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宋威,宋明晖的大哥。
江致宁也怔住了。
世上竟有如此巧事。
他们父子俩,因宋威伸出援手,才能在小渔村安家,能有个糊口营生。
借着宋威徒弟的名义,留在小渔村里,没多少阻力,不引人注意。
他以为这就安定了。
结果又败在了宋威手里。
他不怕大房的人,但他怕宋威。
大房的人都是软虾绵羊,他知道品性,所以不怕。
宋威……他不认为能孤身在渔村安家的人,会是心慈手软的性子。
真的心软,一开始就不会把他们的下落说出来。
他问:“你把我爹爹怎么了?”
宋威看他无视江知与,不免皱眉。
这是一间暗室,是个废弃酒窖改制的小地牢。
阴暗潮湿,有老鼠出没。
他们进来的时候,隐隐能闻到血腥味和恶臭味。也听看守的人说过,江致宁在里面弄死了几只老鼠。
江知与四下看看,跟他说:“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爹爹了。”
江致宁扭头看他,目光阴狠:“你把他怎么样了?”
江知与不跟他玩问答游戏,保持自己的节奏,说道:“我会把你留在丰州。你心毒,若非杀你,放你做什么,我都不放心,还怕连累别人。所以我给你找了个好地方待着。”
农庄上没有天然沼泽,用油盐来加工鞣制生皮也太过奢侈。所以庄上新挖了数个粪池。
江知与仔细思考过,放江致宁去挑粪,他都不放心。
既然如此,那就让江致宁住在粪池边上。
给他个小破屋子,关他一辈子。
不干活,一天就一顿饭,让他没有体力作恶。
饮食只有沙子汤圆和生鱼。他爱吃就吃,不爱吃就饿着。
江知与说:“你如果尝试逃跑,我就把你扔粪池里泡着。”
江致宁定定看着他,等他说后话。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威胁。
比如不老实,就会对余春至做什么。但江知与没有说。
时隔太久,这个仇恨已经沉淀,变得深厚无波。
江知与情绪冷静。他不会心软,也不会同情心泛滥,更不会纠结这样子的惩罚会不会太过分。
他不去想余春至的动机,更不会把江致宁后来去太监府当侍妾的事,怪到自己身上。
他不关心余春至跟江致宁的无奈与悲苦之处,他只知道,他们是仇人。
他们是仇人,他也深知江致宁的为人,更见识了余春至为了孩子的不讲理之处。
所以他不会问为什么,也不会问毒药是谁给的。
他们即使说了,他也不会信。反而会成为谈判的筹码。
江知与对他的惩罚,只言尽于此。
多的痛苦,需要江致宁在余生里慢慢体会。
他定下了最终处罚,宋威又上前,把江致宁的手脚各废了一只。
出了暗室,重见天日,听见后面的恶毒叫骂,江知与的心也放晴了。
另一边。
余春至被捉出暗室,押上了船只。他迟迟等不到江致宁,对未来的恐惧和对孩子的担忧,齐齐涌上心头。
他在船舱里被大力拍门喊叫,想要见见江承海。
他同样知道这是丰州,是大房的地界。
他愿意承担下毒的后果,也愿意说是谁给他的毒药。
甚至于,姜楚英为什么会跟他合伙,他也能说。
只要大房的人,放过江致宁。
他嗓子都喊哑了:“他没有下毒,毒药也不是他给的!你们要报仇,就冲着我来!”
等见到江承海跟宋明晖夫夫俩,他还试图让他们同情。
“宁哥儿也是可怜孩子,他都被老三送去太监府上做侍妾了,这件事他没有参与,你们也有孩子,你们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去受苦,他去了,你们还想怎样!”
这话说得有意思。
宋明晖问:“难道是我送他去黄公公府上的?”
余春至离开京城以后,心境开阔了。他从前就知道,祸源是江老三。
在江府里,他不敢反抗江老三。所以挑了“软柿子”报复,也给江老三添堵添乱。
离开了江府,他发现江老三不过如此。仇恨就精准对上了该找的人。
可已经晚了。
木已成舟,他跟大房的人没法和解了。
他反复咬死了江致宁没有参与,想要保住江致宁。
宋明晖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个道理我懂。你对我下毒,我来找你。宁哥儿多年欺负小鱼,小鱼去找他。这样对了吧?”
