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只有五层楼高的建筑,厚刻着红色的“向上向善,唯实唯新”的校训,这是这里小学、初中的唯一一栋教学楼。
教学楼前是用碎石子和沙子浇筑而成的平台,平台尽头是两个单双杠、两座乒乓球台以及一个小的、简陋的篮球场。
接待的老师一边拍打着胳膊上的蚊子,一边带他们转悠,说学生们下课后很喜欢堆积在这儿玩耍。
只在新闻里见过的余麟说实话觉得很惊奇。
接待老师带着他们去宿舍,就在教学楼后面不远处,一排用铁皮搭建起来的简易棚子,从左到右一共只有6间房。
公共厕所则在距离宿舍80米的地方,靠近教学楼。
“这会儿学校没人,学生们都放暑假了,9月1号正式开课。”
今天已经29号,也只有不到3天的时间。
余麟趁这功夫给小温发了条消息:“开学东西准备好了吗?”
余温很快回复一个笑脸。
【小温】:准备好了。我是走读生,东西不多。
余麟给他发过去一个【真棒】表情包,然后回复【刚到大别山,有空再聊】,便息屏,听老师和负责人的安排。
老师带他们看了看宿舍,摁了照明灯,说实话空间不大,每个宿舍差不多三十来平,在两边靠墙的位置摆放着4张上下床,靠窗户的地方放着两张划痕很多的单人课桌和两张板凳,可以用来办公。
“一日三餐可能需要你们自行解决,”老师还蛮不好意思的,羞赧地摸摸头发,“食堂这边都是根据人数去做饭做菜的,所以……”
余麟等人都表示理解。
“洗漱的话……”老师指着宿舍楼靠西边的一个小房间,“只有一个澡堂,男女共用的。冷水倒是有,热水的话可能需要你们自己去烧。”
“不过现在是正热的时候,不像冬天,就有些难过了。”
余麟去看了那唯一一个澡堂,大概只能容许三个成年人蹲着。
方块大的地方只有一个水龙头和淋浴喷头。
嗯……确实环境好艰难。
现在最苦恼的是住宿。
3个房间,一共13个人,4女9男。
毫无疑问,4位女性志愿者住在一间房。
余麟想的是自己和四位保镖,5个人住一间房。
剩下4人刚好一间,四个上下床他们还可以下面睡人、上面放东西,也还比较方便。
傅恒率先说:“我和你一间吧,有个照应。”
余麟眨巴眨巴眼睛:“那我们不是得6个人一间?”
他也不好把他的保镖丢出去呀。
6个大男生在30几平的逼仄房间,热不说,不知道臭不臭嘞。
“没事。挤一挤就行,我们东西也不多。”
多好的上下床兄弟、秉烛夜谈的好机会,傅恒怎么可能错过。
余麟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负责人王招娣。
王招娣沉思片刻:“都行。那就这样吧。”
没办法,傅恒来之前承诺过会捐赠一百万的。
她倒不是为了这一百万……她只是希望这里的学生能过得更好!
没错,就是这样!
其他三位住一间的男志愿者还更开心呢。人少了一个,意味着空间更充裕了呀。
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把车开进来,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进了宿舍。
床铺光秃秃的,只有摸上去粗粝刺手的几块大木板牢牢地钉在上面。
好在,王招娣负责人为他们每人准备了见面礼——一床单人凉席,一瓶祛痱止痒的花露水,一盒蚊香。
“今天就先将就一下。觉得床铺太硬的,明天可以去镇上商店买被子垫一下。”
大伙儿都没人想买。
这么热的天,宿舍里又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吊顶电风扇呜呜地吹着,热死了。不-脱-光就是讲文明了。
余麟还是从行李箱里掏出了自己的格子纹床单,折了几道,笨手笨脚地在傅恒的帮助下垫在床上,再把凉席铺上去。
然后把自己的小电风扇夹在床头,摁下开关,舒服地倒在床上不想动了。
他选的下铺,怕晚上睡觉不老实不小心摔下来。
傅恒选的他的上铺。
上下铺加起来还有6张床呢,保镖们留了两张上铺放东西,各自垫好凉席,便算选好位置了。
洗漱的话,女生们先结伴去简单清洗一下。
等她们全部洗完会说一声,到时候再由男生去洗。
反正男生洗起来也方便,冷水冲一冲,凉爽。
保镖3号点燃两个蚊香放在门头和门尾处,开始用力地扇着扇子。
“热吗?”傅恒从上铺飞下来,迟疑,“我可以坐下吗?”
