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炮灰恃强行凶by祝如意

作者:祝如意  录入:06-30


第087章 神仙日记(看作话)
我自以为算尽了未来事, 那一日也早知道谢玉折在殿内藏着,却不知道他竟然是为了等着对我动手。
倘若他是听了顾长明的话想要杀我,这样的理由当然说得过去, 顾长明教了他、对他好,他刺我一剑以作回报也未尝不可;
倘若他那一日是如他所说受了幻象影响,而彼时他身旁立着的那位渡劫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普天之下能把幻术精通至此的只有杨家的两位姐弟了,但杨徵舟没有理由这样做。
我不会追究这件事,只是心脏每跳动一次都会刺刺的疼,彼时的剑尖离心脏只差一寸,谢玉折的剑烫得像一块赤红的烙铁,烫得我额间的符印都像烧焦了一般,红得吓人。我的血液正在流失,可我却知道, 有东西正在随着它回到我的灵魂。
那一剑后我昏了六天,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沈素商抱着个圆嘟嘟的小孩,忧心忡忡地对我说:“阿闲,今日我和镇南抱着小玉去西山踏青,路过的道长突然停下来嚎啕,边哭边说这孩子命途坎坷,苦苦百世, 可怜可怜。虽然只是听他随口一句,可我……也有些担心。”
我知道这道士没说错, 也不欲将沈将军蒙在鼓里,便点了点头:“这孩子的确生而带两劫。”
沈素商拿着拨浪鼓逗小孩的手瞬间停滞了, 她急切地问我:“是哪两劫?”
我说:“短命、仇杀。”
“那该怎么办?那位道长给了我一把刀,说要为他放血换骨, 破除他的灾厄……他说要是我们下不去手,就和他结缘,结缘后他和小玉之间有了灵魂媒介,他会为他开坛做法,小玉就不用受苦了。我虽觉得他的话信不得,可还是想来问问你。”
沈素商从怀里拿出一把早就生锈了的刀,我瞧那把刀和我从坟堆里掏出来的差不多:“等你答应了结缘他就会索要你的传家宝,他只是想骗你的钱。”
母忧儿女难,绕是沈将军也慌了神,她问:“可连你都说他有两劫……是不是还需要为他算一算,知道未来该怎么办才好?”
“不用算。”
我打断了沈素商焦急的询问,将那柄青铜刀碎为齑粉:“不用听别人的话,也不用担心。”
我抬手想捏捏熟睡小孩的脸庞,又怕他被弄醒后又对着自己哭,于是作罢,只伸出食指摇了摇他手上戴着的长命锁,下缀着的铃铛清凌凌地响。我把手拢进衣袖里,笑着说:“劫煞而已,我能克之。”
丙丑年二月初一,赌气走了九年的谢大将军终于回京了,走的时候,顺手接走了只有十二岁的谢玉折,要带着他从此去边关常住。
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其实不该去战场的,我拦住谢镇南,他却很无奈又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盔甲:“是谢玉折自己求的皇命,我哪敢抗旨不尊。”
当时我连手炉都拿不稳了,嘴角抽抽着问他:“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谢镇南又爱又恨地看着我:“这要问他义父咯。”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他很莫名其妙。
搬出国师府的时候,谢玉折没有掉眼泪,他眼眶通红地看着我,好像两颗糖葫芦,带着哭腔对我说:“哥哥,我要走了。”
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叹口气:“我知道。”
结果谢玉折一直立在门口不走,我原以为是这个小孩后悔了,会说出想留下来的话,所以已经想好了面圣的说辞,准备让皇帝收回成命,让谢镇南这种糙汉出去吃苦就行了。
没想到这小孩只是丢下行囊冲过来抱住我,我这副弱骨头差点被他碰垮,我扶着腰,看他抿着嘴唇,满脸严肃地对我发誓:
“哥哥,我一定会像您说的那样,成为一个骁勇的小将军。我会打很多场胜仗,击败很多敌人,守卫和雍的领土,守护四海的百姓,等到天下太平之后,再领着陛下的赏赐,回来见您。”
……原来那天谢镇南是这个意思。
谢玉折的声音随着他的哽咽抖动,我差点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被我养得又白又嫩的脸上有一双澄澈的眼睛,里面蓄满了眼泪却一滴都没有掉下来,像一片小小的湖泊。
他迅速抬手一抹眼泪,未干的水光便洒在他半张脸上。眼神认真到我都不敢对视,他郑重地问我:“你会等我回来吗?”
