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观—— by木三观

作者:木三观  录入:08-07

狐子七捧着明先雪的脸,便要吻他。
只是狐子七的嘴唇未能碰到明先雪的,便被那珊瑚念珠挡住,吻得一个四大皆空。
狐之七睁眼,满脸委屈:“公子准我陪伴,却不许我服侍吗?”
明先雪笑道:“服侍人,非得如此?”
“自然。”狐子七答道,“我是野狐狸,什么礼仪规矩都不懂,只知道以色侍人。但您放心,我们狐狸在以色侍人这一块是童叟无欺独步天下的,您试试就知道了。”
说罢,狐子七又伸手去解明先雪的领口。
明先雪无奈一笑,按住狐子七猴急的爪子,说道:“狐仙聪慧过人,纵有不懂的礼仪,也可以慢慢学着,也能成儒雅之人。”
狐子七见明先雪这样推拒,便知道今夜是做不成的。
明先雪坚决不肯从,狐子七总不能把他按倒强姦吧?
狐子七顿时意兴阑珊,便从明先雪身上下来,重新绕到明先雪背后,替他擦拭湿发。
只是这回擦拭带着几分恼意,下手比刚才要重一些,拧发的时候跟拧麻花似的。
明先雪也不介意,微仰着头,姿态顺从,任狐子七拿他满头青丝撒气。
翌日一早,便是风急云低,这天气似不太好。
宝书便问明先雪:“待会儿怕是有雨,不如改天天晴再去?”
明先雪听了,却摇头道:“这几天天气只怕会一天比一天冷。看这情形,降温就在眼前,我们济贫正该趁现在去。难道要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再给他们送棉衣不成?”
宝书低头无话。
狐子七并不劝阻明先雪,还兴致勃勃——他这野狐狸在王府待太久了,早就待腻待烦了,听说能去郊外,只当是踏青,不知多欢喜。
宝书见狐子七高高兴兴的,便拉着他说:“小七,你也是的,怎么也不劝劝公子?公子这几天身上就不大好,若又着风寒了,可怎么办?”
狐子七心想:怕什么?你家公子分明是西施的模样项羽的体魄,能弱不禁风力能扛鼎地活一百年。
但这话也不好说出口,狐子七只能笑道:“宝书哥哥,您还不知道公子吗?他一说到要做善事,是不顾及自己的。”
听到这话,宝书也只是点头叹气。
一行人离开王府,拉着炭火、冬衣和粮食浩浩荡荡地前往京郊。
明先雪排场并不大,也不坐轿子,只坐一辆朴素又宽敞的牛车。原本宝书和狐子七都该在车上坐着,但狐子七是一个坐不住的,自己跳下车来走路,看一路的景色。
宝书只对明先雪说:“小七现在活泼,只怕待会儿走得久会乏了,或是吹了风,一会儿病了,在这村里,可不好休养。”
明先雪笑道:“他年少气壮,无事的。”
宝书却不太信,只觉得狐子七小胳膊小腿小白脸的,可不抗造。
总之,宝书心里:行不胜衣公子雪,年少积弱胡小七,这个家还是得他宝书小哥支愣起来。
初冬的寒风凛冽,沿途的风景并不如人意,显得颇为萧条。
当一行人终于走到有人烟的地方时,眼前的状况更比狐子七想象的要糟糕得多。
只见茅屋破漏不堪,屋顶上的茅草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墙壁上的裂缝随处可见。而居住在这里的人们,衣不蔽体,面黄肌瘦,显然已经饱受饥寒之苦。
狐子七道:“京中还是那般繁华热闹,太平盛世之景。这郊外却是如此萧条冷落。”
赶车的车夫听了狐子七的话,不禁叹了口气,低声道:“这年头不太平,饥民遍野。可京城的门禁森严,难民们根本进不去,只能在这京郊苦苦挣扎。所以啊,京中和这京郊,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别大得很呐。”
狐子七总算明白为什么明先雪不在京中布施,而是一路颠簸地赶到京郊来。
饥民们看到有人来派发物资,都要涌上来,幸好明先雪已经预料到这个状况,让侍卫维持秩序。
在凛冽的寒风中,明先雪站在物资车前,看着炭火、冬衣和粮食逐一递到民众们的手中。
待物资派发之后,明先雪又带着逐一到每家每户查看,若看到屋顶残漏的,便让带来的短工帮忙补上,或是看到病人,他便让医者诊脉看症。
这一顿劳碌下来,没多久就天黑了,狐子七感叹道:怪不得说济贫要济好几天呢,原来是这样。
天黑之后,明先雪一行人下榻到京郊一位相熟的员外的府上。
那员外的家里倒是金碧辉煌,气派不凡,和那些贫民茅屋是天壤之别。
员外为明先雪准备好一间厢房,却见厢房十分怡人,雕花木窗对着富丽庭院,红木大床铺着锦缎被褥,床头还摆着一双珐琅彩瓷瓶,价值连城。
狐子七随明先雪进了这房间,环视四周,便说:“这儿倒好。我还担心公子会住在茅屋呢。”
明先雪笑道:“你是担心要陪我住茅屋,还是想笑我不肯吃苦,都来济贫了,也要住好房子?”
