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转过脸,就露出一张足以令任何人失神的脸庞,希的脸本身就已经完美到有如天神下凡,但这张脸明明和希一模一样,却显得更加精致、冰冷,他拥有一双银眸,一头银发,眼珠如浸在水中的银,微微晃动时,就露出一点让人窒息的水色。
漂亮、澄澈,带着冷冽又干净的气息。
男人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从桌子上随意拿起一瓶纯净水,将它倒入手中的大杯子中。
非常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无色无味的白开水在倒入其中后,就在转瞬间化为了一杯散发着香醇滋味的美酒,其中的酒色动人,是沉淀无数年才能酿造出的绝世美酒,透出让人心炫神迷的香味。
“曾经流传的故事说道:十二位柱神在世纪之末的那一日许下了愿望,造出了十二座高塔,才让即将被洪水淹没的所有人得到救赎。
他们拯救了一切,于是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柱神。”
男人抬起指尖,他的手很特别,生有六指,希将杯中酒倒出,一杯盛给自己,一杯推向另外一边,希的银眸眨动着,说着在前不久时被审判所的人推翻的童谣:
“但那只是谣言。”
希轻声说着:“审判所的旧部宣判道,这些话只是柱神欺骗世人的谎言,实际上,高塔之外根本就没有洪水,祂们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将所有人困于塔内,接着成神,享受着朝拜和信仰。”
“所以现在,柱神畸变成了恶神,也是祂欺骗世人的报应。”
男人悦耳的声音传入另外一人的耳中,跪坐在地,低着头,双手合十做祷告状的黑发青年抬起脸,露出一双纯白的眼眸,他头戴圣洁的冠冕,身后垂落着一双蝉翼,层层叠叠的精致翅膀微微拍打着,发出轻盈的声音。
舒莫的眼眸逐渐转为深色,最终,一抹绿色缓缓浮现,取代了那片纯白,阳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转过脸凝视着希的这一幕仿佛一副精致的画卷般,片刻后,舒莫缓缓起身,他冠冕中传来的细语声终于消失,黑发青年刚刚在安抚那些被他净化的污染物,只需要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完全净化它们,并让它们重新归于天地。
“这是真的吗?”舒莫开口,他缓缓起身,英俊的面容在黑发下显得那样俊美,黑发青年走向前方的桌子,坐在希的面前,他头顶的冠冕也随之消散。
刚刚跪了太久,有点累。
下次不跪了。
想到这里,舒莫就有点生气,他瞪着面前的人,却发现希仍然在浅笑,就是他跟舒莫说,如果他跪坐在地上祈祷,或许就能加快净化的进度,然后舒莫就跪下了。
跪坐到现在,舒莫终于意识到,姿势对净化的进度,起不到任何作用,希甚至哄骗他最好戴着冠冕祈祷,然后舒莫就发现,实际上,希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对他动手动脚而已,因为有之前的教训,舒莫在跟希回来之后,就再也不肯在他面前露出翅膀了。
舒莫看着面前的人,就发现这面容完美的生物浅笑盈盈,看似温和,实际上,心坏得很。
希伸出手,轻轻敲击着桌面,他靠在椅背上,手中仍然握着那边权杖,男人并未让舒莫净化暴君,毕竟这个污染物已经完全臣服于他,只是一个好用的武器。
“你问的是哪一件事?”
“柱神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建立高塔的?”
舒莫说着,端详着面前的酒杯,他不怎么懂酒,只能闻到一股极其香甜、极其诱人的味道,美妙到他恨不得将其一口饮尽,黑发青年这么想着,忍不住上前喝了一口,入口的感觉甚至让他的眼瞳一缩,黑发青年轻咳了一声,有些被嘴里的滋味震撼到了。
“哦?”希一边端详着他的样子,一边说道:“真相如何,真的很重要吗?”
