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与清早都抱不住他们,满院子追着他们跑。
等把他们送到顾家去上学,才得了空。
谢星珩要到翰林院请假,去农庄的时辰会晚一点。
江知与想了想,骑上自行车,带了三斤软糖去了一趟沈家。
他头一次来,但沈家门房认得他,赵管家也热情。
沈钦言还没下朝,江知与便不久坐,送了软糖,喝杯热茶,就告辞。
向家那事,两个爹能察觉异样,肯定是发现向家盯梢的人了。
他听说都察院的人追着向坤弹劾,都弹劾那么多了,加上一个盯梢其他官员的府邸没关系吧?
抓紧把人撤了,爹爹能少忧心些。
他上门不说事,但沈钦言肯定明白是有所求。
先做个铺垫,过阵子,沈钦言没针对这事给予帮助,就让谢星珩上门说一趟。
小谢说沈大人喜欢别人骂他,这个要求,江知与无法满足。他胆子不够肥。
从沈家出来,江知与径直回家,路上回头率很高,所过之处,百姓皆是惊讶,交头接耳问这是什么东西。
自行车在不能骑马的京城,的确方便。
轿子毕竟是人力抬,速度慢。
他回家时,谢星珩已经在家了。
一家人转乘马车,带上些礼品,出发去庄上。
谢星珩问他怎么这么久回来,“两个小宝不乖?”
江知与没说去沈家送礼的事,只点头:“美得很,我都要跑着追。”
谢星珩摇头,他记得锦鲤宝宝从前不稀罕亮晶晶的东西。
带他们去选料子,锦鲤宝宝都在当小话痨。
真是善变。
他们今天去看郭先生,明着只说去农庄转转,免得郭先生忧思。
过来以后,各处走走看看,就到了四位先生的小菜园。
江承海点评了一番,到屋里跟四位先生说话。
人的身体一旦出了问题,就如崩山之势。汹涌而来,势不可挡。
郭先生耳朵也不太行了,跟他说话要大嗓门吼。
江承海笑他耳背,不如从前。
郭先生笑起来:“老何说你损得很,我看是真的。”
京城镖局的四位先生,都是因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江承海请到了镖局来。
最初是做账房先生,写写押镖的契据文书,后来会帮着出谋划策。
他们那时都很惭愧,人数增多,差事却没加。一个人能做的事,发了四份工钱。
是以,他们有空就在外走动,联络同窗、同年。若有顺路的,会帮着这些人送些家书、土仪。这样一年年积攒的人脉人情,才在京城镖局成立时,给他们足够的回馈,让他们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这些年过来,大家伙儿数不清共患难多少次。
江承海在外走镖,萍水相逢认识的人,都会说他傻,不会做生意。做老板的,哪能跟下属称兄道弟?还明着分账。那账就该分阴阳。
他不爱听这些话。
他想着,大家若不能因信任聚集在一块儿,哪能做刀口舔血的生意?
那些赌人心的事,现在都有了答案。
兄弟们没让他失望,一辈子到头了,他们还是好兄弟,好朋友。
江承海还笑着,但视线模糊,动作大一点,眼泪就晃出来了。
郭先生哈哈大笑,声音畅快。
他笑一阵,气弱,歇了好久。
过了会儿,他跟江承海说:“老江啊,我家里有你照看着,我便放心了。”
大限将至,人有预感。
宋明晖在旁红了眼睛,拿帕子擦擦,让谢星珩跟江知与过去说话。
丰州跟京城相隔甚远,他们哪能时时照看?要留在京城的孩子们让郭先生安心。
谢星珩亦红了眼眶。
乡试年初见四位先生,那时以郭先生为首,他们相谈甚欢。
郭先生最年长,但当年眉宇飞扬,意气风发。
他说两句“敬之”。
不知是喊敬之,还是说敬之。
谢星珩请他取表字,这些年没遵守。一个名字,于他而言,压不住本性。
他点头应下,跟昨晚面对江承海时一样。
他做完这件事,会收手,藏藏锋芒。
从农庄离开,已近黄昏。
车子在路上没走一会儿,天边就擦了黑。日光退得极快,眨眨眼的工夫,天就黑透了。
他们先去顾家接孩子,两个小宝第一次在顾家吃晚饭。
顾老爷这儿,没几个大人,都是小孩子。他讲究饭不言,寝不语。
小宝贝吃饭时的亲子互动多,坐饭桌边憋不住。扭来扭去,脚丫在下边晃荡。
顾老爷对他俩无奈。
他是严厉,但又不是爱打孩子,也就靠气势吓人。怕就是怕,不怕他,他也不能拧着来。
他问两个小宝:“坐不住?”