我想了想在其他家庭里,家里的小公子出门之后,那些大人是怎么做的。
于是我为他披上小披风,说:“当然呀。”
谢玉折离京之日,春寒料峭,晨光熹微,这里没有暖气,我的身体畏寒,初春仍要披着狐裘,双手拢进温暖的手拢里,和皇帝一起站在巍峨的城墙之上,垂眸看着大军出征。
微风吹过的时候,我的喉咙就发痒,不时抬起手咳嗽两声,有些煞风景。
更可怕的是,我一咳嗽,周围的太监侍女就像看到我血溅当场了一样慌乱,急急忙忙地在我身边围成一圈,严丝密封地围成个人墙替我挡风,还整齐划一地说:“国师大人,您先进殿吧,今儿天凉风大!”
“我很好,你们都去做自己的事吧,不必担心我。”我尽量笑得轻松好看了点,想让他们放松些,今日该是喜庆的日子,而且他们这样站着……我明明是来送别人的,却只能看到他们的背了。
沈高峯也眉头紧锁地看着我,担忧道:“国师,你身体不好,就先进去吧,有朕在这里,就已经足够。”
任由帝王俯瞰的城墙上不该出现第二个人,他希望我这个风一吹能被刮三里远的浑身冒药香的神棍能自觉离开,我知道。
我就不走。
我说:“今日我朝出征除寇,我身为国师,却身虚体弱,无以塞责,只能目送心祈,施以微薄之力,惟愿大军凯旋,将士平安。”
为了让所有人听清楚,我说得又慢又稳,说这句话时轻轻喘了好几口气,还不停地眯眼、掐指节,他们以为国师大人在做法呢,可要人命的战争哪是我这种在府邸里养尊处优的人能轻易左右的。其实我只是在用力看一个人。
谢玉折年纪尚小,却仍独自驾着一匹马出了城门,他的马在往前,他却回头遥望着城门上。他一直在朝这方向用力挥手上的鞭子,我眯上眼是想很认真地看他不停开合的嘴唇,可惜还是距离太远了,看不见更听不清。
天冷风寒,我这具身体不好用,明明没站太久,中途就几度头晕目眩,差点昏过去。不过送行就要送到底,身为义父更要有家人的责任心,于是等到谢玉折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军队的尾巴也消失在视野中时,我才回去。
希望小将军能平安吧。
我在路边喝茶的时候听说,每每谢小将军率兵返京,都有万人空巷,满楼红袖招之盛景。这一次大军凯旋,我特意寻了个空闲时间去看热闹。小将军英姿挺拔,果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我瞧路边的大叔大婶好些都想要这样一个小儿子,不过呢,他是我养大的。可一算十六岁也快过,他又长开了些,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圆月当空,我在军营帐篷外头,听到有人艳羡地说,谢小将军上次凯旋,皇帝给了他一柄宝剑做赏。我依言新奇地看向营帐内,谢玉折身着轻铠,正襟危坐,桌案上摆了一把镶了玉的剑,那柄剑虽然没有灵气,但在下修界已经算得上至宝之物,这一次皇帝估计对侄儿的战术满意极了,才会送他这样的东西。
我也挺高兴的,可惜受赏的本人看着却不太高兴。他手握着狼毫笔大开大合地写着字,写废了一张又一张纸。
我站的位置离他有点远,看不清他在写什么。
我不懂带兵打仗。
他是在琢磨未来的战略,还是在给见不到面的小姑娘写情书?
