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眠,“……”
“眠眠?”
眠个头啊!
宋时眠道,“我们还是点外卖吧。”
宋时眠觉得某人的厨艺靠不住,想要点外卖。
某人觉得宋时眠一点都不信任他,最终闷头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势必要把这道菜给做出来。
半小时后,宋时眠被抽油烟机都掩盖不了的糊味吸引进了厨房。
他站在门口拉开门,不太敢往里一步,生怕有去无回,“你把厨房炸了?”
厉潮站在灶台前,表情浓重,“我明明按照菜谱的方法用量做的,为什么会糊?”
宋时眠只恨自己双目不能视物,看不见某些人郁闷的表情,“做菜又不是考试,哪怕过程正确结果也不一定正确。”
可厉潮还是不信邪。
一天过去,原本崭新的菜谱在他手里被揉得皱皱巴巴,正摊在厨房的台子上,上面还不小心溅了两滴油。
菜谱里的最终成果色泽明艳,光看着就食欲大动。
而锅里黑到看不清原本食材的块状物仿佛在无情地嘲笑某个自以为是的学霸。
不知为何,宋时眠有些想笑。
“你是怎么做的?”
厉潮把菜谱上的方法步骤念给他听,表示自己严格按照上面的方法用量。末了,他补充,“就是这样,最后再用小火炖半个小时就可以出锅了。”
宋时眠感觉自己好像找到糊的原因了,“你确定你是小火?”
厉潮看了燃气灶一眼,目光有些迟疑,“菜谱上没说左旋多少度算小火,但我左旋的弧度大概是七十五。”
宋时眠,“……”
神TM左旋七十五。
他道,“看出来了,你之前估计是从来没踏进过厨房一步。”
也是,厉潮比他小三岁,才过法定结婚年龄没多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哪里会做饭?
宋时眠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像诱拐良家少男的别有居心大叔。
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大学都没毕业呢。而现在,厉潮和他结婚了不说,现在还要学习怎么给他做饭。
越想宋时眠就越心虚。
“你上班本来就辛苦,没必要回来还要做饭,我觉得点外卖也不错,再不济,我们花点钱请个阿姨也可以。”
厉潮以为他是觉得他不行,为自己挽尊,“这次是意外,下次一定能成功。”
他越这样说,宋时眠听着就越心疼,不由分说地把人拽出厨房。
直到宋时眠的外卖到了,厉潮依旧有些闷闷不乐。
平日里在宋时眠面前,厉潮表现出来的都是成熟稳重的形象,而直到今天这个意外,宋时眠终于在他身上看见了点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气。
不讨厌,反而有些新奇。
“还在为刚刚的事生闷气?”
外卖盒经过长时间在路上颠簸,边缘油腻腻的,也有些冷了。
厉潮捏着筷子在里面挑了挑,闻言指尖一顿,“没有。”
“真没有?”
厉潮把宋时眠喜欢的菜放在他碗里,“没有,再不吃外卖就冷了。”
宋时眠咬着菜,在心底哼哼。
还说没有?果然还是个孩子。
到了晚上,厉潮用实际行动告诉宋时眠自己究竟是不是孩子。
一米八的床在加了一个人后莫名显得有些拥挤。宋时眠拽着睡裤的边缘,背靠着墙,整个人看上去羞耻又无助。
“等……等等……”
男人的手搭在他的腰上,闻言手下的力道紧了一分,“等什么?”
宋时眠试着他把的手拽出去,“真的不用看,已经好了。”
厉潮道,“刚刚吃饭的时候你挪了五次屁股。”
宋时眠怒从心起,倒打一靶,“好啊你,不好好吃饭,看我挪屁股,你是变态吗?”
厉潮,“……”
睡裤的边缘失守,男人的手最终沿着腰摸了下去,声音听着有些无奈,“嗯,我是变态,让我看看好了没。”
两人都是第一次,再加上尺寸的差异,哪怕在过程里厉潮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可还是不可避免的会造成一些肿胀。
手掌的温度比他身体的高,宋时眠被烫得打了个哆嗦,一股让头皮发麻的感觉沿着腰传了上来。
他伸手拽住厉潮的手,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真的不用看,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痒痒肉被捏了把,“清楚?你看见了?”
