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画符的by七野与八

作者:七野与八  录入:08-17

他那些含着血泪的控诉换来的是他毫无波澜的冰冷眼神,而远处那道影子,却能轻易拨动他的心弦。
他捂着面具,仰天长笑,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也许在笑自己?
热流混着冰冷的雨水,戴着面具,他终于敢面对自己的可笑滑稽的心意。
八岁那年,母亲离世,是殿下找到了他。
他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严酷的寒冬,死了很多人,多到街上都是被大雪覆盖的尸体。
他穿着单薄的衣物,是去年夏天从垃圾堆捡的,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不过他可能也挨不过这个冬天了,昏迷前,他还有点庆幸,死了也好,不用再挨冻挨饿。
等意识清醒,他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客栈,耳边传来轻微的书卷翻动声。
他应声看去,看到一个很好看的人,在微低着头看书,他不认字,不知道对方在看什么,他一动不动,视线划过他温润的眼,挺拔的鼻梁,最后落在他带笑的嘴角,整个屋子都好像因为他的存在变得暖和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对方抬头,对他笑了起来:“醒了?”
后来,他以凡人之身被带回了天界,殿下将他留在了身边。
他听到过许多风言风语,有人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他是一个乞丐,但他不在意,殿下救了他,他要报恩,只要留在殿下身边,他做什么都愿意。
他努力修炼,日夜不停,很快就到了元婴期。若他在修仙界,他这速度是天才,可以仙界来说,他的实力却远远不够……至少,他还没资格成为与他并肩而行之人。
不知何时开始,仙界流传殿下的婚讯,未来太子妃是天界第一美人,澄空仙子。
他曾数次偷偷去看过,澄空仙子如传闻所言人美心善,天真烂漫,但依旧不够格与殿下并肩,即使她拥有高贵的身世,倾国的相貌,他想,世间没有人能与殿下匹配!
当时的他,还未发觉这个来自内心最深处的阴暗面,叫嫉妒。
后来,殿下忙着出征,他日夜守在殿内,打理一切,却无意发现一个秘密。
原来他的父亲是神界的神。
他不是没爹的孩子,是他的父亲抛弃了他和母亲!
人死了,他也不计较了,现在的他待在殿下身边,很快乐,很满足。
再后来,殿下拒绝婚事,他欣喜得一晚没睡,好不容易睡着,他的梦里也全是殿下,第二日他因□□的凉意惊醒。
他羞愧难当,却又隐隐期待,若有一天,他飞升成功,殿下身边可否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不需要太多位置,只要给他一个落脚的地方,便足够了。
随着修为的精进,他忽然发现他身上的神族血脉开始隐现,他竟然能隐约看到过去的事,原来他的父亲,生来便能洞悉过去和未来的既定发生之事,而他继承了其中的一小部分能力。
某一天,他看到了曾经的片段,父亲并没有抛弃他们,以及殿下带他回天界的原因。
他的存在会掀起一段腥风血雨,所以为了六界,殿下找到了他,未来的魔头。
这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在意。
只要他能留在殿下身边,他就不会成为灭世魔头。
再之后,宿淮来了,得尽殿下的宠爱。
明眼人都看得出殿下是真心喜欢这只又蠢又笨,脾气傲慢,花了一倍时间才学会化形的小东西。
殿下命人打造了许多孩童适合的武器和玩具,亲手教他剑法和符篆之术,闲暇时抱着他晒太阳,教他读书写字,就算这蠢东西生病闹脾气,殿下也极耐心地柔声安慰,哄着喝药。
这蠢笨东西得寸进尺,仗着自己不会化形日日赖在殿下床榻之上,无耻至极!
嫉妒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他每日强撑笑意,心中妒火燃烧。
殿下从未这样对过他!
他想变得强大,他希望殿下能依靠他。
所以他开始筹划这一切,在殿下与无恙魔尊一战时,他狠心伤害了殿下,他以为这样他便能日夜照顾他,寸步不离。
又是宿淮!
