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冬槿掀开车帘最后看了眼书院的方向,只觉他们这趟也够传奇的。
趁着俩孩子熟睡,遥云将二皇子此行真正的目的与余冬槿一一道来,“二皇子口中的元后幼子,是陈樾。”
余冬槿:“啊?!”
遥云:“陈家之所以会被灭门,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这事儿陈樾之前应该不知道,但是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而他的身份,周尔周散等人应该是已经查到了,只待他们回京,龙子便可归位。”
余冬槿:“所以二皇子才派人劫杀?”
遥云点头:“劫杀倒不至于,周尔他们也早有准备,只是若非我在,事情恐怕不会这么快就能解决。”
余冬槿呼出口气,“真是,幸好咱们不是普通人,不然就遭了。”
想到陈樾,余冬槿又叹了口气,“这皇权争斗,还真是凶险,只希望我们无疾能平安健康的长大,不要再被这些牵扯其中。”
经此一遭,一家人关于游玩的兴致便没了大半,接下来一家人也没心思再逛,准备赶着回留云。
他们回村和王家人又聚了聚,吃了饭送了礼——王家人愣是不要来着,最后还是他们硬塞的。余冬槿扔下给他们准备的糖油布匹等七七八八,拉着遥云扛着孩子们就跑。
无病无疾一个被遥云夹在胳肢窝下面,一个则坐在他肩头,俩孩子一边被带着跑一边咯咯直笑,都觉得这样很是有趣。
接下来,一家人轻走缓行,赶着马车慢慢回留云。
回程的天气却不太好,一连两天都是不大不小的雨,天与地都水蒙蒙一片。
晚上,一家人找了户农家借住。
结果无病无疾俩瞄上了人家家养的小羊。
站在主人家家里带顶的羊圈外,无病指着栅栏里的羊,抬头看哥哥,“羊?”
无疾点头,“对,是羊。”他也觉得有趣,和弟弟一起拿主人家新打的鲜草喂羊。
余冬槿和遥云一起坐在主人家摆在屋檐下的长板凳上,边喝着主人家给泡的自家做的菊花茶边看着孩子。
菊花茶带点咸味放了炒黄豆,喝起来挺香。
这种茶一般是农家半晌午时用于在外劳作的家庭成员补充体力的,但用来待客也是极好的,毕竟盐糖不便宜。
“咱们不会有麻烦吧?那个什么二皇子……”余冬槿有些担心,再怎么说那也是皇帝的儿子,就算谋逆,一般也是圈禁之类的责罚吧?应当不会被杀。
而这样的身份,就算被圈禁了也不是一般人,对付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应该也不费什么事儿吧?
遥云摇头,“不会有事的。”
听他这么说,余冬槿便安心了。
一家人喝完了茶喂完了羊,便歇息下了。
三更半夜,余冬槿忽然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同时问到了一股烟火的味道。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间农家小屋里了。
火光之下,身下是泥土的气息,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中,还夹杂着雨水落下的声音,滴滴答答的。
“我们这是在哪儿?”余冬槿猛然惊醒,不等遥云回答又连忙去找,“无病无疾呢?”
他身边,遥云揽着他,声音清且稳,“他们很安全,别担心。”
余冬槿这才稳住心神,有空去看他们如今的处境。
这是一处小山洞,不远处就是洞口,洞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山洞里,遥云揽着他带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兽皮上,一旁正烧着火堆,仔细一看,火堆里似乎藏着几只红薯。
大概是烤得差不多了,仔细一嗅,余冬槿还能闻到烤红薯的香甜味道。
可除了这些,无疾与无病的影子是半点没被他见着。
“嗯?”他发出一声疑问,“无病无疾在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他们在我洞府,都还在安睡。你放心。”遥云边把一颗漂亮的红薯从火堆里扒拉出来,剥开,边说:“刚刚在农户家,有二皇子派来的杀手找上门来。”
余冬槿接过内芯橙黄颜色漂亮的烤红薯,瞪大双眼十分震惊,“啊?你不是说不会有事么?”
