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夹杂着怨气,西元用力向前鼎去,两个人一个踉跄,同时抓住了铁笼,谁都站不直,弯着崾,唐琛塌陷的更厉害,无法摆脱偝上的西元,那谷间的鉄杵映的人心惊肉跳,隔着佈料不断跻圧。
唐琛抬肘向后猛击,打在西元的下颌上,不痛,却足以将失控的男人最后一点迟疑打得灰飞烟灭,血色上涌,西元狠狠地将唐琛桉了下去,怚曝地扯圷那条剪裁得体的西褲,又忙手忙脚地淘出自己来,不管不顾地,慌不择路,只管往那里去,越是焦灼,越是不得法,豆大的汗水砸落下来,迷糊了双眼,混乱中,西元忽然发现,唐琛不怎么挣扎了,一只手紧抓着铁笼,一只手鐣着笼底半茯着,维持着这个姿势。
西元似乎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猛然圧裑过来,唐琛费力地回过头,緾在他浡颈的铁链,闪亮的金属色染着几缕鲜红的血丝,晶莹玉透的肌肤隐约可见血管在紧嘞的铁链中微微跳動。
西元松了松手,让他活动的更自由些,扳住他的脸,吻下去,唐琛的滣柔软而冰凉,后边的西元又乱闖了几下,终于寻到了门路,莽撞无畏地闖进来,那一瞬间,唐琛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过于的急瑟,反而困难重重,生生地卡住了,西元帐的难受,唐琛也发出破碎的绅银,美玉般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如纸。
西元连忙退出来,去摸唐琛的脸,却被唐琛一掌打开,就像之前的两次,西元的怜悯瞬间被打散了,扶着唐琛的偠,又迫不及待地鼎了回去,这次铁了心,有多堔就发多少狠,倒比之前顺畅许多,很快地,被异常的暖夺了命,只几下,已然妙不可言,他被唐琛彻底包围了,他也在唐琛的最深处,不分彼此,瑾秘相涟,击打出地动山摇的气势来,衣角的蘑擦,铁链的碎响,半垂的领带,唐琛的发丝……所有的一切随着西元的节拍一起绿动着,被夺走的魂魄重新归回,所有的怒气和愤恨通通不见了,渐生出无限的爱意来,这爱意犹如藤蔓开始疯长,缠住了所有,西元情不自禁地帖在他的偝上,深深地唤着他的名字:“唐琛——”
唐琛微微睁开了眼,紧蹙的眉宇极力客制住所有的苦不堪言,清冷的双眸缓缓地向后望去,西元还来不及感悟那眼中的复杂,最后的琴弦被唐琛的一回眸彻底崩断了,突然之间恍若灭顶之灾,把灵魂都击碎,碎成无数片晶耀的星,洒满了天空,整个人也飞进了星空,飘荡在璀璨斑斓中,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至生至死的美。
西元軟軟地倒在笼里,像条离了水的鱼,大口的舛息着,再也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唐琛也倒了下去,蜷缩着,一动不动,西元爬过去,唐琛觉察到,迅速地躲开,铁链带动了两个人,浡子都被勒的生痛,西元再也不敢动了,惶惶地望着他。
唐琛慢慢解开緾绕的铁链,整理好衣衫,望了眼血迹斑斑的西装,将那条暗条纹的领带拽了下来,丢到一旁,面孔依然苍白,浓密的睫毛上挂着层晶莹,微微抖动着,他爬到笼门,懒懒地靠在那里,神情木然。
两个人都沉默着,过了一会,唐琛抓起铁链,敲打着铁笼,发出有节奏的铛铛脆响,那是一种暗语,他在呼唤阿江他们。
筋疲力尽的西元也提上库子,忽然又定住了,这才发现,自己那上一片血红,连忙看向唐琛,唐琛也正好向他望来,淡漠而颓靡。
西元爬过来,这次唐琛没有躲开,西元大着胆子抱住了他,仓皇中生出悔意:“对不起,唐琛,对不起……”
唐琛模棱两可地笑了下,声音低哑恍惚:“西元,我好想吃一块吉利糖啊。”
西元将他搂得更紧,怀中的唐琛还在轻微的发抖,西元吻着他布满汗水的额头,苍白的脸,破裂的唇……不断重复着:“好,给你,都给你,我让你关,关在这里,关一辈子,随你处置,唐琛,你说的对,我不仅是个笨蛋,更是个混蛋!”
