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直播,禾晔的话就少,今晚更是寡言少语,惹得牧夕璟一直盯着直播间的禾晔,观察他的精神状态,见他眉宇舒展,神情温和,心里稍稍放心一些。
三个小时的直播,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直播间大部分网友都是抱着吃瓜的心态来看禾晔卜卦,吵吵闹闹中时间转眼而逝。
之后闲聊时,网友们开始追问他下一期节目的事情。
不等禾晔开口,牧夕璟就主动帮他做出回应:“目前还不确定,但禾老板最近身体不佳,估计要休息一段时间。”
直播间的网友就开始追问禾老板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甚至还有网友猜测,是不是他卜卦泄露天机太多,遭到了天谴惩罚。
这评论一出现,就被其他粉丝怼了回去。
牧夕璟的脸色也变得难看,禾晔知道他开口可能要说难听话,不动声色地将手搭在了对方手背上制止。
他出声解释:“只是天气降温,身体不佳,大家不用担心。”
睡着了别叫我:【天冷了确实容易冻感冒,禾老板你可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禾晔:“嗯。”
怎么总是丢东西:【牧助理,麻烦你好好照顾我家禾老板。】
这位网友说完,还刷了几个礼物表示心意。
八百里加急我想下班:【是呀,千万别让禾老板病了!】
原本只是粉丝们关心的话,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翌日,禾晔还没睡醒,牧夕璟就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烧,这段时间禾晔的皮肤一直凉凉的,可这会就算隔着睡衣,他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热意。
牧夕璟半撑起身,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果然是烫的,他立即起身下床,从抽屉里找温度计。
38.2°。
牧夕璟轻声叹气,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站在床边垂眸,看着还在熟睡中的禾晔,满眼心疼。
不敢想象这二十多年的寒冬,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从禾晔不甚在意的态度能看出,他对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甚至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如果自己能再早一点找到他就好了,至少可以在身边多照顾他一些。
牧夕璟收起这股念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三十六分,还不到禾晔起床的时间点儿。
他帮禾晔盖好被子,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
时间太早,禾爸还没过来,纸扎店里漆黑一片,牧夕璟很喜欢黑暗的环境,所以并没有去开灯,打开店门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熟睡中的禾晔隐约听到有人柔声唤自己的名字。
“禾晔。”
他困得睁不开眼,只眯着一条缝隙,看清对方是牧夕璟。
“嗯?”他声音沙哑:“怎么了?”
“你发烧了,先把药喝了再睡。”
禾晔的意识还没清醒,迷糊着伸手摸自己的额头:“不烫。”
牧夕璟被他蠢萌的举动逗笑了,耐心解释:“你的手也在发热。”
他说着伸手探上禾晔的额头,他的手很凉,直接将禾晔冰的打了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眼睛都比刚刚清明许多。
禾晔将他的手推开,嫌弃道:“你的手好凉。”
牧夕璟将水送到他面前,问:“你对什么药过敏吗?”
禾晔摇头。
牧夕璟:“刚刚我去附近医院里让医生拿了感冒退烧药,你先喝了,把体温降下来。”
禾晔:“嗯。”
他这会儿已经清醒,感觉到自己脑袋发懵,听话从男人手上接过几个药片,轻叹了声气。
牧夕璟:“怎么了?”
禾晔将药倒入口中,用水服下,哑着嗓子解释:“知道会生病,但没想到这么快。”
每年冬天他都要大病两场,但都是冬至前后,天气最冷的时候,这次时间倒是提前了。
喝完药,禾晔重新躺下,对牧夕璟道:“我再睡会儿。”
牧夕璟:“好。”
药里有安眠成分,禾晔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两点多钟,等醒来去洗手间洗漱时,瞥见店里坐着的三人都朝他望过来。
禾妈满脸担心地追过来询问:“儿子,你怎么样了,还烧不烧?”
禾晔站在洗手台前洗漱,宽慰道:“我没事。”
洗漱完,他见店里没有其他顾客,猜测着应该是禾爸,或者牧夕璟将人送走了。
现在他纸扎店的地址暴露,昨天店里来那么多顾客,今天又怎么可能一个客户没有。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掀帘询问:“你好,请问这是禾老板的纸扎店吗?”
禾爸立即起身解释:“抱歉啊,禾老板病了,这几天没精力看事儿,您另找其他大师……”
话未说完,被禾晔制止:“爸。”
他转头看向中年男人面相,哑着嗓子道:“先坐吧。”
中年男人见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保温桶,立马反应过来:“没事没事,我不急,您先吃饭。”
禾妈帮他盛了碗煲的汤,低声问:“儿子,你不休息吗?”
