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所的人一直在寻找您,并向日冕施压,想要我们交出您,又或是派人来接触您。”
玛雅说:“所以希大人做出了应对。”
舒莫眼中划过一抹疑惑,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再接触到审判所的人,看见他的样子,玛雅轻咳了一声,继续解释道:“希大人做了一些事。”
“他做了什么?”
玛雅含糊地说道:“他放出了一个消息,告知所有人,他找到了F-36-I9-始祖的所在,并在其的领域之中,找到了审判所曾经所做过的一切。”
看着舒莫迷茫的神色,那度也有些迟疑道:“我们曾经在下层遇到过始祖,你还记得吗?”
“在四层的那片森林中,我们就曾经遇见过始祖的躯壳,它曾经向着您行礼,希大人前往四层,接着收服了它。”
舒莫愣了一瞬,接着说:“希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玛雅和那度对视一眼:“他可能之后会告诉您这个好消息?”
舒莫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一瞬间的茫然,因为他们所做的事情,舒莫完全不清楚,即使那些事和他有关,但希却从未告诉过他,是因为希不想打扰他,还是因为希认为这些只是小事?
舒莫说:“你们继续。”
玛雅有点不敢接着说下去,他是真的害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然后被希直接拧断脖子,但哄好面前这位大爷才是要紧事,犹豫了一瞬,玛雅接着说:
“希大人在始祖的领域中,发现了审判所进行过的‘大屠杀’。”
男人用平静的语气,说着骇人听闻的话:
“236年前,柱神下达神谕,要求审判所的人清理掉在那一年出生的所有新生儿,与不足十岁的,身上带有先天性残疾的孩子。”
就算是舒莫,也被他这短短的一句话所震惊了一瞬,黑发青年皱眉道:“祂怎么……祂怎么会下达这种命令,祂疯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柱神为何突然下达这种指令,也不知晓对方为什么会表现地那么疯狂、歇斯底里,不折手段。仿佛就算是要用整个高塔所有人的血来达成祂的目的,祂也要不顾一切地做这件事。
然后,审判所的人便在祂的指示下进行了大清洗,那是整个高塔最黑暗的一天,无论是六层还是二层,整个世界都被一股血色笼罩,天空一片阴霾,月光明亮,却染上了一层血色,连太阳的光辉都开始畸变、恶化,仿佛整座高塔都即将倾塌。
“星坠代表支柱们逐渐倾倒、月泯象征着月柱开始偏离柱神,而最后的日蚀,则代表柱神的神位不稳,旧神将逝。”
玛雅低声说道,这是连那度也不清楚的隐秘,望着面前的舒莫,玛雅以平淡的语气说:“那个时候的高塔,在大清洗之下,就几乎要迎来日蚀。”
所以柱神最终还是放弃了。
整个高塔都遭受到了近乎绝望的清洗,而这惨痛的过去,则被审判所加以掩盖。历史在他们的手中是小女孩的涂鸦,可以被肆意摆弄,最终,柱神下达命令:此后降世的新生儿中若是有身上携带魔纹,便是前来摧毁高塔的亵神者,需要被审判所清除。
舒莫听完他的话,突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腿。
然后,黑发青年缓缓掀起裤管,望见了生长在自己的腿部,挥之不去的魔纹。
“原来是因为这样。”舒莫想笑,那笑容中却满是愤怒,与不理解:“祂疯了。”
舒莫说:“祂疯了。”
这段审判所千辛万苦想要隐藏,且在两百年后的今天被刻意遗忘的过去,在希的安排下,被直接揭露而出。
始祖的存在,就是那场大清洗的最好证明,也是唯一留下的血证。
因为在那次的月泯中,在血月笼罩下死去的所有人的亡魂,都被困在这个污染物的领域之内,以仇视的眼神,望着审判所的所有人。
这跨越了几百年的恨意,终于在这个时刻,以最疯狂的方式倾泻而出,向着他们所恨的人伸出手,试图将他们拖入地狱。
现在的审判所,已经没有空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他们焦头烂额,正忙着处理始祖带来的危险,这可不是几百年前,审判所的地位最超然,掌握高塔一切的时候,日冕组织的人,可是一直在旁边蠢蠢欲动呢。
而最让人无语的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审判所曾经亲手犯下的罪孽,若是只有他们还好,他们可以用其他方法再次掩盖过去,始祖也可以被七诫再次扼杀,但是他们现在最大的敌手并不是始祖,而是希。