遥云把手里另一半的红薯剥了皮,吹的半凉喂给他,说:“来人是二皇子在围堵周尔三人之前就派下的,他大概一早就定好了杀人灭口的计划,做的打算就是就算我们提前与周尔三人分开,也要将人留下的心思。”
余冬槿听得心惊肉跳,“好歹毒的心思。”随后他立马想到别的,忙问:“那那些农户?他们没事吧?还有,知道周先生他们三人所在的可不只有我们,还有书院里的人,他难不成都要杀了?”
遥云摇头,“来人是秘密行事,农户没见过周尔,所以他们都很安全,只是恐怕书院那边现在也不安宁,就不知道周尔他们是否早有准备。”
余冬槿不禁有些担心,“那怎么办啊?”毕竟是原生读书上学的地方,他并不想见到那里血流成河,他问遥云:“这是天命吗?可以阻止吗?”
遥云也不是万能的,宏章书院与他牵扯太少,因此很多东西他只能看的模糊。
他看余冬槿这般担心,便道:“是,可以阻止,但不是由我们来。我带你回去看看吧。”
浓厚的云层里,余冬槿趴在爱人宽阔的背脊上,黑红色的宽阔翅膀轻轻一摆,便带他飞出去很远。
水雾弥漫,但并没有沾染上余冬槿半分,他被遥云护的严严实实,甚至浑身暖洋洋的。
眼前,明明是一片浓黑,余冬槿却看的很远,他们走了整整两天的路程,在高天之上看去仅仅只是短短一程。
“无病和无疾不会中途醒来吧?”想到儿子侄子,余冬槿有点不放心。
无病虽然说是个人参娃娃,但具遥云所说,他如今受雷劫成人,思维能力已经与如今的面貌逐渐一致,顶多比普通人聪明一点,而无疾更不用说,虽然身世不一般,也比较早慧,但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小孩,洞府虽然安全,但无人照料,让两个孩子自己在里面,还是叫人担忧。
特别是无疾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两人也无意让他知晓这些太多。
遥云的话从风中传来,“没事,我让常芜彩芽过去照看他们了。”
余冬槿呼了口气,“那就好。”
他们很快就到了,未免意外,遥云在半空中就收转翅膀,将余冬槿抱在了怀里,轻盈稳健的落了地,没溅起一丝尘土。
书院就在下方,黑夜之中,有火光的颜色传来,同时,还有人的叫喊呼救声,声音与焰火的浓烟将雨水染上一层洗不脱的晦色。
余冬槿脸色一变:“有人放火?”
遥云点点头,“我去看看。”说着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在一旁的大石外画了一个圈,“你在这里坐着,不要动。”
这圈一落成,圈内一切事物刹那间便由被雨水打的潮湿一片化为了干爽洁净的样子。
余冬槿点头,选择半点不给他惹麻烦,老实的坐在干爽的大石头上等待。
雨下的愈发大了,但对于浇灭这场大火起到的作用却很小,想来那些着火的地方肯定被人浇了厚厚的火油。
遥云下去不久,就有书院外的人赶来灭火了。余冬槿打眼一看,还在其中发现了乔思,也就是那位秦将军的身影。
他顿时松了口气,明白这是周尔的人到了。
人到了之后,不一会遥云就回来了。
“怎么样?”余冬槿忙问。
遥云:“有人受伤,不过好在无人丧命,周尔他们早有准备。”
余冬槿吐出口气,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他正准备说那他们就走吧,把孩子们也接回来,下方,忽然乔思的声音响亮,“遥壮士!余先生!还请下来一叙。”
他们这个位子很偏,他们可以看见下面的景象,下头的人却看不见上面。
只是乔思耳聪目明,看见了遥云刚刚上来的动作。
余冬槿抬头:“下去么?”