唐琛又笑了,有气无力地:“咱们的约定不能破,想出去就得猜到那批洋粟藏在哪了。”
“不,我不猜了,也不找了,不找了……”
“真的?”
“真的。”
“那好,我也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你仔细想想,什么情况下,一件东西永远都不会被人找到?”
西元瞬间怔然,唐琛抓起铁链,重新敲打起来:“一个一个都该扣光薪水,全他妈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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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它压根不存在。
西元愕然,唐琛深入虎穴就是为了这批洋粟,能坐上鸿联社的位置不光是靠强硬的手段,这批洋粟就像悬吊在驴嘴前的胡萝卜,丁义那帮人才拥唐琛上了位,一旦得知肥羊只是一张空饼……难以想象,唐琛这位新上位的总把头,会遭遇怎样的一个困境。
“那批洋粟呢?”西元迫不及待地问。
唐琛垂眸道:“它早就在东南山被西人的轰炸机炸没了,接货那天,我按着原先计划在海上与秦牧碰面,跟他说唐人街这边出了点乱子,让他先把洋粟运回东南山,等我安排好了,再通知他接货的时间。”
“他当然不干,回去也没法跟尹将军交代。”
“是,但我先付了一大笔订金,他拿到钱又不出货,自然没话说,奚落了我几句就回去了,开着接货的船我又返回了潮汐码头,我知道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故意让青龙堂的弟兄们将货物卸在码头,分散在各个区域里,几天里往返无数趟,装货卸货,谁也不知道哪一批货才是真正的洋粟,其实……”
西元接话道:“其实都是你的障眼法,箱子里要么装着别的货物,要么就是空箱子,只是没有那批洋粟,唐先生,好手段。”
唐琛深深看了一眼西元:“你不是也借着在码头喝酒查过那几天的运输记录吗,虽然不信,但也没有其他选择。”
西元苦笑了一下:“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当总把头有些日子了,再不交出洋粟喂那群饿狼,恐怕也要被他们合伙撕碎了。”
唐琛沉吟半晌,语含讥冷道:“洋粟在他们眼里就是钱,不给他们洋粟,但我可以让他们赚更多的钱。”
“你最近一直在忙什么?”西元想着这些天唐琛嘴伤未愈,却依然打扮得光鲜早出晚归的。
“我用买洋粟的钱筹建唐人街第一家赛马场,要比藩市的那家还要大要好,藩市的几个头面人物基本已经谈下来了,来年开春就动工。”
西元十分意外:“跑马场?你在和西人抢生意,他们怎么肯?”
唐琛轻蔑地一笑:“没什么肯不肯的,在金钱面前,没有人是不动摇的,他们做官为了什么?藩市市长再过两年就要退位让贤了,不在下台前再捞一笔,难道星光旗会赏他一块勤政爱民的丰碑吗!”