审判所被希狠狠扇了一巴掌,现在正在咬着牙往嘴里咽,即使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但昔日经历过血月的受害者家属们还活着,见到这一幕,以往本就极度仇视审判所,却无能为力的他们立刻马上站了出来,加入了日冕,接着抡起稿子恨不得把人当场锤死,那是真的往死里锤。
舒莫摸着自己的腿,即使过去了半个小时,他的心里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反胃和恶心,审判所于他而言,是死敌,更是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给予他痛苦的根源所在,舒莫一直不理解,自己为何会被称为亵神者,在知晓了始祖的来源后,他更加不理解,却也完全不想理解了。
玛雅和那度站在他的身边,也对审判所的所作所为、又或者是柱神的所作所为感到不理解,那度抿着唇,他想到自己曾经还险些加入审判所成为教士时,就忍不住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误入歧途,那里哪里是什么光鲜亮丽的好地方,是看上去装扮地极其精致,结果真的走进去时,就发现这里是一滩污水,一群人还接连不断地跳入其中,要不然死,要不然就只能跟着他们在污水里自由仰泳,然后大口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贝拉的信使再次前来,他先是前来觐见舒莫,眼神扫过那度和玛雅时突然停顿了一下,在玛雅的身上凝固了一瞬后,男人狐疑地移开视线,接着说道:“贝拉大人在等候您。”
舒莫站了起来,他身边的两个人立刻马上犹如左右门神般贴在舒莫的身后,一左一右地凝视着面前的信使,眼镜男的眼角一抽,接着委婉地说道:“贝拉大人,只邀请了舒莫大人。”
“我们只是在保护他。”那度说道。
“难道你的意思是,舒莫大人连保镖都不能带?”玛雅目露狐疑,像是在说:这怕不是鸿门宴吧。
信使无语凝噎,接着带着他们走了,一群人坐上车,随着悬浮车开动的声音,信使带着他们下了车,在一处豪华的建筑前方,信使为舒莫拉开门,黑发青年缓缓走下,跟随在他的身后,看着面前嵌满了各色宝石的大门一扇接一扇地打开后,等到舒莫跨过第五扇门时,他才终于在其中看见了一道高挑的身影。
一头银发的贝拉夫人将手中的扇子缓缓放下,她转过脸,就露出了一双异色的瞳孔,仔细看去,她的模样和希有三分相似,只是一双异色的眼眸微妙地破坏了那种平衡感,让她整体有些失衡。
舒莫望着她,更仔细地说,是在望着她的那只右眼。
那只暖白色的异色眼珠。
舒莫静静地凝视着她,贝拉夫人也在远处端详着来人,两个人在此刻,居然殴打没有开口,片刻后,舒莫才缓缓抬起手,说道:
“你的眼睛。”
贝拉眯起眼,啪地一声展开手中的扇子,掩盖自己的表情。
“你的右眼,是怎么回事?”
舒莫说道。
就像是在看着一件物品,一个摆设。
舒莫感到非常不舒服,若不是贝拉递来的那张照片,那么舒莫改变不可能答应她的要求,在进门的那一瞬间,在她望见舒莫的脸的那一瞬间,女人的眼中就划过了一抹清晰可见的杀意,舒莫有些不理解,他询问道:“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玛雅和那度被留在了门外,但只要舒莫一声令下,左右门神就会直接冲出,面前女人的身上传出一股压迫感,女人的一头银发上,月华如霜般闪烁,在那股阴冷的光芒下,一股太阳的气息却隐隐给舒莫一股熟悉感,舒莫的眼神在她的右眼上划过,女人展开扇子,那片阴影就盖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接着,她微微眯起眼睛,突然说道:
“你已经看见那封信了吧?”
舒莫在一旁的桌子上拉开椅子坐下,他的右腿在正常情况下仍然是一瘸一拐的,只有佩戴冠冕的时候才能够自如地行走,见到这一幕,贝拉夫人的眼眸微微眯起,眼中多了一丝势在必得,她勾起唇,笑得异常明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知道,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而这两个人,还刚刚好,都是传说中的‘圣者’。”
贝拉夫人的话看似是在感慨,实际上却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就仿佛在暗示着什么似得。舒莫刚一坐下,手边的茶杯里就自动倒上了两杯红茶,醇香的味道从茶杯中散发出来,贝拉伸手拿起一杯,吹了口气:“我的孩子,生来便是日柱。”
见她喝了一口,舒莫也端起红茶在唇边抿了抿,很香,入口甘甜,他对茶类没什么见解,只觉得单纯好喝,但他突然想起来,希好像对他说过,他最讨厌的其中一样东西,就是红茶。
现在看来,希和贝拉的关系,真的挺一言难尽。黑发青年一言不发地把茶杯放下,不知道贝拉的来意,干脆顺着她的话说:“照片上的人……和希,是什么关系?”