一支暗箭射入了谢玉折的小腿,直接扎进了他的骨头里,他的马没了力气,还摔断了两条腿,只能趴在一旁等死。这条山路蜿蜒复杂,暗中投敌的亲信害了他整支军队,谢玉折落了单,重重敌兵将他紧紧围住,明明都要死了,他居然还不投降,太倔。他满身都是血,和困兽没两样,却还在徒劳抵抗,可惜敌人已经挥舞兵戈冲了上来。
必死之局啊。
不过我再一次见到他的那天,下着小雨。我刚从春山寺里出来,去给李家当铺的小女儿送手串辟邪,就见他收伞进了来。他浑身上下都是完完整整的,我又刚出狱心中一高兴,便和他聊了几句。
他眉眼锋利,眼神冷得像冰,笑也不笑,边关的风霜把他催的一点都没有从前的活泼样了。他腰上挂着从前长命锁下缀着的铃铛,拿着沈素商当年给他塞在长生玉里的当票,从李福那儿赎走了一个空盒子。
临走时他拉住我,叫我国师,我不认,他就不走,还告诉我他叫谢玉折。
我没办法,穿上他给买的好看衣服,泡了次明显是他刻意安排的澡,和他一起走了一段路,后来莫名其妙……又把他收为了徒。
谢玉折去了群青宴之后,我终于找到机会出去走了几圈。杨徵舟是个见多识广收藏丰厚的老狐狸,那十天我帮了他几个忙,换了他几株灵草做蛊。
很早以前,我就给谢玉折下了蛊。
在青衣河边,我离魂归来说他昏倒给他喂药稳住灵魂,是第一次;后来他被追杀重伤,为他止痛又是一次,许许多多次,每一次他伤痕累累回来,我为他疗伤,都会给他一颗药,药里皆有蛊。
那一日群青宴终赛,我去看他,我说为了比武公正,谢玉折也需要吃下一颗断续散。
但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他吃顾长明给的药?顾长明一向是会在药里装奇异毒虫的人,更何况断续散揠苗助长,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所以我把那颗药掉了包。那是最后一味蛊,谢玉折吃掉它之后,除了死就再也没办法解开蛊毒了。
我怕别人对他动手脚,自己却在给他动手脚。我告诉谢玉折我不是好人,或许并非提醒他当心的意思,只是想慰藉我仅剩的良知罢了。
我原有的所有断续散都在顾长明手里,因此那日的药里并无半分能让他变强的东西,我相信他能赢,赢不了也没关系。
其实不用他在镜湖玉宴夺魁我也能拿到菩萨针,但我仍用这样一个理由让他去了。我和方霁月送他上修界最大盛会的入场券,他自凭本事得到和实力相称的席位。于是他让天下人都知道世界上还有谢玉折这一号人物,让宗主长老们看到这个人的确富有才能。
谢玉折就快十八岁了,再过两年多就要弱冠,正是春风无限的好年纪。而顾长明虽然人有病,但却是个看到天才就走不动道的疯子。那天谢玉折昏倒后,他眼里的焦急不像作假,之后甚至废了赵元修,我想,他不会害他,而是在为谢玉折清理位置了。
他比我更适合做老师,既然他欣赏他、有意栽培他,谢玉折也的确该跟着他,成为他的徒弟,凭着他的天资和努力高歌猛进,名满天下,剑术卓绝,最后成为天下第一大宗的宗主也不无可能。
谢玉折进步太快了,等到顾长明反应过来这个人会威胁他的地位之时,他已经来不及对他下手了了。
我知道,如今名为“谢玉折”的这个灵魂,已经轮回很多次了。我是长生之人,看着他没有一次活过了十八岁,但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这一次被我杀死之后,他不再是某一本书的主角,他的一生不再是既定的剧情,没有长生护身咒也能好好活下去,他和他的剑从此都可以有一个特别的名字。
我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天下无双的人,总有一日他会和我并肩甚至超过我。他和我不同,他的剑上不会沾无辜之人的血,他会斩除妖邪、替天行道,会为一人也会为天下人拔剑,还有,他修的不是无情道。
他伺候着我过了三个月舒坦日子,我陪他找到了他从前用过的剑,他夺魁帮我拿到了菩萨针,然后我杀了他,我的任务完成了,这个世界不会再崩坏,从此我逍遥他自在,我们的交集到此就要结束了。
这场名为轮回的旋涡,我带你出来。

“大大该起床哒!大大该起床哒!”