西元不作声了,是啊,西人又如何,在金钱面前,人性是共通的。
“拿下他就等于拿下了西人市政厅多一半的人,我和他们已经不需要再谈可不可以做蛋糕的问题,而是在谈如何切分这块蛋糕。”
“你打算怎么说服丁义、曲爷他们?”西元不无担心地说,跟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西人比起来,鸿联社这些叔伯才更是肘腋之患,他们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将唐琛赶下台,甚至也会要了他的命。
唐琛笑了下,不以为然:“都说了,只要让他们赚到钱,他们会越来越离不开我的,丁义,哼,我会提拔他当副社长,还会把跑马场让他来经营,他做事虽然凶狠,但是这么大一块肥肉丢给他,他一个人也难咽,跟西人打交道,他不行,太固执太保守,而且更多的人会将视线转移到他那里去,有我这个总社长为他铺路,就像当年白老大一样,做他的靠山,他又能赚钱又够体面,只怕以后会烧香拜佛求我活得更长久一点呢,至于其他人……”
唐琛更是不屑:“郑明远死了,他那个狗怂儿子还不及他老子当年一半,能不能经营好御膳坊都是个棘手的问题,还得我来为他收拾玄武堂那些不服管教的人,唐人街的餐饮业,不能只局限在一家御膳坊,我要让跟多的西人来唐人街来吃饭、玩乐、享受……藩市算什么,欧洲、美洲……
天下为公,什么叫天下?那块牌子不能白白地立在唐人街门口,我要让唐人街成为全世界都瞩目的地方,西元,我不得不承认,西人有些地方的确比我们发展的更快,他们不喜欢固步自封,不断追求创新,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抱着勇于尝试探索的精神,这点倒很值得学习,唐人街光靠我们自己发展,太慢,所以,我不光是让更多的人走进唐人街,享受它,还要让他们大把大把的掏出钱来替我们建设唐人街,用不了多久,你看吧,我会让唐人街上市,去赚西人的钱,鸿联社人人都会分到更大的利益,和这些比起来那批洋粟算什么,沧海一粟罢了,你说,他们还会杀掉我这个财神爷吗?”
西元摸了把脸,身上莫名的发热,这不是野心,这是雄心,少年自当扶摇上,揽星衔月逐日光。
铛铛铛——
过去了大半天,唐琛越敲越来气,西元有些不安,阿江他们不敢离开唐琛那么久的,就算唐琛命他们不许上楼,可是这么明显的召唤,阿江他们怎么会这样无动于衷?
“你的公馆就我们几个,未免托大了,上次白茹玉带人来夜袭,我就觉得这里应该再多安排些人手。”
唐琛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我的私宅,我不喜欢太多的人在这里,郑明远的宅子看守的人倒是多,那又怎样,这是把双刃剑,人越多越容易出纰漏,人少不怕,只要忠心。”
西元不作声了,唐琛精明,但有时过分认定自己的信条,又何尝不是双刃剑。
走廊里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很快传来吴妈怯怯地寻问:“唐先生,是你找他们?”
唐琛一皱眉:“吴妈?进来!”
西元终于重获自由,在吴妈惊诧的目光里,他和唐琛若无其事地钻出了铁笼。
原来他们见唐琛托着餐盘上楼去,又吩咐说都歇了吧,阿香便央求阿江阿山带她去林子里捉萤火虫,兄弟俩对阿香几乎是有求必应,到底年轻心性,连阿江都以为唐琛去找西元,一时半会不会再有事,便痛快地答应了阿香。
吴妈开始听见楼上敲打,心下惴惴,又不敢上楼,唐琛说了,这次谁敢上楼就打断谁的腿,不论男女,若不是后来唐琛敲的急了,吴妈听着不对劲,想着断腿就断吧,这才战战兢兢上了楼。
捉虫三人组带着满满一大瓶的萤火虫,兴高采烈地赶回来,一进公馆顿时噤了声,只见唐琛坐在客厅里,脸上又添了些许新伤,抽着雪茄瞪着他们。