宋时眠嘴角溢出一声短促的笑,“你别乱捏呀!”
被拿捏住死穴的宋时眠就像一条在岸上搁浅的鱼,被人翻开肚皮,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个遍。
然后又被翻来覆去的上了遍药。
厉潮在外面的洗手间里洗手,水流声隔着走廊传到宋时眠耳朵里。
他浑身裹满药味,生无可恋的瘫在床上,在水流声里怀疑人生。
五分钟后,水流声停歇,脚步声不急不缓地响起。
紧接着旁边一重,他被捞进一个怀里。
“睡吧。”
宋时眠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张嘴,一口咬在肩膀上。
轻微的吸气声在头顶响起,几秒后,他的下巴被两根带着水汽的手指钳住,将他从肩膀上拉起来。
“小狗吗?”
宋时眠气不过,又抓起捏着自己的那两根手指咬了口。
入嘴的瞬间,他想到了这只手刚刚摸过什么地方,脸色变了变,忙不迭的松开嘴。
“呸呸!”
被他嫌弃的那两根手指压回他的唇上,往下按了按。青年唇色嫣红,似乎一压就能挤出汁水。
“洗过手了也嫌弃?”
宋时眠往后仰头,躲开他的手,抿着唇,不想跟他说话。
“好吧……”
男人微微叹气,“既然眠眠嫌脏,那我只能帮你洗干净了。”
他这么一说,宋时眠顿时觉得自己真该死。
人家帮他上药,他竟然嫌弃……
也不是嫌弃,就是心里头别扭。
“我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腰就被揽住了。
“太晚了,眠眠又看不见,去洗手间多麻烦,换个方式洗。”
下一刻,男人的唇就压了下来。
宋时眠在惊慌失措间被堵住嘴巴,失明的眼眸微微瞪大。
洗到最后宋时眠觉得嘴巴都不是自己的。
用手没榨出来的汁水被男人换个方式喝了个饱。
在睡着之前,宋时眠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以后再心疼厉潮他就是狗!
为了维持自己上班的人设,第二天,厉潮一大早就起了。
鉴于昨晚失败的案例,他老老实实地去楼下买了早餐,放在桌子上,等宋时眠起来就能吃。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外面套件浅色衬衫,身上带着和宋时眠一样的沐浴露味道,站在床边弯下腰,把宋时眠埋在被子里的脸捞出来,温热的吻落在唇角。
“我去上班了,早餐买了在桌子上,一会冷了你不方便热,先起来吃了再回去睡。”
宋时眠昨晚被他缠着胡闹了大半夜,手酸,指尖也火辣辣的。
某人有没有使用过度他不知道,反正他的手使用过度了。
“知道了……”他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应了声。
厉潮压了压被角,不再打扰他,转身出了门。
这个点江清韵在吃早餐。
她端着豆浆,看见从门口进来的厉潮时愣了瞬,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神。
直到对方坐在她对面,她才反应过来,“稀客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厉潮靠在椅子上,“来学做饭。”
“咳咳!!”
江清韵嘴里的豆浆差点喷了出来。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勉强维持住优雅的贵妇形象,“你说什么?你?学做饭?”
她那连厨房都没进过的儿子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可以?”
稍一思索,江清韵顿时就明白了他这是为了谁。
毕竟一个月入三千的超市职员是请不起阿姨的,想要吃饭,要不自己做,要不点外卖。
她觉得有些稀奇,“宋时眠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装穷骗人家就算了,好端端的大别墅你不住,跟人挤在那转都转不开的小区房,现在甚至还为了他去学做饭。”
厉潮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被他冷漠的态度伤到,江清韵有些受伤地垂下眼,“团团,我是你妈妈,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
“我……”
厉潮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看着她的脸,最终只是道,“母亲,这是我和他的事。”
江清韵用手撑着头,揉了揉额角,“那妈妈问你,跟他在一起,你开心吗?”
