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几人回头看过去,在远处,一个黑色头发、扎着两个冲天辫的高大男性保持双手并拢的姿势朝他们走来,脸上还有一道黑色横向刺青,其周身的充盈的咒力混杂着恶意。
胀相!禅院惠瞳孔微震,他不是应该在十几年后才出现吗?为什么现在就出来了?
这又是谁?赤血操术,是加茂家的人……可是为什么给他一种咒灵的感觉?夜蛾正道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胀相。
在距离数十米远的地方,羂索放下了自己的望远镜:“失败了啊,本来想看看能不能用术式一瞬间杀掉齐木家的小鬼的,他做的道具倒是有点意思。”
胀相自然是他刚刚用从索索手中拿来的、九相图第一相制造出来的杀手锏。碍于齐木久留美棘手的认知紊乱,羂索用特殊方法,以血脉为束缚,制造出了特殊受肉。
这样,他就可以确保胀相只认准“血脉”,不会听从血脉外之人的指令。因为消耗太大,只能制造出一具,所以羂索才只让索索拿走九相图中的大哥,也是最强的胀相。
“索索,你挑几个咒具布置一个陷阱……索索?”羂索回过头,发现原本蹲在他旁边的粉毛豆丁不见了。
与此同时,齐木空助擦掉了脸上的血液:“看起来,又来了不相干的人。不过没有关系,我可不会像一些电影里那样被其他人一干扰就忘掉最初的本心,一切还是以解决掉契机为重,毕竟到时候,楠雄可是要看我的英姿呢!回来吧,索索!”
他啪地按下了按钮,从喵坦克的尾巴突然伸长,甩到了一旁,顶端冒出了一个钩爪。只听见咻的一声,一只粉毛豆丁像是娃娃机里被夹住的娃娃一样,被夹住了腰,背朝天地挂在上面。
索索:……
索索:“下次可以轻一点吗?”
他的腰差点都被这个钩爪给抓断了!
“没办法,为了速度只能牺牲舒适性。谁让你那么容易被抓住。”齐木空助单手叉腰,另一只手用拉杆调整了一下喵坦克的尾巴,让尾巴收回来一点。
索索也得以调整了一下姿势,从原本夹住腰的姿态变成了坐在尾端合拢的钩爪中,以他迷你的身体,正好可以整只崽子塞进钩爪并拢后圆形的空隙里,甚至还能翘着腿摆出一个很帅的pose。
他和齐木空助合作很久,自然准备了一旦出现意外后的预案。在最初被羂索抓住后,索索无暇联系齐木空助。但是等进了高专结界,自由行动后,他就和齐木空助联系上了,然后得到了他正在往自己方向走的消息。
索索身上有两个束缚,一个就是为羂索偷东西,目前已经完成了。另一个则是将禅院惠引到他所建立的结界中,要求结界中同时存在喵坦克和禅院惠,他选择直接等齐木空助过来。
只要完成这个之后,他就是不欠债的自由身了!至于其他人会怎么样,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索索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他打了一个响指,瞬间,精密复杂的结界凭空出现。直接将侧面的胀相挡住,原先站在齐木空助和禅院惠中间的夜蛾正道更是直接被结界强行排了出去!
“喂!”夜蛾正道处在一头雾水之中,但是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几个孩子之中有谁出事,他冲上去想要击破结界,但索索所设立的结界极为精妙,夜蛾又对结界术了解甚少,根本不可能打破。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索索从钩爪上跳下来,他拍了拍衣服,“我得快点走,否则被他再抓住就糟糕了。”
“等一下!”
索索回过头,发现叫住他的人是禅院惠,那双翠绿的眼眸正死死盯着自己:“你,到底是谁?”
最初禅院惠以为索索是夏油杰,但是就在刚才,索索瞬间展开的结界术打破了这点。如此娴熟的结界布置必定是一个大结界师,而他所知道的结界师寥寥可数。
禅院惠的视线紧紧锁定在索索的脸上,如此熟悉的、愉悦又带着轻蔑的笑容让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你是羂……不对……”
他刚想说羂索又止住了话头,因为他还记得掠走这个人的女人头顶也有缝合线。
“bingo。”索索轻笑一声,他的手指点在了自己的太阳穴,“我就是羂索。只可惜,现在没有了缝合线,不能让你看看我本来的样子呢。”
看着禅院惠陡然睁大的双眸,索索的恶趣味遭到了完全满足。他会这样承认自然是因为对方已经活不久了,他见识过喵坦克的威力,禅院惠又是一个还没有觉醒术式的小鬼,恐怕都活不过一秒吧?