遥云:“下去吧。”他忽然勾起嘴角,笑道:“你不是说想去京城么?是时候过去看看了。”
余冬槿:“啊?”
果然,下去之后,周尔与他们送上了一封信,是陈樾的来信,告知他们京城之事已了,希望他们能带无疾上京,也拜托他们能护送周尔一程。
马车摇摇晃晃的跟在周尔他们的车队后面,马车里,余冬槿轻轻拍睡着刚刚被抱回来的无疾无病,很纠结,“我倒是想去京城看看,可,可是爷爷那里……”
遥云摇头,“只是回去看看,比起京城,陈樾会更想无疾留在我们身边。”
余冬槿一想,明白了陈樾可能的心思。
他大约明白遥云非人,所以才想无疾留在他们身边,大概是想借此结缘。
“那,咱们给爷爷去个信?”
遥云:“顺道的事,咱们把爷爷也接上,带他去京城看看。”
余冬槿蹙眉,“可爷爷的身体,这般舟车劳顿的,我怕他吃不消。”
遥云沉默一瞬,才说:“他该去看看的,他会想去的,而且,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余冬槿一愣,好半晌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刹那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爷爷他……”
遥云点点头,叹息一声,将人拥入怀里。
他们赶到留云时,正好喝上了刘家的喜酒。
“啊?这便要走了么?”身着喜服的刘阳今日看起来格外神采飞扬,得知刚吃完一杯酒的余冬槿二人就要带人离开前去京城,他十分愕然,“喜宴都还未吃呢!”
余冬槿摇头,“得马上走,有人在等着我们呢。”
刘阳父子闻言,欲抛下宾客到官道上送他们一程。
余冬槿连忙阻止,“别别别,大喜的日子,你们可不能抛下宾客和新娘子离开,千万别送。”
说完留下了礼金和两只当做礼物的羊,留下常芜看家,带上爷爷和彩芽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常芜三人,打包了一些吃食,上了前往京城的车马。
大队的车马排列在留云县外的管道上,随行的兵卒们又都背着兵刃武器,因此惹来了不少城里城外百姓们的目光。
看见余冬槿他们上了车,又认识他们的人颇感好奇,都纳罕他们城里这李家杂食铺子的两位老板带着家里老爷子孩子这是要去哪儿。
看着也不像是犯了事儿啊?难道他俩那出了名的厨艺终于被贵人看中发掘了?这是要到大官家里一展身手了?
倒是很有可能,大伙儿纷纷这般嘀咕。
唉,也不知道今天李家杂食铺子的蛋糕还限不限量,限量多少?他们家的老人娃娃都嚷嚷着要买呢!
余冬槿他们的马车是周尔他们准备的,三匹马齐拉,配有马夫,车里很是宽敞,因此一家人都坐在一起。
乐正匆匆忙忙被孙子带上了车,这会儿才来得及和两个曾孙亲亲热热说了几句,说完了才有空对余冬槿和遥云两人问起他们何来这场匆忙的旅程。
余冬槿抽了能说的一五一十和他说了。
“原来是这样。”乐正听得感慨不已,想起那两位曾在家中暂住的两个年青人,“真是没想到……”
他点点头,摸了摸无疾的头,在正吃着蛋糕一脸茫然的小孩想到目光中,叹道:“确实是该过去看看才对。”
他们这一路要先走陆路,到了陈水再上船,坐船走水道到洛城再转陆路一路向北去往京城。
路上,乐正的精神格外的好,甚至一直一来无法好全的干咳都消减了许多。
