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by菇菇弗斯

作者:菇菇弗斯  录入:06-25

看起来还不如家里的大福威风。
邱川蹦起来问:“大掌柜,今天可是要加菜?”
秦夏搓了搓手上残留的滑腻,同他讲了鳝筒煲。
又补一句,“开门前先做一锅,咱们自己吃。”
黄鳝好吃,清洗不易。
庄星和新雇来的婆子一起,在水里倒上醋,先搓掉外层的粘液,再扯掉头,挨个用剪子化开肚肠。
肚子里的东西都扯出来不要,里外洗干净,切成段,焯水,这才算可以下锅。
锅底放葱姜蒜,待整个的蒜瓣爆到金黄,先捞出来,再将黄鳝段放入翻炒。
调味料包括黄酒、酱油和冰糖,汤汁没过鳝肉,盖上锅盖,用偏小的火慢慢焖。
中途再放事先拿出的蒜瓣进去,外皮一层焦,单独吃也极香。
庄星在旁边眼珠子不错一下地学着,一会儿晌午上客,肯定许多人点这道菜,他得赶紧上手。
事实如此,中午这一拨客,把黄鳝吃没了一半。
鳝筒煲的味道是咸香中微微带着点甜,这批黄鳝粗壮,肉也多,入口肥美如荤肉。
食客们纷纷加饭,为此米饭都供不上了,后来就换成了馒头。
收回来的砂锅锃光瓦亮,连汤汁都被人拿着馒头抹干净了。
刷碗的婆子笑道:“我给那么多食肆刷过碗,就数这家的活最好干,盘干碗净的。”
别家食肆攒的泔水都能往外卖,城郊养猪的庄子会来收,用泔水喂出来的猪又肥又壮。
这几天她观察了,秦记压根收不到多少剩菜剩饭。
就连雅间里的贵客,都不是动两筷子意思意思就撤了的,好几个老爷吃完,出来都捧着肚子,腰带都绷紧了。
不过在秦记她也不惦记剩饭,一天管两顿,吃得比家里过年还好。
掌柜的心善,偶尔会给一些买来没用完的菜蔬甚至肉,回家折一折做一锅,省了买菜钱。
她一个老婆子家的,属实没什么不知足。
余下的几天,秦夏变着花样给虞九阙做好吃的,白天晚上地把人喂饱。
空出的时间里,都在琢磨准备路菜。
韦夕那边尚未回信,秦夏并不着急。
这两天等他去谈生意的还有兴奕铭,但有虞九阙的事在前面横亘着,他根本无暇顾及旁的。
他先把虞九阙要带的备好,一样留一些让韦夕的东家去尝,全看他最后要哪几样便是。
最常见的路菜,其实就是各种各样的“鲞”,即腌腊之物。
这样的菜色油水多、调味重,也不容易坏,最适合封在罐子里,带着赶路,吃时配干粮下饭,让嘴巴里有点滋味。
南地人爱喝汤,还会随身携带煮汤的汤料,秦夏得了灵感,从干海货里挑了些好的干紫菜出来,配上干菇和虾米等,包进不同的油纸包,一锅汤正好用一包。
又用茄子做炸酱,里面配炸得焦黄的鸡肉丁、豆腐碎和笋丁子,茄子用鸡骨头熬得高汤蒸过,有点像低配版的“茄鲞”。
春夏之交正是鲜鱼满市的时节,鱼酢也不能少。
秦夏特地买了刺较少的青鱼,将小刺尽数撇去,鱼肉抹盐,和酒糟、花椒等一起腌制。
入味后再和蒜苗、姜丝、辣椒圈一起下锅过油煎一遍,这样做出来的鱼酢封坛时间越长,余味越香。
离开前的一日,虞九阙看着自家桌上满满当当的吃食,心头打翻了五味。
秦夏把他带到桌前,挨个说明。
“这些之外,本想做些点心,又怕吃起来太干,就转而用糯米做了些糕团。有咸的也有甜的,都是之前清明时你爱吃的味道。”
虞九阙说过此行低调返京,一行只三人。
念及小哥儿的饭量,秦夏翻倍做了六七人的份,足够吃上几日。
虞九阙听着,好半晌没说话。
到了最后想说,却是想说也说不出来了,喉咙发涩,好似被什么东西结结实实地堵住。
事到临头,千言万语都苍白。
真到这时,秦夏反而看起来更平静些。
他挨着虞九阙,把小哥儿攥成拳头的手掌轻轻打开,揉了揉道:“随我进里屋去,我还有另一样东西……要拿给你瞧。”

房门阖上,夜色已深,连院子里的狸奴都睡了。
在哥儿的注视下, 秦夏从衣襟里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张纸。
虞九阙不觉想到自己曾经藏在衣箱里的那张, 莫名有些心虚。
“这是何物?”
