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地回过头,却见满囤表情扭曲,疯狂地甩着手。
“手……手疼!”满囤龇牙咧嘴道:“疼疼疼……不知被什么东西咬了,疼……死了。”
南星急忙走上前:“让我看看,在哪咬的?”
“这儿……就这儿,”满囤痛苦地指了指。
“应该不是咬的,你是被蝎子草扎到了。”
“蝎子草?”满囤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抽着凉气道:“有毒吗?”
南星点了点头,“这种草自带毒性,不小心碰到,感觉就像被蝎子蛰到一样,不过不要紧。”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背篓,捡出一株草药,飞快地揉捏了几下,敷到了他手上,“这是山苏子,可以消肿解毒,约莫一两个时辰之后,就能恢复如初。”
经南星处理后,满囤只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扩散开来,原本火辣辣的手,真就不怎么疼了。
他激动得两眼放光,简直要五体投地,“郁大夫,您是神仙下凡吗?”
南星谦虚地笑了笑:“几味草药而已,不值一提。”
“真是绝了!一表人材,博学广识还精通医术,我若是个女儿家,一定想方设法非您不嫁!”满囤感慨道:“郁大夫,您成家了么?”
南星闻言一怔,表情僵硬地摇了摇头。
“不应该呀!”满囤很是诧异,“您这么优秀,哪家姑娘不得抢着要,难道是挑花了眼不成?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温柔贤惠的,还是……”
“我没那么优秀,也不想耽误人家。”南星径直打断道:“快走吧,采完药赶紧回去,伤员们都等着呢。”
一行人回到伤兵营,还没来得及放下背篓,忽见一名小战士着急忙慌跑来通报:“请问哪位是营中军医?”
南星走上前:“正是在下。”
小战士恭敬地抱了抱拳:“我们大人负了伤,劳烦您帮忙出个诊。”
“您稍等,”南星连忙道:“我这就去拿药箱。”
第八十六章 重逢
北疆伤兵营,收治的多是战场中受伤的低阶士兵,级别稍高的长官,一般由营中军医出诊治疗。
南星大多时间留守后方,鲜少有机会跑到前面来,一靠近驻地,便觉得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不远处的习武场上,练兵队列井然有序,喊杀声响彻一片。
南星跟着小战士来回穿梭,来到一处营帐前,只见他站定,毕恭毕敬地请示道:“参将大人,属下把伤兵营的军医给您请来了。”
“都说了只是小伤,没必要……”参将大人话只说了一半,蓦地停住了。
“南星……”
齐寒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狠狠地眨了眨眼,可是手臂上的伤,却又真真切切的疼。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僵硬地抓向了渗着血的伤口,好像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借着撕心裂肺的痛,从如真如幻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南星也没料到这猝不及防的相遇,结结实实地怔在了原地,可还没等缓过神来,先被面前男人不知轻重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疯了!!”
齐寒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口中喃喃道:“真的……是你?”
南星沉默地打开药箱,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手臂上的伤。
朝思暮想的人,竟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眼前,齐寒石哪里还顾得上疼,一把攥住他的肩膀问道:“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南星淡定地回道:“自然是行医,先别说这些,把你的伤口给我看看……”
“你不要命了!”齐寒石不依不饶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又不是傻子,”南星反驳:“倒是你,幸好这次伤到手臂,万一要是伤到要害……”
“不行,我这就送你回去!”齐寒石拽过他的手,二话不说便往帐外拖。
“寒石……寒石,放开!”南星紧咬着牙,挣脱了他的禁锢,“你这是干什么呀?”
“这是战场,是要真刀真枪拼命的!你就这么不怕死吗?”
“你怕吗?”南星反问,伸手指了指帐外道:“外面那么多将士,你随便去问问他们怕不怕死,可他们走了吗?”
“你……你不一样的。”
“我有什么不一样?”南星道:“我也是人,是个男人好不好!”
齐寒石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倏地皱了起来,“是他让你的来的?”
南星自然明白这里的“他”指的是谁,心脏被猛地揪起,像是按到了盐水里,一片火辣辣的疼。
他忍着胸口痉挛,勉强解释道:“他不知道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他不知道?”齐寒石明显带上怒意,“堂堂当朝太子,他能不知道?”
