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鸣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让玉竹取了食盒,递给江行。
食盒里的点心尚且冒着热气,应该是新做不久的。江行心里一片柔软,又心疼她被一群人围着开玩笑,不是滋味。
他放下食盒,摸了摸时鸣的头,道: “阿鸣,你可以不用来的。我在书院一切都好,不用操心。”
时鸣顿了顿,故作失落道: “我知道的,我这张脸只会引来祸端,给哥哥添麻烦。上次游船上是这样,这次也是。”
“哥哥既然嫌我招来麻烦,我将这张脸毁去便是。若是如此就能见到哥哥,容貌又算得了什么?”
这番话说得江行七上八下,快要吓死了: “没没没没……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嫌弃你给我添麻烦……哎,也不是,你没有给我添麻烦……不是不是,你不是麻烦……哎呀!”
他越说越乱,只好自暴自弃道: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鸣悄悄扯掉蒙眼睛的布条,恰到好处地露出蓄满眼泪的眉眼: “我不知道。哥哥,你是什么意思?自元宵后,你便一直躲着我,不是吗?你真的对我厌恶至此吗?”
末了,时鸣蓄了半天的泪水划过那张绝色脸庞,道: “哥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惹你不快?”
江行傻眼了。
兴许是元宵夜他将时鸣推开,后来也没有问过她的感受,才引起这样大的误会。
江行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时鸣也推他,语气伤感: “不要碰我。”
江行被推开,急得抓耳挠腮。
他是真的不会哄女孩子。
江行只能硬着头皮道: “不是因为这个,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天地良心,我没有厌恶你。正相反,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时鸣嘴唇微抿,道: “所以,喜欢我就要躲着我?这是什么道理?”
江行: “……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我、我……”
江行咬咬牙,打算豁出去: “你是我妹妹,我没有厌恶你的道理,我更不会觉得你麻烦。躲着你,是我自己的原因。”
“我让你不要再来书院,只是怕你受到伤害。书院人多,你眼睛又不好。若你因为来找我而出什么意外,我只能向先生负荆请罪了。”
“而且,就算我真的不喜欢你厌恶你,你就要伤害自己吗?账不是这么算的。讨厌你的人,无论你怎么做都不会喜欢你。所以,答应哥哥,不要做傻事好吗?”
时鸣弱弱地点头,又道: “可是哥哥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躲着我……”
江行: “……”
江行想起自己午夜梦回时,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脸上爆红,结巴道: “这、这个,我改天再告诉你,好不好?”
时鸣虽然疑惑,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她颇开心地抹掉眼泪,搂着江行的脖子,在他脸上亲昵地亲了一口。
亲完了,时鸣表情率真,道: “我就知道哥哥最喜欢我啦!”
江行再次感受到那片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有点潮湿,应该是没擦干净的眼泪。
江行有点崩溃,但身体不听他的。他一颗心快要蹦出来,脸色通红;偏偏又不敢推开:要是推开,让阿鸣误会了怎么办?
他只好任由时鸣揉圆搓扁,又亲又抱,哥哥长哥哥短地腻歪了好一通。
终于,时鸣心满意足,恋恋不舍地冲他摆手: “哥哥,我走啦。”
江行也摆手——虽然时鸣并不能看见。
趁下节课还没有开始,江行提着食盒,心情复杂地回了课室。
妹妹真是可爱。江行心想,如果他没有那种龌龊的心思,肯定会对阿鸣的亲昵十分受用。
多思无益,他自己压根想不通。徐樵见他提着食盒进来,眼睛一亮,贱兮兮道: “妹妹送的?”
江行没啥反应。
徐樵捣了他一下,江行这才回神,忙不迭点头: “是、是的。”
徐樵“啧”了一声: “江行,你怎么回事?自打过了年关开了学,你就一直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江行干笑: “哈哈,有吗。你许是看错了。”
徐樵肯定道: “不可能。你这样子,我想想……”
他歪头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你这样子很像我一个远房表姐!”
江行对他的比喻表示无语: “啊?”
自己明明是个男人啊喂!和女孩子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吗?
徐樵挤眉弄眼: “哎呀,神似,神似。我那表姐最近说亲,每天总是魂不守舍的。别人同她说话,她都要反应好半天,还动不动莫名其妙傻笑出来。书里说,这是少女怀春……”
江行崩溃道: “你才少女怀春!”