希的话让舒莫一顿,还沉浸在这美酒之中的舒莫抬起脸,一双绿眸显得有些恍惚,他舔了舔唇,又忍不住喝了一口,然后就像是吃到了心仪美食一般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希望着这一幕,接着眯起眼睛,浅浅地笑了起来。他笑得那样开心,让看着他的舒莫也忍不住跟着笑。
“真相……?”舒莫想,酒精让他的大脑开始晕晕乎乎,但舒莫并未喝醉,而是进入了一个极其恍惚的状态之中,仿佛飘上了云端般,让他的身体都开始虚幻起来。
黑发青年说:“真相是什么……很重要……”
希看着他,也喝了一口杯中酒,和舒莫的不同,他口中的酒液美味至极,却仿佛凝结了这世上的一切,颜色深沉到宛如杯中血,一口饮下,就足以让他的心脏都为之窒息、咆哮,如一匹低声嘶吼的恶兽般,只有他所喜爱的猎物可以让他停止厮杀。
仿佛杯中的并不是酒,而是凝结成实质的占有和疯狂,希品尝着这股灼热的滋味,接着缓缓笑了起来,他笑得那样好看,好看到,让舒莫一刻也移不开眼睛。
“不,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他们,需要什么真相。”
希这么说着,悦耳的声音仿佛也被酒液侵蚀,舒莫忍不住看向他手中的杯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为什么你的酒是黑色的?”
舒莫看了一眼他的酒水:他的酒液,是澄澈干净的白色,摇晃时却会晃出一抹酒色,看上去和他很像。
希垂下眼睛,说道:“好喝吗?”
“好喝。”舒莫说道:“这是我喝过最美味的酒。”
美味到让人无法忘怀,每喝一口,都仿佛能够感受到酒液在产生变化,却始终是香甜的、美味的。
希坐在那里,听到他的话,就露出了一个浅笑。
无法形容那抹笑给人的感觉,仿佛他随时都可以将舒莫一口吐下般,是笑到眼睛弯起,露出牙齿的笑容。
“这个酒杯的名字,叫做爱神的赠礼。”
希的声音缓缓开口,听到这个名字,舒莫就有些意识到了什么。
“无论倒进什么东西,这个杯子都会将其转变,接着倒入酒液。”
舒莫看向那个普普通通的酒杯,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些许血迹般,让人有种微妙的感觉,那血迹仿佛无法清洗似得,直到今天也仍然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温度。
“我从另外一个人手中将它夺来。”希说,他又喝了一口酒,那酒液已经完全化为黑色,将他的淡唇染红:“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倒入液体,酿出酒水。”
希这么说着,和舒莫对视了,说出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它并不需要任何助力,因为酿造酒水的唯一原料,是人的情感和爱意。”
希的话说出后,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氛在空气中升温,舒莫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香醇的滋味落入口中,黑发青年止不住笑了起来:“你好爱我。”
“不。”
希的话让舒莫的脸色一沉,他眯起眼睛,就听见男人继续说道:
“让你品尝到酒中滋味的,是你对另外一人的爱意。”
“你越是爱我,这酒液就越是香醇,你若是恨我,那这酒水便是入喉的毒药。”
舒莫坐在那里看着他,下一秒,他的脸嘭得一下红了,黑发青年的眼神漂浮,希坐在那里看着他,又喝了一口杯中酒,他的眼眸落在舒莫身上,将酒水一饮而尽。
“很美妙的滋味,不是吗?”
舒莫看着他,眼珠转动着,黑发青年愣了一会后就反应了过来,也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很好喝。”
舒莫说着,舌尖尝到的每一口滋味,都仿佛是他对希爱意的具现,他将这份情感沉淀、酿造,接着酿出这杯美酒,将其中的爱恨一饮而尽。
希站起身,取来杯子,将酒水倒出,他含了一口酒水,接着望着面前的人,那张美丽的面孔缓缓靠近,舒莫的心脏速度加快了几分,他很快就被希按在了餐桌上,两个人便互相亲吻起来,在舌尖的相互舔舐之间,这普通的白开水便伴随着情感的升温不断发酵、沉淀,变得越发美味。
“一个人独饮太过寂寞。”希吻着舒莫的唇,冰冷的气息带着温凉的热度传递到舒莫的身上,让黑发青年不由自主地握住他的肩膀:“若是两个人一同饮用,这杯酒,还是两个人一同饮用最好,不是吗?”
舒莫扣住他的手指,紧紧握住他的手,他舌尖品尝到的甜味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变得灼人,热情,黑发青年抚摸着希的脸颊,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希便轻笑起来,他笑起来总是那么好看,男人将身下的人按住,接着垂下眼睛,望着他的一举一动,观察着他所有的一切,希咬住舒莫的耳垂轻声说道:
“你是我的。”
舒莫抱紧他,黑发青年闭上眼睛,承受着希带来的一切,却甘之如饴。
新神的加冕仪式很快便快马加鞭地进行着,即使是在这种关头,有些程序却还是不能免除,因为现在的仪式并不是单纯的加冕,而是在告知高塔:新的柱神即将到来,希要在他受冕的那个时候,否认旧神的存在,并获得柱神的一部分职能。
只有这样,二层的人才能进入神居,否则这根本没得打。而就算是这样,畸变恶神也只有希可以对抗,因为其他属于高塔的居民在面对柱神的那一刻,就会被其碾压。
所有人都在为此而忙碌着,希穿着层层叠叠的神袍,光是他身上花纹最简单的一件服饰,都华美到让人失神,男人在穿上这几套衣服的那一刻,就注定他会变成所有人的焦点。
当希现身的那一瞬,整个世界都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有人愣愣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想道:这就是即将受冕的新神吗?