“寒石……别问了……”
“你跟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求求你……别问了!”南星撑不下去了,痛苦地闭上眼,一叠声地说道。
齐寒石铁青的脸上现出了无尽心疼,他将南星一把抱入怀中,咬着牙道:“我说过的,他若是敢负你,我绝不答应!”
“不是,不是的!”南星慌忙解释道,“是我,是我负了他,都是我硬要离开他的,他没有做错,他一点都没错!”
这些话字字诛心,让他挤压许久的眼泪无可救药地流了下来,将一颗伤痕累累的心,活生生戳了个窟窿。
齐寒石最见不得他难过,简直心疼的要命,可眼下除了抱紧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南星淋漓尽致地发泄了一通,勉强恢复了平静,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抹了把眼泪道:“差点儿把正事忘了,快让我看看你的伤。”
好不容易哄好眼前人,齐寒石顺从地将胳膊伸了过去,忍不住问道:“你跑来前线,怎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南星垂着眼眸道:“我以为你还在嘉峪关,再说兵荒马乱的,告诉你也只会害你分心。”
“可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不分心了吗?”齐寒石苦口婆心地劝道:“南星,这里太危险了,听我的赶快回去!”
“我不走。”南星斩钉截铁道。
“你这又是何苦?这里不会因为多你一个就能打胜仗,更不会因为少你一个就亡国!”
“是!我弱小,简直微不足道!”南星抬起眼,笃定地看着他道:“可是再无能的人,也想人活一世,能够活出点价值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寒石,”南星打断道:“我知你关心我,都是为了我好,可我不是三岁孩子,更不是一时冲动,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要我临阵脱逃,让我情何以堪呀?难道在你眼里,我连匹夫都不算么?”
“况且比起你们阵前厮杀,我能躲在伤病营,已经很安逸了。寒石,算我求求你,别再赶我走了,就当是帮我一把,让我活着能有点价值,自我满足一下好不好?”
南星看上去温文尔雅,骨子里却是说一不二的固执。事已至此,齐寒石自知多说无益,终于叹了口气道:“我不管你跟他是怎么回事,可既然你来到我身边,又不肯走,我就只当是天意,绝不会放任你不管!”
“说得好像我故意赴死一样,”南星故作玩笑道:“你放心,我惜命的很,还远远没活够呢,大可不必担心。”
“可是……军营毕竟不比其他,我只怕分身乏术,护不了你周全。”
“齐大将军,您能先把自己护周全,我就谢天谢地了。”南星清理着他的手臂,心疼地问道:“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齐寒石:“不小心挨了蛮子一刀,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星倏地皱起眉,“我毫发无伤你瞎操心,自己挨了刀就没所谓,合着就你有理,你说什么都对!”
齐寒石憨憨地笑了笑,“我一介武夫,皮糙肉厚的很,和你不一样的。”
“一派胡言!”南星反驳道,“武夫就不是娘生爹养的,就没血没肉了吗?都伤成了这样,你还敢说没所谓,难道非要断胳膊断腿,才叫有所谓吗?”
风水轮流转,只不过眨眼的工夫,南星成功反客为主,牢牢掌握了絮絮叨叨的话语权。
齐寒石静静地看着他,却莫名觉得受用,真想就这么一直听他唠叨下去,最好能是一辈子!哪怕再多挨蛮子几刀,也为之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
很多小可爱猜中是小齐,果然,相当,厉害!
第八十七章 追求
南星的突然出现,像是一枚石子从天而降,在齐寒石原本如水的心境中,砸出了一串的涟漪。
长年驻守凄风苦雨的边关,齐参将一天到晚被边防军务塞得满满当当,早已清心寡欲活成了只会打仗的机器。
可眼下面对南星,他苦苦压抑的旖念终于功亏一篑,不受控制地疯长起来。
齐寒石无疑是矛盾的,一时间说不清是喜是忧。若为私情,他固然希望南星能够留下来,最好永远不离不弃,守个地老天荒;可又担心战场刀剑无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殉情都赔不起。
至于南星与周祺煜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正主不想说,他也不想问。
大概失去过的人,格外懂得珍惜,一番纠结之后,齐寒石终于还是说服了自己——这一次,不管是命运开的玩笑,还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既然南星重新回到身边,他无论如何也要牢牢把握,再也不会拱手让给别人了。
一旦考虑清楚,齐参将枕戈待旦的生活,顿时有了期待。若非战时,每日巡防归来,他总要抽出时间,绕到伤兵营探望一番,甚至顾不上卸下铠甲,披荆执锐地跟在南星屁股后面,非得填几把柴火,晒几块纱布,才算勉勉强强安放一颗打杂的心。
“参将大人,您来了!”对于每天雷打不动跑过来的齐寒石,满囤早已见怪不怪,热情地招呼道:“郁大夫采药去了,估摸快该回来了,你坐这儿稍等会儿,我给您端碗水来。”
“别麻烦了,我不渴。”齐寒石说着,利索地捡起地上的水桶,去给一旁的大锅添水。
满囤慌忙拦了下来,“这种事怎好劳烦参将大人!”