脸上毛茸茸的触感痒得让柳闲想笑, 他朦朦胧胧睁开眼,是一只小松鼠正坐在枕头旁边,用蓬松的尾巴为他扇风, 这声音就好像是从它嘴里传出来的。
辞别方霁月后他明明回祈平镇的废墟里待了很久以避风头,现在这又是在哪儿?
此时他躺在一张破旧的草席上,树干茅草盖着的小屋四面透风, 风吹过他额间的薄汗时就掀起一股凉意,柳闲顿时戒备起来,刚要护住自己,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别碰这里,我在为你治病。”
眼前的女子用木簪端庄盘起一头黑发,穿着一身西子绿宽袖袍,正垂着淡灰色的眸子看桌上掀开的医书。她的手也没闲下来,一只手握着柳闲的手腕, 另一只手从他脸上取下毫针,像个出自名门的可靠女医。
女子行医姿势未变,随口道:“小松,他醒了,让他喝水。”
柳闲停滞了呼吸,直到看到小松鼠用尾巴给他送来一碗清水,他才闭上眼舒了口气, 饮尽后道:“夫子……是你啊。”
每一次和步千秋相见,他都和上一次的长相不同。或许是他总是爱易容, 亦或这些都是他的替身,总之, 这么多年,柳闲从来没有见过他连续用一张脸超过两周。他不知道这人的真实容貌, 不知道他究竟是男还是女,他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人,或许千变万化才是步千秋的本质。
每一次改变外貌时,他的服饰、姿态和声音都会随之改变,只有那双淡灰色的瞳孔里永远留存有悲悯的光。别说灵力了,他周身一丝特别的气都没有,走在路上不会发出丝毫响动,就好像他本身是团空气,一旦从视野里消失就再也不能找到他,而遇上了,也只能通过眼睛大致分辨他。
步千秋一边看着医书上的图画,一边悬着执针的手,像话家常一般对柳闲说:
“谢玉折死了。”
柳闲毫不意外地“啊”了一声:“我那一剑没有省力气,他活不下来。”
步千秋捏着针,隔空在柳闲脸上比划了好几下之后,才慢悠悠地扎进他的皮肤:“你明知道他轮回了这么多次,终于攒够这辈子的气运,却又让他再次不得善终,难道不怕他以后知道真相,怪你吗?”
柳闲理直气壮地说:“恨我的死人不止他一个。”
步千秋问:“你是这样想的吗?我原本以为,无情道有大爱,他死了你仍会难过,没想到你却像压根不知道此事一样。”
“他的死是我动的手,要是我还伤心,未免太有病了。”
比起被遥远且压根看不见的人怪罪,比起为一个被自己杀了的人伤心,现在柳闲更担心的是他的脸——
虽然他眼睛不好使,但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步千秋手上拿的书,是《零基础也能学针灸(小白入门无忧)》!
步千秋察觉了他的视线,坦荡地点了点书封:“今日对针灸起了兴趣,随意买了本书看看,应该能学。”
柳闲用喉咙闷闷地“嗯”了一声,脸上却连一丝肌肉都不敢动了。
神通广大的夫子啊,零基础当然能学针灸了,但不一定能直接往活人脸上扎啊!
