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文在亲吻中断断续续地回答他:“借的。”
周钧南手里的动作顿时放轻些许,他的手隔着布料,停留在郑毅文的胸膛之上。手掌展开,有力量,有温度。郑毅文的胸口起伏,周钧南却左摸右摸,好像在寻找什么。
郑毅文感到头晕,呼吸也变得炽热,某一点很少被人触碰的地方,正毫无保留地停留在周钧南的手心。
周钧南的身体靠过来,郑毅文坐在沙发上。他面对着他,低下头,影子的轮廓被黑暗吞噬。光线是如此黯淡,但郑毅文的眼睛却能看清周钧南上扬起的、带有一丝恶作剧意味的嘴角。
周钧南再次吻过来,直到要把郑毅文完全压到在沙发上,直到他们的脖颈交缠,直到他身上的热度通过呼吸、手臂完全传达过来。
“……碰这里会有感觉吗?”周钧南轻声问道。
郑毅文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喝酒了,但今晚他俩一直坐在一起,吃火锅的时候,两人还在桌子底下偷偷牵手。火锅店没有酒,郑毅文很确定,那周钧南现在的兴奋到底从何而来?真的是因为他穿着这身衣服吗?
“有。”无数思绪淹没郑毅文,他回答。
“什么感觉?”周钧南似乎没想到郑毅文真的会说,下一秒带着笑意继续问。
“痒……痒。”郑毅文的声音随着周钧南加重的动作一顿。
“只是痒?”周钧南与他交换的吻逐渐变得难舍难分,最后沿着郑毅文的脸颊往下。
下一刻,郑毅文被迫抬起头,周钧南在他喉结上轻轻咬了一口。这太刺激了。以前没有过。郑毅文条件反射性地抓住周钧南的手臂,脖子也往旁边挪了挪。
“不许动哦。”周钧南用鼻音警告他。
郑毅文头晕乎乎的,努力维持着,说:“……好。”
随后,在郑毅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周钧南的双手像是翻飞的蝴蝶一样,把他的外套、领带和衬衫最上方的两粒扣子解开。
衣物和身体摩擦发出细微的声音,两人接吻的时候又有另一种声音。前者是从耳朵传进来的。后者则不一样,后者仿佛是从身体内部发出的。
郑毅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整个人都睡倒在沙发上,周钧南依旧撑着胳膊,最后一次吻他,郑毅文看见那些从窗外传来的霓虹光像是万花筒般闪烁起来——周钧南的脸被清晰地照亮,他原本有些淡的唇色变得艳红,他伸出舌头舔一下嘴唇,一层水光覆在上面,郑毅文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周钧南喜欢在一定程度上作为主导者。郑毅文想。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郑毅文就意识到的事情。毕竟他的可爱规则是——“只能我亲你,不能你亲我”。
很没道理的。
什么霸王条款。
郑毅文每回都想反驳,但每回又都很听话。可时间长了,郑毅文知道这一定会像是吹气球,总有一个极限,万一哪天周钧南越过那条线,郑毅文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冷静。郑毅文在心里念。冷静一点。不要吓到他。要乖。
周钧南直起身体,抬手脱掉自己的上衣。郑毅文的衬衫已经皱皱巴巴,干脆也脱掉吧。两人在沙发上抱了一会儿,又亲了很久,周钧南伸手摸到郑毅文的头发,发现他已经变得汗津津的。
那余下的布料依旧在摩挲着,周钧南从没有这么耐心过,他还在“折磨”郑毅文,非要问到他想要的答案:“你喜欢我吗?”
“喜欢。”郑毅文看着他的眼睛,喃喃地说道,“很喜欢你。”
两人的身体重合,不再剩下任何缝隙与距离。周钧南对郑毅文笑起来,和他额头相抵,说:“还有吗?还想听你说。”
于是,郑毅文把他搂得更紧,整个人都缠上去,几乎让周钧南不能呼吸。郑毅文说:“很喜欢你。特别喜欢你。喜欢死了……”
周钧南被他这一顿胡言乱语说得脸红心跳,感受到郑毅文的身体隔着布料也无法掩饰的坚硬,伸手地从一旁茶几的抽屉拿出套和润滑剂。
周钧南一边亲他,一边低声说:“会用吗?小文。”
他不常叫他小文。郑毅文想。但他还喜欢另一个称呼。
见他不说话,周钧南又笑着慢慢地说:“会用吗?宝宝。知道用在哪里吗?是不是没试过?要不要我教你……”
恍惚间,有一道看不见的电光击中了郑毅文,他毫不费力地在沙发上坐起来,将周钧南和他的位置交换。周钧南想要再躲,郑毅文说什么也不让了。他隆起的背部肌肉收紧,动作缓慢却坚定,像野兽般咬住猎物。窗外闪烁的光也终于暗淡下去,夜色漫长,只留下两人的喘息。周钧南像是痛苦,又像是愉悦般的手环绕郑毅文的肩膀,最后又紧紧抓住他濡湿的黑发。
周钧南醒了睡,睡了又醒。
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时间失去概念。最先醒来是在公寓的客厅,茶几上的矿泉水瓶洒了,凌乱的衣服和裤子都湿透,被人在慌乱中踢远。
而后醒来是浴室,浴缸放着热水,他靠着郑毅文的胸膛躺下,感觉耳朵里面也进了水,热气氤氲着,周钧南觉得郑毅文一直在笑,不知道笑什么。周钧南突然烦了,反手捏住他的耳朵,回头凶巴巴地说:“笑什么?”