余麟歪着身子,脑袋靠在电风扇处,半闭着眼睛:“坐吧坐吧。”
他没啥洁癖。
再说了,他自己都浑身是汗呢。
傅恒坐下,打开折扇开始给他扇风:“前几次你当志愿者,也是这样吗?”
“哪样?”余麟头微微扬起来一点,又无力倒下。
“条件很艰苦。”傅恒自己倒无所谓,但总不希望看到余麟吃苦。
总觉得他就应该住在金碧辉煌的城堡庄园里,打着马球,不染尘埃。
“确实有点不方便,不过挺有意思的。”余麟对于自己没经历过的东西,没瞧见过的风景,总有股茂盛的好奇心与求知欲,想尝试一下。
他看着四个动也不想动的保镖,好奇:“你们打鼾吗?”
四位保镖:“还好。”
目光移到傅恒身上。
傅恒摇头:“不打。”
他是真不打。
半夜,草草洗完澡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余麟一边扇着扇子驱赶着蚊虫,一边听着耳边传来的震天响的呼噜声。
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叫还好?
可恶!四个骗子!
余麟将四保镖此起彼伏的鼾声录了下来,第二天冷哼一声,播放给他们听。
四保镖你瞥我我瞥你,看天看地,就是不往余麟的方向看。
余麟叉腰:“还得去买几对耳塞!”
傅恒扑哧一声笑出来。
一大早,在镇上的面馆里吃了大碗的汤面,炫了几屉小笼包,一行人分成两组分头行动:
一组跟着请来的本地居民,进山转转,需要记住并画出路线,圈出白色垃圾多的方位,并看看山上有没有可以规划发展的本地特色;
一组则是跟着老师,探访分散在各个大山的学生,既是家访,也是了解他们新学年的读书情况、家庭情况等。
余麟选择了第二种——进山家访。
王招娣、余麟、傅恒还有另一个志愿者为一组进山家访。
很多孩子都住在半山腰或山脚下,没有修路,山路很是难走。他们只能一人背着个大双肩包,跟着老师的步伐爬上爬下。
最开始余麟还觉得挺有意思的,跨过一座半山头,饶有兴致地掏出手机拍拍拍个不停。
他还拍四个丝毫不喘气的保镖合影,拍傅恒抓着根坚韧的藤蔓下坡,拍王招娣布满泥泞的休闲鞋,拍一身朴素、头顶上已有白发的老师眺望远方山头。
“再跨过前方的这座山头,就到小牛的家了。”老师擦擦额头的汗,脸上带着笑,“不好走吧?”
确实不好走。
走到一半,余麟瞧见一根笔直的头顶带着分叉的木棍在坡下,开心地捡起来:“我的尚方宝剑!”
周围人善意地笑着。
再爬十来分钟,余麟就不行了,一瓶水接一瓶水地往肚里灌。他见傅恒只微微出汗,一脸羡慕:“你也练过?”
傅恒摇头又点头:“没有系统练过,但会晨跑、健身。”
跨过一个高坡,傅恒率先踩上去,伸手。
余麟粗喘着气,将手搭上去,借他的力蹬上去站直,屈膝俯身,用尚方宝剑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好累啊。”
“老师……学生们每天都得走两趟吗?”
老师回过头来笑:“他们习惯了。我们班上最远的孩子,四点五十多就出门了,走近三个小时,才能坐在教室里。”
“我刚来这边支教的时候,第一次走山路也是这样。觉得好远好远呐,怎么会有孩子能每天早晚两趟走这么遥远的山路。”
“不过走习惯之后,发现自己也能接受,也能习惯。”
余麟沉默片刻,问:“您来这边支教多久了?”
“今年过完年,就是第五年了。”老师继续转身,“等会天热起来了,快,加把劲。”
傅恒轻拍他的肩膀,对斜前方的王招娣说:“这个志愿项目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开口。”
王招娣笑成一朵花,一个劲点头。
余麟计划着自己口袋里的钱,虽然不多,但是出一份力也是可以的。
他暗暗思考着:还可以把他那些狐朋狗友都撺掇一下呢。
最近的一位学生叫小牛,今年12岁了,才读5年级。这个时间点他们正在吃午饭,太热了出门容易中暑晕倒。
见到有老师和不认识的陌生人上门,小牛的爸爸妈妈从餐桌边站起来,显得很局促,脸上似笑非笑,东看西瞧,手一个劲地在老旧泛黄的胸-口-摩擦。
“浓来咯?坐哈?恰点?”