步千秋仍旧给他扎着针,很平常地说:“我熟悉你的容貌,若是扎坏了你的脸,会为你找一张和你完美契合的皮,画上你原来的脸,再为你装上这张皮,你和从前不会有丝毫变化。”
柳闲沉默了。所以你先前那么多不重样的脸,都是画皮吗?
“……属于经外奇穴,可医头痛、目疾、面瘫。针不宜过长过粗,点刺出血或至多半寸,若用力过猛,易致人头晕昏迷,大量出血……”
步千秋拿着一根长针抵在柳闲的太阳穴口,认真地念着书上洇着墨的字迹,他分心对柳闲说:“而且我不止熟悉你的容貌,所以你不用对我伪装。你走之后,我很惋惜地去为少年英才收尸,可是他的尸体消失了。告诉我,谢玉折活过来了,你让他金蝉脱壳,对吗?”
柳闲敛下眸子,余光见眼前人掠过千万云烟的灰眸注视着他,避无可避,他只好轻轻地“嗯”了一声:“那时你阻止了我。难道你也牵扯其中吗?”
“啊……没有的事。”步千秋放松地笑了笑,他把医书一合,像是全部学懂了似的,手上微微一用力,毫针刺入了柳闲的皮肉:“我不关心别人的生死,那天只是想看看你近来是否有进益;让小松把你带回来,也只是想为你治病。”
此时他用的声音成熟又稳重,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是个可靠的医师,可若光顾着他的动作和话语,不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作风,旁人总会觉得,这不是在给柳闲治病,而是在对他用刑似的。
对了,治病!?
柳闲急急忙忙地问:“我的什么病?”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病?
“你往灵海融了一根菩萨针,眼睛清明了几天,看似实力大增,实际上透支了身体。要是还不真正恢复,你迟早会完全失去视物的能力。不过,我已经为你找到了疗法。”
“不必劳烦——”柳闲婉拒的话只说了四个字,已经听得那人平淡道:
“刚才你喝了药,我给你扎了针,你睡的床上也画有定身的阵法,等着它生效吧。”
步千秋向来说一不二,柳闲偏头看到桌上的空碗,碗里残留着黑绸的药汁。
“药……?”不说不知道,这一说,他突然发现自己满嘴都是浓浓的苦药味!
步千秋说:“方才小松给它施了障眼法,让它和清水没两样。若是我不这样做,你不会喝。”
柳闲愣了愣,旋即痛苦地皱起了一整张脸,反射性地捂着胃干呕了好几次,不过药汁已经浸入了他的灵脉,他什么都呕不出来,好在身体并无不适感。
方才叫他起床的那只松鼠就是小松,它抱着自己的尾巴,正高兴地来回转圈圈,呜呜地叫道:“哒哒哒哒,是我我我!”
那碗黑乎乎冒泡的不明液体残留物还在眼前,已经喝下肚的柳闲只能无力地别过头去,丧气地开口:“多谢夫子大恩,兰亭一定任您差遣,万死不辞。”
步千秋摇头说:“这百年我在学习医术,只是想再试一下这个药方对人体的副作用,没有让你帮我做事的意思。我有把握它能医好你,且副作用不会对你造成过多影响,我自己已经试过了。”
柳闲问:“会有什么副作用?”
步千秋拎起小松鼠的后颈,把它放在柳闲怀里:“几年前,我看到小松的右眼里插着一支箭,巢穴里全是血,我见它可怜,于心不忍,就把它捡了回来。那时候他的一只脚比你整个人还大,由于太过凶恶,妖林里人和兽都不敢靠近他。”
“然后呢?”
柳闲僵硬地给他怀中“一只脚比我还大的凶兽”小松顺了顺毛,心里多了些不妙的预感。
果然,他听见步千秋继续说:“不过喝了我的药之后,它就变成这样了。”
小松鼠舒舒服服地在他怀里打了个滚,高兴道:“哒哒哒哒,我是小松哒!”