“给你唱首歌要不要?”郑毅文说。
周钧南说:“什么歌?哼来听听。”
郑毅文说:“好。”
在浴室里,两人都懒洋洋地泡着澡,周钧南的手搭在浴缸边缘垂下,听见郑毅文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哼着旋律。
“Let me be your……”周钧南终于想起那是什么歌,跟着唱道。
郑毅文像是心满意足,舒了口气,说道:“让我拥有你。”
周钧南眼皮打颤,心想为什么郑毅文的体力这么好,不是说大部分人的第一次都挺糟糕吗?郑毅文还真的天赋异禀啊?
第三次醒来,周钧南终于回到他熟悉的卧室。窗帘是拉上的,一束光从中间的缝隙中透进来。猛然间,周钧南想起今天是周六,他推了推在身后抱着他的郑毅文,带着睡意问:“你不去上班?”
“嗯。”郑毅文也才刚刚睡醒,手臂横在周钧南的腰间,“不去了,今天不去了。”
周钧南安静一会儿,脑袋还没完全工作,片刻后说:“翘班,跟着我学坏了。”
郑毅文贴过来,手扣着周钧南的腰,说道:“那你负责……”
周钧南要下床,却被郑毅文一把搂了回来。周钧南用手指点了点郑毅文的额头,威胁道:“你别太过分!”
“不过分。”郑毅文睁开眼睛,已经完全失去睡意,他翻了个身,手臂撑在周钧南的两侧,“可以调休的。”
最后一次醒来是下午。
周钧南浑身都痛,两腿内侧尤其痛。他还睡在床上,郑毅文半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那轻微的书页翻动声有些沙哑,却令人很安心。
“你醒了。”郑毅文第一时间放下书,要来亲周钧南。
周钧南清了清嗓子,往后躲了一下,发现自己嗓子完全哑了,只好道:“做饭去吧,我饿了。”
“做好了。”郑毅文看着他笑,“我去给你热一下。”
他走到床的另一边,又专门低头亲周钧南的额头,有一种“不亲到就誓不罢休”的态度。
周钧南无奈地说:“哎,快去。”
他一个人去浴室,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水声暂停的间隙里,周钧南听见郑毅文在外边心情很好地哼歌。周钧南扬着嘴角听了有一会儿,心想,都走音了,傻子。
出来后周钧南吹了吹头发,换了身衣服,郑毅文已经把饭菜都热好端在桌子上等他。周钧南拿起碗筷,郑毅文坐在他的对面,趴在桌子上,眼睛亮闪闪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周钧南看。他之前头发做的造型已经完全洗没了,一头蓬松的黑发翘着,看起来十分英俊。
周钧南叹了口气,问:“你不吃吗?”
郑毅文说:“吃过了,陪你吃。”
周钧南压力很大,全程在郑毅文的注视下吃饭。想喝汤是郑毅文给他盛,筷子不小心掉了是郑毅文给他去厨房换新的。
“我残废吗?”周钧南面无表情地说,“要不干脆你喂我?”