一口当地特色的方言,语调有些怪异,余麟听得不是很懂。
一张不大的方桌坐着七个人,两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沟壑,张嘴笑时缺了半口牙的老人,看着应该是爷爷奶奶;小牛的爸爸妈妈坐在两边,一个稍微大一点瞧着十五六岁的女孩坐在下方,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弟弟。
小牛跟姐姐挤在一起,他脸黝黑,头发有些杂乱,修理得不是很整齐,看着倒像是用什么钝器剪的。
笑起来的时候倒很可爱,普通话也还算标准。
“王老师!”
王老师跟他打了个招呼,又跟小姑娘问了好。这才跟小牛的爸妈用当地的方言交流,叽里咕噜的。
余麟转头……他们几个中,好像只有王招娣能听懂。
因为很快,王招娣也跟着一起聊起来,还时不时地指着小牛说话。
余麟无聊地用脚点地,目光从泛着灰尘的猪肝红方桌移到正喂着弟弟吃饭的小姑娘身上,那2岁弟弟是个不省心的,紧闭着嘴巴,吃一口吐半口,但小姑娘十分耐心,用口水兜擦擦,再继续喂稀饭。
似乎感受到目光,小姑娘转过来,眼里闪过好奇和羞涩,又低下头去喂弟弟了。
余麟心情复杂,又踱着步出门,双手背在后面,望着碎石子路地面,和前方被竹子、树木遮盖住隐约可见的白色屋顶。
王老师说这块山脚下一共住了二十多户人家,每户人家都相隔较远。没办法,这边的屋子都是尽量建在平坦的山脚下,不容易塌陷和掉落碎石头。
“手怎么了?”
余麟正发呆着,就见蜷缩着的手心被人轻碰一下,他侧眸,抬起自己的右手,已经磨出了几个红色的小水泡。
“疼吗?”傅恒问,“要戳破然后敷药膏,会好得快一些。”
“没什么感觉。”余麟轻摇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以前我只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山路和屋子。”
傅恒站在他旁边,沉吟片刻:“我也是。”
他虽然家在农村,生活也不算太富裕,但是平原地带的农村,家家户户种着水稻、小麦,路面也比较平坦,供车辆、行人通过。
不像这儿……山路崎岖,荒无人烟,家家户户只能靠捡些山珍、种些果树贩卖,赚不到钱,更多的人选择离开这里去城市打拼,但干的也多是些苦力活。
“所以……读书是他们的唯一出路?”余麟轻轻叹气,“记忆里我跟我爸妈吵得最厉害的一次,是他们骂我想法天真——如果我不是余家的孩子,我什么也不是。”
“出去得跟成千上万的人抢夺一个月薪七八千甚至不过万的工作,供着套30年的房贷,每日压力不知道多大。”
“刚开始我觉得太过分了,把我想得太无能了,”余麟面无表情地喝了口水,“现在想想,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
以前看网上有网友玩梗,说人生最大的分界线是羊水,他当时觉得家境虽然重要,但个人拼搏也很重要,但此时此刻,站在这里……
他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就算走出这座大山,也很难拼搏出一套江城的房子。
“唉,”余麟半蹲在地上,“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傅恒耸肩:“换个角度想想,你有好的出身,又有一颗善良的敢于实践的心,你看到了他们的难处,也有能力帮助他们——对于他们而言难道不算是好事吗?”
余麟噘嘴:“我查了下资料,一般山路修建一公里大概需要60-100万,根据地势、土层价格有所不同。”
他现在手里的钱,顶多修个2公里。
“虽然要想富先修路,修了路才能更好走出去。不过大别山这里,现在最重要的是一条致富的点。”
傅恒也蹲下跟他讨论:“是成规模地种果树,还是打造度假村,需要讨论一下。”
“如果能以‘无公害农产品’为噱头,直播果树从0到结果的全过程,并对网友实行‘领养’制度,可以自己承包适宜生长的果树,写下自己的名字,并云种植、云除害、云授粉……等果树成熟将果子邮寄给本人,会不会吸引人?”
