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卷王系统考科举by花寻路

作者:花寻路  录入:07-01

江行可没打算得过且过。要是有谁欺负了阿摇,就算拼着官位不要的风险,他也要好好收拾对方。
尤其江行还算不上什么久负盛名的老牌贵族,根基尚浅,他可不敢打包票说阿摇不会被欺负。
江舟摇吐吐舌头: “哥,你想哪儿去了?才没有人欺负我。无聊是无聊了些,但她们人都很好。”
江行兴致勃勃: “那为什么说她们无聊?”
“因为她们满口都是这家的公子如何,那家的郎君如何,一点意思都没有。”江舟摇道, “要我说,什么公子郎君,长得都一个样子。有什么好比较的?”
江行哭笑不得: “好吧。照这么说,哥哥和阿鸣也是一样的喽?”
江舟摇一噎: “……这怎么能一样?阿鸣比他们好看多了。”
江行没敢说话。江舟摇就说了时鸣一个人,没带上他,江行暂时还不想知道自己在妹妹眼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江舟摇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亮的: “昨儿五公主领了四皇子来女学里玩。四皇子也就几岁,小小的一个,可有意思了!”
五公主江行无从得知,但说起四皇子,江行有些印象。
四皇子刚出生不久,母妃获罪,被赶去了冷宫。直到前几年,四皇子才被接出来。由于生母去世,他被养在五公主母妃膝下。
好几岁了也没取名字,大约实在是不受重视。
江行只当是一个八卦,没放在心上,打趣道: “家里实在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了。你且忍一下,等阿年回来了同你一块儿……不对,你如今是大姑娘了,不能老和那些小子混在一起。”
江行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无非是什么注意安全,什么对人警惕,江舟摇觉得再听下去,即可立地飞升。于是找了个由头,忙不迭跑了。
江行无奈地摇摇头。
阿摇年纪已经不算小了。从前同她说过,若有心仪的男子可以同他说;但等了这么些年,阿摇还是心如止水,一点儿苗头也没有。
江行心想这也不算坏事。只要她开心快乐,江行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正想着,床上的徐樵翻了个身,似乎是醒了。
江行忙上去问: “感觉如何?”
“感觉很好。”徐樵活动了一下,呆滞了, “别说毫发无伤,我现在甚至能再围着你家跑几圈。怎么回事?”
江行忍笑: “你别管,好了就行。太子那边已经松口了,不会再有人把你抓回去。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徐樵没有刨根究底,顺着江行的话往下答: “为了我的案子,我爹娘几乎散尽家财,苍老了十几岁。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也不想再回岭南。”
“我算是看明白了。那地方天高皇帝远,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就连求助都难。我打算和我爹娘商量一下,若他们同意,我就把他们接来京城,重新做点小生意过活。”
江行欣喜道: “那好呀,正好我们可以互相照应,宋正也在。往后我们几个相聚,也方便。”
徐樵促狭道: “江大人不会嫌弃我们几个穷朋友吧?没办法,往后在京城讨生活,还要多多仰仗大人您呢。”
“这是什么话。”江行道, “快别说了。你就是在我家白吃白喝,我也不会说什么。”
徐樵流下感动的泪水: “这软饭,究竟轮到我吃了吗?”
江行: “……谨言慎行。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不要乱讲。”
徐樵一秒收回,嘻嘻哈哈: “不会啦。瞧你紧张的,他又不在。好了,有纸笔么?我给我爹娘写信。”
“这几日就先住在家里吧,我们许久没见,也好叙叙旧。”
江行给他拿了纸笔, “等你爹娘来了,我一并给你们安置好。你喜欢什么样的宅子,一会儿带你去挑。”
徐樵“哇”了一声,笔尖一抖: “真是大不一样了呀江行。那可是京城一套房,好贵的!就这么给我,不太好吧?”
江行: “还好,这几年攒了点家底儿。你放心,都是我自己赚的,绝对没有吃软饭的成分!”
“还是算啦。”徐樵一边写,一边同他聊天, “我想想,我家中应该还剩了些产业,足够在京城置办一套院子。至于旁的,慢慢来呗。对了,宋正住哪儿?来了一趟,我也好同他打个招呼。”
江行就势写了个地址给他,道: “他住这儿。等时鸣回来,我们也好聚一聚。”
徐樵听他说起时鸣,不免又束手束脚起来,怎么坐都不太对劲。江行察觉到他的局促,问: “怎么了?”
