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姜酒睨了肖琛一眼,伸出手指了指旁边平时小莘子守夜时那张小卧榻, 背过身背对着肖琛, 懒懒地道。
“状元郎若是乏了,可在那处的卧塌歇下, 若是不乐意的话,慢走不走便是。”
察觉到身后似乎有强烈不可忽视的目光一直盯在他身上, 姜酒往姜明霄身边凑了凑, 伸出手拉高被子挡住肖琛的视线。
须臾,姜酒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 床塌上两人离得很近, 姜酒侧着身,额头几乎要靠到姜明霄的肩膀上。
泼墨般的长发微微凌乱散落在脸侧和身后。
屋内因姜酒的沉睡安静了下来, 呼吸声变得很轻,夜很深了,桌上的火烛微微晃动着。
明灭的火光下, 肖琛坐在轮椅上的影子被拉长, 肖琛的侧脸掩在暗处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沉沉的目光似乎落向了龙床上相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周遭犹如陷入一片死寂。
姜明霄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 就算是躺在床上歇息时也未曾将蒙在眼睛上的白布取下。
呼吸间似乎又若有若无地闻到姜酒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姜明霄垂落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
缓缓抬起手捉住垂落在姜酒脖颈上的一缕墨发,凑近到鼻间嗅了嗅, 双指轻捻着墨发摩挲。
姜明霄不由得越发低下头,脖子上却猛地袭来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
明灭幽暗的火光下, 泛着冷光的刀尖抵着姜明霄的喉咙。
肖琛看了一眼睡得很安稳的姜酒,声音放得极轻, “手松开...”
姜明霄似乎抿着唇笑了下,面对架在脖子上的刀,神色丝毫不乱。
脸上露出个温善无害的笑容,慢慢松开了捉住姜酒墨发的手。
“刀剑无眼,在下与状元郎素来无往来,状元郎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姜明霄淡淡道。
肖琛眼底寒意更甚,看着姜明霄蒙着白布的眼睛冷冷地笑了下,抵着姜明霄脖子的匕首又往前了些。
“收起你那点心思,别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握着匕首的手稍作用力往前一压,姜明霄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细细的血丝顺着刀身蜿蜒而下。
肖琛神色沉沉,“不然我不介意送你和你那母妃一同去见阎王。”
姜明霄一怔,而后缓缓笑开,“状元郎多虑了,皇上身份尊贵,乃九五至尊,在下不敢有何异心或僭越。”
“下来,”肖琛微眯起眼,握着匕首的力道丝毫没有松懈。
姜明霄默了默,抬起手缓缓移开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手撑着床塌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塌。
肖琛将姜明霄盖着的被子往姜明霄身上一扔,压着声道:“滚出去...”
姜明霄置若罔闻,只一手抓着被子,一手摸索着找到那张卧榻,正想躺下来,鼻间却闻到卧榻上陌生人留下的味道,不由得蹙了蹙眉。
只靠着卧榻的边沿坐了下来。
卧榻离龙床不远不近,平日里方便姜酒传唤而摆放的。
姜明霄背抵着卧榻,蒙着白布的眼睛朝着龙榻的方向,一动不动在黑夜中静坐着。
龙榻上。
姜酒所盖着的被子逐渐隆起一个弧度,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里伸出将床帘放下。
姜明霄安安静静地靠坐着,手里还抓着被子,低头闻了下。
上面似乎沾染上了龙涎香的香气,姜明霄把头埋进去深吸了口气,身子猛地颤了颤。
夜里很安静,一切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
姜明霄听着那被厚重窗帘遮挡住的龙床里传出的声音,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划着地面。
指甲摩擦地面发出点刺耳声,堪堪盖过了那从龙榻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声音。
姜明霄低垂着头,指甲反复划拉着地面,指甲上慢慢有血丝渗出。
但姜明霄似乎毫无知觉般,略有些神经质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微凉的夜风从窗户穿过,将屋内淡淡的血腥气吹散。
翌日,姜酒迷迷瞪瞪醒过来时,下意识地就想传唤小莘子过来,却蓦地瞥见身旁睡了个人。
目光撞上肖琛看过来的视线,姜酒顿时一惊,猛地从床塌上坐起身。
因着姜酒有些激烈的动作,本就松松垮垮的亵衣变得越发凌乱,衣襟散开掉落至肩膀。
肖琛的眼神暗了下来,仰躺在床塌上,看着姜酒莹白的锁骨。
姜酒顺着肖琛的目光低头一看,瞧见上面布满了红痕,心下一怒。
拍开肖琛朝他伸过来的手,气道:“你又做这种事?!”