没多久,西元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栽萝卜。
阿江阿山大头朝下靠在墙边,腰腿一条线,至于什么时候放下来,不知道。阿香站在两颗萝卜的中间,头顶一碗辣椒水,不许扶不许洒,洒出半滴就得整碗喝下去。
唐琛罚完上楼去了,西元不断回头瞅他们,只是同情阿香,至于那哥俩,天天跟着唐琛助纣为虐,活该。
整个公馆熄了灯,只有那瓶萤火虫摆在他们面前,发出绿幽幽的光,又妖娆,又诡异。没人监督,也没人敢偷懒,唐先生就是唐先生,他可以骗任何人,但别人不能骗他。
西元这几天被关在笼子里,也顾不得再去同情谁,倒头就睡,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只听着外边有人走动,还不止一个人,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冲出了房间,迎面碰上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提着箱笼,被突然出现的西元吓了一跳,西元只觉得这人眼熟,走在前边的阿江回头催促着:“吴医生,这边请。”
想起来了,是仁和医院的大夫,上次住院的时候见过,当时吴医生戴着口罩,西元过目不忘,记住了那副眼镜。
“怎么了?”西元问。
阿江狠狠瞪了他一眼,西元感觉若不是有吴医生在场,阿江的拳头肯定又挥过来。
唐琛发高烧了,吴妈喊他几次用早餐,却不见人应,这才慌了神去喊阿江他们。
西元心中更是慌乱不堪,昨天发生过什么只有他和唐琛最清楚,自己的不管不顾,唐琛那里还流了血……发白的手指抓着帝王帐的床栏,紧紧盯着锦被里的唐琛,一张脸烧得艳红,就像熟透了的桃子。
吴医生打了一针盘尼西林,又挂上药液,唐琛的手腕被针头刺痛,皱着眉,迷迷糊糊中嘟囔起来。
“西元,下雪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
西元几步凑到床前,唐琛又说:“下雪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落叶知秋,哪里有雪,知他发烧讲胡话,个个面色忧忡。
“别走,西元……”埋着针头的手忽然抬起来,西元急忙按住了,不让他乱动:“我在这,不走。”
唐琛双目紧闭,仍自喃喃:“西元,我的手…不脏了……”
西元呆了呆,冥冥中仿佛被谁猛击一掌,将那些毫不相关的碎片瞬间粘合,又不经意地散落……好像很久远,又好像也没多久的事。
唐琛美玉般的手连指甲都泛着清莹的光泽,眉宇轻锁,病中一副淡淡的愁容,吴医生是他私人医生,见他脸上有伤,也不多问,很快替他清理伤口又上了药,唐琛还要动,西元索性握住了他的手,连手指都在发烫。
“大家不要过虑,唐先生不会有事的,我建议你们最好留个人在这看护,他输着液不能老动,要不我派个护士过来,我下午还有个手术,晚上如果烧还没退,我再赶过来。”
“多谢吴医生,护士就算了,我们自己能照顾。”
“那好,记得按我的时间吃药量表,如果体温偏高,就用冰袋枕在头上,给他物理降温,随时打电话给我。”
“啥……物理降温?”众人面面相觑,头一次听说。
西元冲吴医生一点头:“我知道。”
阿江也不再多问:“阿山,送吴医生,车里等我。”
吴医生刚一走,阿江扭脸看向守在床边的西元:“你过来。”
西元没动,阿江一把揪起他,当即就是一拳,西元没有躲,又生生挨了他几拳,阿江沉声威吓:“我说过,你再敢动先生一下,我一定揍的连你妈都认不出你。”
西元不还手也不吱声,只觉得阿江打的轻了,阿江只好松了手,气哼哼道:“我得回唐人街替先生打点一下,这里就交给你了。”
西元唤住他:“喂,尽量别让外面的人知道先生病了。”
阿江冷眼瞥来:“连吴医生都懂的规矩,我能不懂?用不着你啰嗦!”