“虎杖、你把虎杖怎么样了?!”禅院惠浑身都在颤抖。羂索以虎杖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那么虎杖会怎么样呢?
绝望、愤怒交织在他的心头,他几乎嘶吼着喊出了这句话。
悠仁吗?索索脑海中出现了早上见到的、穿着嫩黄鸭子装的悠仁,他今天会独自出门是找了“去隔壁齐木家学习”的由头。看看现在的时间,悠仁应该在家里吃晚饭吧?
当然,索索不可能好心告诉禅院惠这些,他歪了歪头,扬起了一个邪恶的笑容:“你觉得呢?”
随后,他转身就走。他必须得赶在平行世界的自己反应过来前,抓紧时间离开。
“羂!索!”禅院惠咬着牙喊出了这两个字,踉跄地追上去,却被喵坦克挡住了。
“别忘了我啊。”齐木空助居高临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让开。”禅院惠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冰冷的杀气,只可惜齐木空助完全无视了这一点。
“你还真是胆大,因为愤怒忘记了危险吗?”齐木空助调整了猫咪嘴里的炮筒,能量蓄势待发。
禅院惠并没有抬头去看对准他的冰冷炮筒,他的视野里只有逐渐远离的、索索的身影,复仇这两个字彻底占据了他的内心。他完全忘记自己还没有觉醒术式,双手机械性地向前伸出,自胸腔之中,缓慢地挤出了召唤十种影法术术中最强式神·魔虚罗的咒词。
“布瑠部……由良由良……”
伴随禅院惠的声音,地上的影子扭曲、蔓延、扩张!
阴沉晦暗的咒力如涌泉般喷发,直接掀翻了距离最近的喵坦克,索索布置下的结界在充斥着恶的咒力下不堪一击,顷刻碎裂。
“这居然召唤出来了……”索索同样被咒力击趴在地,他也听见了禅院惠的召唤词,但没有当回事,谁让禅院惠连十影法最初始的玉犬都没有呢?
结果,谁能想到禅院惠一召唤就召唤了最强啊!
索索捂着脑袋坐起身,心道不妙。他现在应该是被禅院惠拉入了的多人调伏仪式,这种仪式只有两种破除方法,要么就是杀掉魔虚罗;要么,就是仪式中的所有人全部死掉,这样仪式自动结束。
总之,先想想办法,自己的术式比较多,还有齐木空助,还有活下来的机会……索索一边想着,一边回头,但是看到从滚滚浓烟中浮现的身影时,他愣住了。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粉色头发,右眼处像是戴着一个双眼面具,四手,周身绘有咒纹,腹部有一张嘴。
啊???
索索大惊失色——为什么禅院惠召唤魔虚罗会召唤出两面宿傩啊!!!
“咳咳……”
齐木空助咳嗽着从被掀翻的喵坦克旁边爬起来, 他拍了拍灰尘,视线投向了禅院惠背后的两面宿傩,眼中流露的不是恐惧,而是兴致盎然:“不愧是你啊, 索索。”
他转头兴奋地对旁边的索索说:“我之前就觉得奇怪, 因为他影子里一定有东西,但是我试了很多方法, 它就是不出来!结果现在, 你只用了寥寥几句话, 它就出现了!”
索索:???
索索不可思议:“你知道他影子里有东西?”
齐木空助疑惑极了:“不是你告诉我他的术式是十种影法术的吗?那影子里的就是式神, 我的研究不会出错, 面前的式神绝对就是未来让世界毁灭的家伙!”
索索:……如果用让世界毁灭来描述两面宿傩也没错。但是, 他之前都不知道禅院惠影子里的会是两面宿傩!更何况,关于禅院惠, 他也只告诉了齐木空助, 对方未来会觉醒十种影法术的术式。
此前他们从禅院惠的影子里提取到了黑色液体,那个时候他就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是两面宿傩的咒力吗?
另外,未来世界毁灭是怎么回事?这应该就是齐木空助一直瞒着他研究的内容吧?没想到这个家伙看上去不关心人类, 还是一个内心想要拯救世界的英雄式人物吗?
齐木空助还在继续说:“索索,你既然知道禅院惠的术式,那你知道破解方法吗?我的喵坦克……”
“没有用的,逃吧。”索索面无表情地开口, “喵坦克对他不管用,因为这根本不是十种影法术的式神。他比式神强太多了。”
而且, 从两面宿傩的外貌和周身的咒力来看, 面前的两面宿傩绝对是完全体了!
