。
回到家里,两人又上了山。
烟道还需要等铝板到才能继续收拾,但也不代表就能休息了,他们需要趁着这个时间,把厨房的地面收拾出来。
俞少宁正想着要干的活计,忽然被罗勉推到树上,惊呼声全然被堵在唇齿之间,这个吻又凶又急,他手下本能地回转抱住罗勉的头,却没有任何心力推拒对方。
过了良久,亲吻平息。
罗勉抵着他的额头,一双眼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声音委屈:
“你朝他笑了。”
笑不是什么大事,主要问题出在对象上。
俞少宁抱着男人的脑袋亲一下哄一句,才让他把那点不开心丢下。
至于对宋岩柏的忌惮,两人谁都没有提起,这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他们不过一介于乱世中挣扎的弱民,也不可能和对方对上,只能尽量规避。
实在不行,俞少宁手上有空间,他们随时可以带着全部身家离开,任宋岩柏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过来。
铝板第三天送了过来,两人顺带儿又定了一批窗户和门板。
负责交易的战士笑得乐开了花。
愿意像他们家一样用粮食买东西的人家可不多,打好关系后,说不定还能多赚点回去给兄弟们添口饭呢!
因而他透露道:“路通了,过得就没之前那么抠搜了,这修房子要不少东西吧?”
闻言,罗勉心中一动。
他们之前买的那些泥沙砖头确实不少,但他们第一次弄这种古老的取暖设置,很多地方都要多弄点材料才能以防万一,买的那些实在是不够用的。
听战士这话……罗勉笑道:“可不是要不少,就是没地方买,正发愁呢。”
两人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的意动。
眼见着他们又开始商量新的购物单了,俞少宁摸着爬上大腿的小猫,忽然问道:“你们收蛋吗?”
闻言,战士和罗勉都是一愣。
蛋这东西,在乡下还真不缺。
山村里,大部分人家的鸡鸭鹅都有比较宽敞的活动地,地震来时一只只跑得比人快多了,因此地震结束,这些家禽就是每家每户最重要的财产。
正因为都有,才没人想着用蛋交易。
但部队不一样,他们人多消耗大,就算收取了一批已经没有主人的家禽,也依旧缺少这些。
战士只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满口道:“收,当然收。不过这定价之前没有商量过,可能得等我回去问问。”
罗勉只一瞬就明白俞少宁的意思,笑道:“那没问题,咱们家的鸡鸭鹅不少,这蛋都省着呢,要是能替换掉粮食也是多留口吃的在手里。”
战士点头:“是这个道理没错。”
说好加购的物资,战士就离开了,罗勉关上院门转身,见俞少宁已经将铝板收进空间,笑着去拉他的手,“走吧,上山。”
俞少宁应了声,却是先转身跑到走廊前,将怀里勾他衣服的小不点给放了下去。
“喵呜!喵呜!!喵!!!”
小不点在身后喊得伤心欲绝,俞少宁脚下步伐越来越快,最后甚至是推着罗勉上的山。
陆长川从客厅出来,抱起小猫抱进怀里捋了捋,“他们要去干活啦,乖乖不闹哦。”
小不点委委屈屈地扒着老人家,咪呜咪呜像是在告状。
部队买的铝板还送了螺钉和封口灰,罗勉研究了会儿,先在边缘钉上两块铝板。
看着还挺严密的,用封口灰仔细填好缝隙,罗勉蹲着打光看了好一会儿,没发现哪里出现渗漏现象,这才继续铺铝板。
他在这边忙活铝板,俞少宁坐在沙堆边,拿着个筛子筛砂砾。
铝板上面他们还是要铺地板的,但又怕地暖温度过高,把木地板搞出问题来,商量过后他们决定再铺一层砂砾。
忙忙碌碌,碌碌又忙忙。
一天结束倒是把之后的准备工作弄好了。
白天忙碌,晚上就睡得沉。
第二天天色方明,两人就起了床,罗勉趁着俞少宁做早饭的时间上山,在地暖火道口点了些没有晒干的松枝。
烟雾很快缥缈起来,下山吃过饭,罗勉拿着农具去了地里,俞少宁则是上山检查烟道是否走烟。
地里这么多天没去打理,已经长出来不少杂草,混在粮食中只看见一片绿油油,罗勉弯着腰,动作麻利地拔草,顺带检查一下粮食长势。
时间已经进入十一月,距离俞少宁说的寒冬不远,家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修房子的速度得加快了。
地里的杂草收拾到中午才弄完,罗勉把草叶塞进带来的麻袋中,带回去给家禽和羊吃,回到家俞少宁也有好消息,他们家的地暖效果还行,没有出现漏烟的情况。
承重柱之前就弄好了,下午把表面的木板敲掉就可以开始砌墙,因着是要做火墙,火炕得一起盘出来,有了地暖的经验在,应该也会轻松些许。
午饭后照旧只休息半个小时,两人就戴着草帽上了山。
从和水泥开始,俞少宁将砖头转移到房屋附近,方便罗勉拿去,都安排好后,把罗勉装满水泥的泥桶收进空间避免干涸。
在砌墙之前要先固定框架,俞少宁扶着梯子给他递木条,一根根木条很快就把楼顶搭出模样来。
这些木条一根根都有手腕粗,罗勉站在梯子上扯了扯,估摸着承重合适,趁着俞少宁一个不注意翻身而上。
俞少宁抬头就看见这一幕,心脏刹那间停顿,怕吓到罗勉出意外,惊呼在出口时声调猛降:“你翻上去干什么?摔下来怎么办?”