“开心。”厉潮回答她,“和他在一起,是我这几年来最开心的事。”
江清韵不说话了。
许久后,她缓缓叹了口气,“你托我的事我去问了。关于小宋的眼睛,外国那边的确在着手研究,研究进程初有成效,不过还没投入临床。”
“你也知道,他这种属于基因病,不是后天造成的,换眼角膜也没有用,所以只能等着。”
“你爸知道了,投了一笔资金进去,一有成果那边会立马通知我们。”
“我知道了。”
厉潮顿了下,“谢谢。”
江清韵别开脸,喝了口豆浆,“谢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小宋那孩子我也喜欢,你别老是把他拘在家里,也带过来坐坐。”
这个问题厉潮也不是没有想过,但他看着眼前低调奢华的客厅,无奈道,“家里太大了,他会起疑。”
江清韵疑惑地往四周瞥了眼,“大吗?这还没你爷爷住的庄园一半大呢。”
厉潮实话实说,“我们家加起来还没这个客厅一半大。”
江清韵,“……”
她道,“实在不行你就跟小宋说我们家拆迁,分了几百万?”
厉潮,“……”
江清韵道,“前两天我看中了一套小公寓,买下来想送给你们,结果拿在手里想送都找不到借口。”
说着她有些恼怒地蹬了眼厉潮,“你说你干的这都是些什么事?”
她是对厉潮心存愧疚不假,可也不会因为这愧疚就各种惯着他,任由他胡来。
说到底,是他们亏欠他许多。
所以那天晚上厉潮跪在她面前,说这辈子只要宋时眠这一个时,明知道这样做是错的,可她还是没忍住妥协了。
当初,怀上厉潮是个意外,可她和厉劭舍不得打掉这个孩子,最后还是选择生了下来。
厉潮出生的那段时间是他们生意最忙的时候,再加上他的病,她和厉厉劭需要更多的钱。
所以年幼的厉潮是跟着爷爷一块长大的。
等到事情变得不可挽救,他们再回来时,当初那个会乖乖打电话叫她妈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看他的孩子已经变了。
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变得沉默、阴翳。随之而来的是她看不懂的心理报告,厚厚的一叠,仿佛在嘲笑她作为母亲的失职。
她为了钱,选择远离自己的孩子。可等她回头时,她的孩子却已经踏进深渊。
江清韵垂下眼,敛住眼底的酸涩。哪怕心底告诉自己不要这么想,可想着宋时眠的眼睛,她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
“你老实跟妈妈讲,你非要和小宋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她摩挲着装豆浆的杯子,停顿了瞬,“是不是因为他的病?”
一样的基因病。
万里挑一的概率,就这么降临在身上。
厉潮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想。
“不是。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跟他有什么病没关系。”
他神情太过于认真,让江清韵有种儿大不中留的感觉。
罢了……
她疲倦地挥了挥手,“阿姨在厨房,赶紧滚吧,你妈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厉潮,“……”
阿姨在厨房里等他。
她在厉家干了七八年,手艺自然是没得说,但这是她第一次接到教小少爷做饭这种奇葩的任务。
“那少爷……你想要学什么菜?”她试探着开口。
厉潮倚在门边,看着这个比宋时眠家更加宽敞和复杂的厨房,开口道,“都可以……”
说完后,他顿了下,改变了主意,“西红柿炖牛腩吧。”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系上了带蕾丝花边的围裙,站在灶台前,神情严肃。
阿姨站在他身后,指导道,“放冰糖进去炒糖色。”
厉潮伸手。
阿姨眉心一跳,“少爷,那是白糖。”
他默默收回手,“不都是糖吗?”
“虽然都是糖,但还是不一样,最好用冰糖。”
过了一会。
“好了,现在放八角和花椒。”
厉潮伸手。
“少爷,你拿的是茴香。”
“……”
“那是砂仁。”
“……”
又过了一会。
“现在开始放生抽。”
“少爷,那是老抽。”
“……”
“……那是醋。”
“……”
江清韵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厨房门边,抱着手臂看着里面的情形笑得乐不可支。
“怎么样,家庭主夫好当吗?”
厉潮盖上锅盖,等它慢慢炖,对江清韵的嘲笑视而不见。
见嘲讽没得到回应,江清韵无趣地抬手打了个哈欠。心想也不知道宋时眠是怎么忍受他这么无聊的性子的?