余麟托腮,将“种植果树”这块细化了一下。
傅恒点头:“可以试试。如果真的要做的话,肯定得政府牵头,你还能利用自己的热度,为大别山形象代言噢。”
“……”
他们在这蹲下聊天,那边老师和王招娣等人已经聊完,刚好听到他们的想法创意。
王老师沉思:“其实真的可以。就是招商这块比较难。”
王招娣眼睛越来越亮:“招商这块不用担心,诺,他们俩。”
王老师:“他们很有钱吗?不过确实,看着就不像是穷人。”
“出行还带着四个保镖呢。”
杵在一边的四个保镖:“……”
诶诶,他们可听得到呢。
接连几天,余麟他们都过着白天进山家访,晚上和傅恒一起细化大别山的规划方案的生活。
方案敲定过程中,两人也不忘询问有经验的人。
比如余麟,就将自己粗糙的方案先以权谋私,发给了余父余母,让他们参考一下。
余父余母:“……”
虽然是公益项目,但难得这么有干劲,他们也贡献了很多想法和资源。
开学当天,余麟等志愿者一起参加了他们的开学典礼,到场的小学、初中学生一共73人,其中整个初中生也才15人,更多的是读完小学就回家照顾家庭、找个事做做,挣钱去了。
比如小牛的姐姐,就是才读到三年级,就被家人勒令回家。
开学典礼当天,余麟等志愿者也一同为每位学生赠送了一份开学大礼包——全套的休闲鞋、内搭衣服和棉袄,因为老师说这里的孩子基本上一件棉袄可以穿上近十年,很多哥哥姐姐淘汰不穿的衣服还会留给家里小孩穿。所以哪怕天气很热,经过大家的一致商讨,棉袄还是被纳入到采购计划中。
除此之外,还有全套的学习用品、书包等。
余麟等人又联系教育局,从山下拖了一车的各式名著、从一年级到初三的书本、真题、学习锦囊回来,与老师们一起搬空一间闲置的杂物间,改造成了学校阅览室。
当然,被学生和老师们夸得也有些飘飘然呢。
余麟觉得去山上捡白色垃圾已经是他暂时不考虑的志愿项目,他开始和傅恒、王招娣一起,频繁拜访大别山的各个政府机构,拿着他们经过多方修改的大别山旅游致富项目书,在各个小办公室里与各方人马交谈。
然后疯狂砍价,试图以理服人。
余麟真的觉得自己找到了他喜欢的、热爱的东西。
能够帮助人的感觉,帮助这么多人,甚至有可能改变他们命运的感觉,真的很棒。
所以在接到阿晓的电话时,已经晒得皮肤干红的余麟,不讲形象地蹲在马路边咬着冰棍,语重心长:“阿晓,我觉得当前谈情说爱,不是我考虑的。”
研究所的赵晓:“……”
可恶!大别山究竟有什么魔力。
他们一共在大别山待了近一个月,这期间余麟也成功晒黑了不少。
虽然旅游致富项目递交给了大别山的领导,但具体的开发与实施并不是短期内就能解决的事情。
余父说这个项目计划能在2年内启动,已经是比较快的速度了。
所以最后余麟和傅恒等人又捐赠了一批上学物资,就只能先打道回府。王招娣则是留在了大别山镇,有任何变动可以随时保持联系。
回去路上,余麟搭乘傅恒的车,美其名曰聊聊项目计划书。而保镖3号早已看透傅总的小心思,默默开着GMC商务车,搭载着自己的同伴,跟随在他们后面。
“回余家还是回童心花园?”刚进江城,傅恒问一旁困得昏昏欲睡的余麟,“这么久没见,你应该会回家一趟?”
余麟打着哈欠点点头:“先回家,你直接把我放下来吧,让周哥他们送就行。”
傅恒略过这个话题,往余家庄园驶去。
他提起另一个话题:“你过阵子要回童心花园吗?”
“回啊。”
余麟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应该会在家里待个两天,毕竟当初可是那么硬气地拖着行李箱走人,要追求他的自由,距离十二月还有两个月,怎么好意思现在就回去呢。
“童心花园地方还是略小,且这么久未住,有些不太方便。”傅恒一脸正直,“要不要去我那边住几天?”
余麟:“!!!”
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
“你可是跟着你爸妈住的。”
傅爸爸瞧着有些魁梧,总感觉一个人能打五个他。
“我搬出来了。”傅恒干咳两声,“在你搬出余家的第三天。是个五层独栋,房间比较多,你可以放心住。”
“四个保镖也住得下,不用担心。”
余麟没说话。
傅恒又碎碎念,试图给人洗脑:“在大别山我们可是上下铺的友谊,你也见到了,我作息良好、爱干净卫生且不打鼾。”
……怎么说的好像要睡在一张床上一样?
隔音再怎么差,两个房间怎么可能听得到打鼾声?