齐寒石:“不碍事!”
不远处,南星采药归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道:“好歹也是个参将,不在阵前运筹帷幄,一天到晚跑来这里做什么?知道的明白你是大材小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贪生怕死,专到后军躲懒来了。”
“你回来了!”
齐寒石一脸期待地看向他,乐呵呵放下水桶,径直走上前想要接过他身后的药篓。
“别动!”南星侧身躲过,“你手臂的伤刚好,别乱用力气,免得伤口再裂开。”
齐寒石不以为然道:“早就没事了,一点都不疼,不信你看!”他说着便撸起袖子,递到了南星面前。
“眼看要到饭点儿了,”满囤插话道:“参将大人若是不嫌弃,在这儿吃两口再走?”
齐寒石简直求之不得,觑着南星的脸色道:“不能只让牛干活,不给牛吃草,肚子正饿着呢,我看行!”
南星:“……”
岁月如梭,转眼又是一年七夕,伤兵营的几个兄弟忙里偷闲,随便找了块空地围坐在一起,就着米汤啃着干粮。
军营都是些血气方刚的汉子,来自天南海北,格调高低不同,开起玩笑来,难免荤腥不忌,南星早就见怪不怪了。
“唉!”只听一名老兵感慨道:“这仗猴年马月是个头儿,好不容易过个七夕,害得俺家婆娘独守空房。真他娘的恨死蛮子了,赶紧把他们打跑,好回家抱媳妇去!”
“李哥,您这可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满囤抗议道:“好歹都是有媳妇的人了,就别再无病呻吟了,让我们这群万年老光棍,情何以堪呀?”
“有媳妇又能怎样,不照样看不见摸不着么,不过你也是,”李哥数落道:“老大不小了,怎不赶紧娶个媳妇?”
满囤撇了撇嘴:“说得倒是容易!你看看咱方圆十里,连只母鸡都没有,你让我娶谁去?说来说去……也就剩下咱郁大夫能看一看了,长得好不说,还能随便看,不要钱!”
大家伙儿听闻,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欢脱地调戏,南星顿时羞红了脸,没好气道:“别乱说!”
“哎——这可不是乱说!”满囤据理力争道:“郁大夫长得好,在咱营里可是公认的,若不是……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李哥坏笑着打断道:“若不是你也是个男人,非得以身相许不成?”
“那肯定呀!砸锅卖铁凑嫁妆我都愿意!”
“对了齐参将,”满囤偏头看向齐寒石道,“您和我们郁大夫是旧识,这么多年来,他果真没有心仪姑娘家?”
齐参将闻言一僵,不自然地笑了笑:“这事你得问正主,我哪里知道。”
“正主不说实话,这不才找你求证嘛!”
南星尴尬得要死,将手里的窝窝头一股脑塞进他口中,“干粮都堵不住你的嘴!”
齐寒石满眼宠溺地看着南星道:“有没有心仪的姑娘不知道,对他求而不得,倒是有不少。”
满囤顿时来了兴趣,鼓着腮帮子道,“我就说吧……那些求而不得都是些什么人,就没有郁大夫能看上眼的?”
南星终于听不下去了,羞愤交加地站起身道:“伤员们还等着换药,我先过去了。”
齐寒石慌忙放下手中饭碗,赶紧追了上去,“开玩笑的,生气啦?”