小孩不撒谎,说着他们家里吃饭时是什么样子的。
顾老爷说:“你们中午吃饭不这样。”
两个小宝理直气壮:“中午时,我们爹爹和爷爷不在!”
顾老爷:?
“他们现在也不在。”
孩子们自有道理:“他们以前在!”
意思是,以前晚上都陪他们,他们习惯了。
天玑宝宝还反问:“你不抱孙孙吃饭吗?”
顾老爷:“……”
顾家其他小孩子都瞪大眼睛。
他们似乎想象了一下被顾老爷抱着喂饭的样子,都打起了寒战。
这些孩子的小动作,都被顾老爷看在眼里。
顾老爷轻哼了声,喊天玑宝宝过来。
“爷爷抱你吃饭。”
天玑宝宝不想去。
他认为顾老爷没有经验,不会抱小孩子。
他看锦鲤宝宝。
锦鲤宝宝仰着甜甜笑脸道:“顾爷爷应该抱思勉哥哥吃饭!”
这才是亲孙子嘛。
顾思勉捏筷子的手都在抖,跟爷爷对视一眼,平时已经足够平静的脸庞,有了几分紧绷,他放下碗筷,起身朝顾老爷走去。
跟要上刑场一样。
小小的饭厅,有了一个无形的高台,大家都望着顾思勉。等顾老爷真把他抱起来了,都忍不住“哇”了声。
这在顾家,是神仙待遇了。
得了神仙待遇的顾思勉,饭没吃好,但晚上得了允许,可以回家住。
小孩子们自有逻辑。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被顾老爷抱抱,就能回家了。
饭都吃完了,他们还自觉过来排队,要抱抱。
顾老爷:“……”
果然家里不能开先例。
往后没威严了。
另一边,江知与回来晚了,怕两个小宝不满意,会委屈掉眼泪,就把谢星珩叫上,夫夫俩一块儿来接孩子。
到了顾老爷家门前,马车还过不去。
他们来京城半年,头一回见到顾老爷家门口这般拥挤。还以为顾家出了什么事,在后面观望一会儿,发现来的都是年轻人,或是夫妻,或是夫夫,都是来接孩子的。
谢星珩奇了。
“顾老爷把学堂解散了?”
江知与迟疑:“不会吧?”
他俩靠边停马车,下来步行过去,也接孩子。
几步路的工夫,多听几句,才知道顾老爷今天允许孩子们回家睡觉。
原因是因为顾老爷抱他们吃饭了。
这个原因比顾老爷放孩子们回家睡觉还令人震惊,听见的人,包括江知与跟谢星珩在内,都瞪大了眼睛。
谢星珩立即发挥他的社牛属性,自我介绍以后,就跟旁边的家长搭话。
顾家学堂里,很难得收个外姓的学生。
一来是顾家的交友范围,别家孩子不用送来学。二来是一般人不敢提这要求。敢提要求的,又舍不得跟孩子分离,放心不下。
江家的两个娃娃在顾家,来时两岁多点儿,现在三岁了,又甜又活泼。
从前家长们来,小孩子们张口闭口只有学问,如今会说些课外趣事了。什么事都离不开两个娃娃。
小朋友交好,大人就算认识了。
孩子一听是两个弟弟的爹,也愿意跟他们说。
饭间的小插曲,让大家都有了福利。好样的。
谢星珩跟江知与笑容逐渐僵硬。
因是自家孩子搞的事情,他俩之前吃瓜的状态有多投入,现在就有多尴尬。
顾老爷不是严师吗……
两人相视一笑,从农庄带出来的沉重心情减轻。
他们为着哄孩子,马车上装有很多玩具。
既然都是小宝贝的朋友,那便送一些出去。
在玩具上,小宝贝们很大方。他俩自幼不缺玩具,宋明晖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教会他们分享的快乐。
独自享用某一件玩具,只能得一时乐趣。大家一起玩,才会拥有大大的快乐。
夫夫俩俩不追着人送,门口碰着了就给一个。这些人都不缺玩具钱,趁着兴头,让心情锦上添花。
等小宝贝出来,就跟他们说,让他们明天记得给哥哥们送个玩具。
小宝贝不知道为什么要送,但他们在家庭教育的“分享”之外,又新学会了“礼尚往来”。
他们收过“大孩子礼”,是要回礼啦。
大人们面临死别的难过,不影响到小孩子。回家给他们好的陪伴。
他们俩还要夸夸爷爷们:“顾爷爷就没有我们爷爷会抱抱!”