罗勉沿着几根木杆走到承重柱上,安抚老婆:“没事,我经常走,有经验了。”
闻言,俞少宁有一瞬眼前发黑。
他很快就意识到罗勉说的经常走指的是什么时候,但哪怕知道这人走过很多次不用担心,心脏跳动的速度依旧不受控制。
罗勉有些担心地弯腰看去,“宁宁?你还好吗?”
“没事。”俞少宁深呼吸一口气,思绪一转就知道男人现在上去是要干什么,从空间里取出木板往他能够到的地方放,“你在上面小心点,别管我,注意脚下。”
见他这么担心,罗勉一口答应,“放心吧!”
木板是封在木条框架内的,将承重柱紧裹在其中,弄好木板后,罗勉先往里灌了一层水泥,等回头干了再放入钢筋继续浇灌。将缠着木条的麻线挂好垂落,又顺着要弄的墙面装好水平线,就可以修墙面了。
修房子的事情,俞少宁是一知半解。
他每天跟着罗勉上山,除了帮忙运送各种东西外,就是拿着本子写写画画,勾勒未来的家。
打定主意要提高速度的罗勉干活十分卖力,连带着俞少宁运送东西的次数也变多起来。先前想要所有墙面都弄成火墙的想法到底没能实施,他们能掌握的技术实在是纸上谈兵,能弄出一面火墙就很不错了。
考虑到卧室已经有了火坑,最终火墙还是和其分开,安装在了客厅的位置,火炕倒是因为卧室位置和地暖口挺近,分都分成三个烧火口了,罗勉干脆就地搭建了三个灶台。
比起不熟悉的火炕火墙,灶台弄起来就游刃有余多了,罗勉弄着弄着,对火炕又有了些想法,将封口给拆掉在里面糊了一层掺着稻草梗的泥巴,支撑的柱子也重新安排了一遍,看着挺像模像样的。
至于用……
只能说不冒烟,剩下的全部未知。
火炕火墙两大难题完成,房子修建的速度再次突破,让原以为先前就是极限的俞少宁惊讶不已。
以前只知道罗勉体力和饭量是成正比的,直到现在真正看着男人忙活起一个工程来,才明白这样的正比有多夸张。这样的本事,就算没有他的空间辅助,罗勉也不会过什么苦日子。
房子封顶那天早上下了点小雨,不过等一家人吃完饭上山时,太阳已经穿破云层,天边挂着轻纱般的彩虹。
陆长川笑着感慨:“是个好日子。”
封顶前要上梁,这个事本来要多人配合才行,不过有俞少宁在,就省了那许多麻烦。
他被罗勉扶着,小心站稳,伸出手再次确定:“从这放吗?”