即使希即将受冕,他却并未要求日冕组织建立神殿,也并未要求他们信仰他,这让其他人又惊讶又不敢置信,因为他们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希都坚定地拒绝了信仰。
“吾主……”日冕组织的猎人看着希的目光,转口道:“希大人。”
“您下令绞杀审判所的所有残余,猎人们已经杀死了审判所的高层,但底下的低等教徒们并未参与曾经的大清洗,他们已经不会再信仰旧神。”
猎人的话说着说着,就察觉到面前的人眸光始终冷冽:“你们的意思是,你是个废物?”
猎人沉默了。
“圣者大人出手,让我们放过了那些教徒。”猎人说道:“若您下达命令,我们可以将他们彻底绞杀。”
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下去吧。”
最终,男人并未再下令。猎人走出门时忍不住抹了把汗,想到,还好有圣者大人。
“生命工厂的所有支部,已经被彻底绞毁,但生命工厂本部的司政却仍然在不断逃亡。”另外一个猎人的声音传来,希并未回应,对于他来说,司政只是一个小到不配被他注意的角色,现在有其他更重要的事,他们也没空再去搭理他,希垂下眼睛,受冕仪式即将开始,但舒莫……却一直没有出现。
“另外,”身后的沉默了一瞬,半张脸被毁去的日冕猎人说道:“贝拉夫人,似乎想要主持您的受冕仪式。”
“她想要……为您戴上冠冕。”猎人这么说着,心中突然传来一股预感,那就是再多说一个字,他立刻、马上就会死,被面前这个一头银发的庞然大物一巴掌拍死。
“呵。”
希冷冷地笑了一声,猎人连腰都在发抖,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的声响拯救了他于水火之中,贝拉夫人一把推开了门,看着屋内的场景眯起眼睛。
“希,”女人冷冷地说道:“你要剥夺我的月柱之位?”
听到她的话,猎人很有眼色地退下了。守在门外随时等待着命令,希抬起脸和女人对视着,这同样拥有一头银发的母子互相凝视,却同样目光冷冽。
“在这个时候,你居然要收回所有支柱的权能,你就不怕——”
贝拉的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因为那双望着她的眼睛,以及那即使仍然坐在椅子上,却让人凛然的身姿。
“滚。”
希说:“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拧断你的脑袋。”
他并不是在和贝拉争辩,只是在陈述事实,女人近乎被气到快要昏厥,她可是希的母亲,希的生母。
她想要怒斥对方,却又清晰感受到男人身上传来的杀意,贝拉看着他,最终选择转身离开,希并未在意她的举动,他就一直坐在这里等待着,任由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屋外的人已经焦急到了极点,距离预定好的时间越来越近,希却始终没有出现。
但没有人敢开口催促什么,因为希一直在等待着舒莫,他只愿意让舒莫为他加冕,除了舒莫以外的任何人都不敢靠近此刻的希。
他们只能等待。
舒莫今天匆匆离开,像是去忙什么事情,他对希说:“我会送你一个礼物。”
希便在这里等着他。
直到只待一个小时就要开始的时候,舒莫的身影才匆匆出现,黑发青年显然是赶过来的,他的身旁还跟着左右护法,舒莫推开前方的门走进其中,就看见了身披华服,浑身无一不是精致完美,犹如神祇般的希。
不,他已经快要成神了。舒莫想着,黑发青年走向他,看着希缓缓站起身,舒莫说道:“我们走吧。”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日冕组织的仰望下,希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高台的下方,在他现身的那一瞬,被乌云笼罩的天空仿佛被某种力量驱散开来,远方的神居之门缓缓隐没,取而代之的一轮突然出现,且正在高升的太阳。
那轮耀阳散发出灼热的温度,在祂的背影中,是不断生长而出的狰狞触须,但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似乎是看错了,灼热的温度带着几日未见的耀眼阳光驱散了一切阴翳,他们沐浴在阳光下,看着一步步走上台阶的希,接着缓缓垂下了头。
在此时此刻,希终于要迎来他的加冕,成为高塔的新神了。
圣歌的声音伴随着群众的欢呼声出现,但随着希一步步地前进,某种极度恐怖的压力笼罩在了所有人的身上,让他们无论是自愿还是不自愿,都只能垂下头颅,不敢开口,也不敢说话。
除了圣洁的圣歌以外,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喧哗声,在此时此刻,他们才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不需要信仰,也不需要其他东西,希并不是因为局势而被抬上神位,他只是走向高台,去拿到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而他们无需跪伏在希的面前,就已经是希的仁慈。
因为若不是舒莫的劝阻,那么希,便将是彻头彻尾的暴君。
银发男人的一头长发落在华服上流淌着,发丝如丝绸般晃眼,他终于走到了舒莫的面前,就看见头戴冠冕的黑发青年站在他的面前,手中托着沉重的冠冕。
属于他的,漆黑的冠冕。
希看着他,这在其他人眼中恐怖至极的暴君在舒莫的面前低下头颅,银发落在舒莫的手腕上,很凉。
圣洁的圣歌在此刻奏响到了极致,天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怒吼,被太阳压下的神居之门如恶煞般轰然打开,其中却没有涌出怪物,而是露出了一只狰狞的、猩红的眼眸。
“希!!”