禾晔:“没事。”
还没等他把饭吃完,又有几个客户组团找上门来,跟昨天一样,一个客户一个客户送走,忙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色将暗,禾晔让牧夕璟在巷口立了一个天黑勿进的牌子。
这个时间点儿,纸扎店里再次剩下禾晔、牧夕璟两人。
禾晔坐在长木桌后玩游戏,牧夕璟走过来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眉宇皱起。
“又烧了。”
下午在看事儿中途,牧夕璟凑空给他量了一次体温。
36.8°,温度算是降下去了。
但这会儿天色一黑,鬼巷里的阴气滋生,禾晔的体温也跟着升高。
禾晔不在意道:“晚上容易烧起来,等会喝点药就好了。”
牧夕璟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肤色,担心道:“禾晔,让医生上门来给你看看吧,保证他出去后不会乱说。”
他知道禾晔不去医院,是担心自己的体质太特殊,引起院方注意。
禾晔看了眼手机时间:“不用了,还有半小时直播,时间来不及。”
牧夕璟道:“我已经挂了请假条。”
对于自己擅作主张的决定,他已经做好被禾晔斥责的准备。
可是并没有,禾晔知道今晚不用直播,也只是淡淡应了声好,便继续低头玩自己的游戏。
过了几分钟,禾晔察觉到周围太过安静,疑惑地抬头朝牧夕璟望去,见对方正坐在茶几边的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眸色黑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放下手机,与其对视。
片刻后,禾晔嘴角微微上扬,对牧夕璟招了下手。
牧夕璟虽不高兴,但还是走到他旁边。
禾晔仰头看他,伸手拍拍他硬邦邦的腹肌,宽慰道:“不会有事。”
他每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身体早已经习以为常,只觉得牧夕璟过分忧虑了。
他看了眼时间,将手机盖在桌面上,站起身对男人发出邀请:“一起洗澡吗?”
可能是禾晔第一次主动,让牧夕璟猝不及防地愣了下神,沉吟道:“不行。”
禾晔挑眉:“你不行?”
牧夕璟听出这话里含有深意,苦笑道:“你在生病。”
禾晔也不强求,朝休息室走去,随口丢下一句:“这病要持续半个冬天。”
也就是说牧夕璟要忍的话,可能要几个月不能碰他。
牧夕璟听出他话里的暗意,站在原地看着禾晔消瘦的背影,暗自叹气。
这段时间因为禾晔身体的缘故,他一直忍着,原本想等寒衣节忙完,再好好欺负一番,没想到他突然病了。
虽然知道禾晔这么做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他放松心态,但牧夕璟还是舍不得折腾他。
然而,这点理智也只是保持了一分钟。
一分钟后,禾晔回到休息间换下衣服,拿起浴巾随意地裹在身上,倚靠在墙边,对着站在原地的男人勾了下手指:“过来。”
‘啪嗒——’
牧夕璟看着面前白皙到发光的禾晔,脑中理智的那根弦儿瞬间崩断。
第278章
翌日,禾晔迷糊中感觉到一只微凉的大手探上自己的额头,睁开酸涩的眼睛,看到牧夕璟正在认真地感受着他的体温。
男人见他醒来,关切询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禾晔摇头。
昨晚他被牧夕璟当易碎瓷器似的对待,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霸道放纵,一副生怕给他撞散架的架势,要了两次之后,便去冲凉,硬生生让自己冷静下来,因此禾晔倒是招架住了。
牧夕璟见他醒来,便趁机给禾晔量了个体温。
36.1°。
体温真的降下来了。
禾晔见他眉头舒展,从牧夕璟手中抽出温度计看了一眼:“放心了?”
牧夕璟唇角勾了勾:“嗯。”
禾晔掀开被子,下床洗漱,正要刷牙,牧夕璟跟着凑过来。
两人洗漱后,换下睡衣,见时间还早,正犹豫要不要出去吃个早餐,结果一打开店门,就看到外面站着几个男男女女。
众人看清他的面容,纷纷客气地打招呼:“早上好禾老板。”
禾晔:“……”
两人出去吃早餐的计划被打断,牧夕璟将店里的空调打开,泡了杯蜂蜜水放在他手边,去旁边点早餐外卖。
禾安康踩着九点准时过来上班,看到店门开着,一群人围在长木桌边,不由地惊奇,问坐在门口茶几边的牧夕璟。
“小牧,你俩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
牧夕璟低声解释:“昨晚没有直播,禾晔吃完药就睡下了。”
昨晚禾晔吃完退烧药,躺下睡觉时还不到12点,的确比往常早了好几个小时。
禾安康:“哦,那你们应该还没吃早饭吧?”
