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炮灰恃强行凶by祝如意

作者:祝如意  录入:06-30

“人又不能一辈子都十七八岁。要是一直只有我出风头,那群修仙的就太没用了。”柳闲将他的话当耳旁风,也不看他,只盯着真明珠手腕上糜烂的洞口发呆:“他要杀我的时候,我还回去就是了。”
他的确太迟钝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真明珠不是活人。
若非此刻看到他身上狰狞的伤口,闻到他身上和真人血不同的味道,他都没察觉这个明朗却奇怪的少年其实是个人偶。
“你做不到。”谢玉折摩挲着他的眼睛,搅乱了他脸上的血痕:“你是可怜他,所以你杀不了他。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得有多狠,下手就有多轻。吃了那么多亏还不长教训,非要等到被人卖了的那天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那样做。”
“这么多年?”柳闲扬了扬眉,“你这么了解我,我倒是不知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
“谢玉折”似乎生气了,他的五指扣进柳闲的发根,扯着他的头发,逼他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厉声质问:
“那个和我长相相似的小孩丢了,你就着急要去找。被藤蔓缠来这里,明知道奇怪,可遇到独自在此还完好无损的真明珠,见他装个傻子,说几句可怜话,你就同情起来了?”
明明是居高临下的,可他说话的声调却越来越急切:“揽一堆深仇烂恩在身上,以为是在发善心,到头来其实是在给自己掘墓地,谁会感念你的好?活了这么多年,那样的人,你遇到过吗?告诉我,他还活着吗?”
在柳闲吃痛的吸气声和止不住的咳嗽下,他终于缓缓松开了手,轻声道:“师尊,你可怜别人,谁可怜你啊。”
“当年真乐章发狂把刀子朝向自己全家的时候,你重伤了也强行出关让他解脱,为了真家清誉死不开口。结果现在呢?他儿子用这种手段杀你。刚才若不是我拿着这盏灯,你现在就和它一样。”
谢玉折瞥了眼倒在地上的真明珠,渐渐缓下了声音:“我拿到这盏灯就能操纵你的一切,当然,没有它也可以。但我舍不得这样做。”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似的,他一松手,阴灵灯就像烂絮一般缓缓飘落,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已化作了飞烟,柳闲身上的疼痛也就全然消失。
“谢玉折”酸涩地合了合眼,嗓音略微沙哑,目光却是阴寒的:“弟子舍不得让你死,此刻身受重伤,还时时挂念着你的安危,想要你一个真切的拥抱,你却不愿意给。”
“我的徒弟丢了,我自然要找;看真明珠可怜,我就帮帮他。而你对我而言只是个来路不明必须警惕的人,你还说你……”
阴灵灯灯毁光灭,急急喘息好几口气后,柳闲终于拾回了一点自己的力气。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笑着复述道:“舍不得……你舍不得。”
他主动环住眼前人的脖颈,摸上他颈后的骨头,冰凉的手指于其上点了点,勾起的唇角流露出清淡的疑惑和嘲讽:“那你的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

柳闲冰凉的手指触碰着那人的脖颈后方。
眼前人眸光一沉, 良久后无奈地笑了笑,他笑起来也是同谢玉折同样的月亮,他怜惜而歉疚地看着柳闲, 解释说:“这是仙骨。”
“仙骨?这东西我都没有,仙尊好能耐。”柳闲清冷冷笑了,他直直看着“谢玉折”, 上挑的眉眼间带着几率轻蔑,反唇相讥:
“仙尊,你说你舍不得我死,可我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仙引,生仙骨成真仙,得杀了我才行啊。”
作为人间唯一的上仙,柳闲脖颈处同样的地方也有这样一块骨头。
要想成仙必须有这块骨头,想要有这块骨头必须杀了他, 他原以为这个世界里没有人知道。
“嗯,在我们的那个世界里,你的确被我杀了。”眼前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沉郁,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我原想先将你安葬,之后来地府陪你。可没想到,师尊,你连片衣服都没留给弟子, 转眼就来到这个地方和另一个人言笑晏晏。”
“那个世界?”柳闲皱了皱眉。
倘若眼前人所言为真,他真的在所谓的另一个世界被人杀了, 现在立在这里的人又是谁?这么一想,可怕得很啊!
不过柳闲也只是想想, 他不知为何轻轻笑了一声,没人能听见。
眼前人还在诉他的衷肠:“你都忘了。师尊穿越来到这个世界, 我也是,我们不属于这里,你明明早该死了,是弟子亲手把你的尸骨抱进血棺里。”
柳闲嫌弃地盯了疯子一眼:“所以你纡尊降贵来到这里,费心力打造遗冢,还折磨我的徒弟,把他掳走后又伪装成他,是想再杀我一次?”