徐樵非常不客气地打开江行的食盒, 拿了一块点心放嘴里,含糊不清道: “行行行,我少女怀春。真是的, 实话也不准人说?”
江行把点心往他嘴里按了按, 愤愤道: “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徐樵吃得急,被噎得直捶胸口, 喝了几口水才慢慢缓过来。他八卦道: “哎, 说真的,江行,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小姑娘?”
徐樵江湖人称万事通,消息之灵通, 明思书院里,无出其右。江行心知自己也要变成他消息库中的一段,十分抗拒: “关你什么事?乱打听什么呢你!”
徐樵见撬不开他的嘴,转而旁敲侧击道: “好看吗?”
江行脑海中浮现时鸣的那张脸, 肯定道: “好看。风姿绰约,堪称国色。”
“我还没问你什么好看呢,你怎么不打自招?你果然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徐樵挤眉弄眼。
江行这才反应过来被套话, 马上捂住嘴,谴责道: “你卑鄙!”
徐樵嘿嘿道: “没事,我不告诉别人。性格怎么样?”
江行目色温柔,面上带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 “性格很好。”
徐樵捶了他一下: “收收吧兄弟,你怀春怀得都藏不住了!”
江行挨了这么一下,终于正色,苦恼道: “……好吧。”
“人家姑娘喜欢你吗?”徐樵越问越起劲,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江行想了想,道: “我不清楚。”
阿鸣自然是喜欢他的, 但那种出于亲情的喜欢,与情爱又怎能混为一谈?
阿鸣自然也知道他喜欢,但阿鸣眼中他的喜欢,就是寻常的兄妹情谊,更深层次的,阿鸣又怎么会知道?
倘若阿鸣知道了他的龌龊心思,应该会被吓跑吧……
徐樵恨铁不成钢: “你上啊!你是不是不行啊?”
江行哀嚎: “可是她只是一个孩子,我这样不好吧。而且……”
而且他是断袖啊喂!
徐樵悚然,看向他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多大的孩子?”
江行答: “十七。”
徐樵: “……”
徐樵一言难尽: “十七了还孩子呐?兄弟,你是不是忘了,你也年方十七?”
“我娘十六就生的我,她十七岁的时候,我都会走路了!莫说我娘,但凡成婚早一些的,孩子说不定都会打酱油了——你说十七岁还是个孩子?!”
江行无法反驳: “……你说得对。”
放在现代,十七岁的女孩子正在读高中,当然是个孩子。但这里是古代,女孩子十五岁便已经成年,可以嫁人了。
再早一些,十三四岁就定亲的也不少见。
徐樵面色古怪: “兄弟,你不会把自己也当个孩子吧?那,那种事情……那种事情你有了解过吗?”
江行不明所以: “哪种事情?”
徐樵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行脸色爆红: “没、没有。怎么问到这个?”
徐樵说的居然是床笫上那档子事。江行不是什么重欲的人,两辈子加起来,他也没有经历过一次,乃纯得不能再纯的童子。
就算有了解,那也只是基本的生理知识。再往深一点,他的确没见过,也没试过。
徐樵叹为观止: “江行,江哥,你真是清心寡欲,快要立地飞升了。不然等一会儿放学,我带你去胭脂楼玩玩,怎么样?”
江行当然知道胭脂楼是什么地方,胃里隐隐翻滚。出于礼节,他勉强克制住要呕出来的冲动,艰难道: “……还是不必了。我妹妹在医馆,放学了我得去照顾她。”
这个妹妹,自然就是阿摇了,徐樵去江行家做客时曾经见过的。他不再劝,转而有些忧心: “希望阿摇没事。”
江行道: “她会没事的。”
徐樵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桌子里掏出一本看起来颇正经的册子,信誓旦旦道: “你既然去不了,那我把这个给你看。不用你还,我还有很多。”
江行好奇,翻开只看了一眼,就被烫得缩回了目光,道: “……这种东西还是你自己享受吧。”
那上面俨然是一整幅的春宫。徐樵“嘶”了一声: “不应该啊,对姑娘不感兴趣?可你喜欢的不就是个姑娘吗?”