眼见秦夏把纸递来, 他顺势接过。
“打开看看。”
这事秦夏属实不知道怎么开口, 犹豫半天, 决定写下来,让虞九阙自己看。
相处这么久,面对秦夏的笔迹, 虞九阙早就一派淡定。
他看着在纸上挤成一团的墨字, 越看眉头拧得越深, 看到最后, 他一把将字迹朝下,按到矮桌的桌面上,心中惊疑不定。
“相公,纸上所言,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其中甚至有深宫秘辛。
莫说秦夏, 便是宫中,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机会接触到的。
秦夏只觉得小夫郎像受了惊吓的小虎,若是有尾巴, 怕是早就炸成了鸡毛掸。
“我可以解释, 只要你信我。”
虞九阙喉头微动, 按在纸上的手指收紧,抓出道道褶皱。
“你说, 我听。”
若说这世间有谁值得他托付全盘信任,那人必定是秦夏无疑。
只是这纸上所写的字句, 若是传出去一星半点,都无疑会害人掉了脑袋。
纸上所写,正是秦夏苦苦回忆原书剧情后梳理出的信息线索。
虞九阙博闻强识,看过后销毁,什么都不耽误。
“我曾同你坦白,我并非齐南县的秦夏,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秦夏说罢,虞九阙面上的血色总算略微回转了些。
他的相公本就不是凡常人士,既能从异世来此,指不定会有什么神通。
而由于秦夏从一开始就隐去了“书”的存在,他选择托辞于预知梦。
三言两语的铺垫后,他语气坦诚。
“自从你恢复记忆,我也开始零散做梦,梦里的内容都与盛京有关,所以我怀疑,这会不会是某种提示?”
“提示?”
虞九阙喃喃自语,他复又低头看向手中纸张,渐渐有所猜测。
“这上面的确有已发生的事,也有未发生的事。”
这是自然。
已发生的事是秦夏故意写上,以增加这份线索的可信度。
尚未发生的事,则全然是东宫一党胜败的关键,还能帮助太子逃过“病逝”的结局。
虞九阙陷入沉思。
预知梦三字听起来殊为离奇,可一来他之前也做过不少梦,并在其中逐渐恢复了记忆,二来秦夏此人的存在,不能以常理论之。
故而,他还真觉得可信。
“你给我这些,是为了助我回京行事。”
这一次他不再用疑问的语气。
秦夏轻轻颔首。
接下来说的一席话,亦掺杂了他的真实想法。
“我总觉得,老天爷让我来此一遭,让我遇见你,说不准是有什么因果藏于其中。”
他故作懵懂。
“我也不知有用没用,总之一股脑写了下来,只盼对你有用。”
虞九阙将纸上所书牢牢记住,然后以灯火引燃,在烧尽前投入床下没倒空的铜盆。
灰烬没入浅水,化为一滩污浊。
他认真同秦夏道:“有用与否,我会回京验证,除此之外,这些事不要告知任何人。”
秦夏莞尔,“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虞九阙望着他的笑颜,心情也跟着松快了些。
他把上半身埋入秦夏的怀中,吸着对方身上的澡珠香。
“你说得对,老天爷让我们遇见,一定自有道理。”
若纸上所言为真,日后东宫翻身,太子登基……