*另一边。
美人如镜花照月,荒草在风中呢喃,如同新婚夫妻洞房花烛时的羞涩低语,却遮不住剑刃破空,刺入心脏的闷响。
“师尊!”
天刚刚亮,谢玉折就惊醒了。
他蜷在锦被里,额头冒着冷汗,脑袋里仍混沌着自己死时在望乡台眺望到的空茫景象,心口仍存着被一剑贯心的靡靡幻梦,他吃力地坐起身,将放了一夜的冷水一饮而尽,屈着腿愣了良久。
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对,让他讨厌了呢?师尊哪怕是骗我,说杀了我对他有益都好,怎么能说只是单纯想要我死呢?
倘若有苦难言,可又有什么话不能对我直说呢?只要他开口,有什么事我不能为他去做呢?
他实在想不通。
房门被人轻轻敲了敲,门外人温声道:“师弟,宗主请你在日课前去藏书阁外茶室一聚。”
“好。”谢玉折松开自己疤痕狰狞的心口,右手放在床头一丝不苟叠放着的天不生弟子服上,生茧的手指蜷缩了好几下又张开,他最终还是穿上了这身死白的衣服。这不是师尊喜欢的颜色。
那一天过去已有三个月了。
他和柳闲在一起的那三个月,师尊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每一天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可如今又是三个月过去了,这些天究竟做了什么他竟一点都记不清,浑浑噩噩的好像压根没活过一样。
他只知道自己明明都死了,正在奈何桥头排队领孟婆汤喝,睁眼的时候却在天不生的床上睡着。为他送药的仙君说,那时他身受重伤出现在天不生大门口,巡逻的弟子发现了他,交给门内的医师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他也成为了传言里的人物。
有人说他运气好,都要死了还能遇着贵人;有人说他本就在群青宴上大放异彩,被宗主青睐的人当然要尽力救活;还有人说,倘若他那时候真的要死了,天不生七千阶玉梯,他又是怎么爬上去的?
我到底是怎么爬上去的?
到茶室的时候,顾长明正在下棋,对他朝对座一指:“来。”
谢玉折依言和他对弈,一炷香后白子就快被吃了个干净。顾长明皱着眉说:“你的状态不佳。昨夜又做噩梦了?”
“嗯。”
“梦见了谁?”
谢玉折死死地攥着手里的白子,力道大到差点要把它捏碎:“柳……兰亭。”
“又梦见他杀你了?”
谢玉折诚实道:“宗主,我忘不掉。”
“我很少见他执剑。但那天不周贯穿了你的心脏,你本来该死了。”
谢玉折掐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心,迅速接了话:“宗主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此生难忘,弟子愿为您赴汤蹈火,偿还恩情。”
“你是千年难遇的天才,他知道我想栽培你,又决意要你死,兴许找我要回长生骨,都是怕我救你。不过你做得很好。那日你趁他不备刺他一剑,他神志不清,我才能掉包长生骨,有它你才能活下来。一个弑徒,一个叛师,你们才是绝配。”
所以那一天被柳闲拿回的是假的长生骨?可他那日的昏沉,当真和我有关吗?
谢玉折还记得,顾长明喜欢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他曾让他刺伤柳闲以表忠心,毕竟那一剑之后谢玉折和柳闲就是河两岸的人,而后来他竟当真失控这样做了。
他恭敬道:“那一日,我只是想完成宗主您的嘱托,并未有他想。”
顾长明随口一问:“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你吗?”
心脏怦怦跳的时候,谢玉折就觉得心口好痛。
他掐着自己的掌心,闷闷地想,原来那天我刺向师尊的那一剑,也让他这样疼了吗?
不过片刻他就回过了神,顾长明正满意地看着他,他眉眼低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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