江行: “……”
其实他也想知道。
徐樵显然没打算想那么多,又掏出一本,硬塞到他怀里: “没事,这本画的是清秀少年,也很不错。”
江行推拒不得,只好硬着头皮收下,道: “……你哪来这么多?”
“淘的。”徐樵道, “这你别管。我们这个年纪的,血气方刚一点很正常。像你这么守身如玉,连春宫都没看过的,不多见。”
江行有些牙疼: “真是谢谢夸奖。”
徐樵道: “我可没夸你。”
这日夜晚,江行照旧睡不着。想起白日里同徐樵说的那些话,江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我这是怎么了?”江行心想, “我分明就是断袖啊。”
难不成他的性取向真的变了?
江行左思右想,忽然福至心灵,爬起来翻出了徐樵给的几本春宫。
判断自己性取向的方法就是,看自己对女人的身体是否有反应。
江行对时鸣有反应不错,但那只是个例,并不准确。
如果看春宫上其他女人的躯体,江行还能有反应,这才能说明他的性取向真的发生了改变。
江行点了灯,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起来。
四周寂静无声,偶有不知谁家黄狗拖动铁链的声音。春色恼人,夜晚里树叶沙沙作响,很适合小眠。
江行初看有些脸红,再细看,只觉得兴致缺缺。翻到最后一页,江行依旧心如止水,想,不过就是躯体而已,一块肉,有什么特别的?
好了,现在可以确定,自己就是断袖本袖无疑了。
单个实验并不准确。江行又换了一本,这本画的便如徐樵所说,皆是少年。
江行深吸了一口气,信手翻了几页,仍然无甚兴趣。
……这下连袖也断不成了,哈哈。
直到江行看见图中一人穿着青衣,身体隐隐绰绰,半遮不遮,引人遐想。
明明那人比起阿鸣差远了,但他还是没来由地想起阿鸣那日穿的青衣。
那日阿鸣青色衣袍配翠玉扇子,真真一个面容清俊的小公子,风骨天成,令人见之难忘。
实话说,阿鸣穿女装的时候,很少穿得那么素色,常常是姿态雍容,令人想起夺目的牡丹。
也很好看。
不过,认真说起来,江行还是喜欢阿鸣清雅的男装。像不染凡尘的山间隐者,像世家大族的矜贵公子。
江行耳尖红红,再去看春宫时不禁想入非非。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有反应。
江行: “…………”
看男春宫女春宫没反应,想起阿鸣就会有反应,这是什么道理?
他抓了一把头发,把系统拎了出来: “统子,我问你一件事。”
086: “讲。”
江行耳尖要滴血了,因为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但再怎么羞耻,他还是把事情概括了一遍。末了,他问: “怎么回事?”
086哑然: “……我很难评。你要不找一找那本女春宫里面有没有青衣,和男春宫这本对比一下。”
江行忍得有点发疼,但还是照做了。
翻遍一个册子,江行找到一幅,但他实在没法将这个青衣女子与阿鸣联系在一起,自然没什么兴趣。
江行说: “我觉得这个不好看,不如阿鸣。”
“太癫了,真是太癫了。”086评价, “你不要纠结什么性取向了,你喜欢的就是男版时鸣。”
江行哀嚎: “但她是女孩子!”
086也崩溃: “那你也不能让她长出来啊!男就是男女就是女,长痛不如短痛,你干脆换一个人喜欢算了!”
江行无奈道: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喜欢谁不喜欢谁,皆由心发,哪能那么容易,说变就变?
但阿鸣是女孩子,还是在古代,迟早有一天是要嫁人的。
江行想入非非,对那个还没一点苗头的“妹夫”嫉妒得发狂,恨不得现在就把时鸣拎起来,三令五申给她洗脑让她不要嫁人。
越想越难受。江行不想了,口中反复背着今日学的一堆之乎者也圣人言,打算把这股邪火捱过去。
可惜不仅没有捱过去,反而愈演愈烈。江行欲哭无泪,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晕。
——拍晕也没用。夜色深深,阿鸣就在他一墙之隔。江行爬回床上,翻来覆去快半个时辰,脑中仍然清醒,半分睡意也无。
他心下一横,手往下探去。两辈子,江行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还是想着阿鸣的脸做的。江行想,做了这种事之后,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把自己的那份心思藏着掖着,当不存在了。
他对阿鸣就是有男女之情。他就是喜欢阿鸣。
一夜未眠,江行清晨起来时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墙之隔的时鸣睡得似乎不错,到现在也没有起来。
不过时鸣经常赖床,这不算什么。平日里,都是江行做好早餐,才去喊她起床的。
这日,江行叩响了房门,唤: “阿鸣,起来吃早餐了。”
竟然没有动静。
江行心中疑惑,正要推门去看看,手上却在迟疑。
莫说是江行对她有不好的心思了,就算没有,贸然进女孩子的闺房也十分唐突。
江行总说时鸣有些举动太过界,但他又何尝不是纵容、接受?