如果自己表明身份的话, 恐怕也不能活下来吧?索索陷入沉思,主要是现在在场还有另一个羂索,对方头顶的缝合线就是他的身份证明,相较于自己,两面宿傩肯定更相信羂索。如果羂索要求两面宿傩杀死自己,那他完全跑不掉!
“看起来,你一到绝境就召唤魔虚罗的坏习惯还没有改啊,惠。”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禅院惠的心脏几乎停跳。他像是生锈的发条机关般缓慢地转过身,看到两面宿傩怪异的面孔时,心彻底地沉了下来:“为什么,会是你?”
他在召唤魔虚罗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他并没有觉醒十种影法术,甚至连基础的咒力都无法调动。但是,当他做出手势、念出咒言后,自己的灵魂被牵动了。脚下的影子里,他感觉到了强大的咒力出现,而那样东西,并不是魔虚罗。
居然……是这样吗?
禅院惠抿紧了唇,他或许早该想到的,自己在死前早已被两面宿傩受肉。那么,如果自己死亡、重生后,两面宿傩凭什么不会跟着自己一起重生呢?
感受到背后凝重如墨的咒力,禅院惠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身体根本无法动弹,他现在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难道他的重生,是一个错误?
“你觉得你不应该重生吗?”两面宿傩像是看穿了禅院惠的想法,他嗤笑一声,“错了,你的重生,就像是你的名字一样,完完全全是一种恩惠,是源自我的恩惠。”
看着禅院惠陡然睁大的眼眸,两面宿傩发出了更恶劣的笑:“因为,重生这件事会发生,是因为我需要借助十影法的力量回溯时间。而你,作为当时我所受肉的肉体,只是受到我的眷顾,才得以重生罢了。”
听到了伴随他数年的术式名字,禅院惠眼脸上的肌肉轻微跳动了一下,喃喃自语:“十影法……”
“你的十影法都被你的那个老师给消灭完了,真是毫不留情啊。现在,你的那群动物们,已经全部没有了。”两面宿傩随手丢了一样东西在地上,那是一根像是金属材质的、类似棒槌的东西。
“魔……虚罗?”禅院惠盯着被扔在地上的东西,他没有感觉错的话,这就是魔虚罗往日顶在头顶上的八转轮。但是现在,这个八转轮上布满了焦黑的痕迹,甚至连八分之一都不剩了。
怪不得他从来都没有召唤出自己的式神,原来……是都没有了吗?
玉犬、鵺、大蛇……
禅院惠的大脑一片空白,他颤抖着拿起了地上的八转轮,将它攥在了手心中,紧紧的。
两面宿傩没有管地上的禅院惠,他向前踏了一步,重重的脚步让地上出现了一道裂纹,满含恶意的视线扫过众人:“这里是东京都高专吗?正好,我特意回溯时间,就是为了寻找曾经被五条悟藏起来的最后一根手指。在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没有手指被受肉,只需要找到任意一根就行了。”
他歪过头,视线直直地投向索索:“你身上有一根手指吧?”
索索:……
他的额头渗出汗水,将手慢慢伸向了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根用符咒包裹的手指扔了过去。这是他偷偷藏起来的,因为他和羂索的束缚只要求他把东西偷出来,没有要求把东西都给他,所以他昧下了一根以备不时之需。
“你是虎杖悠仁?”两面宿傩接过了手指,同时打量索索的面孔,“没想到小鬼时候的你,还意外地懂事啊?”
两面宿傩笑着拆开了符咒,但是看到内里东西的一刹那,脸色逐渐阴沉:“喂,为什么手指会这样?”
被符咒包裹住的手指如同黑色冰淇淋般融化,滴落到了地面,消失不见。
两面宿傩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缺失的灵魂有变化,他噌地抬起头:“虎杖悠仁,你居然敢骗我!你对我的手指做了……”
打断他话语的是一发喵坦克的咒力炮。
“喂,你——”索索震惊地看着齐木空助在旁边操纵喵坦克恢复正位,并且还朝着两面宿傩打出了一发炮弹!
这家伙完全没有面对过两面宿傩,导致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恐怖,居然不趁机逃跑,还敢挑衅啊!索索在心中发出了尖锐爆鸣。
更加糟糕的是,齐木空助伸手就把索索拉上了喵坦克:“利用陷阱争取时间,我觉得我们配合得还是很不错的嘛?”
他托着下巴:“我可要让楠雄看到哥哥的英姿呢!”
别英姿了!待会就要被斩成两半了!