郑毅文说:“好。”
“不好!”周钧南立刻笑开,指挥着郑毅文去洗碗,“你精力旺盛,那你多做点家务活,把碗洗了。”
郑毅文讨价还价,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去洗碗。”
周钧南大吃一惊,觉得再这样下去,郑毅文绝对会变得油嘴滑舌。他憋笑,又故意板起脸来,说:“不行,你先去洗,表现好了再亲。”
郑毅文对他笑了笑,没什么怨言地去洗碗。
嘶——周钧南站起来活动一下脖子,觉得自己真快散架了。他打开阳台的门,站在那儿吹吹风,过了一会儿又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不知道在回味什么。
手机在沙发上响起,周钧南回去拿起来,看见是盛泽辉。
“喂?”周钧南懒洋洋地说。
盛泽辉的声音听起来却挺严肃,说道:“南哥,有件事我觉得你和郑毅文最好关注一下。”
周钧南了解盛泽辉,他平时插科打诨习惯了,一旦真的严肃起来,那可能真的有事。于是周钧南也收敛起笑容,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再一次地停留在小教堂的门前。
如同毕业聚会那个带着醉意的夜晚一样,周钧南经过教堂,走回来,最后在路灯的对面坐下。
他的身后是铁栏杆、还算葱郁的树丛以及沉默在夜色里的教堂。
周钧南从口袋里掏出烟盒,这还是郑毅文拿到第一笔工资时给他买的烟。他低下头,有微风吹过来,他只好拢起手,打火机的火苗升起,点燃周钧南手里的这根烟。
周钧南抽完一根,回头又看向这座小小的教堂,铺天盖地的迷茫在此时此刻淹没了他。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其他埋在周钧南身体里的念头不断地生根发芽。他的胃里翻腾着,长出了一棵树。身体里的树缓慢地生长,却越来越让周钧南无法忽视掉这份存在。
——如果可以,周钧南会希望自己在和杨悠乐通电话的那个晚上赶回学校。
——如果可以,周钧南还希望自己在教堂前遇上杨悠乐的那个晚上陪她上楼。
或许什么都不会改变。
杨悠乐还是会走。
但或许会改变……万一呢?如果呢?
周钧南的脸隐藏在黑暗中的烟雾之下,他和郑毅文的夏天已经过去了,秋天再次来临,周钧南却从盛泽辉那里听到一件事——
杨悠乐的男朋友回了家,就在他和女朋友“私奔”后的短短几个月之后。男生回到家,一言不发,父母先是痛骂一顿,接着又很快地欣慰大哭起来,说着“回来就好,分手了也好”这样的话。
周钧南想,不意外,他可能还是要回家。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家肯定是没那么容易割舍下的。尽管他和杨悠乐在大学里交往几年,毕业了愿意和她一起“逃离”此地,但他最终还是回来了。
周钧南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他知道自己在几个月前忽略了一件事情,他们把杨悠乐和她男朋友在一起这件事当做是一个安全信号,可这亲密关系本身就是不安全的。
所以,杨悠乐是在“逃离”的过程中再次“逃离”了。
并且这一回,她真的只有一个人。
郑毅文的舅舅报了失踪案,但没什么消息。
周钧南在社交媒体上查找相似的情况,知道有些成年人如果不打算和原生家庭联系,警方也会尊重个人意愿。
接着他又看到一些人和家里失去联系,虽然偶尔有消息传来,但失踪地点可能在边境一带,被骗进传销的几率很大。
一个人很难凭空消失。
一个人有时候却又很难被找到。
周钧南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地陷入怪圈,他觉得自己是可以阻止杨悠乐的,那天晚上只有他见过她。在教堂的门前,即使周钧南和杨悠乐都不是上帝的信徒,但上帝在那一刻,是不是已经怜悯地给予过他们太过完美的巧合?
可他根本想不到那会是上帝的指示。
是这样吗?
不对。周钧南想。这不是他的错,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喜欢杨悠乐的性格,觉得和她做朋友很舒适,她还说过要借给周钧南一点特别的信心。
那就说明……还是他的错?他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喝那么多?