狐子七被明先雪一语道破心事,却也不尴尬,只是嘿嘿一笑:“公子自然是慈善人。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不必为了展示自己的仁义,放着好房子不住,非要跟他们挤一屋子。倒闹得彼此都不痛快。”
明先雪也是笑笑,没有多话,看着窗外的云朵,掐指算了算,叹口气,说:“只怕又是一个大寒冬。”
狐子七站在一旁,定定看着明先雪。
明先雪一袭白衣,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表情,叫狐子七想到为民赈灾的他、在京中义诊的他、在父母面前恭顺的他、甚至为了超度冤魂而不惜损伤自身的他……
明先雪这些天折腾下来,先是邪气入体导致寒证,又是心头血被取导致弱症,更为雪上加霜的是,蛊毒与邪毒相继发作,让他饱受折磨。尽管他修为高深,此刻也显露出前所未有的虚弱。
狐子七搀扶着他在床边缓缓躺下,一触即知他手心冰凉,宛如寒冬里的雪花,似片刻便要融化一般。
狐子七此刻竟然难以自抑地对这个男子产生了怜爱之心。
“虽然公子天赋异禀,福运深厚,但也莫太逞强了。”狐子七双手握着明先雪的手,搓出几分暖意,尾指偶尔碰到挂在明先雪左手的珊瑚手串,略感冰凉。
明先雪垂眸看着狐子七的手,那手掌软和温暖,让人想起温驯的小兽。
明先雪微笑道:“让小七担忧了,是我的不是。”
狐子七碰了碰明先雪还带几分凉意的指尖,说:“公子的手和您的心一样,是我无论如何也捂不热的。”
明先雪好笑道:“你不是来报恩的?捂我的心,是要如何?”
“公子明知故问!”狐子七佯装嗔怒,道,“我是要报恩,但也心悦公子,不是已跟公子说了一次又一次?”说着,狐子七又露出狡黠的形容来,“哦,我知道了。公子喜欢听我表白,所以逗我一遍又一遍的说,可是不是这样呢?”
明先雪听了这话,难得有些困窘,背脊微微往后靠。
狐子七却偏爬上床来,挨着明先雪说:“既然公子喜欢听,我尽可以说,今天说,明天说,天天说……”
明先雪叹了口气,说:“这种话哪有天天说的?”
“为什么没有?”狐子七好奇问道。
明先雪只道:“我不知你们狐族怎样,但我们人族,总挂在嘴边的话多半是哄人的谎言。”
狐子七一下噎住,有几分被戳破的心虚。但到底是狐狸,他呼吸之间就找回状态,一脸委屈地说:“公子这么说,就是在怀疑我的真心了。”
明先雪便道:“确实。”
明先雪难得一句坦白话,又把狐子七弄得无话可说。
正在这时候,听得外头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明先雪抬眸看了看狐子七,倒没说什么,狐子七就会意地从床上下来,装回那个规矩书童的样子。
须臾,就见宝书大力开门,急匆匆来报:“公子,不得了了!”
明先雪温和问道:“怎么了?”
宝书说:“今儿个不是世子的丧礼吗?丧礼之上,王爷喝的茶竟然被下了毒,当场毒发身亡,王妃哀恸不已,触棺而亡,银翘姑娘也追随王妃而去了……”
听得这话,明先雪脸上还是淡淡的,没有惊色也没有哀色,没有喜色也没有怒色,只是低头念了一句佛号,好似慈悲为怀。
刚刚还觉得明先雪如天神下凡的狐子七,现下又是一阵毛骨悚然。
明先雪叹了口气,让宝书退下。
宝书离开后,明先雪到书案前,展开雪白的宣纸,开始抄写往生咒。
他见狐子七呆呆站着,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上,便笑对狐子七说:“小七,怎么在愣神?”