余春至猛地睁大眼睛。
那些孩子之间的阴私事,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江致宁会养成如此品性。
江致宁爱欺负人,还爱炫耀。跟余春至炫耀,要夸奖。
余春至哪能不知好坏?自家孩子,他也不想把江致宁养成心毒手狠的恶人。
可他不夸反训,还激出江致宁的一身反骨——江致宁认为是他做得不够好,所以才没有获得爹爹的夸赞。
小哥儿不好出府,府里的人,来来回回就那么些,只有江知与跟江致微是“外人”,他们来的时候,江致宁会格外兴奋。
可江致微读书了,江老三不让欺负了。
原有两个可以欺负的对象,突然变成一个,可不就变本加厉了?
余春至后来也没拦了。
横竖都是自家亲戚之间,没闹到外头去。
原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他又一顿求,宋明晖跟江承海都不为所动。
为人父,连自家孩子都护不住,他俩又何尝不心痛。
权与孝压在头上,一时忍让,换来三房不知好赖,还想把他们的孩子送去太监府。
宋明晖看了眼江承海,江承海收到暗示,把手里拿着小瓷瓶拿到眼前,拔掉塞子,走过去捏着余春至的下巴,强硬灌了下去。
江知与对姜楚英下的是假毒,是精神上的毒药。
宋明晖跟江承海,对余春至,则是实打实的真毒。
跟宋明晖中的毒一样,此行上陵府,每天还会在他的饭食之中做微量添加,到了上陵府,再给他解毒。
余春至没有调养的条件,他此生都会在后遗症的苦痛之中渡过。
余春至不在乎这个。
他想把江致宁带走。
父子俩在一处,日子再苦,总能熬一熬。
宋明晖眼神无波。
“你就当你已经死了,死人是见不到孩子的。除非你想他死。”
余春至不敢吭声了。江致宁还年轻,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希望。
宋明晖跟江承海下了船,看着这艘船南下而去,然后转道去农庄。
农庄这头是谢星珩在处理。
江致宁不是哑巴,他会说话的。
长期看守的人,必须得是自己人。
皮匠是个苦差事,工钱高,是个技术活,再苦再累,有得是人愿意学。
首批选拔,他优先从知根知底的管事家里选。然后是枫江县的遗孤。
这些孩子年岁不一,一批批的安置,总有剩的。
因没有父母亲人,又养在农庄里,对江家的归属感和信任度极高。
但孩子太小了,当学徒都太早了些。
谢星珩看过以后,决定把他们放到第二批当学徒。暂时先启蒙,学点字,也学点画,往后设计皮具样式也不错。
农庄的大管事陈大河,把家里几个孩子都叫来给谢星珩挑。
不拘男女小哥儿,看谢星珩看中了哪一个。
他是农庄老人了,对东家忠心耿耿。农庄变化很大,日子能过好,家里孩子也拎得清,知道心该向着谁。
谢星珩跟他说实话,“选学徒还好,你家我肯定要预留名额的。关键是我要选个嘴严能管住人的管事。”
陈大河秒懂。
这不是选管事,这是找厂长!
跟榨油坊、鸡鸭孵化场、猪场养殖场一样,这会成为皮料厂。
陈大河忙举荐道:“我小儿子陈实能行,他上过学堂,识字会算,也跟着我在农庄里当差多年,大小事务都懂!”
谢星珩说:“我要在粪池周边关个人。”
陈大河立即接话:“我家小子亲自看着!”
鞣制皮料最初的工序,是最让人难以想到的。
皮料要泡很久,以月计算。粪池周边都会围起来,不让其他人靠近。
为了工序保密,每天还得有人往来办事。
谢星珩会预买一批熟皮,让他们在泡生皮的期间,先熟知皮具的制作流程,从中选拔有天分的人。
这些人,都会知道江致宁的存在。
陈大河本着对农庄人员的熟悉,占了最要紧的岗位后,别的都无私推荐。
除了其他管事家的孩子,他还推荐了些佃户家的、枫江百姓家的人。
除了年轻人,也有中年人。
里面甚至有寡夫郎跟寡妇。
他说:“沉默寡言又能干,不会多嘴的!”