索索看着烟雾散去后,毫发无损的两面宿傩陷入了绝望。
不过,为什么手指会出问题?他没有动过手指……难道是——
索索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只白色鸭子的身影。
一片祥和的虎杖家中厅。
“鸭鸭怎么了,是想要下蛋了吗?”悠仁抱着鸭鸭,开始揉它柔软的小肚子。不知道为什么,在吃完饭后,鸭鸭突然开始来回跑来跑去,明明吃饭前它已经下过今天的最后一颗蛋了。
揉了一会鸭鸭后,悠仁又问:“弟弟,哥哥怎么还不回家啊?”
怜央躺在了沙发上,整只崽子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不知道……”
“我刚刚听见爷爷打电话了,齐木阿姨说,哥哥和齐木哥哥出去了,他们是不是出去玩了?”悠仁咬着手手,“我也想去找大爷玩。”
怜央:“哦……”
悠仁:“弟弟你怎么了?”
怜央掏出了纸巾,擦了擦眼泪。万万没想到,妈妈在说完指望不上自己后,转头就去找了齐木空助,还夜不归宿,难道这就是妈大当婚吗?自己,难道那么快就要迎接一个后爸了吗?
他开始联系自己的小伙伴开始日常倾诉,结果这一次,往日里秒回的齐木楠雄一反常态,根本没有回应。就连此前他们搭建的频道,也提示“一方不在通讯中”。
怜央愣了一下。
“敦敦!杰!那么晚了你们去哪里?”
这时,同样在中厅的虎杖倭助看到五条悟和夏油杰匆匆跑了出去,连忙站起来叫住了他们。
“学校出事了。”夏油杰刚刚接到了夜蛾正道的紧急通知,高专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攻击,让他们赶紧回去。他快速给自己套上了校服,一边告别。
虎杖倭助赶紧走到大门边上:“出事?出什么事了?”
夏油杰回忆电话里夜蛾正道的语气,以及背景音的爆炸声:“遭遇袭击了,感觉还挺严重的。”
袭击?!虎杖倭助立刻拉住了夏油杰的衣服:“别过去,这也太危险了。”
“没事的,我和悟能够解决的。”夏油杰安慰道,他又想起了家入硝子发来的消息,“对了,之前我的同学说,奶奶带着索索去我们学校了。”
“什么?”虎杖仁从旁边冒了出来,“香织和索索在你们那里?那里还遭遇了袭击?!”
“是的……我不知道索索怎么样,但是老师说他除了来的时候看到过奶奶,后面就再也没有看到她了。”夏油杰看了眼时间,他伸出手召唤出了虹龙,“时间紧急,就不多说了。总之,先交给我们。我们会把他们带回来的。”
他和五条悟迅速坐上了虹龙的背,随后,虹龙起飞,迅速消失在了天边。
虎杖倭助:……
虎杖倭助:???
这个老人揉了揉眼睛,惊恐地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天边,最后转过头问自己的儿子:“仁,刚刚你看到了吗?杰和敦敦是不是突然半空起飞了?”
虎杖仁:“哦哦,我看到了。”
虎杖倭助:“……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说到这点,虎杖仁立刻涌出了泪水:“爸爸,我哪有时间惊讶这个!你没有听杰说吗?香织和索索在那个袭击的地方!她还不见了!香织会不会出事情?我、我想去找他们!”
他焦急地开始在门口处踱步:“之前我给香织打过好几个电话,结果一个没有接,后面我还发现自己被她拉黑了!果然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才会这样吧?”
“你现在应该关心索索,而不是那个女人。”虎杖倭助拧起眉毛说。
虎杖仁:“爸爸,可是香织是我的老婆,她……”
一记清脆的耳光,让虎杖仁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伸手打他的虎杖倭助:“爸、爸……?”
“够了,仁!”虎杖倭助盯着自己儿子的脸,一字一顿地开口,“你清醒一点吧!虎杖香织,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的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虎杖香织,而是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怪物!”
虎杖倭助的背后早被冷汗浸湿,夏油杰离开前只透露了一点点信息,但就是这一点点信息,让虎杖倭助的思维开始发散。
他一直知道有怪物占据了虎杖香织的身体,但是碍于对方的实力太强,他为了自己孩子和孙子的性命一直不敢戳破。而刚才,夏油杰的学校遭遇了袭击,“虎杖香织”又在那个袭击中不见了,虎杖倭助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件事。
是不是“虎杖香织”袭击了夏油杰的学校?那么她把索索带过去干什么?人质吗?
但现在看样子,只能指望杰和敦敦去把索索救回来了。
他盯着虎杖仁的脸:“仁,不管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告诉你,你必须离开那个女人,她太危险了!”