姜酒扫了一圈,本与他同眠的姜明霄不知到何处去了,只剩他和肖琛躺在床塌上。
“反了你?”姜酒对肖琛不把他的警告当成一回事十分不满,掀开床帘就喊了声,“小莘子!来人!”
门外早早就起等着唤姜酒起身的福公公闻言一怔,推开屋门走了进来,待见到屋内的画面后慌忙低下了头。
“皇上,小莘子他尚未回来。”
姜酒一怔,这才想起被苍鸿泽袭击的小莘子还昏倒在御花园那边。
一只手拉住姜酒的手臂将姜酒拉了回去,肖琛冷冷地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福公公,伸出手理了理姜酒的衣襟。
姜酒挥开肖琛的手,拿起一旁的外衣披上,从床塌下来,吩咐福公公。
“快派人去御花园那边找小莘子。”
“嗻。”福公公起身退了出去,出门时不经意间瞥见静静靠在卧榻边的姜明霄,心下讶异,但没敢多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姜酒恼怒地怒视了肖琛一眼,“五哥呢?”
肖琛缓缓坐起身,慢条斯理地系好腰间的衣带,手扶着床塌坐到轮椅上。
姜酒见肖琛久久不应,正想出声质问便听见屋内响起一道微哑的声音。
“皇上。”
姜酒回头一看,见姜明霄面色苍白地靠在卧榻上,快步朝姜明霄走了过去,“五哥,你怎待在此处,莫不是状元郎他半夜将你赶到此处。”
“不是,”姜明霄低着头,将满是血迹的手指往身侧藏了藏,“是我不习惯与人同塌,怕惊扰了皇上,便将床让给状元郎。”
“哦...”姜酒怀疑地看了神色自若的肖琛一眼,也没有再多问这件事。
洗漱好后宫里的护卫带着小莘子回来了,逐渐转醒的小莘子见到姜酒后连忙道:“皇上,您没事吧。”
“朕无事。”姜酒瞧见小莘子后颈处乌黑的痕迹,暗道苍鸿泽下手真重,竟将人生生打昏了过去。
想到这里,姜酒就想起小莘子说的那法子,昨夜苍鸿泽那样,估计就是小莘子的手笔。
害得他差点被苍鸿泽......
姜酒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蓦地想起早早离席的尚书郎,不由得问道:“尚书郎呢?”
小莘子脸色一白,神色慌张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姜酒心感不妙,让身旁的肖琛和姜明霄都先下去。
小莘子低着头,在姜明霄走过时看见一片白色的衣角,怔了怔,抬起头看了一眼姜明霄。
很快便又将头低了下去。
待挥退旁人后,姜酒拉起跪在地上的小莘子,“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昨夜奴才让人在苍将军和尚书郎酒盅里下了药,那尚书郎早早就喝下了酒被送去了一处偏殿,就等着苍将军也喝下那酒后两人能成好事。”
小莘子停顿了下,“谁知那苍将军...竟还有意识,打伤了护送他过去的侍卫,半路就逃脱了。”
“都是奴才的错,害得皇上受惊了。”
姜酒没想到小莘子剑走偏锋,如此胆大敢暗算苍鸿泽和沈修诚,“你就不怕苍鸿泽日后找你算账吗?”
小莘子笑了笑,“不怕,奴才是皇上身边的人,哪能让他欺负得了?”