江承海跟宋明晖被他俩逗得直笑,问他们顾爷爷抱他们没有,两个小宝才反应过来。
顾爷爷怎么没有抱他俩?
他俩不记事,忘记是他们不想被抱抱了,突然委屈起来,小嘴扁着,眼泪汪汪。
孩子哭了怎么办?哄着呗。
次日变天,前一日的风,连着三天的雨。
宋原带领的商队,就在雨中抵达京城。
他儿子宋游在前边当小队长,骑着与他身高不匹配的高头大马,绕队整理队形。然后下马走路,牵着马踏在京城的石板路上。
宋游穿着双黑面粉底的靴子,眼睛微睁着在地上踩踏了好几次,跟他爹大喊道:“爹,地上有石板!”
地上有石板不是惊奇事,可这里是城门口啊。
上陵府那般繁华的沿海城市,也并非每一条街道都铺了石板。
尤其是城门口,常有海货进出,路上铺着的是小石子,分布不匀。要么硌脚,要么泥泞。
宋原笑他没见识。
少年人好面子,自尊心强,这样说就不服气。亲爹都要怼两句。
“你以前见过啊?”
宋原来京城才见过。
不过他听谢星珩说过,权贵家里是“白玉为堂金作马”。
世间权贵,九成在京城。
铺个石板路算什么?总比脏了贵人衣裳好。
宋游张大嘴巴,回过头看看他的马。
金子做的马……
一两金子能买多少粮食来着?
他这时才对官身有了切实的换算比例。
他还没到顶天立地的年纪,只知道他们商户家,天生就要怕官员。
他们还在挣银子,算铜板。权贵都是金玉。
难怪那么多人想当官。
表叔父就是官。
真好啊。
他问宋原:“爹,不读书,就做不了贵人吗?”
宋原眼神恍惚了一下,转瞬坚定。
“做得了。”
他会拼一条路出来,让宋家改换门庭。
“走吧,我们晚来了几天,怕是会影响糖铺生意,先去糖铺送货,多余的再拉到仓库。”
糖铺的软糖缺货两天了,原以为中秋节过后,生意会冷淡下来。
没想到宫里也来人采买,百斤起购,各宫赏赐,各府赏赐,两轮下来,糖铺缺了货。
宋原这批货物,一斤都留不住,糖铺留一批售卖,大半都预定出去了。
下雨的天气,都让伙计们换上蓑衣,把裹着油布的软糖送到各家各户。
京城贵人多,苏冉开门做生意的,不想太仰仗家里势力,做生意就照着生意的路子来,给贵客们贵宾般的待遇。
货款现结。苏冉叫账房拿银子,看宋游跟宋原长得有几分相像,问:“这是你儿子吧?你们眼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宋原把儿子扒拉过来,让他喊阿冉叔。
宋游听话照做,得苏冉赠了一盒糕点。
“我姐姐送来的,她家的厨子是江南来的,最会做糕点,你们拿回家尝尝。”
宋原知道苏冉的姐姐加盟了糖铺,顺口问了一句:“开张了吗?我留些货给她。”
苏冉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已经劳烦江知与太多,因着加盟的事,顾慎行都说他了,他不好再找江知与要软糖的货。
他不顾自家铺子生意,拿现货去接济也不像话。
幸好,宋原是个聪明人。
苏冉绕到柜台后边,拿纸笔写了个地址。
娘家的糖铺不着急,娘家不缺钱。糖铺是锦上添花。
姐姐那头着急。倒不是婆家缺银子,过不下去日子,而是出嫁的人,在别人的屋檐下,自身过硬,才能少些磋磨。
宋原接过来看了眼,真是巧了。
苏家姐姐的糖铺开在了利州府。
他跟苏冉说:“顺路的事,这个月赶不上,下个月给她铺货。”
年底前挣一笔。
各家糖铺暂时是一千斤的份额,这之外,优先给京城糖铺,其他的看情况调度。其实就是人情关系。
这种关系,宋原也不能把它全禁止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不过分,睁只眼闭只眼,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头结束,他们去找江知与。
江知与买的宅子小,安排给宋家父子俩的,也是一间房。
宋原先带孩子去拜见江承海跟宋明晖,然后跟江知与在书房说了这回晚来京城的原因。
接到商队以后,宋原顺路押货。
途径利州府,但他不做停留,也不在利州府卖货。
问就是货品定额,都是京城贵人要的东西。
普通中小商人便罢了,向家人横行惯了,偏要强买。因为他们家老爷也是贵人。
宋原贩盐时,跟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打过交道,一个经商的旁支算什么东西?