厉潮还不知道江清韵在心底是怎么想他的。他把目光放在锅上,像等一个即将成型的试验品一样看着锅里冒着热气的牛腩。
他的目光很专注,比起一道菜,他的眼神更像是看一个关乎个人尊严的物品。
直到被他揣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声。
是周柯给他发的消息。
【潮哥,你周末有空吗?下个周就要答辩了,答辩完毕业典礼一开大家就要各奔东西,我们商量了一下,想在周末的时候宿舍的人聚一下。】
厉潮靠在身后的台子上,垂眸,看着消息,思考几秒,然后才抬手打字。
【到时候把时间地点发我。】
【OK。嫂子有空的话带他一起呗?我们还没见过他呢。让我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把大学四年都不谈恋爱的你拐走。】
厉潮还在维持着超市职员的人设,要是带宋时眠去吃饭,和主动自曝有什么区别?
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真相的最佳时机。
【他最近没空,以后他愿意的话再一起吃饭。】
周柯没多想。
【好,那到时候我们不醉不归。】
厉潮收了手机,发现牛腩炖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阿姨揭开锅盖,找了个碗,把炖好的牛腩放进碗里,夹了块尝尝味道。
然后她在厉潮的眼神下竖起一个大拇指,“除了一开始的那些意外,我发现小少爷你在做饭这方面很有天赋哦。”
男人紧绷的脸终于柔和了一瞬。
宋时眠还不知道厉潮背着他偷偷在外面报了个班。
他跟往常一样在家工作,在下午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电话。
“学长?”
他听着手机那头的声音,有些惊喜地开口,“真的是你,你的进修结束了?”
林季同嗓音温和,“结束了,正打算回来,周末的飞机。小眠,要出来吃个饭吗?”
“可以啊。”宋时眠开心道,“好几年没见了,肯定要好好聚聚,我请你。”
林季同没拒绝他的好意,“那还是老地方?”
“大排档啊?怎么说你也是出国回来的海龟,怎么也得吃高级一点吧?”
林季同笑了声,“还记得读大学那会,我们俩一个星期要去吃两次。别的地方我不怀念,就惦记着大排档的那口。”
林季同是他在学生会认识的学长,为人温和有礼,那时候的宋时眠眼睛就不太好,他对他多有照顾。
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朋友。
学校门口的大排档是两人经常吃饭的地方。
听他这么说,宋时眠也有些怀念。
“那也行,就去大排档。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就不去接你了,到时候我们大排档见。”
林季同在电话那头安静了瞬,“小眠,关于你的眼睛,我问了我导师,他说只要等着那边的研发的药物投入临床,治愈的可能性很大。”
“我知道。”宋时眠笑了笑,“可这钱也不是我能负担得起的。”
林季同道,“到时候我可以……”
宋时眠打断他的话,“好了,跨国话费这么贵,我们就不要聊这些扫兴的事了。”
林季同便识趣地没聊这个话题。
两人又聊了一会,约好见面的时间的时间后,宋时眠就挂了电话。
他听着AI报时,发现快到厉潮下班的时候。
于是顺手发了个消息问他想吃什么,他点外卖。
男人回得很快。
【不用,我带了。】
【外面买的吗?】
男人没说是不是外面买的,矜持地给他报菜名。
【有番茄炖牛腩,酸辣土豆丝,辣子鸡丁,还有一个莲藕排骨汤。】
光听着,宋时眠感觉口水不争气地要从嘴角流下。
【所以你什么时候到家?】
【到了。】
消息刚到的瞬间,门边就传来开门的动静。
男人弯腰换鞋,手里提着保温桶,抬眸看向宋时眠,笑意从嘴角荡开,“吃晚饭吗?”
夜幕降临,屋子里灯光明亮,瓷白的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宋时眠左手摸着碗,右手拿着勺子还没来得急动作,碗里就被厉潮夹了菜进去。
他边夹边煞有其事地介绍,“这是牛腩。”
然后又夹一筷子,“这是鸡丁。”
等每到菜都夹了点进到宋时眠的碗里,他停下筷子,看着他,“尝尝看,好吃吗?”
他这么积极,宋时眠心底头有股不妙的预感,“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对面的男人丝毫没有想要默默无闻对宋时眠好的想法。
“是我做的。”
如果可以,他想让他看见他有多好,好到最好以后都离不开他。
由于是第一次出锅的成品,哪怕再怎么天赋异禀,在咸淡方面总是有些差距。
可宋时眠还是觉得这是他点外卖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很好吃,你不会没上班偷偷学做饭去了吧?”