他最在意的,也唯一在意的东西就是这个。听到他的话,贝拉唇边的笑意更深,她看得出来身边的人对希有着很深的情愫,也看得出来希对黑发青年的偏爱,但这种偏爱,最终会化为一把利刃,将两个人的关系斩出一道深深的鸿沟。
“我听说,希命令其他人看护好你,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接触你,也不允许你离开实验所。”女人伸出手,将唇边的红茶放到桌上:“他一向都是如此的专制、霸道,让人无可奈何,你若是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就必须得承受这一切,变成他实现目的,又或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他向来如此,以至于令人生厌。”
舒莫没有回话。
他脑中的CPU,在这一瞬间,几乎要转爆了。
就算知晓贝拉和希的关系十分恶劣,但贝拉的这番话一说出来,就几乎差点干爆他的大脑,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现在的这种展开:在他和希上床后,过了几天,希作为月柱的母亲用一封信将他叫到了她的庄园中。
然后开始和他说起希的坏话。
短短的几分钟内,舒莫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脸色越加冷漠,但这种冷漠,却让贝拉确定他确实在感到不快,贝拉很早就知道,希的性格,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忍受的。
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贝拉此时应该对舒莫说一句离开我的儿子,然后给舒莫一个狠狠地下马威。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贝拉在说完希的坏话后,转而感慨道:
“但无论如何,他对你一定是有特别的优待,他会给予你所想要的一切,给予你庇护,对你表露出一丝宽容,对你有所偏爱。”
黑发青年抬起脸,那双绿眸落到了贝拉的身上,舒莫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又像是被戳中了事实,询问道:“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不觉得好奇吗?”贝拉说:“传闻中的日柱,高高在上的新神,居然会对你突然表露爱意,你与他只有几面之缘,这从天而降的偏爱,让你在很短的几个瞬间,感到过疑惑和不解吗?”
贝拉望着他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些怜悯,仿佛接下去会揭露的事实和真相会伤透舒莫的心,但舒莫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好意,又或者说,从一开始,贝拉就抱着其他目的而来。
舒莫略一思考后,终于意识到了她在说些什么。
在排除了贪婪的身份,以及其他只有舒莫和希知晓的情况后,其他人眼里对他们关系的认知就是:
一个从四层来的,平平无奇的清洁工,突然有朝一日获得了日柱的偏爱,并在之后摇身一变成为了传说中的圣者,接着被希带到了他的城堡之中,然后被其囚禁。
贝拉即使知道一些隐情,猜测希一定做了其他事,但所能够知晓的情报,也就是如此,想通了这一点后,就算是舒莫,也有一瞬间的无语凝噎。
他酝酿了一瞬,黑发青年再次抬起脸,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像是被戳中了隐藏在最深处的心事,舒莫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的面容英俊,肤色苍白,冷着一张脸时也给人一种异样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看看他更加痛苦的模样,最好是打破他脸上强撑的姿态。
“我只是不想一个无辜的人,被那个怪物迷惑心神,更何况,你还是现任圣者。”
贝拉说道,却在最后半句话的现任圣者上顿了顿。舒莫望着她,已经有些察觉到她的意图,但他仍然有些不解:
“你是……希的母亲。”舒莫几乎轻声询问道:“你为什么会称呼你的孩子,是怪物?”
一直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的贝拉表情一顿,她望着舒莫,突然收起了笑容:“他就是个怪物。”
女人说:“一个毫无人性的,没有感情的怪物。”
舒莫定定地看着她,接着低下眼睛:“可我不这么觉得。”
舒莫说:“他很好。”
贝拉望着他,女人的眼中突然多出了一丝怜悯:“你和上一任圣者长得很像。”
“曾经的圣者在希刚出生一段时间时,就来到了他的身边,给予了他祝福。”贝拉说:“他的能力让希在年轻时就获得了许多利益,这百年来,他也一直在寻找圣者的踪迹。”
舒莫的心头一跳,他望着贝拉,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你的意思是,上一任圣者,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并且,对方也曾经留在希的身份辅助他,舒莫想到这里,已经意识到贝拉在暗示些什么,但他仍然有些不敢确定:在百年前的希身边,有一位长得和舒莫一模一样的人。
百年前……百年……
舒莫一瞬间停顿了下来,接着,他缓缓放下手,狐疑道:“百年前。”
贝拉看着他破碎的表情,唇边刚露出一丝笑意,黑发青年就舔了舔唇,突然问道:“你的意思是,希今年,已经一百多岁了?”