一股不似人类的咆哮声传来,让所有人都踉跄了一瞬,他们的心脏发慌,忍不住想要抬起头望向那扇大门,却又无法抬头,身体摇摇欲坠。
在新神受冕之时发生的异动让许多人都慌了神,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舒莫和希并未因此有任何反应,舒莫望着面前的人,仔细地、小心地将冠冕在希的头上戴好,希缓缓抬起头,两个人的冠冕互相辉映起来,在那一瞬,纯白和银色包裹在一起,天空中的太阳重新显形,将神居之门再次压制。
那只眼睛发出不甘的咆哮,接着被越发耀眼的阳光压制,终于再次消散。
“恭喜你,希。”舒莫望着他,轻声说道。
黑发青年弯了弯眼睛,接着张开手,露出一对精致的戒指。
“我做得不是很好。”舒莫说道,他握着希的手,在男人的注视下抚摸着他的手指,在前段时间,舒莫一直握着他的手掌,就是在借此丈量希的手指宽度。
“你可要大人有大量,不要嫌弃我。”
希紧紧盯着他,眼瞳骤然收缩起来,男人的眼珠转动着,说道:“怎么会呢。”
他盯着面前的人,甚至不允许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这是比所谓的受冕、比成为新柱神更加重要的事,如果现在舒莫突然将戒指拿回去,恐怕希会当场发狂。
“我给你戴上,好吗?”
舒莫说着,希的眼瞳收缩了一瞬,接着缓缓伸出左手,看着舒莫将那枚戒指缓缓戴在他的手指上。
像枷锁,又像是只属于他们的印记。
“把手给我。”
舒莫听见他的话,连忙伸出左手,他实在是担心伸得慢一些希就要在下一秒癫狂似得,将黑发青年的手握紧后,希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的左手,握着那枚戒指缓缓推入,一点点地滑向手指的最深处,等到这枚写着他名字的戒指将舒莫的手指完全圈住后,男人才好像心满意足一般,轻声喟叹了起来。
舒莫望着他,两个人对视着,片刻后,希伸出手,将舒莫拉入他的怀中。
在所有人的面前,他们身上的压力消散的那一瞬间,在希的受冕仪式上,在所有人终于可以抬起头时的注视下,银发的男人抱住面前的人,高声宣布。
“你是我的。”他说。
“嗯。”舒莫抱住他,被男人死死勒在怀中:“我是你的。”
舒莫抬起脸,看着上方打开的神居之门。
短短几天时间,周边的阴云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般,要将高塔彻底侵蚀。若是再这样下去,整个高塔都会因为普尔纳的畸变而被彻底污染,盖亚现在的状况就已经反应出了高塔的地脉在被污染,土地不再肥沃、植株和树木正在逐渐枯萎、衰竭,空气变得阴暗潮湿,牲畜们咀嚼着发黑的食粮,身体也在被其污染。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希和普尔纳之间的战斗,而是整个高塔的危机,在希加冕后,日冕组织已经完全取代了审判所,他们开始组织人手,准备在接下去的大战中清理畸变滋生物,并保护剩下的平民。
但除了希以外,却没人可以真的直面普尔纳,希需要独自一人进入普尔纳的神域与其交战,如果希成功了,那么皆大欢喜,如果希失败了,那么大家之后就可以洗洗睡了。
话虽这么说,但舒莫却笑不出来,希站在他的面前抚摸着黑发青年的脸,一幅粘人至极的模样,之前还好,自从舒莫和他确定关系后,男人就变得越发粘人起来:“担心我?”