他缠着殿下游历人间,住在云渊岛一直未归。
他要殿下成为他的,日夜不离身。
他要成为六界最强的人,谁也不能抢走他。
他爱他,从那年冬天至今。
眼见着远处的人影渐近,靳默手心寒光一闪,势如破竹刺向陆霜白的胸口,他反手一挡,一招击破。
就在同一时刻,一张定身符赫然出现在靳默后背。
陆霜白后退几步,等拉开距离后,他伸出右手,划开手心,红色的血如流柱,以一个非正常的流速滴落,却在末端化为点点金色荧光,飘散在空中,慢悠悠朝着月色飘去。
月光盈盈,波涛汹涌的力量喷涌而出,月亮与结界之间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无形通道,月光如水满到溢出来,借以是施术之人来自天地澎湃力量。
在结界外的众人,痴痴地看着,太子殿下宛若与月融为了一体,黑发如瀑,随风飘动如夜空银河,如梦如幻。
下一秒,瓢泼大雨戛然而止。
刺眼的金光从云层中破开,在空气中流转激荡,渲染万物,金色光线温暖地笼罩在每一个人头顶上,耀眼得无法直视,他们以手相挡,直到这道金光照亮黑夜,如白昼般明亮,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金色六角星出现,震撼天地的力量汹涌澎湃,威震四方。
金色光晕里出现五行图案,而剩下的一角,正站着陆霜白。
“不对,不行……”琼珠奋力拍打着结界,嘶声力竭,“殿下——殿下你出来!”
劳天和乐新也恍然大悟前日殿下闭口不谈的原因,他们双目赤红,不约而同拿出法器,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们只想破开结界,将殿下带走。
曾经,他们信仰他的强大。
如今,他们只恨自己弱小。
从北镜之巅传出的动静非凡,桥逊和宁侃分别代表着妖冥两界的出征将领,纷纷赶来,他们扑身想去拦住这道封印,可六角星封印如网,伸缩有度,在将结界内的所有异军包裹住后,便迅速往早已设下的阵眼上回归,他们根本追不上。
而这阵眼,居然设在煞气林内。
殿下是想将这煞气一同封印!
以血为引,以魂献祭。
封印一旦设下,便没有回旋余地。
陆霜白整个人被迫卷入封印中,他能感觉到生命力在体内渐渐流逝,眼角余光中玄色人影踉跄飞来,他狠心撇过头,不再看去。
这时,强大的冲击力震碎了靳默的面具,细微的裂声后,他的面具碎了一半,陆霜白瞳孔剧震,闪身逼近:“你——”
他一把揭开面具,赫然是左护法的脸!
“没错!”靳默煞白的脸布满诡异花纹,冷嘲一笑,“我早知魔界辛秘!”
魔界辛秘,控魂。
靳默人身不在封印里,他在不远处控制着这具身体,而受术者,即左护法,不得不承担施术者犯下的因果与业力。
是他大意了!
陆霜白反手扬剑,毫不留情地一齐贯穿两人的心脏,他凌厉至极的眼神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猩红的双眼,好似断裂的琴弦,弹奏着破碎的、无法言语的悲痛,泪光闪烁,落寞凄凉。
靳默伸手,缓慢地紧紧抱住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听到他说:“靳默,我以神的名义束缚你的灵魂,你至死无法再伤害任何人。”
“好。”
他听到自己轻声答应,如从前数百次一样,始终如一,答应他的殿下。
一切都依你。
空气似乎凝固了,时间在这一秒无限拉长,阵眼回归,封印成功。
不知是谁发出一道响彻天际的绝望悲鸣:“不要——”
大地震动,原本紫黑气弥漫的煞气林随着一股震荡焕然一新,枯黑的枝头长出新叶,绿意盎然。
点点绿光从大地土壤中诞生,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幼儿,跌跌撞撞飘至空中,随着微风,散落到魔界的各个地方,甚至是角落。
“这是什么?”
“这是生机之力。”
绿点落在皮肤上,瞬间被吸收,那些落单的异军眼神恢复清明,他们茫然地看着长在自己身上属于魔兽的手脚,理智回归,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
“阿爹,阿娘——”
“你们回来了——”
他们长相怪异,亲人却毫无芥蒂地将他们拥入怀中。
在战争中受伤,因病痛苦苦挣扎的三界士兵们,在接触到绿光时一瞬间恢复了力量,伤痛消失,伤口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恢复着,断肢无法重生,却结束了他们的痛苦。
他们不约而同地问道:“这是什么?”
天边泛起柔和金光,天亮了,如同无尽的希望,他们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太子殿下赢了吗?”
“赢了,太子殿下赢了!”