余麟这下好好地侧头看了眼傅恒几眼:好呀!你个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干的事情还挺茶。
“再说吧。”余麟没有正面回复。
傅恒也满意了: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同意!
回家了的余麟,可得到家里上至余父余母,下至阿姨管家的一致心疼:
哎哟哟,原来那光滑细嫩的脸蛋,怎么一下子泛红脱皮许多。
“都是小事!”余麟挺直胸膛,一脸骄傲,“毕竟山上的紫外线还是很强的,而且我天天在户外跑,难免晒伤。等养养就能好了。”
余父余母聊了下大别山的项目计划书,见余麟非常心疼那边的学生,便出言安慰:“我们也和大别山那边取得联系,集团慈善组织会定期过去慰问捐赠,也会定向资助贫困学生。如果确实是有能力的、肯吃苦的,毕业后还会优先招进公司。”
余麟为他们竖起大拇指。
他又屁颠屁颠地坐到小温身侧,只是没聊几句,便觉得对方总是心不在焉的。
哦豁!肯定有大事发生!
他率先看向坐在单人沙发的余麒,接触到他的目光,余麒目光躲闪地偏头。
禽/兽!
回忆起看过的一些你追我逃的耽美文,余麟胡思乱想、目光涣散:难道是……强/制/play?囚/禁?强取豪夺……
如果真有的话,他们就在余父余母眼皮子底下,肯定能发现吧。
余麟放下心来。
等家庭小会议散场后,便屁颠屁颠地跟在小温身后,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到了四楼,不顾小温目光躲闪,率先一步缩进他的地盘,躺在地毯上不动了。
只是眼神,还一直看向犹豫不安的小温。
“二哥……”不到一刻钟,小温踟蹰地走过来,坐到他半米的地方,咬唇,纠结,“你不在的时候……”
“余麒强/迫你了?”余麟瞪大眼睛。
“不、不是!”这话说得小温立马升温,脸比上千度的铁水还红。
他揪着自己的衣角,有些茫然无措,“我跟大哥……不小心……亲、亲上了。”
“亲嘴?”余麟捂住唇,目光好奇。
“不、不是,脸。”余温解释,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梨涡位置,“这里。”
“这不算啥!”余麟信誓旦旦,这才哪到哪哇,书里写的可出格了。虽然那书也是王沫学姐编的,可真有她的,去写小说多好呐。
余温眨眼,怀疑:“真的不要紧吗?”
“当然!这只是脸部和嘴巴碰到了,纯属意外。”余麟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夸夸其谈,“你不能给自己强加心理压力,你越是想着这是个吻,就会越在意,越会关注,到时候便会中招!”
误以为自己喜欢余麒,或者慢慢真喜欢上的!
余温若有所思地点头,看着脸不红心不跳的二哥,好奇:“难道二哥,你谈过恋爱?接过吻?”
印象中,好像并没有呀。
“……”
余麟沉默几秒:“没有。”
“虽然我实践经验为0,但是我理论经验丰富!听二哥的,准没错。”
余温乖巧点头:“好!听你的。”
劝完小温,余麟回忆起余麒躲闪的眼神,又屁颠屁颠地下楼,要跟他畅聊一晚。
结果余麒门都没让他进。
“太过分了!”
余麟叉腰,小声:“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
余麒穿着松垮的系带式黑色睡袍,门只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小缝。他手撑在门上,居高临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余麟眨眨眼:“所以?”
“我自己心里有数,别想洗脑我。”余麒作势要关门,“早点睡吧。”
余麟疑惑片刻,纳闷上楼:他心里有数?什么数?
不过很快,余麟就压根操不了问这两人的心,他觉得自己要愁死了。
唉,一大早,阿晓就登门拜访,说江城开了家地道的川菜馆子,他去吃过,味道很好。
余麟跟着一起去了。
饭菜确实辣,很合余麟的口味,但他颇有些食不知味。
“你知道了?”赵晓摘下自己的金丝边眼镜,轻揉太阳穴,“其实我也没打算瞒着你。”
余麟抿唇:“本来不知道的。但是前阵子不是发生了很多事嘛……”
他将被跟踪的事情提了,又提了家里人调查过,最后查出跟踪的幕后人可能与赵晓父母有关。
“太多的事情夹杂在一起,再加上你又刚好回国……”
再猜不出阿晓对他的心意,那只能是他在装傻。
在大别山时,阿晓频繁联系他,他其实就已经挑明开来。
“呼——”赵晓喝了口冰水,“那你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