余冬槿没有告诉他除了亮出名号的秦将军外,周尔与周散的真实身份,老爷子也不问,路上还和两位隐姓埋名的王爷交上了朋友,一起喝茶下棋吃点心——点心乃余冬槿特供版。
路上采摘的野莓被做成了酱,和在面里被捏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果子代替葡萄干蔓越莓干,鸡蛋面粉和好切条油炸,再一起用糖浆搅拌,放凉切块,便是一块块金灿灿的沙琪玛,再用野莓酱做夹心,糯米粉做薄皮,一颗颗雪白的酸甜小小麻薯便成了,这两样用来配茶,大人小孩都喜欢吃。
两个孩子尤其喜欢麻薯,只是毕竟是糯米做的东西,余冬槿没敢让他们敞开了吃,怕不消化,当然,三位老人也是一样,他都给定了量。
在俩孩子眼巴巴的目光下,余冬槿吃完了自己那份麻薯,心里好笑,“明儿我再给你们做别的,今天你们可以再吃一块沙琪玛。”
无疾带着弟弟发出一声欢呼,开开心心的去拿沙琪玛了。
陈水码头很快就到了,他们要在这里上船。
一家人在城内采买了一番,还和两位王爷去这儿的寻味楼坐了坐。然后在寻味楼撞见了卢大少,他来巡查,顺道也吃饭。
看见余冬槿,卢大少高兴的不得了,连忙上来与他们见礼,告诉余冬槿他新得了只北方来的小羊正养着,还有一些很不错的食材,准备过两天就去留云找他们呢。
“却是不巧,我与阿云正准备上京。”余冬槿闻言,倒也觉得可惜。
周尔闻言却凑过来,“嗯?什么烤全羊?”
刚刚卢大少过来,和他们打了招呼见了礼后便找了余冬槿说话,说话间聊起当初吃的烤全羊与余冬槿的手艺,那叫一个夸赞不已,旁边周散还好,周尔却是个爱吃爱玩的,在一旁听得口水都要出来了。
乐正笑呵呵,与他说起了余冬槿做的烤全羊的滋味,“鲜美异常,滋味绝佳!”
周尔一拍桌子,“那还等什么?上京急个啥啊?咱们先吃烤全羊!”
“这……”余冬槿不由迟疑,看向皱眉的周散,这位看着可是想继续赶路的。
乐正眼角笑出褶子,拉着周散道:“你真该尝尝,相信我,肯定不会叫你失望的。”
听他这么说,周散才点了头,“倒也确实不急。”
两个孩子机灵,见此情形,也蹦蹦跳跳的直拍手,口里喊着:“烤全羊!烤全羊!”
卢大少直乐,“哈哈哈,看来今天该我有口福!”
余冬槿与遥云对视一眼,眼中具是无奈。
这还能怎么办,这老老小小的,既然想吃,那就烤呗!
很快,酒店后院便烧起了火塘,架起了烤架。
这既然都要烤羊了,人也不少,材料也充足,余冬槿想着那干脆来一场烧烤派对好了。
肉菜有一整只烤羊就够了,再来些韭菜茄子豆角,各种蔬菜通通整上!
不过,话说卢大少还找了些什么食材来着,余冬槿趁机好好看了看。
这一看,就叫他很是惊喜了。
“诶!居然有上好的鲜鱿鱼,还有新鲜生蚝!哇!这么大的河虾和毛蟹!这也太棒了吧?”余冬槿兴奋极了,光是看就已经馋的直咽口水了!
遥云见他这样,抹了抹他的嘴角,好笑:“怎么这么馋?”
余冬槿嘿嘿笑,脸颊在他掌心蹭了蹭,“好吃嘛!吃完了烤羊烤生蚝烤鱿鱼,再来一碗鲜虾粥,那可太舒坦了!还有这肥美的毛蟹,只需放上姜片隔水这么一蒸,空口吃就很美!若是再配上调好的沾碟,那就更美了!”余冬槿指挥:“快快快!咱们快行动起来,一起吃大餐啦!”
众人齐齐笑着应声,都开始忙。
厨房外,乐正见状笑的开心,叹了一声,“这孩子苦了这么多天的脸,今天总算是高兴起来了。”
周散与他走在一块,闻言稍微有些诧异,“苦着脸?你孙子?”