姜酒无奈地叹了声,想起尚书郎可能还在偏殿,也不知道喝了药后现在情况如何?
“别贫了,赶紧带朕去看看尚书郎怎么样了?”姜酒催促小莘子。
小莘子嗻了一声,带着姜酒来到偏殿,在一扇紧闭的门前停下,“皇上,尚书郎就在此处。”
姜酒轻轻颔首,推开门见到床塌上在不停翻滚挣扎的身影时一怔,快步走了过去。
躺在床塌上的沈修诚面色潮红,额头冒着热汗,身上的衣物都快湿透了。
紧咬着牙根难受地翻滚挣扎着。
姜酒诧异地看着沈修诚,“这药效还没过?”
小莘子瞥了一眼沈修诚,“苍将军身体素质过人,奴才怕那药压不住,便都用了猛药。”
姜酒面无表情地看着小莘子,小莘子低下头去,“药性是要猛烈些。”
“还不快去传太医。”姜酒道。
“是。”小莘子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姜酒,犹豫片刻后还是走了出去。
姜酒有些歉意地看着沈修诚,见他面色潮红,伸出手在他额头上碰了下,“这么烫?”
感受到额间微凉的触感,沈修诚一把抓住姜酒的手腕,紧握着不放。
抓着姜酒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鼻间闻到姜酒袖口上清浅好闻的香味,轻声呢喃道。
“好香,怎这般香...”
沈修诚半阖着眼,被体内的热意逼得意识不清,视线模糊不清,只低低喘着气胡言乱语地说着。
姜酒挣扎地往回抽了抽手,却被沈修诚越抓越紧。
“尚书郎!你清醒些!”姜酒无奈道,“再忍忍,太医马上就来了。”
意识不清的沈修诚只觉得这香味好闻的紧,紧攥着姜酒的手腕不放,力气大得姜酒摇摇晃晃倒到沈修诚的身上。
被沈修诚身上的热意一烫,姜酒回过神挣扎着要从沈修诚身上起来,反而被不满的沈修诚压到了身下。
“沈修诚!”
姜酒气极,忍不住想一掌把沈修诚拍醒,“快松开我!”
沈修诚置若罔闻,将头埋在姜酒身上磨蹭着,“难受...”
动作间姜酒和沈修诚身上的衣物都散开了些,尤其是姜酒,领口不知歪到了何处。
姜酒眯了眯眼,张嘴猛地咬住沈修诚的手臂,直到舌尖尝到一点血腥味才缓缓松开。
沈修诚浑身骤僵,在痛意的刺激下眼睛清明了一瞬,怔怔地看向姜酒。
姜酒唇瓣上沾了些血迹,一张唇又红又艳,如同刚刚吸完精血的妖精一般。
雪肤红唇,唇红齿白。
一张脸艳如桃李。
沈修诚看直了眼,被姜酒一把推开后,也只会楞楞地盯着姜酒看。
待见姜酒起身要离开才猛地回过神,俯身跪趴了下来,神色惶恐。
“微臣罪该万死,冒犯了皇上!”
姜酒不想再听沈修诚的话,转身就要离开,衣摆却被沈修诚紧攥着不放。
“微臣万死难辞其咎,还请皇上给微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沈修诚说着就往地上磕了个头。
那砸落在地的声音听得姜酒头疼,“尚书郎起来罢,此事不能全怪你。”
沈修诚看着姜酒被他扯开的衣襟,耳根子涨红,“微臣冒犯了皇上,微臣定会对此事负责到底。”
负责什么?
姜酒默了默,不太能理解沈修诚的脑回路,他们之间又没有发生什么?谈什么负不负责?