江行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推开那扇门。不料他正转身离去,眼睛却被蒙上。
一道俏皮的声音响在他耳畔: “猜猜我是谁?”
第38章 流言恼人流言醉
江行覆上蒙着自己眼睛的手, 本想拿开,但手下触感太好,他突然不想拿开了。
他心中想多摸一会儿, 但行动上守礼得不行, 只碰了一下便道: “猜不到哎。”
时鸣放开了手,道: “胡说。哥哥明明知道我是谁。”
江行转身, 看着时鸣微愠的模样, 忽然很想捏捏她的脸。
江行手伸到一半,将要触到时又缩了回来, 背在身后。
……还是把这份心思收敛一点吧。
他强装镇定,道: “好啦好啦, 我知道,我逗你玩呢。你不也逗我玩吗?快把衣服穿好,去吃早餐。”
时鸣出来时鞋袜都没穿,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中衣。虽不至于露肉, 但还是太少了。江行忧心她生病,赶紧催她回去穿好衣服再出来了。
这么过了小半个月,江舟摇的病终于有所好转, 从医馆里接了回来。
先生却依然没有回来。从前还会来几封信,如今连这几封信也没了,杳无音讯。
这日江行踏入课室时,同窗们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
江行不明所以,顶着众人的目光回到座位上,问徐樵: “这是怎么了?”
徐樵看他的表情也一言难尽: “你……你好好想想,你做什么了?得罪了什么人?”
江行想起前些日子自己淫|邪的行为, 有点心虚: “我、我没做什么吧?”
就算做了,那种在被窝里的事情, 总不能捅出去吧。
徐樵悄悄问: “你喜欢你妹妹?”
江行被这么直白地道破心思,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后恼了: “你上哪儿打听到的?”
徐樵道: “别说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事儿不知是谁先说出来的,总之,传得沸沸扬扬。”
“你居然对自己的妹妹有那种心思,不明所以的同窗自然觉得你兄妹□□,是个伪君子。但是我知道,你那个妹妹又不是亲妹妹,其实没有什么。”
“最要紧的就是,把那个散布谣言的家伙抓到。”
江行如遭雷击: “可,这不是谣言。”
我是真的很喜欢她。
徐樵怒了,踢他一脚: “谁会在意你他|妈到底喜欢谁?谁又能把你的心剖开来看看你喜欢谁?你要是一口咬死,说不喜欢,人家能把你怎样?!你名声还要不要啦?”
江行沉思,继而坚定道: “我名声无所谓。”
徐樵恨不得一巴掌呼他脸上: “没一两个月就要考解试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不在意名声也得在意!你考试还要不要考了,啊?再说了,你不要名声,你妹妹要不要?她一个女孩子,你让她怎么办?!”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揪出散播谣言的家伙,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让他出面,让他承认自己就是瞎说。或者我给你找一堆人,帮你引导舆论,赶紧把这事儿翻篇。”
江行咬了咬牙。
徐樵的话的确在理。他是无所谓,但阿鸣要名声。他不能拖累人家。
“实话说吧,”江行一狠心, “我其实是个断袖。”
徐樵万分惊恐: “那你还喜欢你妹妹?你这袖断得不干净啊?”
江行: “……问题是这个吗?我说,我是断袖,我不喜欢女孩子。”
徐樵拍了拍他的肩: “你都喜欢你妹妹了,你怎么可能是断袖。听话,不要瞎想。”
江行心想: “靠,但我真的是断袖。”
不过怎么说,徐樵也不见得会信了。心事重重上了一天的课,徐樵同他勾肩搭背走出书院,走到一半,就听后面指指点点,似乎在说什么“乱|伦”、什么“伪君子”。
徐樵一下炸了,回头同声音最大的那人吵道: “你乱说什么?说话要讲证据的!”