罗勉笑意低沉:“是,放吧。”
随着他的肯定,被陆外公细心处理多日的横梁落下,俞少宁下意识收回手,生怕墙面撑不住这根大木头。
他想象中的场景当然是没有出现的,罗勉扶着人从一根根梁木转移到梯子上,看着人离开后,才开始准备封顶。
先将横梁固定在三面墙面上,然后将其余支梁与其固定,搭在旁边的防水布被罗勉铺开,钉子固定好,再在上面铺上一层隔热防水垫,最后安装瓦片。
在屋顶上忙碌总要危险些,祖孙俩就在下面守着,罗勉也不敢怕吓着人,动作间收敛不少,也就导致这个顶封了大半天。
同样的,慢工出细活,这顶封的罗勉分外满意。
剩下的就是装修了。
罗勉算着时间还来得及,开始装门窗。
他和俞少宁忙碌着,陆长川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一遍。
小年轻修房子不要求堂屋,于是卧室和客厅并行,从厨房这边进入客厅,正对面就是宽大的浴厕,卧室门开在靠厕所所在些许,炕床在右手边靠着厨房,窗户很大却都在这左手边。
陆长川摸着下巴看了看这个卧室布局,没有搞懂两人要在这里面安排什么,从卧室出来,客厅大门正对着树荫茂密处,即将修建的台阶也在客厅视野范围内。
看着还行,就是不知道两人打算怎么装修。
陆长川没有指导的意思,看过一圈后,就又背着手走了出来。
此时已经迈入十一月中旬,距离大降温还有二十多天。
俞少宁原本打算把地里的菜蔬粮食收回来的,被罗勉和陆长川制止了,他们制止的话语也很简单:别人问起的时候要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他知道大降温的事,怎么解释他们能掐准时间收完粮食?往更深处想,如果最后其余人的粮蔬都废在了地里,他们却提前收获了,该如何面对诡谲莫测的人心?
安静的日子过久了,俞少宁的警惕心也在被腐蚀,这话问得他后背生出一身冷汗。
罗勉顺着俞少宁的后背,安抚道:“大降温后再去收也来得及,最多就是不那么好吃,总不会一下子就冻坏的。乖啊,不担心。”
俞少宁回忆起前世的大降温,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家里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
既然不能收粮,俞少宁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房子装修上,每天跟着罗勉一起忙活。
陆长川时不时站在走廊上眺望一下田地,常常伴随着叹息转身,提着锄头往菜地里去,算着采摘这些地方蔬菜的时间,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道理他都懂,但看着粮食将要面对的未来,又实在无法释怀。
他沉默地干着活让自己短暂遗忘这些事,在罗勉和俞少宁回来时,将所有的忧愁掩藏得严严实实,不让他们跟着担心。
毕竟决定是绝不可能更改的,他这些情绪暴露出来,也只能连带着一家人心中不快。
“难啊……难啊……”
“这日子……”
罗勉忙着钉木板的时候,俞少宁就拿着水泥和砖头,围着家里慢吞吞地砌了一圈花坛。
他是生手,花坛被砌得乱七八糟,唯一能夸的,大概就一句:“该有的都有了。”
看看钉上木板后越发漂亮的房子,再看看手下丑陋的花坛,俞少宁找了块废木板比好大小后,拿着去给花坛切需要的木板。
这个他勉强算得上熟手,木板都是罗勉开好槽的,拼装起来也简单,俞少宁抱着一大堆木板回到花坛边,一手锤子一手钉子,哒哒哒地就忙活开了。
长相精致,皮肤白皙的青年蹲在地上,显得小小一个,偏偏动作笨拙,一块木板都要盯上好久。
每次罗勉回头看见这一幕,都有种看小孩子过家家的既视感。
他摸了摸鼻子,把这想法尽皆压下。
罗勉把屋子外墙钉好时,俞少宁的花坛才进行到一半,罗勉将地面铺好时,俞少宁开始钉装饰封边。
等到花坛竣工,家里的墙面装修已经弄完大半。
俞少宁开始研究墙面和屋顶要怎么种去驱虫草。
最后这些事情还是落到了罗勉手上,男人蹲在地上拿着木板笔画了下,就弄出了大小合适的花坛,底部弄出沥水孔,将一个个木质小花坛装到门窗上方两侧,几个窗台也被他延伸出来窄窄的花坛,屋顶就更简单了,上去钉木板时顺带就安排好了地方。
从新房子所在回家要绕上一大段路,不方便不说,遇到事回家容易来不及。
因此在寒冬到来之前,比起精装房子,他们更需要的是修路。从屋门口到回家的主路,修好后来回不会超过十分钟。
直线最短,但往往直线最难达成。
从屋门口到上山主路,中间有一条大概一米多宽的涧谷,也就是说……他们要修小桥。
活是不会的,办法是现场研究的。
罗勉……是特别能干的!