徐樵有点别扭: “……那可是晋王殿下,真的那么随和,说请就请吗?人家会不会以为我们有意攀附啊?”
江行啼笑皆非,拧了他一把,直拧得徐樵吱哇乱叫: “想什么呢。他人很好的,才不会乱想。再说了,你们同他不熟,我也好正式同你们介绍一下。”
“只是最近他正在边关,约莫还要小半年才能回来。若战事结束得早,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徐樵摸着被拧的部位,暂且接受了这个提议: “好吧。”

第110章 隐毒发心怀鬼胎
小半年过去, 徐樵将家人接来了京城,果真如之前所言一般做了点小生意。
一家子从前做惯了生意,再做回老本行不难, 在江行的帮助下, 很快就有模有样起来,能养活一家子人。
对江行而言, 更好的消息莫过于捷报已从北方传来。相信要不了多久, 时鸣班师回朝,到时候便可再见了。
只是, 谁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承元帝的身体却不大好, 一度到了咳血的地步。
寻太医瞧了,也没找出什么病灶来,皆是摇头不语。
早在半年前,江行就察觉到承元帝的身体似乎欠安。不过当时所有人都只以为是一场风寒, 没怎么放在心上。
谁成想竟然愈演愈烈,如今竟危及性命——当然,危及性命一事也就只有一些亲近的人知晓, 旁人一概不知。
可以想见的是,承元帝一旦驾鹤西去,太子继位名正言顺。
但大军还在路上,时鸣不见得会乖乖交出兵权。再者,承元帝的意思尚不明确。
晋王不在,朝中以江行为首的文官势力与太子对峙,尚且保持着一丝平衡。
江行想, 要是没有那些事情,他此刻应该坚定地站在太子阵营里。
但事已至此, 说什么如果也没有意义。倒不如想想过几日接阿鸣回来,庆功宴上要准备些什么。
距时鸣预计回京的日子还有三天,承元帝急召江行入宫,似乎有要事相商。
御书房内,承元帝形容枯槁,气喘得艰难。但浑身的帝王威严仍在,江行恭谨叩首: “参见陛下。”
承元帝精神尚可,道: “坐。叫你来,是有事情。”
“你是个有主意的,想来在阿鸣身边这么久,他的身世你也有所了解。”
江行刚坐下的屁|股又有些不舒服了,想弹起来,却被承元帝轻轻按下,并没有成功。
江行欲哭无泪: “臣该死。”
“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承元帝揶揄道, “你还是这个样子,瞧着窝囊。”
“知道就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朕愧对他们母子俩,早些时候听说阿鸣眼睛好了,朕真是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紧张间,江行抿了一口茶,道: “陛下好福气。”
承元帝观他喝茶的动作,意有所觉地摆摆手: “别说那么多场面话。他一开始被找回来,朕对他……确实算不得太好,也有算计。但这孩子什么样,朕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小玠呢,什么都好,就是不够狠心。朕想,等百年之后,他到底镇不住,还需要你多帮扶帮扶。”
这话江行没敢接。
旁人说时鸣狼子野心,但江行觉得,能和时鸣混在一块儿,自己应该也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
和李玠的关系已经闹得很僵,要让他去帮扶,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承元帝观他表情,心下了然,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问: “……不愿意?”
承元帝观别的不行,观人心却时日已久。这话不过是敲打江行一番,到底要立谁,他自己心中也没底。
还在观望,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
江行抿了抿唇: “无论是哪位皇子,臣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承元帝向后倚靠着软垫,屋外明明闷热难耐,他却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撕心裂肺咳了半天: “说来奇怪。朕平日里无甚不适,也没什么陈年隐疾,这病来得实在蹊跷。”
“陛下的意思是……”
江行蓦地抬起头,对上那双平静的眸子,不寒而栗。
承元帝叹气: “真不知惹了谁的不快,非要行这种龌龊手段。还是说,有谁按捺不住了?朕本不想怀疑。”
“这茶水里,”承元帝指着白玉杯子, “茶水里多了一味。与常用的龙涎香相克,剧毒。”
江行想到自己方才也饮了一口茶,像烫手一般,他悄悄把茶杯放下。
承元帝细细打量着他的表情,看了许久,蓦地笑了: “你紧张什么?现在这壶茶,没毒。”
江行汗颜: “臣失礼。不知下毒之人,陛下可知晓?”