他在新朝的地位不会低,司礼监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虞九阙自问,权力是好东西,能护住自己与身边想要护住的人。
故而但凡有人将其递到面前,他还是会欣然接受的。
只是过去只知晓向上爬的他,就像是无鞘的利刃,现下,秦夏则正是这枚缺失的刀鞘。
“你在齐南县安心等我。”
虞九阙仰起头,目光深深,侵身索吻。
“有朝一日,我定会让你听到来自盛京的好消息。”
秦夏伸手拢住虞九阙的后脑,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分开时,唇瓣发出一声细微的响。
“我知道你会做到。”
他轻声笃定道。
书中的虞九阙活着时声名狼藉,一生浮沉,名入史册却毁多誉少。
怀里的虞九阙还未变成那个苍白、冰冷、伤痕累累的模样,他仍有让大雍变好的赤子之心。
这一次,他的阿九一定能保有贤名,流芳百世。
四月二十。
葛秀红向来是家里起得最早的一个人,年纪大了,觉少。
家里有个儿媳妇不假,她也不给人家立规矩,年轻的小两口,早上贪睡些也常有,何必讨那个嫌。
她打水涮了牙,抹了把脸,时不时望一眼大门口,想及昨晚听见的来自秦家的动静,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她这般想着,回屋拿了几个铜板,打算上街买几根油条当早食。
才出了门,就看住在秦家隔壁的卓家媳妇,打量着秦家的门庭,若有所思。
“卓家娘子,大清早看什么热闹呢?”
别看秦、卓两家是邻居,但打得交道并不多。
不过都是街坊,以葛秀红对卓家媳妇的了解,她这人只是不太热络,倒没有什么坏心。
卓家媳妇回身,见是葛秀红,想了想还是问道:“我这不是昨晚听见秦家小两口吵架了,你说他家也没个长辈在,能帮着劝劝,这秦小子……您别怪我说话不好听,秦小子以前不是没犯过混。”
说到这里,她就不肯往下说了。
葛秀红却听明白了,这卓家媳妇是面冷心热,在这儿生怕九哥儿吃亏。
“秦夏这小子以前是个混账不假,可成亲后他对九哥儿多好,咱们都看在眼里,我觉得不至于。”
两人说着说着,就见秦夏竟是从胡同口那侧冒了出来,正朝这边走。
打眼看去,这小子明显是一夜没睡的模样,胡子拉碴,眼睛泛红。
葛秀红心里一突突,看这架势,可别是真的吵架了!
“秦夏,昨天晚上,我听见你们家院子里有动静,可是和九哥儿闹不快了?”
话问出口,秦夏垂眸默认,葛秀红立刻就有话说了。
她是长辈,又是过来人,张口劝和的词一串接一串。
“两口子过日子,床头打架床尾和,老话说舌头还有碰牙的,九哥儿年纪比你小,身子骨也弱,你可别欺负人家,回头给人气病了,心疼的人还是你!”
她说着话,悄悄再度往秦家大门上看,打定注意虞九阙肯定还在屋里。
哪知秦夏听完,却不似以前那样言笑晏晏地和人打招呼,说着周全话,而是有些颓然地抹了一把脸。
“劳烦婶子挂心了,阿九他……天不亮时已经走了。”
“走……走了?!”
葛秀红险些当场蹦起来,旁边的卓家媳妇也一口气没上来。
卓家媳妇忍不住问道:“什么叫走了?走哪儿去了?可是去柳家了?”
在她看来,虞九阙能往哪里走?
他是买来的哥儿,连个能回的娘家都没有!