贝拉的动作一顿。
这件事很重要吗?为什么要专门提起,舒莫不是应该更在乎另外一件事吗!
为什么这位圣者,要在这种小事上突然执着。
“不好意思,”舒莫说:“我只是想问一句,希今年几岁?”
这句话似乎让空气都凝滞了一瞬,贝拉有些回不过神:“这很重要?”
舒莫说道:“我只是在满足我的好奇心。”
贝拉将扇子压在脸上,她微微皱起细眉,最终还是说道:“希今年126岁。”
那一瞬间,舒莫深呼吸了一口气,但为了掩饰这一点,他迅速说道:“希他……希他……一直在寻找前任圣者的踪影。”
“那么他来找我,也只是为了寻找那个人……?”
126岁。
舒莫抽了抽脸,他其实并不在意希的年龄,他最多只是认为,希就算和他有些许年龄上的差距,那也顶多是在床上叫哥哥、或者叫爸爸的区别。
结果现在,他应该叫希,祖宗。
情趣play是玩不成了,舒莫眼前一黑,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称呼。
看着他现在的表现,贝拉心里才慢慢感到事态重新回到掌握之中,这样才正常,毕竟,谁在得知自己是其他人的替身时,能够冷静地下来呢?
更何况舒莫看上去比希蛊惑得已经失去理智似得,这样的感情在遭到背叛时,才会更加绝望、扭曲。
“他可能、他可能也是有苦衷的。”舒莫冷静了一瞬后,突然说:“这些不能代表什么。”
那一瞬间,贝拉眼角抽了抽,她面上露出一个淡笑:“哪怕他一直在欺骗你?”
“他没有欺骗我,他只是没有开口。”舒莫这么说着,他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贝拉,发现笑容温和姿态从容的女人脸上的表情好像凝滞了一瞬,片刻后,女人继续浅笑着说道:“那么恭喜你,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告诉你真相。”
“我不希望看见你再被他利用,更何况,作为圣者的你,不能一直被他欺瞒。”
“你知道前任圣者为他做了什么吗?”贝拉说道:“他一直在寻找圣者的踪迹,不仅仅是为了找到曾经帮助过他的人,也是想要寻找他,然后再次利用他。”
“他现在甚至限制了你的自由。”贝拉继续说着:“你认为他是真心对你好?就连实验所的人,都被他赶了出去。”
舒莫听着她的话,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黑发青年似乎陷入了挣扎,接着,他抬起脸,眼中划过一抹坚定:“前任圣者已经消失了,他现在找到我,是因为他喜欢我。”
贝拉的手有一瞬间的颤抖,似乎在按捺下自己内心的某种冲动,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劝慰道:“冥顽不灵,希是个唯我、残暴、专制的暴君,他就是个纯粹的疯子,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他什么人都可以杀,就算是血流成河,他也会踩在尸山上继续前进。
你落在他的手上,只会被他利用到死,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
舒莫听着她的话,沉默了一瞬,片刻后,黑发青年真情实感地点了点头:“你说得确实很对……”
还没等贝拉舒出一口气,她就听见舒莫继续说道:“可是,可是他说他喜欢我。”
那一瞬间,女人的手成爪状抬起,她面上仍然温和,手却在伸向舒莫的那一瞬间硬生生停下,接着,贝拉默不作声地将手放在扶手上,在悄无声息间,那截扶手被她单手捏碎了一截。
舒莫用眼角的余光看见这一幕,他垂下头又抬起脸,眼圈微红,却执拗地说道:“他不会那么做的。”
贝拉:“他已经这么做了,否则,他为什么会找到你?”
舒莫:“我不听。”
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贝拉用扇子挡住脸温和地笑,舒莫闭上眼睛,继续说道:“我不听!”