“尚书郎先起来,待太医来为你看诊。”
见离开不成,姜酒干脆坐到椅子上,试探着往回抽了抽自己的衣摆,见沈修诚依旧紧攥着不放便只好放任他。
沈修诚见姜酒不想着离开了,微直起了身,膝行至姜酒的身旁,提起茶壶往杯子中杯子倒了些茶水递给姜酒。
姜酒睨了沈修诚一眼,接过了茶杯。
沈修诚看了看姜酒黑白分明清澈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皇上,微臣做出如此冒犯您的事,微臣定当会负责到底。”
沈修诚盯着姜酒白玉一般的手指,轻声道:“微臣以后不会娶妻生子,只求能留在皇上身边服侍皇上一辈子。”
姜酒愕然,差点被喝进口中的茶水呛到,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修诚。
第056章 荒淫无度草包新帝
姜酒吩咐福公公护送姜明霄回去, 福公公抬头看了看凉殇宫的牌匾,轻声道:“五殿下,凉殇宫到了。”
说话间一个穿着婢女服饰的女子从门里走出, 见到福公公和姜明霄立马俯身行礼, “参见五殿下,福公公。”
姜明霄听着素雨的声音, 神色渐渐冷了下来,“起来罢。”
素雨目光扫过姜明霄, 而后脸上挂起笑, “劳烦福公公送五殿下回凉殇宫了,娴妃娘娘见五殿下一夜未回正担心着。”
见她提及娴妃, 福公公心中颇为感慨, 从前荣宠极盛,风光无限的娴妃最终还是沦落到了这荒凉冷宫里。
心里虽然感慨万千, 但福公公面上丝毫不显,只道:“皇上昨日见天色太晚,便留了五殿下同宿, 还请素雨姑娘禀告娴妃娘娘一声, 免得娘娘担忧多虑。”
“多谢福公公提醒。”素雨面上露出些感激之意, “有劳福公公了。”
福公公轻轻颔首, 向姜明霄告退后便离开了。
福公公一走,素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低声道:“娘娘已等候殿下许久, 殿下请随我去见娘娘。”
姜明霄不作声,冷淡地点了点头便走进凉殇宫内, 娴妃端坐在椅子上,一身素衣, 鬓发两边生了些许白发,疲倦的面容上依稀能看到当年明艳的容貌。
“母妃。”姜明霄神色淡淡地唤了声。
娴妃端坐在椅子上,端起手中的茶水喝了口,闻言抬眸看向姜明霄,“事情办的如何?”
“回娘娘,”素雨拿起一件披风搭在娴妃的肩上,温声道,“昨夜皇上还留了殿下与他同宿,今儿一早由福公公送了殿下回凉殇宫。”
娴妃抿唇笑了笑,“看来莘嘉运那小子办事还算妥当。”
娴妃目光转向姜明霄,“霄儿,那皇帝对你的态度如何?有没有起什么疑心?”
“尚无。”姜明霄回道。
“那便好。”
娴妃掩着唇低低地咳了声,素雨上前收走娴妃咳出些血迹的丝绢,轻声道:“天寒露重,娘娘多当心些身子。”
“无妨。”娴妃柔柔一笑,“既如此,皇帝可有封你为王爷的打算?”
姜明霄一怔,摇了摇头,“皇上没有提及过此事。”
娴妃的笑意凝固在唇边,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砸到姜明霄的额头上,猩红的血混着茶水往下流,将姜明霄蒙在眼睛上的白布染成了血色。
“废物!”
娴妃姣好的面容此时有些扭曲,“没用的东西!”
因情绪过于激动,娴妃捂住唇难以抑制地又咳了起来,素雨在身旁轻拍着娴妃的背,“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娴妃冷笑一声,眼睛里流露出些憎恨。
“该说那皇帝果然不愧是先帝的孩子,就连那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性子都像极了!”
娴妃面色苍白,急喘着气瘫坐在椅子上,原本凌厉的神色逐渐变得哀戚,轻声呢喃道。
“都是些薄情寡义之人...”
“娘娘...”素雨闻言也难过起来。
猩红的血顺着姜明霄的额头往下流淌,姜明霄咬紧牙根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脑海中蓦地掠过姜酒摸着他的眼睛说要寻来世间的神医为他医治的画面。
“他不是...”姜明霄哑着声,“他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娴妃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双美目难以置信地看向姜明霄,语气冰冷,“你说什么?”