非要论关系,也就只有方蓉这个当干娘的能帮他。
秦夏缓了口气,好像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走了就是……回家去了,他其实早就想起来自己家在何处,要回去寻亲,只是我一直不许他去,说那家人既能把他卖了,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他却坚信个中有误会。昨晚他又提此事,一来二去就吵了起来,我赌气和他分了屋,结果一早推门,发现他给了我留了信,提了包袱走了。”
“这……”
葛秀红和卓家媳妇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想到,九哥儿这个没了记忆,被牙行发卖的哥儿,还能有想起家事的一天。
葛秀红沉默片刻,试探问道:“你从外头来,可是去追了?”
秦夏没有否认。
而独自回来,显然就是没追到。
葛秀红一时不知该怎么劝了。
“九哥儿那孩子也是,家里还不知什么光景,哪里有在这里当家的日子好。”
卓家媳妇摇摇头,没想到这两个平日里看起来和和美美的人,真呛起来一个赛一个牛脾气。
过日子最忌讳吵起架来赌气上头,各不让步。
她本就和秦家不熟,这会儿得知虞九阙不在家,也就歇了多管闲事的心思,不动声色地回了屋。
日子很快朝后过,不消几天,所有认识秦夏和虞九阙的人,都知道虞九阙回家“探亲”了。
往好了说是“探亲”,往不好了说,那就怎么想的都有了。
流言这东西就是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白的说成黑的,渐渐失了本来的面目。
有人说买来的夫郎果然靠不住,这是看秦夏挣了银子,卷走了家里的钱。
也有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秦夏现在看起来是个好的,实则以前就是个街头混混,谁知道是不是在家关起门来磋磨九哥儿了?
不然以九哥儿那样的好性儿,哪里会气跑。
更有甚者,说秦夏暗地里把小哥儿又转手卖了,想娶商户家的贵女。
你要问是哪里的商户,嗐,那就多了,你就瞧每天多少大掌柜进出秦记,不说嫡女,就是个庶女,也比来历不明的小哥儿强多了,还能白得一个腰缠百金的岳丈。
当然,最后这种说法太离谱,信得人最少。
总之无论哪种猜测,传到人耳朵里都有鼻子有眼的,连带秦记的生意都因此略微受了影响。
方蓉挂心这事,在家吃不好睡不好,抬腿又去了秦记。
到了却没见着秦夏的人,问了小伙计,说是大掌柜今天病了,在家歇着。
方蓉只得掉头回芙蓉胡同。
“还真病了?”
方蓉看了来开门的秦夏一眼,衣服斜喇喇地罩在身上,胡子依旧没刮,头发也是乱的,脸色泛红,却不是正常的红。
她起手一摸,连道坏事。
“这么烫,可喝了药?”