“没有!”南星口是心非道。
“大家凑在一起乐呵乐呵,全是瞎说,你别往心里去。”
“嗯,我知道。”
齐寒石觑着他的脸,小心翼翼道:“时间过得真快,去年今日,咱还在京城河边看花灯,一晃竟过去了一整年。”
南星当然记得,去年这一天,齐寒石捅破了窗户纸,第一次向他表白。
“南星,我……”
“寒石,”南星终究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打断道:“天色不早了,军中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别耽搁了,快回吧。”
齐寒石僵了片刻,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来,“也好……那我回去了,你保重身体,别太累了,早点休息。”
表白的话没能说出口,先被硬生生扼杀在摇篮里,若说自己不在意,那都是胡扯。
不过齐寒石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感情的事最忌讳急于求成。
这次他打定主意,追求南星这场持久战,哪怕要熬到地老天荒,也得坚持下去。反正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即便是块冷冰冰的石头,早晚也有被自己一腔热血,捂热的一天。
第八十八章 寿面
战时北疆大营,条件实在艰苦,除了几口正宗的西北风之外,简直什么都没有。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也不过是古人纸上谈兵的幻想罢了,与贫瘠又残酷的现实,几无半毛钱关系。
眼看七夕之后,第二天便是南星的生辰,齐寒石托遍关系,以权谋私地找来面粉与鸡蛋,又跑去驻地伙房刷了刷脸,这才讨来了一碗饱含深情的长寿面。
他神秘兮兮地将面条端到南星面前,有些抱歉地说道:“营中一切从简,条件有限,这回你的生辰贺礼,只有一碗长寿面,等打完仗回去,我再给你补回来。”
南星有些意外地怔了片刻,眼睛闪了闪,嘴上却道:“别人都是吃糠咽菜,我怎好在这搞特殊,若是传出去,影响不好!”
“没人知道的,再说你是寿星,一年就这一次,情有可原,快吃吧!”齐寒石不由分说地将筷子塞给他道:“一会面坨了,你又该说暴殄天物了。”
“那你来吃,这么大一碗我吃不下。”
“那可不行!”齐寒石反驳道:“这面是做给寿星的,为图吉利你得一口气吃完,‘面长人寿,一根到头’!”
南星拿着筷子的手蓦地僵在半空——“面长人寿,一根到头”,这八个字就像是一把尖刀,不偏不倚插上了他的胸口。
去年庆王的寿宴上,他分明将这八个字,一字不落地说给周祺煜听。
可如今……物是人非,早已时过境迁。
不知是不是草原的风太大,南星的眼睛酸涩的厉害,使劲地闭了闭,这才勉强忍住了泪。
见他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齐寒石顿时慌了神,“怎……怎么了?面不好吃吗?我让后厨重新下一碗去!”
“不用,”南星连忙拦住他,“挺好吃的,寒石,谢谢你!”
“谢什么,跟我还这么客气!”齐寒石故作轻松道:“以后你每个生辰,我都陪你过,好不好?”
南星冰雪聪明,怎会听不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他原本想装傻充楞蒙混过关,可又觉得这样做对不起寒石,也对不起自己,于是压下心口肆虐的痛,心平气和地说道:“寒石,我说过的,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齐寒石笑容一僵,停顿了片刻,随即扯出一个更大的笑来,佯装不在意道:“好啊!为兄弟祝寿,天经地义!”
“你懂我意思的。”南星垂下眼,像是要铁了心赶尽杀绝。
齐寒石终于现出一丝黯然伤神,“我知道你一时放不下他,可是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南星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周祺煜早就成了他的心魔,一个刻到骨头上,融入血肉里的人,怎么可能放得下呀。“寒石,你别这样,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齐寒石道:“南星,你也别把我当外人,我知道你心里苦,有什么情绪,别憋在心里,让人看着怪心疼的,我宁愿你大哭大闹发泄出来,放心你身后还有我撑着,这辈子我都替你撑着。”
“求你了寒石,别这样,对你不公平!”南星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忘不了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你这又是何苦!”
“心甘情愿我愿意,谁说我苦了!”齐寒石重新扯出一抹笑来,“你不试一试,怎知一定忘不了?我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所以绝不逼你,但也求你别把我推开好不好?”
“我……”南星拒绝的话说到嘴边,却被帐外一声通报压了回去,“郁大夫,您申请的药材送到了!”
话音刚落,熟悉的招呼声接踵而至:“三哥——我可想死你了!”
程浩风一路狂奔,裹挟着一身风尘闯了进来,兴高采烈地一扬头,对上的却是【鬼姐姐鬼故事】|guiJJ. |欢迎您收藏,希望进入您的收藏夹!南星一双哭红的眼,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怎……怎么了,这是?”