“谢玉折”默然片刻,唇角笑意里多了几分做作的委屈:“你不该这样想我。你只想着真明珠随意送灯没心眼,却不知我暗中为你提防解毒保你不死,却没发现,我从未承认过自己是谢玉折,也从未对你下过死手。”
“你下手是挺轻,可能我也就差点骨折了吧。”柳闲揉了揉自己刚受重击的脊背,身上还残留着灯影带来的疼痛,尝着嘴里未曾消散的血腥味,他煞有介事地笑了笑。
“方才弟子的确不高兴。”这人想顺势为他揉肩,可却被他不轻不重地避开了。于是他强行扯来柳闲,轻声道:
“我仅仅是略施伪装,师尊就错把我认成另一个人,把我当做长大了的他,怎么能让我开心得起来?”
话音落下之时,眼前人的面容变换,露出其下一张俊美无俦却阴寒冷漠的脸,这张脸与谢玉折有五分像,可又大不相同。
谢玉折是两轮纯洁的弦月,他是两把沾满黑血的弯刀,柳闲仅一看,就笃定他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治不好的那种疯病,平时他在路上遇到这种人,都是就算翻跟斗也要翻去八百里外的。
“略施伪装?你的修为在我之上,都易容成和谢玉折一模一样了还要我认出来,你……算了,你有病啊。”
他被人钳制着,动也动不得,眼前人说话又始终不着重点,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说着就想强行挣脱离开:“既然你不是谢玉折,那就不要叫我师尊了,收仙作徒,我也担待不起。”
对上柳闲烦躁又空洞的眼神时,赝品长长地吐出了一口酸涩的气:“你只是忘了。”
“无妨,弟子会让你想起来的。”
他抬起手,手腕翻转后,掌心出现苍白色的火焰,他翻转掌心用力往下一按——漫天大火突然腾起,冰冷却并不刺骨的熊熊烈火将二人包围,在死气沉沉的火舌跳动之中,摇曳的大火成了斑斓的形。
冥昭瞢暗,月如银盘,月下红衣青年拎着盏冷溶溶的灯,哼着小调,走在漆黑的乡野小道上,突然被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拉住了衣袖。
他回头,只见那少年伸着手,指着一个方向问:“大哥哥,请问去祈平镇永安街是往这个方向走吗?”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青年顺着这小孩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他在小孩撞墙之前拦住了他还想往前飘的脚步,提醒道:“这是一块大石头。不过要是你们鬼能穿墙,当我没说。”
青年一路上遇到的小怨鬼多的数不清,鬼食人魂,那群小鬼们仗着一张玲珑可爱的脸,总是引诱路过的凡人和他们同行,而后将人吃掉。在他们行骗时,问路是再常见不过的法子了。
他夜晚在这荒郊野岭走了这么一趟,手上的灯就不知装了多少亡魂小鬼,正打算趁晚上去地府一并超度再送入轮回呢。
“不好意思!可,可我是一个好鬼,不伤人,真的!不要怕不要怕我!”小鬼魂先是惊异自己一下子就被人发现了身份,而后见眼前人看他如看一团空气的模样,便羞恼地挠了挠头,指着自己的眼睛说:
“大哥哥,我看不见,不是故意想撞石头害人的。”
青年正要束魂收鬼的手指蜷了蜷,他微一垂眸,手上银白的灯火照到小鬼魂脸上,他才看清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少年紧闭着双眼,本该红润的唇色惨白,面颊也微微有些发黄下陷;能留在人间的鬼都是和活人一样实体,这样才能成功伪装成活人,可他的下半身却隐隐约约得像一团雾,像没吃过几天饱饭似的。
青年秀丽的双目里多了几分诧异。这小孩看着干净又澄澈,像一瓣洁白的花,可他死后还能行走于人世,又说明其实他怨气很胜。
他半蹲下来,平视着少年问:“你说的祈平镇在哪一国?或许我可以领着你过去。”
少年皱着一张清秀稚嫩的脸,像是回想时用力得不行,良久后他苦恼地摇了摇头:“我好像忘记了。对不起,大哥哥,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早有预料,青年勾了勾唇,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你身上有镇民常用的物件吗?我能用那个把他们找到。”
多少怨鬼连神志都没有了,这个少年仅仅是失去了一点记忆而已,已经是极好不过了。