那人道: “怎么没有证据?他和他妹妹在书院亭子里都能搂搂抱抱,谁知道回家了又是什么样子?”
这声音太大,引来了一堆人。众人窃窃私语,用词之不堪入耳,实在不像什么读书人。
“啧啧,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背地里居然和自己的妹妹……”
“不过他是他妹妹长得那叫一个标致,谁不喜欢美人啊?尤其还天天在自己身边逛,他不心动才怪吧?”
“哎,听说了吗?那天他妹妹来找他的时候,有人开了几句玩笑,他竟然急得跟什么似的。”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熊汀问他妹妹有没有说人家的时候,他可急了,还说什么‘养一辈子’之类的话,啧啧。”
江行听到这个名字,有点迷惑: “熊汀是谁?”
徐樵道: “宋正两个小跟班之一,那个长得胖的。”
江行仔细想了想,原来就是那个长得像黑熊精的家伙。黑熊精叫惯了,一下子听到本名,江行有些不适应。
那天,好像确实是熊汀问他,他妹妹有没有许人家的。
正值放学时候,书院门口人愈发多了起来。江行被围在中间声讨,进退两难。
江行攥紧了拳头。
闹了这么一通,阿鸣的名声要怎么办。
几乎没怎么思考,江行大声道: “其实我是……”
“不许你们这么说!”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不知道从哪来的声音横插一脚。
江行愣了愣。
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来维护他: “不许你们这么说我表哥!他是好人,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居然是江行那个表弟,江年。
江行很意外,没想到江年能出来维护他,心中一阵感慨。
不过江年没说几句话,就被江伯母拎着耳朵拽了回去,戳他额头: “你乱掺和什么?我早就说了你那表哥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说!”
江行的心一下子凉下去。
江伯母应该是来接江年回家,偶然遇到这场风波的。此时,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传出来: “江行人品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怎么凭借这点事情就怀疑人家?”
江行脑瓜子嗡嗡的,倒没发现关键时刻,自己人缘这么好。
刚刚说话的,不是林予和是谁?
林予和大声道: “江行平日里待人一向友好,现在出了这种事,你们不仅不思考真假,还着急给人家下定论。我看啊,夫子教的圣贤书,你们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季明德居然弱弱附和: “就、就是!”
江伯母嗤笑道: “你们这群同窗,能有我这个亲伯母了解他吗?他打小就是个不敬长辈的白眼狼,如今做出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奇怪的?”
“我说呢,之前考院试,他坐着人家的马车回去的!一路上还和人家大小姐有说有笑的,原来早就认人家当了妹妹!嘁,什么妹妹,我看是情妹妹吧!”
江行怒了: “你当时当街指责我倒插门,怎么,你是吃不上这口软饭,你嫉妒吗?我同她清清白白,你们张口就来,有什么证据吗?”
熊汀不知何时出现,道: “那日大家围着你妹妹开玩笑,很快就散了。人散了之后,我专门折返回去看,就看到你们勾肩搭背好不亲密,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半分心思吗?”
江行一时哑火。
徐樵一把搂过江行,反驳道: “大家都看到了吧,我和江行也勾肩搭背,难道我和江行也有一腿吗?这不能吧。”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当然没有!”
江行赶忙补刀: “而且,你说当时大家都散了,只有你回去看到我和我妹妹在一块。但方才,大家议论纷纷,可都是在说那天我和妹妹搂搂抱抱的事情。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你散播谣言的呢?”
熊汀眼神飘忽,强撑道: “是与不是,难道你真的没有这么做吗?再说了,亲妹妹也好干妹妹也罢,人家把你当哥哥,你对人家心怀不轨,难道不恶心吗?”
江行想起徐樵“打死不认”的办法,终于还是没办法开口。他自有打算,又想把自己是个断袖的事情抖落出去: “其实我是……”
“有人来了!”
人群惊呼一声。
江行回头看去,只见一人身着墨色长衣,缓缓向这边走来。那人眼上蒙了一块素色绢布,气质清贵温雅。
他姿态卓然,即使蒙住眼睛,也依旧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
正是时鸣。
江行心头猛地一跳,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听说有人觉得,我和我哥哥有一腿?”
相比起之前几人叽叽喳喳的急躁,他声音不疾不缓,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