他跟人周旋几天,就顺利出了利州府。没在那里闹出大矛盾,也就无需常如玉的人帮忙兜底。
江知与问:“怎么摆平的?”
宋原扯扯嘴角:“他们这种人,都是虚张声势的东西。我们硬气,他们自会退去,还要跟我道歉呢。”
贵人嘛,京城遍地是贵人。
他不知道向家贵人有没有预先订货,如果有,老家拿就拿了,他都不收银子。拿来拿去都是向家的货,进出都是一个口袋,有什么关系?
关键是京城不止向家一个贵人,向家真要拿,宋原不会拦着。到了京城,也只好实话实说。让其他贵人们看看向家的霸道。
雁过拔毛,不过如此。
江知与对他竖起大拇指。
“表哥,你真厉害。”
这样处理,向家商号表面和气,心里肯定憋着坏。
之前因常如玉的回信晚了,他们动手迟。现在向家吃亏,必然会搞事。
他们搞事,商战擂台就会提前。
好好好。
大好事一件。
江知与想起一事。他要给宋游一辆自行车。
谢星珩的自行车给了谢川。
宋游必得有一辆。
江知与的大车车保住了,谢星珩找人做了配件,组装完成,用了中号链条,提前挪用了小宝贝的少年自行车配件。
谢星珩也是脸皮厚,他认为林庚肯定有多的链条,反正商队最远到南地津口县,让人捎带信件,多讨要几根。
能供应军队的武器,林庚手下的铁匠多得很。磨几根链条怎么了。谢星珩这样说的。
宋原点头,代儿子给他道谢。
其他小孩子,就拿图纸,到了丰州县再请人弄。
只剩一根链条,不够分了。
晚上摆两桌酒,谢川跟宋游挨一块儿坐。
他们年龄相仿,一向玩得好。
谢川坏心眼儿,给宋游一份礼物。
宋游喜滋滋接了,拆开发现是密密麻麻的字,细看全是他念不通的句子。
这分明是试卷!
他晕字了!
他骂道:“你这个坏东西!”
谢川笑得肩膀都在抖,半分书生斯文也没有。
他还挑拨宋家兄弟感情:“你不喜欢,那送给勇弟吧,怎么着也是京城特产。”
宋游也笑得肩膀发颤,认为这真是一个极好的主意。
“来,咱俩喝一杯。”
他说话跟宋威、宋原一个样,说就是喝一杯。在外头的确会喝点小酒,搁在家宴上,两个半大孩子,就只能以茶代酒。
这处的热闹,被大人们看在眼里,各自眼神都很欣慰。孩子们感情好,长大了和睦。
晚上各人歇息了,宋原刚躺下,房门就被敲响。他过来开门,是江承海来找他问问,这回送货,有没有要帮忙的。
其实江承海是想问,宋原有没有掺和进向家的事。知不知道全貌。
但他们都跟谢星珩和江知与聊过了,不好再提。为父者,闲不下心,一得空,满脑子都挂念着,想着能帮上一点忙也是好的。
宋原沉默半晌,才说:“缺点银子。”
搞价格战,资金得雄厚。越多越好。
江承海如释重负,笑容都轻松了。
缺银子好啊,他别的没有,银子有的是。
今天过后,有一阵悠闲日子。
谢星珩照常上值,带着谢川的答卷让顾慎行帮忙批改,再给些学习建议,列个书单什么的。
江知与带着陈冬去苏冉那儿,三人聊着说着,决定找人学习接生正胎之法,再配合书本,可以随时温习,再教给别人。
江承海和宋明晖则抽空去了一趟郭家,回来跟谢根商量,看能不能把孵小鸡的法子,教给郭家。
郭家往后在农庄过日子,就等同于京城的农庄也有养殖场了。
谢根憨厚,他愿意教。说给银子,他生气。
“谈钱就生分了。”
他的养殖场还是江家给的地盘、盖的厂房,人手都配齐了。
而宋原,在有序而悠闲的日子里,悄无声息的绑了向家的第二个人。
在早市开启前,他们从小院里把人绑走,塞到收粪车里藏着,照例扔到了衙门口。
又是满身的罪证。
向祖谦才捞出去一天,向家的第二个孩子就落网了。
古人常说“令天下人耻笑”。
如今的向家,是京城笑柄。
第二个孩子在衙门里关着,向家派来围在江府附近的人还不散去。
江知与跟谢星珩说了声,谢星珩不挑日子,没到休沐日,就中午去都察院,找沈钦言吃午饭。
沈钦言:“……”
他儿子都没有这样过。
谢星珩还喊上了:“师叔,你吃饭吗?你不吃我也不吃。”
沈钦言让他有话说话。
谢星珩在其他御史不敢明目张胆看热闹的关注里,大声道:“我家附近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我怀疑有人要刺杀我!”