承元帝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 “江爱卿觉得会是谁?”
乍一问这种问题,江行还真答不出来。想了半天,他说: “陛下不妨想想,此事一旦成功,谁最得利呢。”
承元帝面露思忖,末了哈哈一笑,转移了话题: “罢了,罢了。生死有命,朕一把老骨头,是该考虑考虑立谁了。小李子,拿纸笔来。”
李公公应声: “哎。”
跟了承元帝许久,李公公看着也不年轻了。江行想起,这位李公公从前跟着陛下出生入死,过了好一番惊险的时日。
而后因着功勋,得了皇家赐姓,改姓了李。
江行想,要说谁与陛下最亲近,莫过于这位李公公了。若要在御前的茶水里做手脚,还得是御前的人比较方便……
李公公走过他身边,江行及时打住了思绪,没有再想下去。
待墨磨好,承元帝提笔,在纸上写了什么。李公公有意隔绝他的视线,江行并没有看清纸上内容。
江行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太寻常。
不消片刻,承元帝拟好圣旨。不待旁人看,承元帝就率先卷好了卷轴,交由李公公: “去,放在牌匾后面。”
江行心下一沉。
什么圣旨要这么隐蔽,放在牌匾后面?
自然是立储的圣旨!
而这一切往往都是背着人做,最多有个贴身太监陪在身边,哪有让朝臣在场的?
尤其还是他这种身居高位的朝臣!
江行不敢细想。可也容不得他逃避,承元帝率先就说: “你看到了。”
江行不敢不答: “是。”
承元帝饶有兴致,甚至起了逗弄的心思: “不妨猜猜?”
江行心说这怎么猜。
太子名正言顺,加之在朝中浸淫许久,虽不如他家阿鸣受宠,但也有自己的势力,不容小觑。
而晋王呢,得承元帝盛宠,且又是时家遗孤。有一整个时家兵权做背书,势力同样不可忽视。
客观来说,无论哪个都是继位的好人选。但无论选了哪个,剩下的那个都是大麻烦。
江行只好答: “一切皆由陛下做主,臣不敢妄言。”
承元帝笑笑: “你呀。”
君臣挑灯夜话,时间已快三更。承元帝放江行回府,自己满面倦色,倚在榻上。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谁听: “你说,朕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呢。”
李公公随侍左右: “陛下,无论对错,您既做了,那么它就是正确的。”
承元帝笑着摇摇头: “真是一个样子。罢了,那位……那位胡六,说出什么来了?”
李公公神色一凛:那胡六是他收的小徒弟,当初看着还不错,是个机灵的;没想到鬼迷心窍,竟然在陛下的茶水里动手脚,还差点连累了自己。
这件事被按下,秘而不宣。胡六一个人自然没有那个胆子——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干了坏事。
背后肯定有人在指使。但既然胡六自己都迷迷糊糊,又怎么能指望他说出什么理所当然来?
可见此事注定要不了了之了。
李公公答: “……并无。”
承元帝叹气: “他不说,朕也知道。当日李洵死时,我就发觉他有些不对劲。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日开始,又或许更早一些,这件事就已经在做了。”
“经了谁的手,这都不重要。既然发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不如宽仁一些。这件事,还是先按下不表罢。”
李公公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 “奴才斗胆。那位燕王殿下,生前可与什么人打过交道?”
“你是说,太子?”
承元帝很快否定, “他没有那个胆子。而且,若朕真的疑了他,岂不是正中李洵下怀?”
“上次告发晋王一事,朕就觉得其中有蹊跷。就算两人素有矛盾,太子那时在大殿上的反应,不似作假。所以,朕更觉得,那老妇的确是燕王指使的。”
“而且,朕问了晋王,他杀人确有其事。其实到底是谁指使那位老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要背这个名头。”
“朕不想多管,只好让晋王先去封地避避风头,让太子停职几天,以小惩大诫。身边人出了问题,他自然逃不了罪责。”
李公公道: “陛下英明。”
承元帝若有所思: “如果真如江行所说,那么太子不一定不知晓这件事情。毒可能不是他下的,但其中内情,他多少知道一些。瞒而不报,确实不该。”
正如承元帝所料,李玠确实知道一点。
知道归知道,毒却不是他下的。再者,他就是当不知道,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呢?