咔嚓一声,那截扶手被贝拉捏得粉碎,也难为贝拉还能接着忍受舒莫的恋爱脑,女人轻叹一声,接着说道:“你很爱他。”
“只可惜,他不值得你这么对待。”贝拉说:“圣者大人,请回吧,就当做我今天没有邀请过你。”
听到她的这番话,舒莫似乎想要站起身离开,却在走出几步后突然停住,他没有回头,黑发青年的背影单薄削瘦,行走时的样子也是一瘸一拐的,和前任圣者相似,又完全不同。
贝拉还记得那位一头白发的男人身姿矫健地从空中落下,满头长发圣洁,对方头戴冠冕,神色慈悲无情,眼神疲倦,有如岁月洗礼下暴露出的荒河,是死的,又显得那样惊心动魄。
他挡在希的面前,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警告敌人再上前一步,就会捏碎他们的脑袋。
那模样平静,却让所有人都不敢再上前一步,而面前这位现任圣者,贝拉手中的扇子投下一片阴影,将她的半张脸染黑:只是希手中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被对方哄得失了神,被蒙蔽在希的温和中,却完全看不出对方外表下的内里。
但是就是这样的人,却是这一代的圣者。
贝拉叹了口气,她收敛心里的心思,重新露出笑容,舒莫的声音传来:“那位圣者,真的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贝拉说道:“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舒莫回过头望着她,眼神中露出一丝挣扎,看来他也不是真的无药可救,舒莫望着她,突然询问道:“你对我说这些,又是因为什么呢?”
“希是你的孩子,”舒莫说道:“就算再怎么样,我也不相信你会因为外人而针对他。”
贝拉说道:“这是我的个人隐私。”
舒莫看着她,像是有些相信她的话,又在给自己寻找借口:“那么你就是在骗我。”
“你只是,想要借此让我离开他。”
贝拉:“……”
贝拉的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椅子,示意舒莫回来坐下,她看着坐回原位的黑发青年,终于道出了高塔中最隐秘的隐私:
“你知道高塔的由来吗?”
贝拉突然说了一句和希不相干的话,舒莫缓缓摇了摇头,他出生时,高塔就已经存在。
“在上一个纪元结束时,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已经近乎枯竭,‘天灾’即将淹没一切。”贝拉说:“大洪水来临,将世界淹没,接着重新开启新的纪元。”
“为了在洪水中存活下来,幸存者们用尽了所有办法,最终,他们找到了传说中的奇迹之石,幸存者中的十二位领袖聚在一起,共同许下了一个愿望。”
“那便是希望他们可以带着其他人一起活下来。”
舒莫看着她,就听见贝拉继续说道:“于是,高塔出现了。”
“十二位领袖带领着其他种族,进入了十二座高塔,并让那些种族在高塔中繁衍,在大洪水来临后,分别占据一座高塔的他们,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柱神。”
贝拉说:“因十二领袖中,人族最强,所以在这座高塔中,人族的地位最高,且其他种族的存在很少;而在以非人族的高塔之中,地位最高的,便是其他种族。”
“而我们高塔中的这位柱神,则也是所有高塔中,最强大的柱神。”
上个纪元的隐秘在舒莫的面前掀开,黑发青年显然察觉到了一件事:“……除了人类以外,还有其他种族?”
“当然。”贝拉说道:“只不过,这座高塔里没有,但在这座塔内,不也有龙族吗?”
“月柱7一脉,就是跟随柱神进入高塔的银龙。”
站在门外和那度一起充当左右门神的玛雅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些跟希有什么关系?”
贝拉看着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舒莫没有催促,他表露出的意思,是只在乎希身上发生的事。
“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贝拉说:“你迟早会知道的。”
女人轻轻敲打着手中的扇子,说道:“希在出生的那一刻,另外一座高塔中的预言之神,以及高塔内部的预言者们,突然同时预言到了一个消息。”
“未来将要诞生的高塔日柱,也是会成为柱神的新神,将是高塔的毁灭者,同时也是毁灭一切的灭世之人。”贝拉说道:“他不止是会毁灭这座高塔,而是将其他柱神,包括它们所在的高塔一同毁灭!”
这番话说出后,舒莫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怔愣,他按着自己的额头,有些不敢置信:“这怎么……这怎么可能?”
舒莫说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毁灭所有高塔?希没有这么做的意义,他难道要灭世吗?”
“预言之神甚至预言了他将来所扼杀的第一位柱神,也曾预言了其他柱神的死亡。”贝拉叹息道:“很不敢置信?我原本也没有资格知晓这件事,但是……我是他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