下午唐琛温度降了些,可身上还是发烫,人也昏昏沉沉总睡着,西元一直守在他身边,偶尔听他说胡话,要么咬牙切齿的发狠:剁你的手堵上嘴,让你那么多废话;要么冷笑几声:想要我的钱就得按我说的去做;要么痛苦地紧锁眉宇:去死,通通都得死,阿谭,不要……
西元一惊,急忙俯在他耳边细听,可是唐琛却再也没有喊过这个名字,阿谭,那个吉利糖果店的小伙计,被人一枪爆头死在了一家小旅社里。
唯有在喊西元的名字时,唐琛的神情舒缓下来:西元——
西元应着:“我在这。”
“别走。”
“不走。”
“西元——”
“唐琛。”
“下雪了……”
抓起他的手,西元吻在唇上,唐琛滚烫的軆温也迅速传递过来,连眼睛都没放过,热气上腾,起了层雾气。
夜里,唐琛忽然又高烧起来,连胡话都不说了,西元只好给吴医生打了电话,吴医生正在抢救一个病危的患者,又不好派别人过来,只说先用冰袋物理降温,等他手术完后即刻赶过去。
阿香送了些冰块上楼,西元敷在唐琛的头上,装冰的袋子很快就融化了,西元在屋里转了几圈,一筹莫展,阿山已经开车去接吴医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西元望着床上沉沉不知的唐琛,又望了望洗漱间的浴缸,疾步走出房,冲着楼下朗声道:“吴妈、阿香,把所有的冰块都拿上来。”
两桶冰块倒入浴缸,凉水很快变成了冰水,西元将阿香她们都赶下楼,锁上门,脱下所有,咬了咬牙,一斯不挂地迈进浴缸里,冰冷刺骨,发根倒竖,仅仅几秒,牙齿就不由自主地发出咯咯的碰撞声,血液仿佛也都凝固了,西元抹干裑上的水,僵直地爬上帷幔重重的床,掀开团花锦被,紧紧地搂住了浑裑滚烫的唐琛,被冰凉的裑躯一触,意识模糊的唐琛也是轻轻一震……
第54章 你不要太天真
海上起了冬季风,一连刮了好几天,唐琛退了烧,哪里也不去,每日汤药不断,公馆里到处弥漫着草药香,唐琛歪在床上看窗外漫天飞舞的落叶,西元每天捧着书读给他听,中文的,洋文的,遇到欧洲的一些小语种,唐琛不是都懂,西元就教他,连发音带词义,恨不得将知道的都告诉他。
读着读着,西元忍不住咳嗽几声,唐琛看过来,问他是不是生了病,西元忙说季节变化,小时候患过气管炎,每年一到这个时候,总要咳几天,不打紧的。
自从那晚浸过冰水,西元总是不断打冷战开始咳起来,想是被冰水激着了,私下里跟吴医生要了点止咳药,又早早地在衣里加了层棉,捂出汗来也不敢脱,才把这股子寒意驱走了,只是偶有小咳,唐琛那晚烧了一夜,并不知情,第二天才开始退烧,西元也不肯再提,唐琛这次病来如山倒,总觉得跟自己的莽撞脱不了干系,见着他,西元要么垂头不语,要么避开他的视线,那点子亏心事瞒也瞒不住,反而更加羞得慌,却又不能不见着他,只离开一会,心里便全空了……
西元捧着书发呆,唐琛也不问他为什么不读了,也默默地望着他发呆。
下午唐琛一个电话,便又来了一个大夫,是张庭威的爷爷,老爷子鹤发长须一副仙风道骨,不再轻易给人看病,唐琛对他倒是十分敬重,亲自下楼去迎接。
老爷子先替唐琛把过脉,也不开药方,两人说了些养生的法子,言语间并不怎么提唐琛的病,接着唐琛又请他给西元把脉,又问慢性气管炎可不可以根治,老爷子把过脉后,捋着银须款款道:“受过大寒,伤及肺腑,先吃几副药调理看看。”
“西元,你送张爷爷回去,把药抓回来,顺便再去趟吉利糖果店。”
“好的,唐先生。”
回唐人街的路上,老爷子望着西元沉沉问道:“说实话吧西元,最近都做了什么?”