而且,这事对他而言并非没有好处。
承元帝日渐病重,只要承元帝在时鸣回来前驾崩,那么天高路远,就算时鸣手握兵权,又能如何?
到时候木已成舟,怕是有天大的本事,时鸣也没法力挽狂澜。
所以,他不但要装作不知道,还得悄悄地加大剂量。
李玠看了眼跪在下首的宋达睿,道: “胡六已经被抓住了?”
宋达睿答: “正是。”
“算了,不管他。”
胡六只不过是被何越选中的倒霉蛋,非要说有多重要,其实并没有。
但确实是计划内必要的一环。下毒一事,李玠仅仅顺水推舟,谈不上罪魁祸首。
李玠道: “听说今日陛下又召了江行入宫,还畅谈许久。你说,他们会谈些什么?”
宋达睿装死: “臣不知。”
李玠颇糟心地赏了他一个白眼,道: “……罢了。晋王还有几日就要回京,到时候再看吧。”

几日后, 时鸣如约而至。
江行只匆匆在门外瞧了一眼,远远瞧去,就见时鸣一身戎装, 英姿飒爽, 当真神气极了。
因着要入宫给陛下述职,时鸣从门前路过却没做停留, 径直往宫中去了。
大殿内, 时鸣跪在下首,详细说着此次战役细节。承元帝微微颔首, 面上是掩不住的赞赏。
听到一半,忽而, 承元帝咳出一口鲜血,眼睛紧闭,竟是晕了过去。
瞧着乱成一团的大殿,李公公很快稳住局势, 尖声喊: “传太医!还有,去请太子殿下及一众大人们来,要快。”
看着太医们忙里忙外, 时鸣初回京中,尚且不知: “李公公,这是什么情况?陛下为何突然晕倒?”
李公公摇头: “陛下前些日子就不大好。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有什么要说的,还是等陛下醒来再说吧。”
时鸣心中五味杂陈。
承元帝虽说是他名义上的兄长,实际上的父亲,两人保持着面上的友爱和谐, 但时鸣知道,两人之间一直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膜, 隔着他们,使他们永远也没法真正地敞开心扉。
而今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时鸣不得不承认,他内心其实有诸多不愿。
是在哀叹自己仅剩的亲人吗?
他也不知道——他明明没有感受过所谓亲情。
正思考着,一道身影快步走上前,还有意无意地撞了时鸣一下。时鸣怔愣,抬眼看到李玠涕泗横流地喊: “父皇!”
时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李玠不出意外地被拦下,与时鸣李琚等人站在一块儿。他假作悲痛,借着一股劲儿狠命地抓住时鸣的衣领,喊: “怎么你一回来,父皇就出事了?你究竟做了什么?”
时鸣刚回来就遭到这样的诘问,面露不愉: “我做了什么?太子殿下这话真是血口喷人。好端端的我正在述职,离陛下足有半个大殿那么远,我又能做什么?”
眼看两人就要掐起来,李琚上前拉架: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还是等父皇醒了再说吧,父皇一定会没事的!”
年纪尚小的四皇子被乳娘抱在怀里,哇哇大哭。
孩子不知发生了什么,这阵尖锐的哭声倒是压过了一众骚乱。李玠放开时鸣,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就在此时,李公公从里间走出,道: “陛下醒了,说要见太子与晋王二人。二位殿下,请吧。”
时鸣与李玠心均是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这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
为何要见他们二人,他们比谁都清楚。
进入里间,果然见承元帝斜斜地歪在榻上,脑后被垫了几个软枕,姑且当做支撑。
两人齐齐行了礼,承元帝眼珠子动了动,看向李玠: “你呀。”
李玠落泪: “父皇……”
承元帝又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阵,拂开李玠要握他的手,道: “你做的事情,我未必不知。如今你我仅是父子,不论天家。又何必如此疏远?你在怪我吧。”
承元帝一语道破,李玠眼见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禁心下大震,跌坐在地: “父皇,我、我……”
时鸣仍然摸不着头脑: “皇兄,这是怎么回事?”