谢星珩知道完整工序,有重活累活,但不完全是,到时还能进行分工。稍作思考,让陈大河把人选都叫来看看。
等他亲自过眼了,筛了几个性子相对“活泼”的,初期的皮匠工团就建成了。
等江知与跟宋威把人押送过来时,谢星珩也已划好地盘。
农庄里人多,之前盖房子还有多余的材料。拿来起个小单间,快得很,当天就有了地基,三天之内能完工。
这一处跟工人们工作的地方分开,随着皮料厂扩大经营,粪池也会增多,到时会对这个单间形成合围之势。
江知与跟宋威看了图样,又看了地方,看谢星珩的眼神,都是又赞赏又怪怪的。
谢星珩问:“怎么了?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什么气味闻久了都会习惯,以后就时不时多一个粪池,让他刚习惯,就有更浓郁的味道来刺激他。不让还真的每天喂饭养闲人啊?”
这样还叫惩罚吗?
江知与只是笑,宋威却对他动手,大手连着往谢星珩肩上拍了两巴掌,把谢星珩拍得矮了身子,还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老江说得没错,你做事很对胃口,哈哈哈!”
谢星珩揉着肩膀,笑得无奈。
他对还没见过的阿秋叔,无比期盼,盼着他早日来丰州,收了舅舅的神通。
中午在农庄吃饭。
都来农庄了,自然是去谢家吃。
宋威之前特地抽空,见过谢星珩的大哥大嫂,给他们家三个孩子都准备了一份丰厚的见面礼。
这回去家里,十分自在。宛若回到了自己家。
陈冬让孩子们叫人,小豆子谢川叫得快,这个小夸夸机全不怕生,对着外向开朗的人更是好感飙升,才两面之缘,就跟宋威好上了,一声声的老祖宗喊得宋威乐呵呵的。
亲戚关系扯得有点远,能叫声舅公,也能叫老祖宗。
谢川还没有“老祖宗”,喊一声,得了好大的礼,这称呼就定下了。带着两个弟弟,也喊老祖宗。
江承海跟宋明晖来得迟一些,刚好赶上饭点,看宋威在谢家也站到了食物链顶端,又是说谢根太哑巴,又是说陈冬太客气,逗着小孩子,玩得乐呵呵的,两人相视一眼,都对孟秋无比想念。
席间不说二话,聚在一起,说说家常话,也说说孩子。
他们一家都出来了,两个小宝在家里,叫来喜照看着。这会儿指不定已经闹着要哭了。
宋明晖养好了身体,闲来无事,也受谢星珩说的“幼儿园”影响,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天玑宝宝跟锦鲤宝宝是他跟老江带得多,现在看见小豆芽跟小豆苗也长大了,便说到时一起接到府里做启蒙。
幼儿启蒙不用太难,以娱乐为主。他带着,谢根跟陈冬也放心。
都是自家孩子,自幼多相处,有个玩伴,以后也亲厚。
农庄离县城不远,往来方便。谢川还要到县里上学,能带着弟弟们一起走来回。
谢根夫夫俩稍作思考,便同意了。
他俩是穷惯了,也独立,现在是忙不开,才在家里请了帮工,正经带孩子,也是散养着。
两个小的,经过章郎中的方子调理,身子好了,活蹦乱跳的,他俩就少忧心。
真就见风长,晃晃眼的功夫,都会走跳会喊爹了。是该启蒙了。
手里有了银子,孩子就该识字读书!
饭后,一行人又在谢家逗留了会儿,然后才去皮料加工的粪池区看场地。
江致宁暂时在庄上找了间屋子关着。陈大河不放心,现在就带着小儿子陈实来守着。
等东家一家过来看,他已经听了满耳朵的叫骂。
今天份的沙子汤圆,他都不想送了!