狐子七这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快步走到桌边帮忙磨墨。
狐子七一边让墨砚在掌中转动,神思似也跟着研磨起来。
他一时觉得明先雪为人良善,一时又觉得他心狠手辣,一时又觉得自己是否误会了他,或他真的是一个大善人,但很快他又会被打脸,发现明先雪就是一个脸厚心黑的伪善者……
狐子七望着明先雪,眸光复杂。
明先雪似有所感,回头笑着看他。
这笑容像蛛丝似的,细细的密密的,又轻盈的无声的,让人被缠上了也无所觉。
狐子七带着野兽天然的敏锐,抖了抖身子,略带警惕地看向明先雪:“公子雪怎么忽然笑了?”
“自然是笑你。”明先雪闲话似的道,“你知道你这个时候很可爱吗?”
狐子七不解:“这个时候?”
“就是你琢磨我到底是不是好人的时候。”明先雪笑道。
狐子七愣愣的,看明先雪站在光影交错的木窗旁,一袭白衣,在光能照到的地方亮如皓月,另一边隐在影子里暗得只剩灰黑。

桂王府出了那样的大事,却没有扰乱明先雪济贫的步伐。
他依然按照原计划家家户户地探访贫民,尽所能地给百姓们准备好过冬的一切——或是一袋粮食,或是一床棉被,或是一副药方,东西虽然不多,却也是扎扎实实的温暖可靠。
只是到了第三天中午,便有一位内侍带着数名宫廷侍卫来此,高声宣道:“宫中传召,公子雪速速入宫!”
皇命如山,明先雪不得已只能暂时放下济贫的事宜,前去皇宫。
临行之前,明先雪也不忘对宝书嘱托道:“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你办了。”
宝书一怔,眼珠转了转,说:“我在这儿的话,谁人陪侍公子进宫呢?”
明先雪淡然一笑,答道:“不必担心,有小七随我同去便可。”言罢,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狐子七。
狐子七一听这话,双眼顿时亮起,兴致勃勃地挑了挑眉。
皇宫于他而言,一直是个神秘又有趣的地方。
他平日里最爱听的便是人间趣事,皇宫内的种种传说与秘闻,更是让他心生向往。更别提皇宫里还有馥郁的龙气,对修行是大有裨益的。
然而,皇宫毕竟是人间圣地,规矩森严,寻常精怪若是擅自闯入,只怕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自古以来,皇宫便是真龙天子居住之地,汇聚了天下的龙皇之气。这种气息,对于妖精鬼魅而言,既是吸引也是压制。妖精若是靠近皇宫,稍有不慎,便可能被这种气息所伤,轻则修为受损,重则魂飞魄散。
更何况,皇宫内大抵还有高僧法师、道士术士等修行之人坐镇,因此,妖精们对于皇宫都是敬而远之,轻易不敢涉足。
但若是像明先雪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间贵族入宫,顺道带上他们这些妖精作为随侍,那便另当别论了。
狐子七十分雀跃,忙不迭应声说:“好的,公子。我马上收拾,随您进宫!”
看着跳脱的狐子七,宝书却眉头紧锁,面露忧色道:“公子,小七这孩子没学过什么规矩,性子又太过活泼,进宫陪侍,怕是难以应付。万一冲撞了哪位贵人,或者犯了什么忌讳,那可如何是好?”