不对!周钧南又想。怎么能是他的错?杨悠乐是一个成年人,她必须要为自己的选择和行动负责。他觉得月海的人和盛泽辉也都很喜欢杨悠乐。去年,去年他们还在一起吃火锅,他们还在一起骑车,还一起在村里“露营”、玩飞盘、喝酒。
周钧南看着不远处路灯的光源处,一群黑色飞虫来回盘旋,于是,他开始抽第二根烟。
周钧南决定和郑毅文去找杨悠乐的“男朋友”问问情况。
盛泽辉在电话里说:“要帮忙吗?我找几个兄弟一起。”
周钧南无奈地笑一下,说:“我们又不是去砸场子的。”
“他太不是个东西了。”盛泽辉大声嚷嚷,“我说真的,分手了好歹把人姑娘带回来啊。”
周钧南的太阳穴一阵阵地抽痛,他说:“也许杨悠乐也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走掉的。”
的确如此。
他们和中文系的那个男生约在一家咖啡馆,他戴着一副眼镜,是挺斯文的长相,和郑毅文握了握手,说道:“终于见到你了,小文。”
男生转过头看向周钧南,周钧南也和他握了握手,说:“周钧南。杨悠乐的朋友,小文的男朋友。”
“你好。”男生愣了几秒,点点头。
他和杨悠乐的故事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寥寥几句便可带过。
“我们大学在一起,我知道杨悠乐跟她家里的关系很差,她说不想回家,我说等毕业了出来住。以后我爸妈可以在这里给我们付个首付,这样她就不用回家了。但是……怎么说呢……她后来改变了想法,因为如果只是普通地结婚生子,那还是得面对两个家庭。她就说,我们干脆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干脆彻底地逃走,她问我敢不敢和她一起,说实话……之前的某一刻,我是愿意的。”男生平静地叙述着。
周钧南和郑毅文坐在他的对面,一边喝咖啡一边听着。
男生又说:“我和我家里人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但是跟乐乐比起来还行,就是……那种和父母总是有点摩擦,但父母肯定是关心我的。两辈人,观念不同吧。我大学的时候一直在读书,看了很多,就总觉得真实的生活平淡如水,乐乐她跟我说的’逃离’,很触动我,很……怎么说,像是火把一样,蹭的一下,在黑暗中亮起来的感觉。我说,那我们逃吧。”
男生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接着又叹了口气。
“我们俩其实有一笔钱,大学四年攒下来的。一开始我们去了一个很小的县城,看着挺没意思的,但跟乐乐在一起挺有意思。后来我们去了一个三线小城市,里面有一个免费的公园,我们俩经常在那儿看书。别的同学们其实都正常上班了,就我们俩还在外面游荡,挺边缘的,挺有意思……但很快也就那样了,变得没那么有意思了……我爸妈一直联系我,让我回去。家里人托关系给我找了工作单位,我也觉得还是回去比较好,让她跟我一起回去。她不太愿意……说跟我分手。”
郑毅文放下咖啡杯,第一次打断他:“你们分了吗?”
男生皱着眉,看着郑毅文,过了一会儿才说:“一开始没有,但后来分了。这不是她第一次提分手,我觉得有些烦。我觉得她……算了,的确是我不好。我当时也有点儿生气,看她收拾东西先走,我也觉得自己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于是第二天我也回家了。谁知道……后来连我也联系不上她。”
周钧南把男生和杨悠乐这几个月去过的地方都记录下来,包括他们住的地方,喜欢去的饭馆和公园,还有任何他们曾经谈到过的,想要去的目的地。总的来说,问不出什么新的线索,警方那边也是。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人在“消失”,杨悠乐并不特别。
“保持联系好吗?”离别前,男生加了周钧南的微信,交换手机号,“如果乐乐回来,能告诉我一声吗?”
“行。”周钧南没拒绝,眉间始终萦绕着淡淡的愁绪,“但确实一直没消息,我觉得可能还是得我们自己再去找一找,你愿意帮忙吗?”
“愿意。”男生没有犹豫地说。
周钧南淡淡地笑了一下,再次和他握了握手。
“小文现在……?”男生看向站在咖啡馆外的郑毅文,郑毅文先出去了,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看什么。
“杨悠乐原本租了房子,现在郑毅文住那儿。然后……他在做一些兼职,不算没有收入。老家暂时都没人了,听说杨悠乐他爸也不回去。”周钧南简单地回答,“那就这样,等我看看接下来要怎么做,需要帮忙的话再来联系你。”
周钧南走出咖啡馆,郑毅文听见他的脚步声,转过头看他。周钧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勾着郑毅文的脖子走了。
“我家还是你家?”上地铁后,周钧南问郑毅文,“晚上想吃什么?”
“我家。”郑毅文说,“晚上想吃椰子鸡。”
周钧南笑道:“什么时候爱吃这个了?行,那我们等会儿看看哪里有椰子鸡。”
郑毅文也笑了笑,即将进站的地铁带起一阵风,他额前的头发被风吹乱,侧过头说:“是听杨海说的,说很好吃,我没吃过,就想试一试。”
“挺好。”周钧南拉着他上地铁,两人站在车厢中间,一人靠着一边,“你也终于变成了一个’体验派’。”
椰子鸡很好吃。周钧南想。好像和郑毅文在一起吃过的饭,都很好吃。
他们晚上回到郑毅文的家,这里比起刚来时候的空空如也,如今已经多出许多生活的痕迹。晓霞上周给他们寄了自己做的咸菜,非常下饭好吃。吴强说鱼塘里的鱼一直没有人去抓。镇上快递驿站的老板娘又雇了一个人帮忙,但据说没有郑毅文干得认真。
周钧南没有烟瘾,这阵子却一直在抽烟,那条烟的最后一包被郑毅文强行收了起来。
在教堂的门前,郑毅文找到了周钧南。他的影子一开始藏在黑暗里,他良久地注视着周钧南,接着他默不作声地走过来,在周钧南的身边坐下,却刚好和之前杨悠乐坐过的位置重合。
周钧南想了一会儿,看见那些绕着路灯盘旋的飞虫仍然在不知疲倦地横冲直撞。他转过头,对郑毅文说:“郑毅文,我要把杨悠乐找回来。”
--------------------
接下来我会推进最后剩下的几个重要剧情点,本文目前的进程已经非常后面了。稍微剧透一下,姐姐会回来的~
感谢大家的观看与包容!ps,这周我也不会休息,会一直连更。
第55章 艾米丽,是你吗?