做御史的,就没有不关注各类事务的。
大大小小的,不是政绩就是摸鱼好素材。
谢星珩说的事,他们很感兴趣听。
沈钦言给他气笑了:“那你去衙门报官。”
谢星珩不去。
“衙门忙着向家的事,我区区小编修的安危算什么?还得师叔帮帮我。就当怜惜怜惜学生的两个幼子。”
他算是戳了沈钦言的心窝窝。
沈钦言沉吟片刻,问他:“你怎么知道是那些人是针对你的?”
谢星珩耍赖,说:“我长得好看,对别人的视线敏感,他们看我我能不知道吗?
满座御史都在憋笑。
沈钦言:“……你不想说就回去。”
谢星珩一本正经:“就是这样!说不准是谁有龙阳之好,连皇上钦点的探花都要采!”
沈钦言:“……”
在他面前装装就算了,还来都察院演上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谢星珩认为这个理由很好。
一般的刺杀,又没实质证据,报到哪里都会拖。向坤操作一番,打个哈哈,人手撤了又会回来。
但采花就不一样了,自带狗血情.-.色元素,采的还是探花,劲爆炸了!关注度瞬间飙升到京城热搜榜一。
民众的力量是广大的。
知道消息就会从身边开始搜寻嫌疑人,向家的人撤了,就无法回来。
回来就是采花贼!狗胆包天,来采探花!活腻了!
他眼睛发亮,跟沈钦言说:“师叔,真的是这样,你帮帮学生,这人藐视王法,无视圣上,实在可恶!一定要把他捉了狠狠打板子!”
沈钦言:“……”
他虽承认自己是小人,但行事总有个原则。谢敬之是不要脸了吗。
一个大男人,被人看上了,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
还采花,采探花,声音还这么大。
沈钦言都替他脸红。
他憋了会儿,“你让你夫郎来说。”
谢星珩急了:“师叔,我是赘婿,入赘的男人要守男德,被人盯上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叫我夫郎来说话,这不是破坏家庭和睦吗?我孩子都两个了,你忍心看我被净身出户啊?”
满屋子的御史,再也藏不住震惊,都倏地抬头,瞪圆了眼睛看向谢星珩。
都说谢大人是个怕夫郎的赘婿,没人说他还要守男德啊?!
男德是什么东西啊???
这词汇为什么陌生又熟悉,到底哪里不对劲??
沈钦言听不下去了,他平心静气,跟谢星珩说:“不是我不帮忙,你正常流程就是去衙门报案。”
谢星珩秒懂:“然后师叔帮我运作一番?”
看着他们的御史们默契低头,左顾右盼,假装听不见。
谢星珩一直注意着周边人的反应,他感觉都察院的气氛还不错。沈钦言有本事,这群御史还挺齐心。
沈钦言让他走:“我看见你吃不下去饭。”
谢星珩懂的。
“秀色可餐嘛,你看见我应该饱饱的。”
沈钦言哼笑:“既然你想让我帮忙,那我便帮你。”
他起身,走到桌前站定,目光巡视。
“耽误大家吃饭了,本官宣布一件事,翰林院编修谢敬之谢大人喧闹都察院,骚扰本官,妄图让本官徇私枉法。此事实在荒谬,你们写折子,弹劾他。”
弹劾的折子,会先送到内阁。
沈钦言咬死了谢星珩骚扰他,霍钧给面子抬抬手,折子就会送到皇帝面前。
谢星珩:“……”
倒也不用这么用力的帮忙。
沈钦言皮笑肉不笑:“谢大人,满意了嘛?”
谢星珩虚情假意的哄:“师叔不要生气,我要是真被人采了,这就是大启朝的笑话,奇耻大辱!你与我同门,我蒙羞就是你蒙羞,我丢脸就算了,你怎么能丢脸?再说,万一那不是采花贼,是刺客,你从此就少了一个师侄。”
他也知道他只是一个师侄。
沈钦言点点头,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把他上下打量,越看越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