“那就亲我一口。”希伸出手指,轻点着自己的唇,银眸眨动着,身上带着好闻的香味。
“别闹。”舒莫皱起眉,希却微笑了一下,他表现地极其沉稳,让人的心里也感到了一丝安心和信赖,希无论在什么时候似乎都是这副模样,银发男人捏住舒莫的下巴:“也许你亲我一口,我就能赢了呢。”
舒莫:“你不可能输。”
“哦?你这么信赖我吗。”
舒莫看着近在咫尺的淡唇,凑上前亲了亲他,这一幕落在周围的人眼里,只感觉他们就算是在这样的场合也歪腻地分不开似得,自从舒莫当着其他人的面被希抱住之后,他的底线一降再降,现在已经趋近于无了。
“你会赢的。”舒莫握住他的手,犹豫了一瞬,黑发青年说道:“真的不需要我去帮忙吗?”
希低头望着他,似乎还在回味刚刚的那个吻,他的眼神落在舒莫的唇上,忍了一会后又凑上去接吻,直亲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不。”
“我可以在旁边协助你,我……”
舒莫还想说话,男人却已经站直身体,舒莫只能后退一步,看着希说:“如果是其他柱神的话,不止是你,其他人都可以来和我一起围剿祂。”
“但普尔纳不是。”希轻声说:“祂的神域和其他柱神不同。”
希这么说着,舒莫的疑惑仍然不解,但说起对柱神的了解,或许没有人比希更加清楚,毕竟这家伙实实在在地斩杀了其他十一位柱神,战绩可查。
“如果是普通的柱神,那么祂的神域并不会完全影响整个高塔。”希轻声解释道:“但普尔纳的神域,是其他柱神的几倍。”
“因为在很久以前,祂曾经斩杀过其他几位柱神,并掠夺了祂们的一部分神格。”
希的话让舒莫睁大了眼睛,黑发青年经过最开始的愕然后,就很快冷静了下来:“我曾经听说过,高塔在最开始,是可以互相连通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所有高塔就将自己封闭了起来,也不允许其他高塔的人互相联系。”
以至于所有的高塔都变成了空中孤岛。
他思索了一瞬,就说道:“所以,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了柱神们再也不肯互相往来?”
“没错。”希说道:“普尔纳杀了另外两位柱神,掠夺了祂们的神格,祂原本便是所有柱神中最强大的,在祂畸变后,才会导致高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希抚摸着舒莫的脸:“只有同样拥有神域的柱神才能不被祂污染,舒莫,在这里等我。”
“更何况,你也有事要做呢,舒莫。”
男人说了这番有些奇怪的话后便转身离开,留下舒莫有些不解,希说那番话时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仿佛他知道有些事即将发生,并对此感到期待。
希带着日冕组织的猎人们离开,那些人跟随在他的身后,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在他走后,舒莫便自然而然地要留下来主持大局,毕竟在希之下,地位最高且能够服众的人便只剩下了舒莫和……所长。
不知道为什么,舒莫现在并不是很想和所长接触。
但自从实验所的事发生后,他也确实没有和所长见过面了,他们也应该好好聊聊。
舒莫正准备去寻找所长,就看见留在二层的猎人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无论是实验所还是日冕的猎人,都对舒莫有着几分崇敬,他们面对舒莫行了个礼后,便飞速说道:
“舒莫大人,不好了。”
舒莫:“?”
“贝拉夫人她,畸变了!”
偌大的房间内只有女人说话的声音,贝拉夫人坐在床上,似乎在和某一个存在对话。
“为什么他能够得到一切?”女人的声音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血肉撕裂声传出,现在已经是正午了,她却还坐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被子。
在精致的衣物下方,是若隐若现,正在缓慢生长的某种东西,房间内没有开灯,所有的仆从都被驱散,只留下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贝拉夫人仍然是月柱,希之前给过她选择,让她主动交出自身的支柱本源,但她却不甘心,这也是引发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原因:既然柱神本人都已经被污染,那么其下的支柱也会是下一批产生畸变的主要对象,他们作为高塔的一部分无法幸免,贝拉夫人能够感受到自身正在一点点地畸变、扭曲,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肯交出本源,因为她不甘心,她无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