果然,小鬼魂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赶紧把从怀中摸索出一样用粗布重重包裹住的小袋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递了过去:“这是我奶奶的东西。”
他把这个包裹保护得极好,里面像是放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似的,青年一看,是一口小锅,两张破碗,一杆秤,已经用了半卷的针线和一把破蒲扇。
端详片刻后,青年拿起了灯,扯着嗓子神秘兮兮地威胁小鬼:“离远一点,这灯专杀鬼。”
“嗯!”早已感受到这盏灯里有大把大把怨鬼的气息,可少年并没有害怕眼前的人,反而坚定又充满希冀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后脑勺撞到了石头上。
他吃痛地咬了咬牙,却又按下了想要揉揉伤口的手,生怕半点动作惊扰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哥哥。
而后他见那灯中火焰突然燃猛了,光焰明亮却不刺眼,且一向只能出现在夜晚的他,竟然没有因为这种专收鬼的灯产生半分不适。
他看着青年谨慎却又轻松的动作,想到在上修界似乎有捉鬼换钱的说法,抿唇道:“好心哥哥,等我找到了祈平镇,你就捉了我吧。”
“锅、碗、称、针线和蒲扇,你舍得不要哪一样?”青年似乎没听见,一样一样地拨动着手中的粗布口袋。
“我……”少年迟疑了,其实他都舍不得。
而后他别开脸,坚定说:“都可以。”
见小鬼那副憋屈不舍的模样,青年轻声笑了,他又把粗布袋子打包好,塞回少年手里,割下他身上百家衣摆的一小块布,抬手朝少年晃了晃,挑眉道:
“这难道不是镇里那些大人给你的吗?总不会是你自己织的布吧。”
少年骄傲道:“我是奶奶收养的孩子,这是镇里的其他叔叔姨母给我缝的。”
“那用它就够了。”
青年借着灯火,把这一小块粗糙却洁净的布燃尽,剩下一小块灰浮在半空中,他掐诀施法:
“歧路休贻……”
咒法仍未念完,那块原还在无规律动着的灰就已经失去了活力。小鬼虽然瞎了眼睛,但青年能明显感受到,如果他的眼神仍旧明亮,那它一定满怀希冀。
“歧路……”
这回余烬都消失了,连点灰都没留下。
几次尝试之后,青年的神色变得凝重,他低呵:“引香,起!”
最后一次强启寻人之术后,他执灯的手顿了顿:“找不到。”
少年微不可见地低下了头,他有些发愣,魂魄摇摇晃晃,强忍住了哽咽,可眼角点点乌黑的血迹却不会骗人:“谢谢大哥哥!找不到也没关系的,我只要一直走,以后一定能找到!”
“你走了多久了?”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是在一块小溪中央的一块石头上醒来的,那溪水上流的全是一些特别好看的吃食,我上辈子好像没见过呢!当时周围的人都穿得好奇怪,身上都是金灿灿绿油油的大石头,座位旁边摆满了红色的树,绿色的白菜——那菜好像透明的石头,根本吃不了。他们说是在给当今丞相祝寿,可过生辰,不是应该坐在村门口的大树旁,其他人围着绕一圈,然后一人送一捆能吃的菜吗?”
少年腼腆地笑了笑:“我就是那时候开始有了意识的,然后只想回家。好在他们都在看那些深眼窝戴面纱的女子跳舞,我才从小石头上悄悄爬起来,走出去之后,就一直在找回家的路了。”
金银加身,胡姬斟酒,小鬼魂生前没见过这些,只能用生涩粗糙的话语描述。闻言,青年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说的镇子在哪一国了,走吧。”
他虽还未曾踏足南国,可早有听闻那个国家的富庶奢靡,每年丞相都有不同的法子过生辰,曲水流觞宴,座下美人舞,这是他四年前玩的花样。
少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疑惑问:“走?”
“大哥哥,我是恶鬼,要是被别人看见我们走在一起,你没有镇压我,那些人会打你的。”
眼睁睁看着这张人畜无害的小包子脸说出“我是恶鬼”这四个字时,青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煞有介事地晃了晃灯,赞同道:
“怨鬼食人魂,能活四年的可不多见。你甚至还能有神志,这四年恐怕吃了不少,的确该压。”
“我我我我没有!”