各地都是欢呼与雀跃,大家喜气洋洋地庆祝着。
他们不知道,煞气林中,一个玄衣少年终于抱住了下坠的血人。
他冲破了云渊岛的结界,但还是来晚了。
怀中的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再也不会叫他一声“阿淮”。

也没有人知道宿淮去了何处。
多年后, 当桥逊终于在人界见到杳无音信的幺弟,是在一个元宵节。
时光荏苒,万物变迁, 宿淮也变了模样。
火红灯火辉映下, 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宛若一座精细雕琢的雕像,眉峰凌厉如飞剑,斜斜飞入落在鬓角的乌发中, 鼻如刀刻, 眼神冷沉淡漠,并没有染上半点节日的热闹。
他独自一人行走在人群中, 冷淡疏离,周边的欢愉喜悦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路过一家卖汤圆的铺子,宿淮脚步一顿, 定定看了很久,终于开口要了一碗芝麻味的汤圆。
桥逊看着很不是滋味。
这些年, 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对于他的消息,都只能从“有所耳闻”中听说, 听说他去了扶沟海, 日夜等待鲸鱼跃出海面;听说他去了桐川林,看那萤火虫漫天纷飞;听说他偶尔会去北镜之巅, 安静坐着赏月……
他去了六界每一个能去的地方, 可每当他赶到时, 人已经离开了。
可是他的幺弟, 他不喜欢一个人出门,他爱热闹, 他爱耍乐,他的幺弟是一个连吃到讨厌的葱花,都要哭闹的孩子。
然而好友死去那天,他没有哭。
“这位公子,您要的灯笼,来,拿好。”
店家递来一只纸扎的狗灯笼,爽朗笑道,“公子您看,这狗做得够丑吗?按您的吩咐,我特地将这两颗眼珠子画近一些。”
桥逊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很满意:“手艺不错。”
店家收起银子,喜不胜收,望向离开的背影,不禁纳闷,长得怪好看的公子,怎么审美出奇得差,特地要买一只丑狗?
桥逊提着纸灯笼付钱时,宿淮也看到了他,他想问问四哥,要不要一起吃碗汤圆。
可当他视线落在桥逊手上的丑狗时,又觉得还是算了。
还是不去打扰他们了。
“公子,您的汤圆好了。”
刚煮好的汤圆晶莹剔透,还散发着糯米的清甜,宿淮伸手接过,喉头一动,却没有食欲。
他扔下一块银子:“你的碗,我一起买了。”
就这么端着一碗汤圆,宿淮漫无目的地逛着,他路过一间香火旺盛的庙宇,百姓们进进出出,结伴同行,大家脸上无一不带着灿烂的笑意,又在对着菩萨跪拜时虔心虔诚。
趁人不注意,宿淮飞身上房梁,他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倚靠着,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人们。
孩子们许愿明天能多吃一块糖,老人祈求儿孙身体健康,顺利考取功名,妻子盼望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无病无灾,丈夫期待今年有个好收成,多赚点钱让妻儿过上好日子……
宿淮扯扯嘴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只要诚心诚意叩拜,愿望就能实现吗?
夜晚降临,出入庙宇的人越来越少,直到街上再无一人,屋外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世界又只剩他一人。
宿淮维持着同一个姿势靠在房梁上,他一边喝酒,一边听着雨声,放在一旁的汤圆已经完全冷了,表面漂浮着一层油。
细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一个浑身是血的妇人踉跄着走进庙内,仿佛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她跌坐在垫子上,茫然无措。
一室沉默,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酒壶倒不出一滴酒,他听到她问:“菩萨,为什么您没有保佑我?是因为我不够虔诚吗?”
宿淮换了个姿势,侧躺着闭上眼,嗤笑又来一个傻子。
他又听到她继续说:“我不怨您,魏箐今日前来只希望您能保佑我的孩子们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平安安稳地度过一生。”
“砰——砰——砰——”
她朝着坚硬的地磕了三个响头。
宿淮纹丝未动,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忽然,他眼睫一颤,睁眼的瞬间他转身看去。
是强烈的死意,是与屋外夜色般,无法喊出悲鸣的绝望。
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他听到自己说:“你想复仇吗?我可以帮你。”
把命留着报仇,总比没了好吧?
这夜,魏箐毫不犹豫地吞下他给的妖丹。
又过了几年,宿淮大闹地府的事瞬间传开。
桥逊等人这才知道宿淮并非无所事事地躲在人间。
这些年他暗地里做了很多事。他奔波六界是为了找聚魂灯,聚魂灯是上古神器,早已下落不明,他自然寻找无果,而后他又听闻有种禁术可以令人死而复生,于是又去六界搜寻各式天地宝物,直到闯下这般大祸。
他帮助一个失去挚爱的人类修士,窃取了一丝轮回之力炼化聚魂鼎,眼睁睁看着这个人类修士不惜利用数百魂魄炼制聚魂丹,最后又亲眼看着他们走到结局。
宿淮扰乱了轮回。
宁侃破口大骂,领着桥逊找到他这个不省心的幺弟时,宿淮正因惹怒了天道,受以九九雷刑。
灵雷一道接着一道落在身上,如抽筋拔骨,灵魂为之一颤,等一切结束,宿淮身上血肉模糊,血迹四散在周围,奄奄一息。
桥逊却觉得活该,他第一次对幺弟动怒,一脚踢在他的皮开肉绽处:“他拼了命护着这六界,你是想让他连尸骨都不得安宁吗?”