看着小桥完工,俞少宁恍惚得很,他是讨了个对象回家,不是讨了个全能工人吧?
陆长川早就知道两人在琢磨弄桥的事,今儿闲来无事上山一看,再仔细一研究,跟着外孙一起陷入沉默。
罗勉不解地看了眼桥:“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俞少宁眨眨眼,很快回神,开心地凑到罗勉身边:“勉哥你也太厉害了叭,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罗勉抱住热情的媳妇,想了下,哈哈笑道:“大概是因为一通百通?”
反正都是那么点材料,那么些基础原理,不难森*晚*整*理啊!
俞少宁本来还在惊叹,看罗勉这得意的样子,不由捏住他的嘴,“你这话和别人说,得被嘲笑王婆卖瓜的哈哈。”
罗勉才不在意呢,含糊挤出三个字:“管他呢!”
小桥弄好,剩下的只要是地面起伏陡峭的问题,挖平后铺水泥的事,俞少宁都能帮上把手,很快就把路修出了雏形。
到这,距离寒冬还剩三天。
这个问题哪怕是在很多很多年后,俞少宁也能详细地描述出来。
深秋的夜晚起了薄雾,在月光的照耀下尚算清明。
冷意是忽然间察觉到的,站在宽敞处眺望而去,能看见寒流如有实质一般翻卷而来,所过之处尽皆附上一层寒霜,流淌的水源缓缓冻结,那瞬间世界静寂。
那样强烈的寒意让人从骨子里冒出恐惧来,行动迟钝间寒流已经近在咫尺,生命一条条地销声匿迹,只留下一具具僵直的身体。
距离寒冬到来只有三天,两个人都没再出门忙碌。
前世在废墟之中求生,俞少宁对日期的感知并不清晰,他只能大概估计到是这几天,具体日子是不知道的。
虽说可以肯定寒冬降临时是夜晚,但重来一次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万一这次转移到了白天,外公一个人在家实在是不安全。
两人不止自己不出门,还把山上放养的家禽和羊关回了院子里,四只狗也不让它们一直在山上疯跑了。
在这样的等待中,时间过得好像特别缓慢,俞少宁恍惚只觉得熟悉。
是该熟悉的,他等待地震到来时也是这样的心态,有所不同的是,如今和他一起担忧的还有两个人。
时间慢悠悠地过,在第三天的夜晚,俞少宁第一次点燃了锅炉。
罗勉擦着额头上的汗,“宁宁,没必要烧这么早吧。”
寒流来了再烧应该也来得及?
俞少宁往里放好煤炭,道:“这个东西热起来需要时间,寒流刚到那一会儿,是烧不起火来的。”
外界的温度太低,火焰无法燃烧开来。
等到那个时候再烧,他们至少要冻上两个小时。俞少宁和罗勉能抗这两个小时的低温,外公年纪大了可扛不住。
罗勉闻言抹了把脸,转而道:“那我去把空调开开?”
俞少宁也热,闻言点点头,“开吧。”
陆长川看着两孩子忙活,笑话他们:“烧着锅炉开空调,这也就你们了。”
“没办法,谁让咱们有这个条件呢。”
俞少宁笑着坐下。
空调冷风吹到身上,勉强抵消了暖气片带来的热意,他舒爽地喟叹一声,坐在沙发上剥石榴。
罗勉顺道把他们房间里的空调开了,出来往俞少宁身边一坐,顺手拿走了他手中的石榴,粗壮有力德手指意外灵活,两三下就将石榴籽给剥了出来放到俞少宁手里。
陆长川有些看不过眼,“小勉你别太娇惯他,吃个水果还要你弄。”
俞少宁不开心噘嘴,贴着罗勉把自己藏起来。
罗勉动作不停,道:“外公您还说我呢,外婆在的时候,您不也是什么都送到她老人家手里?”