牧夕璟答道:“已经点好了,等会儿我去巷口拿。”
快递、外卖都不肯往巷子里送,以往牧夕璟都会自己去早餐店里买,但现在禾晔身体抱恙,他不放心留对方一个人应付这么多客户。
不过牧夕璟也没凑太近,这些顾客过来大部分是为了驱邪,禾晔时不时就要画张驱邪符,他离太近会感到不适。
禾安康并不知道牧夕璟坐这么远是这个原因,他以为牧夕璟是不想影响禾晔给客户看事儿。
他朝人群那边望了一眼,又问牧夕璟:“小晔还烧着吗?”
牧夕璟:“已经退烧了。”
禾安康放心道:“那就行。”
他拿着自己的保温杯,去里面接了杯水,坐回自己的小凳子上,开始忙事情,一边绑骨架一边与排队等候的人闲聊,问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人说七点多,有人说八点,甚至还有早上六点过来,在巷口等到太阳出来,才敢往巷子里进的。
他们大部分都是禾老板的粉丝,所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商玺巷里的传言,特别是前段时间有个网红深夜来巷子里直播,直接被吓疯的事情上了热搜,所以他们都知道这巷子晚上危险。
禾晔帮两人看事儿、驱邪后,被拿到早餐的牧夕璟打断,让他先吃饭。
吃过早餐,又监督他吃了药,才让禾晔继续忙工作。
看到禾晔吃药,那些客户都关切地询问禾老板怎么了,被禾晔一句普通感冒给搪塞过去。
这种事情一连忙了两三天,直到十月初五,节目组冯大丞的助理打来电话,问禾晔的病情怎么样了。
看来他们一直很关注禾晔,就连他因病停播的事情都知道,牧夕璟知道对方是想说下一期录制节目的事情,直接拒绝了。
“抱歉,第十期禾老板也无法参加,他现在病情不稳定,没什么精神,一到晚上就高烧,高助理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跟你们聊一下禾老板终止节目录制的事情。”
对方明显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最后找其他话题躲了过去。
两天后,《探灵》开始第十期的录制,在直播时幕后小姐姐解释了禾老板缺席的原因。
禾老板的粉丝倒是知道他生病的事情,因为寒衣节过后,这已经一周时间,禾老板只直播了一场,其他几天都是挂着请假公告,弄得网友们纷纷猜测他是不是查出什么重病?
其实禾晔没网上说的那么严重,白天他的体温甚至比正常人还低一些,只不过到了晚上温度就会升高,牧夕璟便不准他开直播,想让他好好休息几天。
知道禾晔不想有金钱损失,他就往禾晔的账户上打了一笔钱,说要包下他这几天的时间。
牧夕璟态度强硬,禾晔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其实就算不直播,禾晔每日也都有进账,现在那些粉丝已经知道了他的纸扎店地址,每天早上禾爸过来店里,就能看到门口站着不少男女老少,都说过来找禾晔看事儿。
时间在时而忙碌,时而清闲中度过,禾晔被禾妈每日炖汤滋养着,被牧夕璟精心照顾着,可病情却不见半点好转。
随着寒冬来临,外面变得天寒地冻,隔几天就下一场雪,或者小雨。
这天阳历十一月末,S省迎来了一场大雪。
禾晔一觉醒来,巷子里已经铺满一层厚厚的白雪,一脚踩下去,直接没过脚踝。
他站在暖帘里,倚靠在门框边,看着牧夕璟拿着铁锹清理店门口的积雪。
大雪未停,还在簌簌下着,落在男人身上,很快将他的头发‘染’白,牧夕璟这个豪门贵公子现在对于照顾他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娴熟。
第一次铲雪,竟也让人感觉到赏心悦目。
可能是察觉到禾晔的目光,他突然转过头来,与隔着暖帘的禾晔对视,脸上挂起笑容:“怎么了?”