少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其中眼球破碎空洞,意识到自己这副模样会吓到别人,他又感觉闭上了,连连摆手,焦急得人差点就要飞起来:
“哥哥我虽然是恶鬼但我不吃人的!我我每次饿了都会回地府休息休息,那里有阴气,我进去吸吸再回来,就不饿了。”
“难怪这么瘦。”青年瞧了眼他,撇撇嘴道:“你们恶鬼去地府那种地方,不会被抓吗?而且你有神志,还不吃东西,其他恶鬼应该也挺排挤你的吧。”
少年把头摇得像个小巧的拨浪鼓:“我会躲一躲,而且鬼被打又不会疼。”
青年伸出食指在少年眉心点了点,被他温热指腹触碰的地方生出一点朱砂痣来,他说:“既然你是个好恶鬼,那现在你是人形了。”
少年飘忽的灵体下身居然真真切切地立在了地上!他往地上用力地跺了好几次脚,惊讶地捂着嘴,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道:“我能走路了……谢谢哥哥!您这么厉害,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吗?”
“我是凡人一个,不过的确挺想成仙的,借你吉言啦。”青年咧嘴笑得开怀了许多,眼见着小鬼又要乱窜撞上石头,他只好牵起他的手,将他攥了回来,无奈地握得更紧了些:
“既然能走了,那就去南国,找你家。
少年用恍若新生的双腿在原地蹦蹦跶跶,用四年没使用过的双腿走起路来滑稽又可爱。
青年随手为他砍下来了一根笔直的竹竿做拐杖,他便一瘸一拐地边走边跳,看着好生动,就差围着那杆子跳舞了。他在快要崴脚的时候又被青年拉了一把,开心问道:“好心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十七!”
青年斜睨了他一眼,轻笑道:“名字这种东西,不就是个称呼罢了,没必要知道。你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
“……我知道了。好心哥哥,那你已经知道该往哪儿走了吗?”少年兴奋的眼神明显落寞了很多。
“不知道。”青年耸了耸肩:“但我会问路。走吧,小恶鬼。”

第069章 祈平旧事
烈火中的画面再一转, 一大一小,两个人,那个高的美人有着比日光下溪水还明亮动人的双眸, 另一个矮的少年紧闭双眼,是个瞎子。
瞎子少年扯着美人的衣袖,二人乘御剑风, 闲卧香车,日月交替,斗转星移,如此几日。
为他们驾马车的车夫回头道:“公子,这儿应该就是您二位口中的祈平镇了!别怪我说话晦气,您进去可真得小心点,这儿凶得很,四年前里头的人可全都死完了!”
“死了?”
“都死了!”车夫重重点头。
这镇子一眼看去便知已经荒凉了好几载, 但许是因为挂得高,匾额上“祈平”仍是干干净净的,可木门已经被不知什么利器砍断了一半,露出密密麻麻的木刺来。
“那年邻国的蛮子害人,这地方离荒漠最近,最先遭到那帮人的毒手,痛啊!实在是死太多人了, 那么大个地儿,大家后来也没人敢继续搬进去住。听说还没到晚上的时候这里面就又是嚎叫又是马蹄声又是哭的, 谁敢进去啊?也就几个胆大的说要进去探个险,可从哪里面出来之后谁没有病个好几天?”
光从车夫狰狞的表情里都能看出当初那场景有多让人发怵, 他对青年摇摇头说:“今日我要不是看二位公子气宇轩昂,一定是了不起的人物, 或许来到这里有什么要事呢?要换做平常人我才不会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哩,害人害己,多冒险呀!您看我这也这么……”
“老伯,多谢你了。”青年打断了他,拿出一袋钱放进他不停比划的手中。
感受到手机沉甸甸的银钱时,车夫连声道了好几次谢,甚至迟疑了好一会儿,紧锁的眉头中全是不可置信。而后他抢先站在二人和镇门之前,试图让他们再考虑一段时间。
他干笑了两声,担忧道:“二位公子,你们是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吗?要知道,这座镇子和外头本来是没有石墙隔开的,四年前外面的贼人跑进来杀了几百口人,实在是太凶太可怜了,官府的才请大师来修门把他们超度了,凶得很!您二位的车马也不需要人力,我只是为您指了个路就拿了这么多钱,怎么好意思再眼睁睁看你们进去冒险呢!要不,再考虑一下?”
“老伯,多谢你费心,我们不会出事,日头正盛,您先回吧。”青年拍了拍车夫的肩,低头问小鬼:“是这里吗?”
少年明明早就瞎了,可他却像是认出了这个地方,笃定地点了点头,道:“我想进去看看。”
“好心哥哥,我一个人……一只鬼进去就好,您已经陪我找了这么久,我却无以为报。我是恶鬼,能感受到里面有很浓重的怨气,对活人有很不好的影响,而且还可能有其他怨鬼,很危险,您不要进去了。”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生七苦。
怨鬼经年不散多因心中执念,或情或恨,执念不散,怨气不散。想来这小鬼能在人间残喘四年,也就是为了回这个镇子一趟了。
“你觉得哪种鬼能威胁到我?” 青年推开了破败的木门,吱呀一声后,他笑着再问:
“还有,如果那里头的怨鬼是大凶,你觉得没有我在,你这样一个异类能活多久?”