“怎么找?大海捞针啊!你有确切的范围都很难好吗?”盛泽辉忧心忡忡地说。
周钧南坐在工位前,在做一份他自己都看不明白的ppt,有气无力地对着耳机说:“先找点人发发帖子吧?那几个日活大的社交媒体……多发一点。”
盛泽辉说:“哦,你说在别人帖子底下一长串的那种?”
周钧南说:“嗯。”
盛泽辉说:“你先写一段,我让我女朋友给你发……她最近很闲。”
周钧南说:“谢了。”
咚咚——
有人敲了敲周钧南的桌面,周钧南一心二用,抬起头看过去,吴哥站在他的旁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周钧南把耳机拿下来,吴哥语气冷淡:“需要接电话可以去走廊。”
“好。”周钧南把耳机收起来,电脑屏幕一关,去了走廊。
盛泽辉不明所以:“人呢?南哥!”
“在。”周钧南又把耳机戴起来,“没什么事……那就这样,回头再说。”
周钧南把ppt交了上去,但最近的工作“环境”却越发显得恶劣。拒绝加班的周钧南像是没有通过隐形的服从性测试,整个被排除在外。
中午,周钧南去楼下餐厅买了盒饭上去,又接到郑毅文的电话。周钧南看着屏幕上郑毅文的名字,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了?”
郑毅文的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说道:“您好,您有一个快递。”
“哦……放柜子里就行。”周钧南配合着他。
郑毅文一本正经地说:“快递柜满了,您现在有空吗?下来快递点附近的餐厅,我等您来拿。”
周钧南也装作不认识他,说:“好的,那我马上过去。”
他真有一个快递。
郑毅文在丰巢柜附近,把脚下的包裹都一一塞进柜子里。他现在做这份工作已经再熟悉不过,但周钧南这片区域不是他负责的,今天是临时来帮忙一天。
写字楼的白领多,对网购的需求也大,丰巢柜的数量很惊人。天气微凉的秋日里,郑毅文还是很热,仍然单穿着一件T恤,牛仔裤的某些部位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他一直在做体力活,吃很多但是长不胖,身材比一些在办公室里不运动的男人要好太多。
郑毅文塞完最后一个快递,旁边有一个看起来要退货的姑娘,鼓起勇气问郑毅文怎么操作。
“嗯?”郑毅文看了她的手机一眼,“柜子满了,你先等一会儿吧。”
“那是你拿走吗?”姑娘又问。
郑毅文笑了笑,手里还剩了一个包裹,是周钧南的,摇摇头说:“不一定。”
转头向餐厅的方向走,郑毅文看见周钧南已经在那儿笑着等他。郑毅文小跑过去,周钧南把手里的工牌带子往郑毅文的脖子上一套,勾小狗一样拉着他走,开玩笑地说:“看见你和美女说话了。”
郑毅文也不上当,坦诚地说:“我送快递的,本职所在。”
周钧南笑了笑,问:“那你想吃什么?”
郑毅文说:“都行,我请你。”
楼下餐厅有活动,周钧南是公司员工可以打8.8折。郑毅文要请他吃饭,周钧南也没拒绝,只是提前坐到位置上,让郑毅文去点餐。
中式快餐的橱柜都是透明的,点餐像是在大学食堂,郑毅文拿着盘子过来,周钧南也把自己的快递拆开——从里面掉落出来一张“寻人启事”,上面是个十几年前走丢的孩子,被拐卖走的,小孩儿一张天真的圆脸,蓝色背景上的他戴着红领巾,懵懂地看着镜头。
周钧南觉得自己受到了启发,也许他也可以试试这种办法。
“你知道吗?”郑毅文站在他面前,有些居高临下地看他,忽然开口说话。
“嗯?”周钧南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