禾晔摇头,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店对面的屋檐上同样积了非常厚的一层雪,这对上了年头的房子来说会造成压力,禾晔提醒正在认真干活的贵公子,让他先清屋檐上面的雪,这样等下就不用二次清理。
因为雪下太大,禾晔便没让禾爸来店里,因此纸扎店里一整天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禾晔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站的有些累,便坐回东南角,安静地做纸扎。
牧夕璟清理了两个多小时,才将店门口到巷口清理出一条路来。
至于从纸扎店到阎王庙这段,直接放弃,反正除了他俩,也没人往里面去。
这几天禾晔生病,都是牧夕璟替他巡街,这些雪对牧夕璟来说,造不成障碍。
这场大雪短时间内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天空一直不停地飘雪花,直到傍晚雪势才见小一些,而早上牧夕璟清理出来的路,已经被重新覆盖。
两人吃过晚饭,禾晔见外面堆着厚厚的一层雪,从纸扎店往阎王庙走,一脚踩下去直接到膝盖,他转头对牧夕璟说今晚不用巡街了。
就这天气一般人不会往鬼巷里来,而且他们一直待在店里,并没有瞧见有人往巷子里来。
既然不用巡街,天彻底黑下来后,牧夕璟就将店门关了,搬个凳子坐在禾晔身边,陪着他看电影。
虽然禾晔手上有活,牧夕璟不能将人揽入怀中,但他很喜欢与禾晔安静地独处一室,不被外人打扰。
房间里开着灯,空调传来轻微机械转动的声音,椅子上横着的平板正在播放经典老电影,禾晔手中的骨架时不时发出摩擦的声音,气氛融洽温暖,将世界隔绝在外。
第二日清早,两人吃过早饭,牧夕璟依旧去巷子里清理积雪,禾晔继续昨晚未做完的纸扎。
下午,禾晔吃过药,感觉犯困,便去休息间里躺下眯了会儿,等他醒来时,牧夕璟正坐在长木桌后剪辑时间,见他眉宇微拧,立即起身:“怎么了,是不是又头疼了?”
他说着,双手已经搭上禾晔的太阳穴,帮他轻柔按摩。
禾晔攥住他的双手手腕:“牧夕璟,你能去一趟阎王庙吗?”
牧夕璟疑惑:“怎么了?”
禾晔:“刚才梦见有小鬼说阎王庙里有具尸体,你帮我过去看看。”
牧夕璟听到有尸体,略微诧异,随后点头应好。
男人快速离去,禾晔坐在店里等消息,几分钟后,男人出现在了纸扎店门口。
“有,是一具男尸,四十出头的年纪。”
牧夕璟说着,掏出手机给禾晔看刚刚拍的照片。
阎王庙里的殿门锁着,男人只能躲在屋檐下避雪,他满脸惊恐的趴在地上,露出的皮肤发青犯紫,不知是被吓死的还是冻死的。
禾晔问:“你见他从店门口路过吗?”
“没有。”牧夕璟猜测道:“有可能是翻墙回去的。”
禾晔将手机还回去,说道:“报警吧。”
既然出了人命,就不是他们能私自处理的事情了。
牧夕璟报了警,一听说有命案,对方出警很快,不到十来分钟,就有两名警察赶过来,事先了解情况。
除了巷口之外,一整条巷子里就只有禾晔一家纸扎店,两名青年警察很快便找了过来对他们盘问,结果被禾晔的回答震惊到无言以对。
青年警察满脸诧异:“请再说一遍你是怎么发现阎王庙里面有具尸体的?”
禾晔:“做梦梦到的。”
他这么笃定的态度让两名青年警察不敢置信地互相对视一眼。
其中一名警察还提醒道:“禾先生、牧先生,你们应该知道报假警的后果吧?”
禾晔看着他们没说话,倒是牧夕璟出声提醒:“既然你们不信,不如去里面看看?”
两名青年警察倒是赞同了他的说法,只不过昨天刚下一场大雪,纸扎店到阎王庙的路上白茫茫一片,根本没有脚印的痕迹,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他们没有朝里面走过。
不过,这依旧不足以验证禾晔做梦的说法,毕竟昨天雪下的很大,也可能是他们进去过,但脚印很快被雪覆盖下去。
不过在没有见到尸体之前,他们不能确信真的有命案发生。
其中一名青年警察拿起店门口的铁锹开始清理路面,另一名警察给同事拨去电话,并让他们带铲雪工具过来。
十几分钟后,又来两名警察带着铁锹过来,四人开始埋头清理路面。
禾晔在店门口站了会儿,被牧夕璟带回店里,让他好好在房间待着,不要吹冷风以免冻着。
将近几十米的路程,四名警察交替铲了将近半个小时,其中一个警察还去附近找人拿了阎王庙的钥匙。
禾晔照常坐在店里看着电视,做纸扎,并没有去关注他们,但很快外面传来交谈的声音,牧夕璟闻声望去,对坐在角落里,视线受阻的禾晔说道:“法医来了。”
“嗯。”
看样子那四名警察已经打开阎王庙大门,看到了尸体。
大概过了二三十分钟,早先过来的那两名警察重新走入店中,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再次询问:“禾先生,你确定是自己做梦梦见阎王庙里有一具尸体,而不是亲眼看到?”