厉潮目光微顿,“没有,就中午的时候。”
他说得随意,随意到宋时眠甚至都没发觉中午做的饭到现在依旧热气腾腾这个问题。
这顿饭总体来说两个人都很满意。
吃到一半,宋时眠忽然响起刚刚那个电话,“对了,我有个学长,他毕业的时候出国了,这两天打算回来,约我吃饭来着。”
一开始厉潮没做多想,侧过身子,替他把滑下来的衣袖叠上去,声音温和,“在哪天?到时候我送你过去。”
宋时眠用番茄炖牛腩的汤汁拌了碗饭,闻言往嘴里塞了口饭才回答他,“周六晚上吧,那天你上班吗?”
“不上,刚好那天我和朋友也有聚会。”
“哪个位置?”
厉潮把学校旁边那条美食街的名字告诉他。
宋时眠顿时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好巧,一个地方哎!到时候吃完东西我们还能一起回来。”
“那我跟林学长说一声,让他那天别来接我了。”
似乎某个字触动了厉潮,他叠袖子的手顿在原地,抬眸看他。
“林?”
宋时眠毫无所觉,“对呀,就是我说的那个学长,姓林,叫林季同,有时间介绍你们认识。”
林季同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瞬间,厉潮整个的人气场就变了。他捏着手里的布料,脸色有些阴沉。
“为什么要跟他吃饭?”
宋时眠没感觉到他的变化,把衣袖从他手里抽出来,伸出手,随意地撸了上去,“哪有什么为什么?几年不见,不得叙叙旧。再说了,我读大学那会,全靠林学长照顾我。”
“而且啊,虽然他学医,但研究的不是我眼睛这方面,为了我,他这些年在国外到处奔波,到处给我询问,都快成半个专家了。”
回答他的是厉潮冷冷地一声“呵”。
宋时眠拿着筷子抽了他一下,“你这人,什么态度?”
男人黑着脸,“没什么态度。”
宋时眠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是很喜欢他的样子?”
厉潮站起来,收拾碗筷,“你感觉错了。”
到了晚上,宋时眠的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虽然两人只有一次,但他明显感觉今天的男人就像是在心底憋着一股气一般,动作格外地凶。
宋时眠中间几度意识完全涣散,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在干什么,只能随着风浪的节奏摇晃。
厉潮低头,在他肩上吮出一个显眼的痕迹,眼睛被汗水打湿,里头暗沉沉地一片,透着无边的占有欲。
“眠眠……”
他喊着他的名字,恨不得和身下的人融为一体。
这样就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
宋时眠伸手攀住他的肩膀,脸色泛着红,语调有些有些破碎。
“厉……厉潮……”
厉潮听着他黏黏糊糊地喊他的名字,就像是每个在恋爱中的人呼唤自己的爱人一样。
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偷来的。
他看着宋时眠的眼睛。
暗淡、无光。
他再怎么用力,也无法在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早秋。
天气依旧热,他的脸瘦出了清晰的轮廓,手里拿着医生的最新心理测评,在长达几个月的住院治疗后,他终于被诊断为无危害。
缺席了大半个学期,他终于回到了学校。
明明是第一次来,可那条路他像是走了无数遍,迎着烈日里的光,站在宋时眠的宿舍楼下。
香樟树梢缝隙里落下的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楼下的学生来来往往。
没一个是他。
于是他在心底开始排练开场白。
这场无声的默剧在他看见宋时眠和一个男生并肩下楼时结束。
他看着他们并排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地沿着他来时的路出了校园。
后面的情景厉潮记不太清了,大抵不过是他像个变态一样跟在两人身后。
他坐在他们隔壁桌,中间不过两米的距离,沉默着陪他们吃完了一顿饭。
再后来,他站在宋时眠面前,看着他撞在自己身上。
青年的眼睛从他脸上掠过,礼貌又疏离地垂下。
“对不起。”
他耳朵好使,所以也清晰地听见了他走远后跟旁边人的抱怨。
“刚刚遇到一个奇怪的人,站路中间,害得我撞到了他。”
“那你没事吧?”
“没事,一个奇怪的人,别放在心上。”
十八岁的厉潮,在阳光明媚的秋里下了一场雨。
现在,站在宋时眠跟前的是他,跟他领证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