西元飞速看了他一眼:“啊?没,没干什么啊。”
老爷子依旧不急不躁:“大热之后又遇大寒,恐怕是要伤及根本的,年轻人,身体再强健也不可如此造次,会落下病根的,恐怕你要在我这里吃上几年的药,才有可能慢慢调理回来。”
“哦,好。”
张庭威要是能有他爷爷的一半本事就好了,西元默默地摸了下兜里的纸包,忍了忍,又放弃了。
回到张家药铺,老爷子给西元开了药方,张庭威颠颠地跑出来,抢过药方亲自为他去抓药,老爷子有点不放心:“这些药你都识得?”
张庭威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爷爷,我都跟季师傅学了很久了。”
西元忙道:“那个,庭威啊,要不你歇会,咱俩聊会天?”
“聊呗,不耽误抓药。”
西元欲言又止,算了,反正也吃不死人。
张老爷子进去没多久,药铺里最年长的季师傅从里边拎出一大包药来,笑吟吟地递给西元:“这是唐先生的药,请收好。”
西元接过药,掂了掂,足有好几斤,每次见吴妈一个药罐子,只熬出一小碗黑汤,唐琛喝完必定要含一块吉利糖。
许是被张爷爷叮嘱过,张庭威配完药,季师傅又按着方子看了一遍,点头说少爷果然精进了,西元这才暗暗地松了口气。
西元还要去吉利糖果店,张庭威帮他把药拿上车,腆着脸说唐琛的车没坐过,他今天倒要尝尝鲜。
西元亲自为他开了车门,张庭威美滋滋地坐上去,摸摸这里碰碰那里,还说其实给唐琛当司机也不赖,西元笑着瞟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那个纸包:“这是我收的药渣,你帮我看看,治哪方面的?”
张庭威接过药包,面露难色:“西元,你可真看得起我,这些药就是没变成渣之前,我也认不全……”
也是,赶上这么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医药世家子弟。
“谁的,唐琛?”张庭威扒拉着手中的药渣问。
“嗯,这事千万把嘴管住了,你要是敢泄露半个字,咱俩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你对我这么不信任很伤我的心。”
“先别忙着伤心,你家那么多老师傅呢,找个不多事的,就说是朋友的朋友,按着药渣看看,能不能看出点眉目来,这事要成了,我请你去御膳坊好好吃一顿。”
“啧,你就是不请我,这事我也得替你查清楚。”
“行,那就不请了。”
“别啊西元,不但要请,我还得带个朋友作陪。”
西元吹了下口哨:“看来八字是有了那一撇了?”
“嗯,差不离了,想请你给我把把关。”
“成,一言为定。”
买了吉利糖,送张庭威回去,刚开了几步,便有个报童从他车前跑过,西元急忙踩了刹车,那孩子隔着车窗敲玻璃:“看报了,看报了,先生买份报纸吧?”
西元有些不情愿地打开车窗,递给他钱,接过报纸,如同上次一样,这孩子飞快的跑开了。
报纸打开,里边的字条上写着:速到宝丽华电影院,《一夜风流》。
西元静静地坐了会,杰克上校对他的行踪倒真是了如指掌。
宝丽华电影院是西人在唐人街盖的唯一一家电影院,大多上映的是西人电影,招惹的唐人街男女老少时不时就往电影院里跑,到了晚上,年轻男女更多些,借着电影里洋人那些直白的台词,我爱你啊你爱我,倒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一场电影过后,心照不宣的大有人在。
西元买了票,走进电影院,里边乌压压的,大屏幕上闪映着男主角抱着女主角,正要亲吻她,电影院里鸦雀无声。
正是傍晚,前排几乎都坐满了,只有最后一排没什么人,西元随便捡了个座,男主角的唇已经吻住了女主角,电影院里顿时嗡嗡一片,还有轻微的笑声,嘈杂了一会。
一个人静悄悄地落座西元身边的空位。
西元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杰克上校戴着礼帽,裹着围巾,低低地问:“日子过了,怎么没来?”
“他病了,需要我看护,脱不开身。”
“那批货查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