话说出口想起自己多此一问,九哥儿不在,家里连个能端水的人都没有,上哪里喝药去。
她赶紧把秦夏推进屋,不理会跟在身后嘎嘎乱叫的大鹅。
秦夏这病还真不作假,虞九阙一走,他连续好几天都打不起精神。
昨晚睡觉只觉得骨头缝里泛酸,嗓子也疼,早上一看,果然在发热。
他在胡同里喊了个小子往食肆跑腿,知会一声,却也懒得喝药,想着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方蓉给他把水放在床头手边,在屋里打量一圈。
也真是奇了,这屋里东西没见少,唯独少了一个人,给人的感觉便不一样了。
“你老实躺着,我去给你喊郎中。”
方蓉是就近请的郎中,来了以后一把脉,二看舌头,说是郁气攻心。
“你们这些年轻后生,遇事想开些,到了我们这个岁数,就会发现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老郎中比徐老郎中年纪还大,说起这话属实让人没法反驳。
他给秦夏开了药方,说一会儿抓完了药让医馆里的药童送来。
方蓉把人送走,回来见秦夏靠在床头不说话。
她往床边一坐,抬眼问:“是不是后悔了?你那日但凡少说两句气话,九哥儿现在还在家呢。”
秦夏偏过头去,一副打定主意要逃避的样子。
人还病着,方蓉还能说什么,只得出了里屋,打算去后院帮忙照料下菜地和鸡窝。
过了快半个时辰,药童把药送来了,方蓉自己掏银钱结了账,拎着去灶房煎上。
药味顺着窗户缝钻进屋里,秦夏想到虞九阙暗伤还没好的那阵子,自己也成日给他煎药。
他仰面看着房梁,心道也不知这会儿他们一行走到何处了。
齐南县距离盛京千里之遥,快马加鞭也要走个几日。
况且听虞九阙的意思,他们还要在中途停留,八成还有别的差事。
这个趁夜离开的说法是他俩合伙想的,不闹一场,没法解释接下来数月虞九阙的缺席。
这是虞九阙的私心,他想留着“阿九”的这层身份。
他是秦夏的夫郎,也是秦记食肆的小掌柜。
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秦夏病了两日,方蓉就和柳豆子白天夜里轮换着照顾了他两日。
等人痊愈了回食肆,方蓉在家里对柳豆子耳提面命。
“你瞧着了,以后你成了亲,哪天把夫郎气得回了娘家,就像你小夏哥这样,家里头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早晚悔青了肠子!”
柳豆子很想说,他觉得无论是秦夏还是九哥儿都不是这样的人,可事情的的确确发生了。
同时遗憾到,也不知冬日时他嫂夫郎能不能回来,吃自己和孟哥儿的喜酒了。
秦夏重回食肆,刮干净胡茬,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大的差别。
过了流言最烈的几天,食肆的生意又恢复到了从前。
他一来,那些只吃他做的菜的老客也闻风而至,一整日忙下来,让他空不出时间想东想西。
只是食肆打烊,他独自在柜台后装了银子揣进怀里,走入夜路上时,总忍不住朝身边看。
那里原本该有一个人相携而行,说着今日里食肆里的趣事,亦或商量着晚间回家加一顿怎样的夜宵。
家中就如方蓉所说,确实冷清了好些。
冷锅冷灶,冷床冷榻,连带大福都耷拉了脑袋,每天必定会在屋里转一圈找人,找不到就叫,叫完了就去大门口卧着,好似在等一个熟悉的人开门入内,蹲下来摸它的脑壳。
什么叫思念蚀骨,秦夏活了二十多年,总算是头一回尝过了。
就在他强打精神应付食肆生意时,雅间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

“星哥儿, 你信不信,刚刚进你们家食肆雅间的老爷,是个当官的。”
“真的假的?”庄星狐疑地看向大奎。
这汉子近来有事没事就往这边跑, 抢着帮忙干活, 怪是怪了点, 不过看得出没有坏心。
有时候说句傻话, 还能逗得人乐上半天。
大奎一本正经道:“我骗你作甚?刚刚跟他进去的两个人里, 有一个明显是练家子,看他走路的步法就能看出来。一般人来食肆吃个饭,哪里还用得上这阵势?八成是个官儿。”
庄星抿了抿嘴。
“小川进去伺候了, 等他出来, 我嘱咐他两句, 顺便去前头和大掌柜说一声。”
庄星抬腿就走, 身后大奎“哎”了一声。
早知不多这句嘴,他还能跟小哥儿再多说两句话。
他抓抓脑袋,找个地方坐下砍柴。
另一头,秦夏得了庄星的知会,来到后院。
虞九阙走后, 除了灶房他还得顾着前面的柜台,邱瑶学了些算账记账的本事不假,可也怕有人欺负她年纪小, 因而他也得常过去转转, 想着还是应该单独招个账房。
正巧这时, 邱川从阁子里出来了。
听说里面可能是位官老爷,登时冒了一身白毛汗。
他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子, 见过最大的官就是胡老四。
“那位爷挺好说话的,虽只一个人, 不过也点了好几道菜。”
他掰着指头给秦夏报菜名,里面有好几道硬菜。
“一道鲈鱼豆腐,一道酒烧田螺,一道双椒雀舌。”
在后院洗菜的项婆子也听见了,小声道:“不愧是当官的,吃得真讲究,就一个人,又是鱼又是螺的,还点名用酒烧,不过这雀舌是什么玩意儿?”