乐正点头,拢了拢胡子,“是啊,也不知是怎么了,他俩带着孩子从听云回来之后,就都闷闷不乐的。”
“我倒是没看出来。”周散道:“我见他们倒是挺轻松的。”
“他们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不过我老头子老啦,他们不想我知道那我就不问,省的讨人嫌,哈哈。”乐正说完笑了两声,结果因为这笑又引发了一阵咳嗽,咳了许久才停。
他连忙快步走了出去,好不叫余冬槿和遥云听见。
周散眉头紧皱,跟着他,“你这病,没找大夫看看?”
乐正边咳边摆手,“咳咳……咳,请什么啊,我那孙子的契兄就是最好的大夫,他都看不好,我这是老啦,我知道……咳咳……”
周尔进来,就听见他这话,不免一声叹息,“唉……”
周散摇摇头,“你倒是洒脱。”
“洒脱什么啊。”乐正笑笑,“只是活的够长了,觉得这辈子也够啦,而且,下头也有等我的人呐。”
这天寻味楼的生意特别好,许多人闻到香味纷纷前来,在得知是店里大厨的师傅上门亲自给贵客做菜,不卖于旁人后大失所望,但又不舍得走,只得在楼里随便吃一些解解馋。
酒楼后面大院里,烤全羊正滋滋冒油,烤鱿鱼也喷香无比,各式蔬菜也陆续上桌,余冬槿正给带着楼里的大厨徒弟给最后的烤生蚝浇上蒜蓉。
大家都自己上手,要吃什么自己拿,大餐正式开始。
这顿吃完,余冬槿足足回味了三天。
烤全羊的美味自不必说,那鲜鱿鱼和大生蚝就更是无可挑剔了,吃起来那叫一个满足无比,所有人尝了都赞不绝口。
不过之后三天他们在船上,吃的也很不错。
他们总能遇见出行打鱼的渔船,远远喊几声就能买到最新鲜的河鲜。
余冬槿格外喜欢那种只有小拇指长的河蚌和只有那巴掌长的小鳜鱼,无论是用来炖锅子还是用来烧汤清蒸或者干炒煎炸都格外的鲜嫩美味。
还有那河虾,小的辣炒大的水煮蘸油碟,或者熬粥做馅儿,都叫一个绝赞,两个孩子特别喜欢。
本来这种虾子这儿的人还喜欢用酒泡了做成醉虾吃生鲜,但河鲜不是海鲜,余冬槿怕有寄生虫,便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船舶一路向上,再走了两天,便到了洛城码头。
“到了到了,阿云,你看!好大的码头!”余冬槿抱着因为坐了许久的船,已经有些蔫蔫的无病,有些兴奋,又对刚出船舱的爷爷说:“爷爷,咱们到洛城了!”