南星眼中蓄着泪,正隐忍得辛苦,冷不丁地看到心心念念的四弟,鼻子先行一酸,便再也忍不住,哭了个稀里哗啦。
程浩风不知所措地快走了几步,上前安慰道:“我不过就是没听你的话,一意孤行跑了过来,也不至于把你气成这样吧!”
南星嘴上不说,可心里明白,浩风坚持跟来这苦寒之地,完全是因为放不下他,心里真是既温暖又难过,佯装气愤道:“你还有脸说!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难道指望我夹道欢迎你不成?”
“指望指望,做梦都指望!”程浩风没皮没脸道:“再说今儿是你生辰,娘非要捎一堆东西给你,我若是不过来,东西怎么办?”
他说完一转身,正要去拖身后的大包袱,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齐寒石竟戳在一旁,不由兴奋地大叫起来:“齐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齐寒石春风拂面地迎上来,亲切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道:“我也是刚被派来不久。”
“真是巧了!”程浩风道:“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咱们还能三聚首!”
齐寒石笑的温和,嘴上却说:“不过你哥说的对,这里毕竟是战场,刀剑无情不是儿戏,也难怪他担心你。”
“嘿!你们一个个的,我刚来就给我打退堂鼓,商量好的吧!”程浩风撇了撇嘴,据理力争道:“口口声声说这里危险,怎不见你俩临阵脱逃啊?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好心当成驴肝肺,论胡搅蛮缠的本事,程浩风天下第一。
齐寒石连忙打了个哈哈,“不管怎么样,既来之,则安之,浩风一路羁旅劳顿,估计早就累坏了,快坐下歇歇,赶快喝杯水。”
“可不,这一路狂奔地我哟……”话说了半截,程浩风一眼瞥见桌上热气腾腾的面条,两眼放光道:“哎,不错,三哥的长寿面都备上了?”
“什么长寿不长寿的,”南星稍稍平复了些,端起碗往他怀里一塞道:“反正我也吃不下,你来得正好,就当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一碗面条就想把我打发?”程浩风又将饭碗推了回去,“寿星的便宜不能随便占,图个吉利,这碗长寿面你得一口吃完才行,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
他冥思苦想了片刻,忽然福至心灵想了起来,掷地有声地说道:“面长人寿,一根到头,面在人在,面断命忧!”
南星:“……”
作者有话说:
王爷许久不见,下章上线哈~
程浩风的到来,为南星苦寒无趣的边关生活,带来了生机与活力。
常言“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浩风于南星是家人,早已超出故知的范畴,况且身边还有寒石在——这让他时常觉得,也许上天是善待他的,即便因为某个人,被活生生剜去心,换回的却是亲人与朋友的相濡以沫,这样的失而复得,实在难能可贵。
日子一天天的过,渐渐地,南星原本黯淡的眼眸,重新燃起了光,支撑他的是亲人的陪伴,以及对宝贵生命的敬仰,就连心境也跟随一望无际的草原,变得开阔起来。
只是北疆大营缺衣少穿,要啥没啥,外加正值战时,伤兵营血肉横飞,满眼断臂残骸,这对初来乍到的程浩风,实在是个挑战。
程家虽不是名门望族,却也世代从医,算得上丰衣足食,程浩风在父母和几位哥哥的庇护之下,自小养尊处优惯了,何曾见过这等人间地狱,刚来的几天中,震撼地他魂魄都散了架,整个人动作僵硬,手脚冰凉,好些日子缓不过神来。
可是无论如何,攸关着性命,程浩风即便再吊儿郎当,好歹也是行医出身,断然做不到眼睁睁见死不救,他咬紧牙关,愣是咬出了一口撑下去的勇气,每日跟着三哥照顾伤员,竟也慢慢地适应了。
在伤兵营脚不沾地地忙了一天,程家幺弟累得灵魂出窍,只剩下哀嚎的力气。他龇牙咧嘴地回了营帐,大头朝下往行军床上一栽,扯着嗓子喊道:“不行了……我不行了,老腰都要断了,谁要不要拦着,我要一觉睡死过去,大梦浮生一场。”
南星跟着回了营帐,心疼道:“好歹先吃点东西,洗一洗再睡。”
“哎呦哎呦哎呦……爬不起来了!”程浩风大模大样撒娇道:“哥,你把饭给我端梦里去吧,等我马上睡着,找你去吃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