她没听懂,秦夏却是听懂了。
“雀舌就是鸭舌,文雅点的叫法罢了。”
说完以后,他忽地一愣。
这三道菜的名字连在一起……是否只是巧合?
秦夏一个激灵,朝雅间看去,不知该不该盼着自己是想多了。
不过就算是讨要答案,也得先把菜给人端上去才行。
涉及虞九阙的事情,他得沉得住气。
“项婶子,劳烦您跑一趟,去街上买点田螺回来,要紧选活的,个头要大。”
除了田螺,鲈鱼缸里倒还有,这鱼应季,鱼贩送来时还在蹦跶。
庄星提着刀去杀鲈鱼,秦夏把坛子里卤好的冷鸭舌挑出来一份的量。
双椒鸭舌是道下酒菜,双椒不拘哪两种椒。
秦夏便选一道红椒,一道青色线椒,切成椒圈。
再备姜蒜、花椒粒一把,锅内热油,合着以上种种一锅下去翻炒。
大火爆炒,辣气上涌,熏得人眼眶发烫。
鉴于鸭舌本就是熟的,这道菜只需在锅里过一遍调个味。
做好后不急着上菜,凉一凉反而更好入口。
正刷锅时,项婆子把田螺也买回来了,还真不少。
“原本一斤田螺要我六文,开什么玩笑,这时节的田螺不值钱,我给杀到四文,多要了些,想着多炒几盘卖了咱也不亏。”
项婆子的讲价本事厉害,这也是秦夏现在时常打发她去买菜的缘故。
“辛苦婶子了,泥沙吐得可干净?”
“保管干净,我比了好几家才买的。”
闻言秦夏放了心,看项婆子拿了剪刀去给田螺剪尾。
先收拾出一份的螺来,其余的剪去后还能再水里养上一天,卖不完也死不了。
酒烧螺,烧之前也得先炒。
锅里大量放去腥的东西,为的是去掉那股特有的土腥。
除了葱姜蒜,还要桂皮、香叶等。
待这些一起散发出香气,再简单炒一把冰糖,既为了调味,也为了汤汁颜色漂亮。
田螺下锅,加酱油佐味,倒上足量的花雕,盖锅盖焖上,等到大火收汁,就是一碟吃得人嘬手指的香螺。
压轴的一道菜,鲈鱼豆腐,反而做起来最容易。
肚肠扯干净的鲈鱼对半剖开,去骨斩块。
加酒抹盐,和上酱油、胡椒,撒上几根姜丝腌制。
等待时先切个豆腐,在锅底煎到金黄定型,免得炖煮时散成一团。
油再次烧热,常见的葱姜蒜外又加了红葱头,这东西遇油则香味浓郁,足以压住鱼腥。
将这些在砂锅中铺成垫底,上面摆一层熟豆腐,以鱼块封顶。
有过了油的豆腐和鱼肉在,出锅时鱼汤是奶白的,一口鲜掉舌头。
菜上齐,算着时辰,待到雅间内的小厮出来叫饭后的漱口清茶时,秦夏端上木盘,添上一碟茶点,解掉围裙,叫住邱川。
“小川,这茶水我亲自送去。”
邱川下意识点点头,往旁边让了一步。
走到雅间门口,秦夏顿了顿步子,抬手敲门。
直觉告诉他屋里人的身份不简单。
“进。”
得了回应,秦夏提了口气,推门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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