“……”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
他发现,在他心里,眼前人的确无所不能,似乎再凶的鬼于他而言也不过尔尔;而倘若里面真有厉鬼,逮住了他这个不食人魂还留人神智的恶鬼,他或许下一秒就被吃掉了。
虽然马上就能抵挡梦寐以求的地方,他觉得被吃掉也没关系,可是,在他那片浅薄的私心里,他的确还想和这个好心哥哥再同行一段路。
眼前的这个哥哥竟然说自己不是神仙。可倘若他不是神仙,人间又有谁会是呢?
他生前是做了多大的好事,才能让上天派下这么好一个人,来帮他这一路呢?
要知道他好鬼恐惧他,恶鬼厌恶他,凡人总会找仙君来收服他,他一路独自一鬼走来,只遇到这一个真心愿意和他同行的人。
在再度撞上木桩子之前,他主动牵起了身旁高挑男子的手,嘴角用力向上,他浅淡地笑着:“大哥哥,我们一起,那就要麻烦您为我引路了。”
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笑过了,他的嘴角弯得一上一下,僵硬又难看,非常不熟悉。
告别车夫后,二人就进了这旁人口中的“煞城”。
眼前的景象,瞎子少年看不到,可青年有着一双完好又明亮的眼睛,他看得清清楚楚。
虽已没有残尸断躯,可小楼半焦,乌血飞溅,野草漫天,兵戈横乱,仍可见当年之触目惊心。
他牵着小鬼,尽力走在唯一平坦的小半条路上,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年青涩又轻快的声音打破了死城的寂静,他满面欢喜地给哥哥介绍着自己家乡的一切:“哥哥,你看到一块比我还高的石头了吗?石头旁边有一个蔬菜摊,它后面的木屋,就是我和奶奶住的地方。”
“有一块大石头的蔬菜摊……”青年走走停停,寻觅许久,最终目光终于落到了一块斑驳沾血的大石头上:“找到了,这里还有一个小推车。”
小鬼一下子激动了起来:“这是我们的车!大哥哥,以前奶奶和我就在这里卖菜,她种地,我浇水,她摘菜,我挑担,她算账,我吆喝,乡亲们都喜欢来我们这儿买东西!”
“小时候,我坐在上面,奶奶就慢悠悠地推着我,一起去田里摘菜,在田间,有时还会遇到别的叔叔伯母。我好像有一点想他们。可他们都,他们全都被……”
言及此他身上的怨气突然大盛,黑乎乎地笼罩了整个身体!
好在青年手中早已聚起一道白光,压制住了他的怨气。
他没有说话,只是舒缓着少年身上的黑气,见它越来越弱,最后听他说:“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这里本来不是煞城,那些恶鬼。都是我的亲人。”
手掌不停摩挲着曾经的小推车,小鬼迅速低落了下去,而后他吸吸鼻子,揉揉双眼,试图换个话题,转移自己悲伤的情绪,可抬头看着青年的神色更可怜了,他问:“小推车旁的石头缝里还有一株花,你看到了吗?”
青年的声音有些干涩:“看到了。”
人死时是什么模样,堕鬼时就是什么模样,这小鬼的眼球是破碎的,想来是死前受了很重的伤,被人活活戳瞎也不奇怪。
四年前这边陲小镇被铁骑践踏无一幸免,却让一个死前被残忍手段弄瞎了的小孩在京都丞相的奢靡生辰宴上苏醒……阎王爷真无情。
“它还在?”
少年才没有那么多想法,他惊喜地拔高了声音,用残留的哭腔宽慰道:
“当时有头大狗想要吃掉它,还是奶奶和我一起把它打跑的呢。奶奶说,它是她收养我的那一天出现在石头缝里的,我们要好好保护它。我从前能看到它的花苞,它能在那种坏地方里长这么久,一定会开出很漂亮的花。”
青年悄悄地合起二指,非常配合地扬起嗓子说:“哇,还真的开了!”
少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露出里面空洞的色彩。他朝各个方向漫无目的地看着,像是试图就这样看到那朵花似的,一边寻找一边急切问道:“什么颜色?”
“这是它的花瓣,你摸摸。”青年笑得像幽谷里叮咚的泉水,他带着小鬼一起蹲下身,拉着他的手一同触碰花瓣:“红色的,我觉得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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