江知与说:“那就不送。”
还有力气骂,一顿不吃饿不死。
他们都不用再看江致宁,这头转转,就转道回家。
气温转暖,白昼延长。
陈大河叫人加班加点的,提前半天把小屋子搭好了,派人来府上送信,说江致宁已经去了那里。并说他当天就呕吐不止的情况。
江知与看过后,就把这事放下,转而叫厨房准备灌汤包,做的虾仁汤包跟蟹黄包。
还没到时节,依然是冰库里的存货。最后一点儿了,全给做完,家里留些,余下都打包好,他跟着爹爹一起去徐家。
徐诚回门的日子到了。
他们要去看看。
嫁到王府,说起来是高攀,不真的进门过日子,旁人无法推断好不好。
回门是林庚陪同,这一回没特别高调,只是远超商户规格的大马车让百姓们有所猜测。
徐家门前早有人候着。徐诚嫁到王府,即使名义上是贵妾,也是彻彻底底成了贵人。
爹娘哥嫂,都还要对他行礼。
他跟林庚一手拦两个。
徐诚还是大咧咧的样子:“这是做什么?他又不是第一次来,也没见你们次次拜啊?我回门,他来见岳父岳母,是我们拜你们。”
穆彩凤瞪他一眼,看他性子还如常,眼里又涌现泪意,笑容更加真诚,迎着他们夫夫进门。
外头鞭炮齐响,周边邻里,便都知道徐诚领着夫婿,回门来了。
第105章 好男人典范
徐诚回门,家里不算热闹,街坊四邻都不敢来玩,亲朋也多克制,家里一桌酒就摆完了。
江知与带来两笼汤包添菜,吃到的人都是惊讶。
徐诚之前吃过,知道是冰库冻的虾和蟹,就说今年也冻一些。
糖厂开了冰窖,实际用冰以硝石制冰居多,利用仓库现有的石板隔层,添水加硝石就好,更换方便,无需耗损存货。
席间闲话,句句喜庆,以祝福和期盼为主。
宴过三巡,林庚识趣,和徐诚分开,跟岳父和大舅哥续桌吃酒吹牛,给他们说体己话的时间。
徐诚有条有理,一样样说。
先是林庚家人。
王爷待徐诚很客气,看起来是没什么话说,总体和善,没有为难,也没下脸子立威。
王妃低调,这些年吃斋礼佛,不问外事。对林庚兄弟俩都淡淡的,对徐诚自然热情不起来。
弟弟林启还在少年期,私下里很活泼,还有些稚气。正经到人前,又板着脸装老成。跟徐诚合得来。
再是规矩。
王府有规矩,还挺多的。
因多年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即使远离皇城,在自家封地的王府里过日子,人员也都紧绷着,日常都没人大声讲话。
徐诚还要适应,有人教他,没谁取笑他。
他猜,是因为林庚地位稳固,无可取代,加之态度坚定,所以下面的人,都不敢瞧不起他,更不敢贴面挑衅他。
然后是人员。
王府的人很多,徐诚成亲才三天,还没认全乎。
除却府里的职官,还有外聘的幕僚,其他各方面的大小管事。
他暂时也没见全。已经见到的人,也还算客气。
但也只是客气了。
他在被人认可之前,先被架在了现在的位置上。林庚的身份处境使然,大家不看好他,甚至看他不顺眼,都是正常反应。能维系表面和平,徐诚已然满意。
最后是环境。
王府的宅邸是王侯的规制,内部却很有岁月的痕迹。
像是这座府邸自建成以来,只在日常里不断有损耗,却没有进行相应的修缮维护,让它自然“衰老”了。
这般境况之下,王府只有表面的风光。内里看起来暮气沉沉。
内院里各不相同,给林庚留的院子是最大的。
在新皇登基之前,一直是王妃在那里礼佛。新皇登基之后,林庚不再困于皇城,经常回家,也要说亲,王妃就搬走了。
徐诚感觉王妃是早年担忧林庚的安危,因护不住孩子,精神状态出了点问题。
他记忆里的林庚,还是三岁的稚龄孩童,无助又可怜。全然不是现在高大威猛的样子。
他认不出来,所以冷淡。别人再怎么说,他都当是骗他的。
也是可怜人。
从前吃斋礼佛的院子,自然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别说通房侍妾了,连个听候差遣的小厮,都是林庚用惯了的下属。
这也是徐诚的熟人们,使唤起来怪顺手的。
京城那头,有没有通房侍妾,徐诚还没问。
没有更好,有也正常。
回门不能在娘家过夜,看时辰差不多,他们这对新婚夫夫就要告辞。
这个时辰回府城太赶了,他们今晚在丰州县留宿。
林庚委托孙知县买了一处宅院,离徐家很近,小了些,住他们俩绰绰有余。
往后回来丰州,徐诚住这里,能随时回家看看。
回门结束,就是正常走动。
徐诚跟江知与约在了糖果屋见面,说糖厂后续的发展和安排。
昨天在家里,徐诚藏着些事没说。
他以后不会常在王府待着,会回来丰州县,频率说不准,看情况。
林庚的差事是外务居多,他嫁了这么个夫君,以后也是个奔波劳碌命。
这样正好,他在内宅待不住。他天生喜欢自由,爱在外头做事。
江知与听了很惊讶:“王爷能同意?”
徐诚说:“有理由的。”
林庚再给他抬身份,都越不过狗皇帝的圣旨。他名义上,就是贵妾。
贵妾是什么东西?上不得台面。不能出去进行夫郎社交,也无法做一家主君,主理家务事。
林庚带他出来,还恰好是因为这个身份。
王爷心疼儿子,愧疚心也重。林庚说想要人陪,在外需要人照料,他有什么好拦的?