明先雪听了宝书的担忧,淡淡一笑,说道:“无妨。”他声音平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小七虽然性子活泼,但他聪明伶俐,善于机变。我相信他能应对自如,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更何况,此次进宫只是应召而去,想必不会有太多繁复的礼节。我会在一旁提点他,不会有事的。”
宝书听见明先雪如此说,虽然心中仍有些许担忧,但也不再多言。他深知明先雪的性格,一旦他下了决定,便很难再更改。于是,宝书只得点了点头,嘱咐道:“那公子和小七都要小心行事,切莫大意。”
狐子七却对宝书笑道:“宝书哥哥放心,我进宫之后只低着头,不会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的。”
宝书勉强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些不太高兴。
狐子七立即笑得眉眼弯弯,对宝书说道:“你知道的,我向来笨拙,哪里比得上宝书哥哥能干呢?”他顿了顿,继续道,“济贫这事情,看着就让人头疼。那么多琐碎的事情,我光是想想就觉得手忙脚乱。也只有宝书哥哥这样细心又聪明的人,才能料理得井井有条。公子把你留在这儿,做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足以看出他对你的信任和看重。我若是宝书哥哥,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
狐子七这番话,说得宝书心中一阵舒坦。他明知这是狐子七的奉承之言,却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
他瞪了狐子七一眼,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说:“行了,就你嘴甜。你进了宫,可得好好跟着公子,别给他惹麻烦。”
狐子七见状,知道宝书已经不再担忧,便笑嘻嘻地应了声,和明先雪一起走了。
宫里传召,自把马车也备好了。
和明先雪来时坐的牛车相比,这马车气派非凡,朱红车身,金漆描边,车帘由细腻的丝绸制成,绣着精致祥云,密不透光,却又轻盈飘逸。
内侍轻轻掀起车帘,一股淡雅的熏香便从车厢内飘出,令人心神一振。
车厢内部更是别有洞天,坐垫与靠背均用最上等的锦缎包裹,柔软舒适至极。精致的雕花小桌上摆放着宫廷御用的茶具并精致糕点,可见其奢华。
明先雪和狐子七坐在里面,可以稳稳当当地喝茶用餐,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明先雪对狐子七道:“待会儿我去见贵人,你就在我指定的地方候着,可不要随便走动,也别随便和人说话。其次,宫中贵人众多,你千万不要因为好奇或无聊,就随意打量他们,更不要出声评论。还有,宫中的侍卫和宫女也不可小觑,你和他们说话的话,也务必保持谨慎和礼貌……”
狐子七难得听明先雪一口气喋喋不休地嘱咐这么多,忍俊不禁,说道:“是!你别看我这样,我也是知道轻重的!”
明先雪笑笑,不言语了。
狐子七又抓起茶几上一块梅花酥咬了一口,笑道:“你既然这么担心我行差踏错,为什么还带我进宫呢?”
明先雪闻言,目光柔和地看向狐子七,解释道:“你昨晚吸收了玲珑血,那血非同小可,而你又从未饮过人血,体质尚需适应。我原本准备了千年蛇胆来助你调和气血,可你却不肯用它。”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皇宫乃是龙皇之气汇聚之地。带你进宫,便是希望你能在这浓郁的龙皇之气中,自然而然地调和体内的玲珑血,以此来进补。这样既能避免你身体出现虚不受补的情况,又能让你在无形中增强修为。”
狐子七恍然大悟,并第一次由衷地对明先雪产生感激的情绪。
虽然明先雪对狐子七一直态度很好,衣食住行上也颇为照顾。但狐子七却不太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如今明先雪替他提升道行,他才算得了真正想要的东西,自然而然地感到欢喜了。
狐子七笑着说:“公子雪对我这么体贴,难道是喜欢我?”
明先雪笑道:“自然。”
这话太直接,如会心一击,一下把狐子七整不会了。
狐子七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兴高采烈地问道:“公子果真喜欢我?”
明先雪倒是:“我从不讲谎话。”
狐子七听这话,原本十分高兴的心立即变成了五六分了:明先雪的确不说谎话,只是他的真话比谎话还能哄人呢。
就桂王王妃世子这么嚣张的人,都被明先雪满嘴正义的真话给弄得一家子齐齐整整手拉手黄泉团聚了。
见狐子七一下子冷了下来,明先雪好笑问道:“怎么又不言语了?”
狐子七淡淡说:“我就等着公子雪说,你喜欢我,是跟喜欢猫猫狗狗是一样的。”
“你怎么会这样想?”明先雪道,“我喜欢你,当然跟喜欢猫猫狗狗不一样。”
狐子七闻言,眼睛微微亮起:“哦?那是需要我以身相许的那种喜欢吗?”
明先雪却道:“以身相许,若是为报恩故,那我不能承受,因为我施恩是不望报的,更别提是这样的报答方式。”
狐子七闻言,眼睛更亮了:“那如果是因为两情相悦,那便可以了?”
明先雪听了狐子七满怀期待的话语,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容,轻声说道:“如果真的是两情相悦,那自然是最美好的事情,也便是所谓的‘天作之合’。”
狐子七没想到明先雪的态度突然如此松动,喜不自胜:“那我们就是‘天作之合’了?”
明先雪却也是一笑:“只有天知道了。”
这简短的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让狐子七的热情瞬间冷却。
狐子七瘪着嘴道:“公子还是不信我!”