陆长川:……
陆长川有心想说那不一样,但心里咂摸一遍,遗憾发现好像真没什么不一样的。他媳妇他宠着,宁宁虽然是男的,但一看就是那什么,罗勉宠着好像也对。
俞少宁并不知道他的属性已经暴露,闻言探出头来好奇地盯着外公。
外婆去的早,他和老人家见面的次数,实在是能够估算过来,倒是第一次知道两位长辈的相处模式。
见俞少宁好奇,陆长川不由回忆起离世多年的爱人,声音轻缓地说起他们过去的事情。
那个年代的下乡知青都是城里的文化人,初入农村,看什么都觉得脏觉得粗俗,但俞少宁外婆不一样,她们姊妹俩是山村里少有的读书女性,读到初中后才碍于高中距离太远没能去。
但即使这样,李芷相也十分好学,时常在农闲期间捧着书研读,乡野杂谈也好、技术教导也罢,她都读得很专心。
陆长川就是在彼此几次借还书籍时动的心。
听完外公外婆过去的恋爱史,俞少宁撑着下巴:“好浪漫啊。”
不像他和罗勉,跟玩儿似的,一下子就在一起了。
看出俞少宁未出口的意思,罗勉额头青筋一跳,扯了扯老婆嫩呼呼的脸颊,用实际行动表达不开心。
俞少宁笑嘻嘻地倒进他怀里。
“可不浪漫哦。”陆长川摇摇头,“那个时候男女间见个面都被嚼舌根,地里的活也比如今苦多了,见面连话都说不了几句,我到如今都不知道是怎么追到的你外婆。”
老人家话语里带着感慨,就在俞少宁和罗勉面面相觑时,他话音一转:“不过那都不重要了,你外婆这辈子从生到死,名字旁边都只会是我。”
像是墓碑。
他们这边的老人去世后,都是用小辈的名字立碑,陆长川当年愣是把俞少宁妈妈名字给删了,只剩他一人之名留在墓碑上。任性的小老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村里的笑谈。
夜渐深。
陆长川到底年纪大了,和小年轻比不得,打着哈欠回了卧室。
卧室里的桌子上,一张冬被摆在上面。
陆长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将窗帘拉上,脱掉外衣躺到床上,没有多久就睡了过去。
罗勉上完厕所出来看了一眼,见老人睡得沉,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从厨房这边出去看了眼家禽院子。
这边将简陋的木制笼修建成水泥屋时,就已经往里安装了小型锅炉和暖气片,只是这儿没有空调,俞少宁怕热死它们,没有提前点燃。
现下的温度还是正常的,罗勉看过它们后就往回走,经过厨房又拿了两个石榴。
俞少宁还在吐石榴籽,看见他又拿了两个进来,黏糊糊抱怨:“不吃了,石榴籽吐的嘴巴酸。”
“是嘛。”罗勉凑近,在柔软的嘴唇上亲了下,“那我剥出来给你榨汁。”
俞少宁眼睛微亮,显然有些心动。
“不过……”
罗勉拖长声音,在俞少宁的视线中点了点自己的嘴,“亲一下才给你弄。”
那有什么的!
俞少宁攀住罗勉的肩膀,仰头凑近。
唇瓣贴合,罗勉尝到了石榴的甜,他按住俞少宁的后脑勺,将这个吻加深。
男人的攻势来势汹汹,几乎要扫荡掉他嘴里的每一分甜意,俞少宁不自觉变化了姿势,跪在沙发上拥着男人,修长的脖颈后仰,眼神逐渐迷离。
分开始,呼吸急促。
俞少宁靠着罗勉的胸膛平缓呼吸。
石榴到底没能被榨成汁。
时间跳转过十二点,周围好似顿时就冷了下来。
俞少宁连忙去关房间里的空调,罗勉丢下手里的东西就朝外面跑去,要把家禽院的小锅炉烧起来。
他跑得太快,俞少宁出来时已经不见人影,他着急地‘哎呀’一声,还是忍着先把冬被拆开放到了外公身上。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短袖外的胳膊上已经冻出了鸡皮疙瘩,俞少宁从空间中取出厚棉衣,一边往身上穿一边朝外面跑。
从客厅进入厨房,就感觉到一阵冷意,俞少宁冲进家禽院时,已能看见天边实质化的寒流,他一股脑把给罗勉准备的冬衣棉裤塞他手里,“换上换上,我来烧火。”
罗勉这才感觉有些冷,闷头快速穿衣服。
他们反应迅速,火却依旧有些烧不起来,俞少宁又往里塞了好些易燃的树叶和细竹枝,放进去的煤渣从小块一点点过渡变大,关上盖子方便火烧得更大。
两人一直提心准备着,烧起火来已经不容易,如今眺望其余人家,只看见一根根烛火被点燃。
俞少宁朝手心哈了口气,“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