承元帝闭了闭眼,认真地打量起时鸣的脸,忽而笑了: “你也别。其实,关于你的身世,你已经知道了吧。”
时鸣讪讪地闭了嘴。
承元帝躺回榻上,喃喃道: “小玠,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但这回,走错路了呀。这事尚无人知晓,你且去吧,我不怪你。”
李玠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帝王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蒙蔽的?他做的事,原来从未逃过对方的眼睛。
多可笑啊。李玠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离去了。
床前只剩时鸣一人。承元帝这时才敢逾矩地抚上时鸣的脸,感叹: “真像啊。”
那只枯槁的手落在时鸣颊边,对比尤其明显。承元帝自嘲一般摇摇头,很快收回了手: “罢了,罢了。我何尝不知道你的算计?真是好演技,亏我从前还被你骗了过去。小骗子。”
时鸣嘴唇嗫嚅,想按往常叫“皇兄”,想想确实不合适;若要叫“父皇”,他又实在叫不出口。
时鸣做了好一番心理准备,打定主意: “父……”
承元帝眼中燃起一抹光亮:若临终之前能听这孩子叫一声“父皇”,他也算满足了。
不料时鸣憋了半天,讷讷说了一句: “父亲。”
承元帝被叫了个措手不及,心中确认了一番,这才肯相信,这次是真的在叫他,而不是临时提到什么旁的东西。
承元帝应: “哎。”
“对你,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承元帝缓缓闭上双眼, “同你母亲一样,我只希望你平安,快乐。你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你。就当是,多年来不能陪在你身边的弥补吧。”
“你是好孩子。交给你,我很放心。只是,你与小玠素来不和。我希望你能留他一条命,答应我,好吗?”
时鸣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话中深意。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结果砸得有些眩晕,忙道: “好。父亲,我答应您。”
承元帝最后摸了摸时鸣的头发,看向他的眼中似有释怀: “我呀,要去见你母亲了。”
说完这么一句,承元帝手猝然落下,时鸣再去看时,他眼睛闭得很紧,是一个安详的模样。
走出里间,时鸣心里空落落的。看着围上来的一众皇子朝臣,他定了定心神,道: “陛下已经崩逝了。”
李琚没忍住,潸然泪下。四皇子小小年纪,也像是被悲伤感染,刚止住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李玠却不见踪影。
不过此时无人顾及李玠的去处。众朝臣叽叽喳喳,似在商讨继位的人选。
不过此时再吵也没有任何意义。李公公一甩拂尘,拿出贴身大太监的气势来: “陛下有旨,请江行江大人取出牌匾后的继位诏书,宣读陛下遗诏。”
江行正神游天外,猛然被叫到,浑身一震。他身着官服,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看着几位太监取下了牌匾后的诏书,明黄色的卷轴递到手上,江行似觉有千斤重。
他前几日看着陛下写了这份诏书,却不知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阶下群臣目光齐齐投来,江行却只在意时鸣的那道。
他忍不住想,舟车劳顿了这么久,阿鸣应该很累了。
江行深吸了一口气,宣读遗诏: “朕膺昊天之眷命,如今已二十余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天命不宥,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
“晋王李璋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
下面就是一些有关于丧仪的安排了。承元帝吩咐一切从简,毋用金玉。至于后宫妃嫔无子者,悉数放还于家。
遗诏不长,很快便宣读完毕。江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是阿鸣……可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他不愿意辅佐李玠?
一切事宜办得很快。时鸣褪去戎装,快马加鞭地被套上了天子服饰。
登基大典上,江行怔愣地看着身穿天子服饰的时鸣,悄悄掐了自己一把。
很疼,不是梦。他家阿鸣,真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这副样子的时鸣,江行既陌生,又新奇。
百官朝拜,江行被后面的同僚拽了一把,低声喊: “江大人,您怎么直视天颜呢?快低头,要朝拜了。”
江行歉意地笑笑,依言低下头,和一众同僚一起俯首叩拜。
承元二十年十月,新皇登基。次年,改号平昭。
事情虽然已经结束了,但还有一事压在江行心里,迟迟没有解开。
“阿鸣,”江行给他整理天子朝服,放好了十二旒冕,忍不住发问, “师兄……我是说李玠,他去哪儿了?”
忙忙乱乱小半月,一闲下来,这家伙居然想的是旁人。时鸣“啧”了一声,撒娇道: “哥哥也不问问我?一场大典下来,我可要累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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