虎杖仁死命摇着头:“我不!”
虎杖倭助:“你一直都被她欺骗了!”
虎杖仁不停摇头:“没有。”
虎杖倭助快被死犟的儿子气死了,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扬起了手,却听见垂着头的粉发男人低低的抽泣声。
“爸爸……”虎杖仁仰起了脸,一侧的脸颊上还有鲜红的巴掌印,“在你的心里,我是一个笨蛋吗?”
“难道不是吗?”虎杖倭助反问,他就没有看到过那么笨的儿子!别人说什么都信!
虎杖仁缓缓摇了摇头:“爸爸,我上过国中、上过高中、考上了大学,也成功进了大企业工作,我不管怎么说,都和笨蛋搭不上边吧?”
虎杖倭助冷笑一声:“那你怎么就没看出来那个女人的问题?”
“我知道的。”虎杖仁缓缓开口,“我知道她在骗我,我也知道香织早就死了,因为我是在病床看着她逝去的,医生也下达了死亡通知书,但是在送去殡仪馆不久后,却又通知香织复活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她不是香织,而是一个新的、陌生人。”
虎杖倭助怔住了:“你知道?你知道那为什么还……”
虎杖仁打断了虎杖倭助的话:“因为她愿意骗我。而我,没有什么值得被骗走的东西。所以,我当时看到她笑吟吟地喊着‘仁’走过来,我就在想我有什么值得被欺骗的地方吗?那我为什么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然后我们就这样继续生活了下去,她也和我一起生下了索索他们,一直幸福平安地生活到了现在。我不知道她的真实面目是什么,就算是怪物又怎么样呢?只要她愿意一直把【欺骗】的面展示给我,那在我这里,在没有看到她的【真实】面孔前,她所展示的【欺骗】于我而言,就是【真实】。”
“爸爸,就像是你和弟弟。我知道弟弟的年纪比我大;我也知道弟弟不是我的弟弟。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在不说出来的情况下,爸爸你不是和弟弟相处得不错,天天喝茶下棋吗?”
“所以——”虎杖仁看着虎杖倭助的脸,“为什么要戳穿这一切呢?为什么不能装作一无所知、幸福地过下去呢?”
虎杖倭助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可是你就不怕你丢了性命吗?”
“我没有什么值得被骗的东西,包括我的命也并不值钱。当时,自从香织离开后,我就是这样想的。”虎杖仁垂下眼眸,他什么都知道,却依旧选择沉溺在虚假的幸福中,死死闭着眼睛,为了防止睁开,还要用手盖住、用布绑住、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我无所谓她对我做什么,但是,现实是,她一直没有对我做什么,甚至还和我生下了三个宝宝,一直生活到了现在。对我来说,我已经满足了,如果爸爸你害怕的话,你就自己离开吧。”
虎杖倭助一时语塞,确实,仔细想想他们家确实没什么值得被骗的地方。他们还莫名其妙多了很多家人,住上了大房子……
两个男人都陷入了沉默,相顾无言。
而在玄关处的走廊,探出了两个粉毛脑袋。
悠仁疑惑地问:“弟弟,爸爸说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听懂。”作为一个三岁豆丁,要理解这种事情还是太过于为难他了。
怜央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或许于很多人而言,虎杖仁所展现出来的是懦弱、自私和逃避。可他却在思考一个问题,虚假的爱,难道对一些人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吗?
当然,现在这并不是重点。怜央拉起了悠仁的手,刚刚他知道了索索的位置:“我要去把妈妈接回来。”
悠仁眨眨眼:“好!还要接妈妈!”
“嗯,一起带回来。”
东京都高专, 这所古典优雅的学校遭遇了建校以来最大的拆迁工程!
整个学校一片狼藉,地上遍布了神社、寺庙的建筑物残骸,尘土弥漫在空气中,夹杂着炮火的刺鼻的硝烟味。
“嘭!”一道人影飞了出去, 砸破了数堵墙后堪堪停了下来。
是胀相, 他此前从羂索那里接收到的命令就是杀掉齐木空助。但是,自齐木空助挑衅两面宿傩后, 作为“碍事人员”的他, 刚刚冲上去就被两面宿傩作为清场对象一拳打飞了。
胀相摇摇晃晃地从墙上把自己抠下来, 他是人类和咒灵的混血, 本身肉体又特殊, 才勉强从如此可怕的力量下活了下来。
必须得再去……否则, 弟弟……
胀相的大脑混沌而又缓慢地运行着,作为大哥, 他能感觉到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们。