在兄长们的强压下,宿淮被关于云渊岛养伤。
岛上的结界一层又一层,父母和八个哥哥轮流布下结界,层层叠叠,牢不可破,他们时不时过来溜达一圈,离开前,又顺手加固一下,免得他出去惹祸。
他在结界内闭关修行,养了一只黑不溜秋的丑狗,每当四哥来看他,他便放狗咬人。
然而没过几年,母亲拖着一身伤来给结界防固,哭着告知他六界大乱,父兄皆前去平乱,父亲杳无音讯,已失踪三日。
母亲叮嘱他在结界中好好待着后便挥袖离去,再接着没过几天,与世隔绝的云渊岛上飞鸟走兽哀鸿遍野,远远望去,远处的云渊镇竟是一片血色,他因此破了结界出关。
他一直没和父兄们说,他们费心设下的结界根本关不住他。
飞速赶去云渊镇,宿淮意外见到了魏箐。
多年没见,魏箐没变,似乎又变了,她的身上带着信仰之力,还有隐隐成神的征兆。
妖变成神?
闻所未闻。
魏箐见到他很高兴,对他说了很多。长年一人待在云渊岛,他变得不爱说话。魏箐说,他便听着,他不明所以,魏箐似乎认为将她变成邪妖的人是他?
没来得及多问,他感知到从妖界传来的异动,匆忙离开,所幸及时,救下了失踪多日的父亲。
等与父兄们汇合,他才知道原来他在云渊岛上的那段日子,世道上多了一种违背天道而生的物种,名为“邪妖”。
什么是邪妖?
没有因果,没有往生,以灵魂为代价,这一辈子当以有仇报仇。
有仇报仇。
他抬头望天,嘴角一勾,他想,他喜欢这四个字。
邪妖猖獗,六界生灵涂炭,其中人界尤为凄惨,他去过的地方都被糟蹋得面目全非。
他决定随着父兄出征,一同平复大乱。他们都很欣慰,唯有四哥担忧地看着他,却什么也没问。
线下情报传来,魏箐即将成神,若一只邪妖成神,无法想象这六界会变成什么样,可若杀了这只即将成神的邪妖,他们又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那就封印她。”
宿淮淡然提议,他眼睫未动,语调平稳,仿佛在说一件小事,“我去。”
定下决策,宿淮先行离开。
军营内,有人忽然感慨万千:“宿小将军不愧是太子殿下亲手教出来的。”
还未走远的人脚步一顿,被其中的四个字触动神经,僵硬地钉在原地。
“嘘——你敢在那祖宗前提太子殿下,你不要命了啊!”
“怎么不能提?”
“啧,听说殿下陨落那日,这宿小将军抱着他的尸骨,谁都不能碰,最后是他亲手抱着殿下入殓,守了三天三夜,最后天帝看不下去,着人将他打晕,人醒后这小将军就失踪了。”
“你知六界为何怕他?哎哟,你是不知啊,他竟然想用那‘轮回转生术’复活太子殿下,这可是上古禁术啊,为了搜到那些天材地宝,六界都被他给薅空了!幸好他没找齐那些材料,若他真的用了这禁术,万一使用不当拉着大家去死,你我还能站在这好好说话?若要我赔上我的命去救,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我可没太子殿下舍身为人的大义。”
“太子殿下为六界牺牲,我等自是感激,可当年他三魂六魄散尽,元神破碎,只留下一副躯壳入土为安,哪有什么法子将他复活?这小将军年少轻狂,作闹六界,人人在背后称其‘疯九’,谁拦得住?只要他别再作死,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叫我别提,你倒好,说得起劲。万一宿小将军没走远,你怎么办?”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嘘——”
封印魏箐没有宿淮想象中容易,邪妖力量不弱,甚至强于大多数天界士兵,特别是常年吸食元气的邪妖,与一个天将的实力相差无异。
他不是哥哥,只要出手便能一击中破。
他只能先削弱魏箐的力量,再施以封印。
对于魏箐来说,她没想到她一直信任的人竟想亲手将她封印,被同盟欺骗的背叛感让她铆足了劲与宿淮打得你死我活。
金色的巨大封印悬浮于空中,魏箐伤痕累累,四肢被粗重的铁链束缚着,她落下泪,不可置信地质问:“殿下,为何?”