“确实。”明先雪的话依旧坦率得无可挑剔。
狐子七却猛地坐在明先雪膝上,如小狐狸似的蹭他的耳廓:“可是,我就是真的心悦公子。我说一次,公子不信,我可以说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
明先雪看着不动如山,袖子里却是念珠飞转。
狐子七跪坐在明先雪的身上,这个姿势让他难得地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明先雪。
从这个全新的角度来看,明先雪的面容显得更加深邃,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淡漠与疏离的眼眸,此刻也似乎染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温顺虔诚。
狐子七心中一动,微微低下头,凑近明先雪的耳畔,轻声说道:“公子雪,你看起来好不一样。”
明先雪闻言,微微抬起头,迎上了狐子七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狐子七,仿佛在用沉默来回应他的好奇与探究。
狐子七伸出手指,挑起明先雪的下巴。
明先雪仰头看他,神态莫名有些天真可爱。
狐子七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情愫——他承认自己有时候是喜欢占明先雪的便宜,但是此刻,他的心中却并没有任何轻浮的念头。他只是想要这样静静地看着明先雪,感受着他的存在。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狐子七的手指依然轻轻地挑着明先雪的下巴,而明先雪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他只是这样仰头看着狐子七,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而他所等待的,很快就降临了。
——狐子七的唇落在他的唇上。
狐子七的动作十分谨慎,就如同一只狡黠的狐狸在试探着一样未知的食物,想要确认它是否安全可用、是否值得一品。
他的舌尖微微探出,轻触着明先雪的唇缝,仿佛在寻找着进入的许可。
这种细微的触感让明先雪的握着念珠的手指微微一颤。
在这一颤之后,明先雪的手指更加迅速而有序地拨动着念珠,念珠在他的手中如同活了一般,移动、旋转,再轻轻落回指尖。
一百零八颗的念珠,脑子转过一百零八的杂念,不可言说的画面,不能宣之于口的欲念。
狐子七吻他,觉得似吻一尊不动如山的石像。
狐子七停住了这一吻,拉开一段距离看他,见到他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是石像了。
狐子七笑了笑,手从明先雪的下巴拿开,如蝴蝶碰花蕊一样碰了碰明先雪的睫毛:“你的睫毛动了。”
明先雪眼睫微颤,说:“人哪能不眨眼?”
狐子七嬉笑着不语。
偏在此时,帘外传来内侍的声音:“已到宫门了,还请公子雪下车。”
狐子七听着,默默地松开了手。
明先雪这凡夫俗子也得以从狐狸的怀抱里解放出来。
狐子七的脸上还是带着几分春色,倒是明先雪看着平静无波,脸还是似西岭千秋雪一般,是化不开的清冷。
二人下车,安静地跟着内侍步入皇宫。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走着。
高耸的宫墙内似有若无地缭绕着一种龙皇之气,这种气息,对于常人来说或许难以察觉,但对于妖兽而言,却是极为珍贵。
狐子七在此间顿感心旷神怡——这是皇家特有的龙气,蕴含着人间第一流的气运,他不敢怠慢,赶紧调整呼吸,吐纳之间,将这股气融入体内,化为己用。
二人顺着内侍引领而走,皇宫内的廊道曲折蜿蜒,仿佛没有尽头,直至一处华丽的宫室之前,门上挂着匾额,写着“乔松殿”,门的两侧是对联“乔松挂得千年绿,仙鹤飞来万寿长”。
狐子七看这形容,就猜测是太后的宫殿。
果然,内侍对明先雪说:“公子雪,请您稍候片刻,容奴才去向太后娘娘通报一声。”
明先雪微微颔首,作揖道:“有劳公公了。”
内侍低头,恭敬地回答:“公子客气了,这是奴才分内之事。”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快步走进乔松殿。
不一会儿,先前去通报的内侍便走了出来,对明先雪恭敬地行礼道:“公子雪,太后娘娘有请。”
明先雪微微点头,表示谢意,然后转头看了狐子七一眼。
狐子七心领神会,悄然退至廊下,在那里静候。
狐子七闭上眼睛,凝神静气,专心吸纳周围弥漫的龙皇之气。随着呼吸的深入,狐子七渐渐感受到体内的玲珑血开始流动,丹田温热起来,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这股温热的感觉让狐子七无比舒适,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越发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龙皇之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随着每一次呼吸,体内的灵力都在不断增长,身体也在逐渐变得强大。
与此同时,明先雪则随内侍去了书房,便见书房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檀木桌案,桌案后方,一张凤纹宝座静静伫立,宝座上是精雕凤凰于飞图腾,每一道栩栩如生的刻纹都彰显着无上的尊贵。
太后却并未坐在那显赫的宝座,而是侧卧在旁侧一张更为舒适的软榻上。
她身着一套天青色常服,头发被轻巧地梳成一个发髻,斜插着一支玉簪,简单而不失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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