坐了五天的船,期间只上岸简单修整过两回,不说两个孩子,他们这些大人都有点受不了了。
一直在水上,乐正的咳嗽到没加重,但因为湿气重,他这两天开始腰酸腿疼起来,浑身都难受。
开始老爷子还忍着,可他哪儿瞒得了遥云呢?一见面就被遥云发现了。
余冬槿本想干脆带爷爷上岸坐马车,可老爷子犯倔不肯,强带人还生气,两人都拿爷爷没办法,遥云只得给他施法热敷用药,让他能好受些。
余冬槿心疼的不得了,但也没办法,只得期盼着洛城快快能到。
这会儿地方终于到了,他可算是松了口气了。
坐了五天的船,不说他们,周尔一行人也很疲惫,所以他们这次会在洛城修整上整整两天。
“祖!”小无病看见曾祖父,扑过去抱住了曾祖的腿,他说起话来依旧不太流畅,曾祖父三个字直接被他简化成了祖。
但这听到乐正耳朵里,却依然让他高兴的笑成了一张菊花脸,“诶!”应的拖长了声音。
无疾也上前,喊曾爷爷。
乐正摸了摸他的头,把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护在身边,看着不远处的码头和旧都,不由一叹:“上次来这里,还是我年轻的时候,那时我才四十不到呢,如今这般再见,这里可真变了太多。”
周尔在他身后,笑道:“老先生今年八十多了吧?那这可四十多年过去了,肯定是大变样了。”
乐正笑着点点头,“是啊,以前可没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船,这般的热闹。”
上了岸,为了安全,他们住进了官方的驿站。
驿站被清扫的很干净,被子都是崭新的。
下船之后,余冬槿还看见了被压下来的二皇子等人,原来他们也一直在船上,只是因为被监禁着,他们便一直没有见到过他。
一干人等里,二皇子的待遇是最好的,余冬槿看他不仅全须全尾的,送到他那间屋的饭菜居然还有他这两日做的菜色,而点心居然还有沙琪玛——不是他亲手做的,是船上的厨子学着做的。
嗯,周尔周散这俩做长辈的还挺仁慈的。
也是,毕竟是皇子,不能当做普通犯人对待。
看见余冬槿与遥云,二皇子本来就黑的脸色更黑了,本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一看遥云盯了上来,就心里一虚,顿时什么也不敢说了。
余冬槿没关注他,而是盯着那群人里的一位,感觉有点眼熟。
遥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提醒道:“钟秀才。”
余冬槿恍然,“是啊,那人长的怎么样和钟秀才那么像?”
可不是,那人瞧着和原身的同窗,那位钟秀才可真是相像,只不过这位眉宇之间更显刚毅一些,也年长许多。
此时他浑身略显狼狈,额前的头发垂落几缕,身上的衣裳也颇为凌乱,满是褶皱,看来这几天都过得不怎么样。
那人听见他们的交谈,猛地朝他们看来,明显情绪有些激动,“你们认识我弟?”
还真有关系!
余冬槿忙点头,“是,我与他曾是同窗,一起在宏章书院读书。啊!你们这次放火烧的不就是宏章……额,钟秀才知道你这么做了么?”
这,哥哥放火烧了弟弟的学校,还真是有些戏剧性在里面的啊。
那人看余冬槿这么诧异,顿时也想到了这一层,也有些惭愧,“鹄弟他不知道……”他开口,声音沙哑眼中泛红,“是我害了钟家。”
余冬槿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所谓皇权争斗对于普通人的影响,一个不慎,便是祸及满门。
一行人在驿站休息了半天,乐正闲不住,想要去洛城白顶寺看看,余冬槿与遥云便带着他与孩子们,赶着秦将军提供的马车去了。
秦将军还想派人跟着他们,被遥云拒绝了,有他在,他们已经足够安全,并不要旁人保护。
上完了香,爷爷在求签,两人带着孩子到寺里的祈愿树下挂牌子。
拿着用于祈愿的荷包,余冬槿想起钟秀才,忍不住叹了口气。
遥云不满他的走神,低头轻轻与他碰了碰额角。
余冬槿抬头,笑着蹭了蹭他的额头。
树下无疾眨了眨大眼睛,莫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捂住了弟弟的眼睛。
遥云:“在想什么?”
余冬槿余光看见侄子的动作,有点不好意思的往边上挪了一步,和遥云拉来了点距离,嘀咕:“这可在寺里呢,咱们得庄重点。”
而且白顶寺香火可好了,在这棵祈愿树下,除了他们一家四口,可还有不少人呢。
挂完了荷包,一家人和老爷子汇合。
“爷爷,您求了什么啊?”余冬槿有些好奇,刚他们想陪着,可老爷子却让他们先出去,不让他们看来着。
乐正笑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问问孩子们的前程。”
余冬槿好笑,“这有什么好问的,顺其自然不就好了?爷爷你呀,就是太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