宿淮一顿,直到封印完成的前一秒,他才陡然回过神,低声回答:“我想……保护他喜欢的六界。”
封印完成,宿淮随地一坐,他拿出酒囊,洒在封印前,沉默不语。
不知何时,他也养成了随身带酒的习惯。
年少时,他从未觉得酒好喝,万分嫌弃惠山和劳天是两个臭酒篓子。
微风徐徐,还剩了一半,他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清冽、苦涩盘旋于舌根。
就在这时,他另一只手心寒光一闪,周身纹丝未动,还在仰头喝酒,一柄短剑便迅疾有力地往林中掷去,锋利的剑刃一一削过落叶,精准地射向不速之客。
来人撇头一侧,轻而易举地躲过,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宿淮微侧过头,随即瞳孔剧烈收缩,只见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从林中慢条斯理地踱步而出,他周身缠绕着阴沉的黑气,仿佛一座黑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黑色面具上雕刻着妖冶的诡异花纹。
他死也不会忘记这个面具!
他居然没死!
他是如何逃过封印的?
寒光一闪,眨眼间,宿淮已逼近至面具人,利剑架在他的颈窝处,只要再往前一公分,必定血溅当场。
“我没有恶意哦。”面具人举起双手投降,示意宿淮自己并不是来打架的,“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太子殿下。”
他侧头凑近宿淮的耳边,不在意被渗血的伤口,亲热的模样宛若两人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只是在交换两人的小秘密。
面具下,靳默扬起一抹充满恶意的笑,嗜血残忍,他如恶魔般低语,引导着猎物一步步进入他的圈套。
寒光冷冽,映出宿淮的冰凉面容:“我为何要信你?”
靳默发出一声古怪的笑:“那你信任你的家人吗?”
“你什么意思?”
“他们都和你说太子殿下入土为安了,对吗?”
靳默抬眼,眼底透着森冷,他像是吐着红芯的毒蛇,只要狠狠咬上猎物一口便绝不松口,“他们骗你的。”
“他的尸骨被用来镇压异军尸骨上的煞气与怨气,掩埋在三处,分别由劳天、乐新和琼珠三人看守。”
靳默仔细观察着宿淮的表情,对方越痛苦,他越痛快。如他所想,宿淮沉郁的神情很快被近乎令人窒息的心疼取代,这极大的取悦了他,他发出一声尖厉的怪笑,“没错,他们三人并非陨落!哈哈哈,你被骗了!”
空气顿时凝固了,宿淮冷冷地盯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靳默停顿一下,伸手摸上宿淮冰凉的侧脸,歹毒的花蛇蠕动着,一字一顿道,“因为我知道,殿下死前,连最后一面都不想看到你。”
这句话让宿淮心头一震,胸腔更是血气翻腾,手上的力量顿时一松。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靳默抬指将剑轻轻一推,往后退了一步,欣赏着宿淮的表情,“你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古怪的笑意:“小殿下,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靳默便顿时化为一缕黑烟,消失在眼前。
小殿下?
会叫他小殿下的都有谁?
答案呼之欲出。
是那个修为迟迟没有长进,达到寿元后死去的靳默!
封印那日,根据琼珠三人所说,他们听不见结界内两人的谈话,他们只看见哥哥推着面具人往阵眼里冲,所有人都以为他被封印了。
所以……在背后搞鬼,伤他害他的,一直都是靳默!
哥哥,你看到了吗?
你想保护的人们,是怎么对待你的?

“情况如何了?”惠山急匆匆地从门口跑来, 一边擦着汗,一边着急问道。
魔军齐聚,正在往他可怜的小医馆极速前来。
到底是哪里来的叛徒, 居然去告状宿淮在他这, 他若找到这人非把人打一顿不可!
“快了。”陈楚非目不转睛地看着两团蓝色幽火, 还差一点点,只要等火熄灭,他们一族就再也不需要看守聚魂灯, 宿淮这命也能保住了。
惠山探头一看, 萎了:“快你个头,你个骗子!”
推书 20234-08-16 :穿越汉花式养瞎夫》:[穿越重生] 《穿越汉花式养瞎夫郎》作者:不早夭【完结】晋江VIP2024-8-13完结  总书评数:1194 当前被收藏数:4012 营养液数:1997 文章积分:60,653,928  文案  “阿宁告诉他,谁才是你的夫君?”  萧寒锦从后抱住江以宁,一手捏着他下巴,迫使他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