禾晔摇头:“不是。”
青年警察继续询问:“能问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做的梦吗,在梦里是谁告诉你的,都说了什么,对方长什么样子?”
“中午午睡,两名阴差,只说阎王庙里有一具尸体,记不清他们的长相。”
地府里阴差无数,禾晔根本记不清只见过一两面的阴差相貌,这也是为什么有些阴差认得他,他对那些阴差却没什么印象的原因。
“阴差?”
做笔录的两名青年警察只觉得他说的越来越离谱。
禾晔看出他们神情里的质疑,但并没有多解释,跟普通人解释这种灵异事件非常麻烦,浪费口舌,对方还不一定相信。
其中一名青年警察环视一圈纸扎店,看着架子上摆放的各种纸扎,沉吟道:“那你能招来那两名阴差让我们见识一下吗?”
禾晔:“不能。”
记不得阴差的相貌,也没有问对方名字、生辰八字,没办法将他们招来。
青年警察质问:“那你怎么能证明这件事是你从梦里得知的呢?”
禾晔:“……”
旁边的牧夕璟适时接话道:“或许你们的潘所长可以解答这个问题。”
青年警察以为他是在向自己暗示上面有人,不悦道:“什么意思?”
牧夕璟掏出手机,找出潘洋锋的手机号拨打过去,对方很快接通:“喂,牧助理。”
牧夕璟当着两名警察的面,打开扩音,将禾晔做梦梦到尸体的事情大致讲述一遍:“现在他们不相信做梦的事情,可能需要你帮禾老板证明一下。”
对方沉默半秒,道:“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禾老板说做梦梦到的,估计八九成是真的。”
“现在他们在禾老板的纸扎店里吗?”
牧夕璟:“嗯。”
潘洋锋:“我正好就在附近,现在立马赶过去。”
今天正好是潘洋锋的休息日,原本他正在陪妻女逛街,听到有命案立马就开车赶了过来。
他一身便衣,走路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潘洋锋一进入店中就认出两名青年警察。
“小王,怎么回事?”
“副所长。”被叫小王的人将午后牧夕璟打电话报警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潘洋锋听完,微微拧眉,问:“真有尸体?”
小王点头:“嗯,法医正在现场勘察。”
潘洋锋望向禾晔,仔细询问:“禾老板,那阴差有说这人是怎么出现在阎王庙里的吗?”
禾晔:“没问。”
潘洋锋:“他们只说阎王庙里有一具尸体吗?”
禾晔点头:“嗯。”
潘洋锋沉吟片刻,道:“那禾老板先休息,我过去看看。”
被叫小王的警察与另一名青年警察没有跟随离开,坐在茶几边的椅子上休息,禾晔让牧夕璟给他们接了两杯水,自己坐回东南角的小凳子上,继续放着电视剧做自己的事情。
期间他能察觉到两名警察投来的注视目光,突然出现命案,在没有查到凶手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禾晔问心无愧,便任由他们打量。
又过了几十分钟,潘洋锋将手机递过来:“禾老板,能帮我看看这个人的面相吗?”
禾晔接过来查看,手机里的照片是一个青年的照片,看起来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伞眉,下三白眼,鹰钩鼻,薄唇,骨腮突出,脸上棱角锋利,眼神冷漠,神情严肃,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不好招惹的性格。
他长相一般,但桃花运很好,曾有过牢狱之灾,身负三桩命案。
禾晔将自己看到的一一说出,潘洋锋听得连连点头:“对,这是我们一直在追查的一名杀人犯,八年前他曾杀害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之后又将妻子的爸妈砍死,潜逃省外,这些年D省的人一直在追查他。”
潘洋锋说着用手指划了下屏幕,照片换成了一具冻得黑青,面容惊恐的尸体。
禾晔仔细看了对方的面容,略微挑眉:“他整容了?”
潘洋锋:“对,这也是为什么D城警察这些年一直找不到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