娴妃没想到姜明霄会为了姜酒而反驳她,脸上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当时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时她曾远远见过那新帝一面,新帝那张脸像极了他的生母昭纯皇后。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如一汪秋水般,抬眸未语时就能搅动人乱了心神。
“怎么?”娴妃死死地盯着姜明霄,“你这是要站在新帝这边跟我作对?”
“昭纯就是个狐媚子,勾得那昏庸先帝立她为后。”娴妃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却有些病态和神经质。
“她儿子那张脸生得比她还要出众,光有一张脸,却昏庸贪慕美色,不过是个草包皇帝罢了。”
娴妃走到姜明霄面前,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下姜明霄的眼睛,“别忘了我们这些年所受的苦,都是拜那先帝和昭纯母子所赐。”
姜明霄蹙了蹙眉,躲开娴妃的手,冷淡地应了声。
娴妃也逐渐冷静了下来,理了理头发上的发簪,柔柔一笑,“来日方长,既然搭上了皇帝这条线,总会有机会的”
随后吩咐素雨道:“用过早膳了吗?素雨你去备些早膳给殿下。”
姜酒面上没什么表情,只道:“儿子已用过早膳,若无事的话,儿子先告退了。”
“去吧。”娴妃笑了笑,温声道。
一旁的素雨看着转身离去的姜明霄,不由得说道:“娘娘,今日是月初一,要不要去给殿下送药?”
娴妃目光闪烁了下,“今日他为了那新帝第一次反驳我,也该给他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那药今日就别送去了。”
“是,”素雨低声应了下。
姜明霄强撑着回到自己屋里,浑身上下痛得冒出了一身冷汗,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半边脸几乎都要被血给糊住了,姜明霄取下眼睛上蒙着的白布按在额头上,双眼紧闭,唇色发白。
若单单是额头上的伤的话,姜明霄还能忍,此时那身上袭来冰凉彻骨的痛意却是难以忍受的。
姜明霄垂落在身侧的右手紧握成拳,手背上有青筋暴起。
若是凑近些细看,就会发现姜明霄皮肉底下像是有只虫子形状的东西,正顺着姜明霄的手不断往里钻。
薄薄的皮肉被撑起,几乎要将姜明霄的皮肉顶破。
而后又极快地消失隐没了下去。
姜明霄痛得几乎失声,惨白着一张脸,本就满是伤痕的手指紧握着,刺进皮肉里,手心里满是血。
他蜷缩起身,将脸埋进手臂之中,浓郁的血腥气之下。
似乎若有若无闻到了混着龙涎香的香味。
姜明霄神色怔松,鼻尖抵着衣衫深嗅。
他又想起了姜酒当时握着他的手慌忙逃跑时的画面,姜明霄缓缓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双指相互细细摩挲着。
仿若姜酒的体温还残留在他的指间。
烫得他浑身冰冷的痛意似乎都消退了些。
他脱下身上的外衣抱在身前,蜷缩起身,整张脸埋进外衣中,汲取着来自另外一人沾染上的气息。
而在偏殿的姜酒,不可置信地盯着沈修诚看了许久,无言以对。
“尚书郎不好奇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躺在这偏殿里吗?”姜酒良久才出声道。
沈修诚微怔,“无论如何,冒犯皇上罪该万死,微臣定不会逃脱自己的责任。”
“尚书郎言重了,朕与尚书郎并无什么,尚书郎不必过于自责。”
沈修诚摇了摇头,一脸坚决,“微臣神志不清轻薄了皇上,玷污了皇上的清白,岂能轻易揭过!”