正经过门的贵妾,总好过外面乌七八糟的莫名其妙的人。
江知与听了又生气。
哪有这样子赐婚的!
他还想说广平王的不好,但广平王是徐诚的公爹,不好私下议论。
万一被林庚听了去,影响夫夫和睦。
皇帝也不好骂。
江知与憋憋屈屈的,过了会儿,也捏着鼻子认下徐诚说的“好处”。
可以跟着林庚在外闯荡,总好过在王府当囚鸟。
徐诚跟他说糖厂的事。
糖厂从挣钱转为扩声名以后,最大的问题就是人脉圈子太窄。
周边的人脉开发完,加盟商计划就会停滞。
为了保证加盟商的利益,他们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招很多家加盟商。
这样一来,只能继续朝外部拓展。也只有持续性的朝外拓展,才能实现全国开花的目标。
徐诚说:“我去外面拉生意,找合伙人,你就负责把生产做好,保证供货量?”
一人主内,一人主外。
江知与没有意见。
加盟商计划启动以后,人脉拓展的问题就是最大难关。
最初的加盟商,是用谢星珩的人品和信誉做担保。以后的呢?
江知与还想再退一步,让徐诚以后不要再说是合伙做生意的。
他有别的出路,糖厂本来也是以徐诚为主,挂不挂名,他都可以。
徐诚摇摇头拒绝了。
“是怎样就是怎样,不用让。”
糖厂初期是他筹备,发展到现在,多是江知与的点子,再有谢星珩的完善。
以经营来说,他已经占便宜了。更别提最初还是江知与出资更多。
礼让了“厂长”之名,已尽了好友情谊,再让,就过分了。
而且徐诚要被人认可,重要的不是他身上的标签,而是他的能力。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五年。若真的没本事,强捧不得。
他跟江知与说:“你在糖厂帮衬我,我也会在皮料生意上照顾你。”
江知与不由想到谢星珩的俏皮话,他说给徐诚听:“我们互相帮忙,共创辉煌!”
徐诚听了直笑。
他俩聊到皮料生意,另一边,谢星珩跟林庚也聊到了皮料生意。
相比于夫郎组的互帮互助,他俩就直白很多,讲明了互惠互利。
林庚需要大量的熟皮,能给到的直接利益,当然是银子。
订单量大,可以优惠,也会给钱。
第二条是能无偿请来皮匠,给江家的皮匠工团做培训,让他们能在皮料鞣制期间,更快的学会皮革制作工艺。
画的饼子则是谢星珩的抱负,他想要的地位,以及家人平安。
甚至于谢星珩现在给江知与铺的路,都可以。
唯一需求是,近五年内,所有皮料,都要供应给他。
而且要尽江家所能,不论是自家发展牧场,还是外部购入,皮料越多越好。
林庚说:“现在的皇帝,不可能给你想要的东西。他下一步,就会对边远地区的女官们动刀子了。他会大刀阔斧的把大启朝拉入他理想的‘正轨’。”
已有历史,在朝中争议较低的女官他都容不下,又怎么能看着小哥儿作出一番事业?
不论是民生,还是商业。他都不会容忍。
明人不说暗话,这个生意,是“富贵险中求”。
谢星珩不能拿家人安危去赌。
他答应合作的前提是:“如果你能搞定津口县的保密工作,这个事就能成。”
林庚答应了。
为表诚意,他跟谢星珩说:“我的主要势力分布,都在边关、边远城区。”
内陆的将士,他不能保证个个衷心。
但皇帝也不敢突然发难,让国防崩盘。
对他的试探,最高也就到此为止。
再来,就是两败俱伤。
谢星珩心中诧异,更加肯定林庚是个聪明人。
身处皇城,处于局中,他被架着做棋子,还能在绝境之中,闯出一条生路。
心智与谋略,都得顶级了。
势弱力微之时,能懂得规避锋芒,不在两任帝王的眼皮子底下发育。
而边关地区,重要也苦寒,更是危险重重。他能去那些军区,绝不可能是因为受宠、被重用。
能在一次次的算计与死局里,绝处逢生,反因此拿下最能保平安的人脉与兵权,着实厉害。
谢星珩心中思绪急转。
南部很大,有沼泽的地区不止津口县。
可以多县试点,在人力有限时,用最大的地盘,鞣制最多的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