姜酒哑然,闭了闭眼不想再去看沈修诚,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人。
等了一会,小莘子终于带着太医回来了,姜酒一见太医立马起身,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太医。
“太医好好替尚书郎诊治。”
满头白发,已经年老的太医抬眼瞧了一眼沈修诚,顿时心下了然,他在皇宫太医院多年,宫里那些肮脏龌蹉的手段他见过太多。
老太医暗道一声造孽,几不可查地叹了声,打开手上的医箱开始给沈修诚看诊。
“如何?”姜酒见老太医神色严肃,不由得问道。
老太医看了一眼姜酒,欲言又止,“这药性猛烈,尚书郎应该是还未疏解...”
“须得尽快疏解,不然伤及身子。”老太医站起身,低声道。
“......”姜酒轻轻颔首,吩咐小莘子送老太医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和沈修诚后,姜酒诧异地看着尚书郎,“你竟还未疏解?”
沈修诚脖子涨的通红,在姜酒的目光下低下了头,声音喑哑,“试过...出不来...”
姜酒默了默,“那尚书郎家中可有侍妾?需要朕传唤她过来吗?”
沈修诚猛地摇了摇头,“微臣未曾娶妻,家中也无侍妾。”
“那就麻烦了,”姜酒轻声呢喃,沈修诚自己又出不来,憋久了又会伤身,此事毕竟是因他而起,他也不能看着沈修诚不管不顾。
“不需要别人...”沈修诚目光落在姜酒白玉一般的手指上,耳根子红得几乎要滴血。
“嗯?”姜酒没听清沈修诚说的话,俯身凑近了些沈修诚。
沈修诚却忽地浑身一颤,侧过身挡了挡衣裤处的异样。
“皇上, 尚书郎求见。”寝殿门外传来福公公的声音。
姜酒靠坐在龙榻上,一旁的小莘子正在替他按揉肩膀,闻言懒懒地睁开眼, “朕公务繁忙, 让尚书郎先回去罢。”
经过那日的事,姜酒实在是暂时不想再见到沈修诚, 一见面他就会想起那日的事。
那日沈修诚以自己无法疏解为借口,一边跪在地上, 一边用手紧攥着他的衣摆不放。
他背过身背对着沈修诚站着, 耳边却不停地传来沈修诚的声音。
到最后时,干净整洁的地面上沾上了些黏腻的痕迹。
甚至于...连他雪白的靴子上也沾染了些。
姜酒不满地抿了抿唇。
小莘子动作越发轻柔, 轻声问道:“皇上怎么不见尚书郎大人?”
姜酒睨了小莘子一眼, “还不是你惹出来的祸?胆大包天的,连朝廷命官都敢算计。”
小莘子嘻嘻笑了声, “奴才只是想替皇上分忧,再说了,天塌下来, 上头还有皇上挡着呢。”
姜酒轻叹了声, 暗道自己恐怕都快要自身难保了, 他一个炮灰皇帝, 迟早要被人造反夺了位。
“罢了,下不为例,以后行事不可如此鲁莽。”姜酒伸出手点了点小莘子的额头。
小莘子看着姜酒站起身, 不由得问:“皇上这是要去哪?”
“摆驾凉殇宫。”自那日后几日未见姜明霄,姜酒突发兴致想去冷宫见一见姜明霄。
小莘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是...”
姜酒一行人到凉殇宫时,宫门紧闭, 门外没有任何护卫在守着。
姜酒看着这个比记忆中还要荒凉上许多的冷宫怔了怔。
小时候,姜酒听宫女说凉殇宫经常有哭声传来,哭声凄厉,声音里满是痛苦。
可那凉殇宫里住着的只有性子温婉,待人亲和的娴妃母子,平日里见娴妃神色如常,不见其伤心之意。
渐渐的,凉殇宫闹鬼的传闻传了开来。
姜酒被宫女太监的描述勾起了好奇心,有一天翘了太傅的课,偷偷摸摸和苍鸿泽来到凉殇宫。
那时的苍鸿泽已经生得比同龄人都要高大了,常年跟其父操练,身板子硬实的很。
苍鸿泽蹲下身,让姜酒踩着他的肩膀站上去,随后慢慢站起身,双手握住姜酒的脚腕稳住姜酒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